“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
荒草掩映的小道上，尤莉卡边走边问。
“让我给你们当苦力喽。”
背着从柯那身上接下来的大包裹，班戈一脸囧样。用地球的话来说，那就是垮着个小猫批脸。但这又能怪谁呢，所谓愿赌服输，他早该想到，这就是富贵险中求的下场。
“苦力?如果你只要这么点价值，那我还是杀了你算了。”
尤莉卡故作凶恶，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
“杀吧，你要杀就杀喽，反正对我们一族而言，失去了自由和死亡也没什么两样。”
自以为拿捏到了尤莉卡的脾气，班戈活像一条滚刀肉，就差打滚耍赖了。然而下一秒，一股突如其来的火焰洪流，就这么擦着他的顶明心飞过，直接把他的三根呆毛，连同耍赖的决心，一起烧得一干二净。
“大炎爆精度是很难控制的，下一次能不能瞄得这么准，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
再怎么说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太古余孽，尤莉卡怎么可能让一只克鲁德小瞧了自己，还没等班戈回话，她又一次单手向前，一个金红色的魔法阵再度构筑于空气当中，从中释放出的阵阵波动，简直令人心惊肉跳。
“我只不过是一只无害的小猫咪，你至于这样吗！?到底是谁编的精灵都向往和平，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在班戈气急败坏地讨饶声中，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法阵这才悄悄散去。
“知道就好，我已经算是精灵里比较温柔的那一批了，下次遇到精灵最好礼貌一点，我是说发自内心的礼貌。”
“嘁，希望没有下次。”
精灵的尖耳朵轻轻颤动，把班戈的这句嘟哝完全映入了耳中。然而尤莉卡只是挑了挑眉毛，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正如她所说，在精灵当中，她已经是相对温柔的那一个了。刚才的一番举动不过是为了吓唬班戈，至于真地把班戈变成烤烤班戈，如果没有必要，那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我就是一个奴隶贩子，真没别的本事。”
“这就足够了，班戈，一个奴隶贩子在我这里也有存在的价值，而在给你安排差事之前，我要你先向柯那宣誓效忠。”
“效忠?”
柯那和班戈，一人一猫，小眼瞪大眼，都有些意外。
“就这个小鬼?你要我给他当手下?我不想侮辱谁，但这真的很没面子好吗？”
“哟，现在克鲁德也这么爱面子了吗？你们跟着人类学坏了呀。”尤莉卡忍不住调侃。
“这叫尊严，哪里就学坏了?”
“那好，尊严重要还是命重要?由你选择。”
“命重要。”
回答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来，班戈已经认清了现实，他再也不遮掩求生的欲望，也不卖弄自由斗士的人设了。
“但是尤莉卡姐姐，我不想要这家伙效忠。”
那边刚刚镇住了小猫，这边屁孩又开始作妖。
尤莉卡默默看向柯那，想听听他又有什么高见可言。
“因为他是个奴隶贩子啊，尤莉卡，你难道没听他说吗？他们家族发家就是靠背叛主人，我怎么能和这种人为伍?”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却没有胆气。
尤莉卡清了清嗓子，开始思考要怎么培养一个合格的复仇者。
复仇，是人类历史的一大推动力，对尤莉卡而言，也是一项不错的余兴节目。
“不要被身份局限了，柯那，你看那些屠村的骑士，他们难道是假的骑士吗？他们难道没有对着皇帝宣誓，要守护这个国家吗?而他们所作所为又是如何呢？班戈是奴隶贩子不假，但奴隶贩子就没有向善的可能性了吗？”
“至于班戈先祖所做的事情，同样不能代表他，因为如果往上归根溯源，你们都是同一个单细胞生物的后代。基因和血缘，决定不了你们究竟是谁。”
“更何况，就算他是一个卑鄙小人，难道就不能为你所用了吗？如果连一个卑鄙小人都要害怕，那你怎么有信心去和真正的恶人对抗。
“学会分辨朋友和敌人，柯那，有一个不变的原则可以帮助到你，那就是事实永远大于立场。”
“你要把这当做复仇路上的第一课，你要用你的才智去征服班戈，你要改造这个卑鄙小人，让他成为你最充实的追随者。”
“懂了吗？我的朋友。”
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柯那明显是没咋听懂。
不过尤莉卡并不在乎，因为她好为人师欲望，通过这一番长篇说教，已然得到了满足……
但有人，或者有猫却很不满。
“喂，卑鄙小人还在听呢，你们就不能小声一点吗？说坏话也就算了，也不背着本人一点。太坏了，简直比我还坏，你们俩!”
……
虽然不情不愿，但本着猫命要紧的精神要领，班戈还是向柯那宣誓效忠，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苦力包身工，同时也兼任着尤莉卡的向导。
脱离尘世六十多年，尤莉当然需要一个向导来帮自己了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像班戈这种在三教九流、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当中都不可或缺的成分，自然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再往前就是黑布林了，两位大人打算进镇去瞧瞧吗?”
边陲小镇黑布林，一座在地图上都不一定找得到的镇子，却因为近几年的捕奴热潮而变得意外的繁荣。
站在山头向镇子眺望，就可以看到大量的囚车练成片，听到捕奴者的呵斥响如雷。
可想而知，里面都是些什么牛蛇鬼怪。
“我就这样进去，大概会碰到不少和你一样富贵险中求的人吧？”
班戈尴尬地哈哈了两下。
“那到还不至于，在镇子里，至少白天，大家还是挺守规矩了。当然了，柯那大人倒是无所谓，但尤莉卡大人如果要进城的话，确实还是挺麻烦的。我建议伪装一下，至少带个头巾什么的。”
班戈的建议还算合理，至少说明了他在为主人考虑。
然而尤莉卡却置若罔闻。
早在衣服的发明者还没有被发明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片天空下裸奔了，到了现在，居然要她遮遮掩掩?她也不是高傲到不屑于隐藏自己，她只是觉得，一群以奴役和剥削其他物种为生的人类，好像不怎么配。
但伪装还是需要的，毕竟她也不想把镇子给烧了。
“尤莉卡姐姐，你这是在画什么？”
“咳咳，你不会要做什么有损精灵形象的事情吧?尤莉卡大人？”
当班戈和柯那齐声发问的时候，尤莉卡正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勒出简单的通灵法阵。
和魔法有着相似却本质不同的原理 ，通灵术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神秘法门，掌握通灵术的人算不上多，而尤莉卡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果说结界与变形术是尤莉卡学的比较好的技能，那么通灵术就是她的本能。无需回忆，也不需要推演，当她想要使用的时候，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运用。
“什么破坏精灵形象?你们擅自形成的固有印象，有什么破坏的价值吗？精灵就没有统一的形象，我也没打算破坏什么东西。这只不过是一个用来辅助通灵的仪式，你们不要想太多了。”
通灵术?
班戈和柯那不由地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通灵术这个词汇，就好像量子力学一样，听上去高端，实际上距离普通人太远太远。魔法至少还有活生生的魔法师，而通灵术，似乎只存在于远古时代的典籍当中。
不敢说话，他们悄悄远离了尤莉卡，害怕她又一不小心，通灵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毕竟她可是有把火球术放成大炎爆的前科的。
把这一切映入眼中，尤莉卡也懒得管他们。
她画好了符文，便闭目冥想，思维超脱肉体，融入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大世界。当然，这只是以人类的时间观念而言，而无论对于她还是这个无尽的世界来说，几十年上百年，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甚至都算不上分别。
“你有感觉到发生什么了吗？柯那大人?”
“不知道。”
“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恐怖。”
“你希望有什么动静吗？”
“不希望，但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反正不会是干坏事。”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可怜地看了一眼柯那，班戈微微摇头，叹气，一副“我看你是废了，被人忽悠瘸了”的表情。可班戈却没有想到，看见他这气人的表情，柯那直接一个脑瓜崩弹在了他脑门儿上。
“我不了解精灵，但我总了解奴隶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离间计，以后不准再说尤莉卡姐姐的坏话，听见没有?”
“好好，你是主人，听你的。”
表明上摆着本喵冤枉的小表情，暗地里却阴戳戳地嘁了一声。班戈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上了贼船，就再也别想跑路了。可怜他放纵不羁的前半生，早知如此，就不该玩儿什么富贵险中求的，可惜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呜呼哀哉!
呜呼哀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