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寰纪1469年，晚春的一个早上，尤莉卡在延迟了二十四小时后，终于踏上了前往昆普兰的道路。
和她同行除了柯那还有班戈，还多出了凯尔茜这只小猫娘。
至于皮斯还有爱薇之流，尤莉卡是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行动的。她安排这两个坏家伙到中午的时候再出发，这样一来，他们就和尤莉卡等人间隔了半天的路程。有了这样一层物理隔阂，相信他们就不至于把小朋友们带坏了。
而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尤莉卡顺便也把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扔给了皮斯的队伍搬运，比如那四千枚金币。
轻车上路的感觉让尤莉卡很是舒爽，她骑着长鳞马走在最前方，颇有些意气风发。
“那是什么？失火了？”
从不远处升起的一股黑烟吸引了尤莉卡的目光，她低头询问牵马的班戈。
“那个啊。”班戈垫脚远眺，眯了眯猫眼，“我早上听旅店老板说，好像是有条船被烧了，貌似还是某个贵族家的货船，好像叫什么……斯图索。”
遥望着湖岸码头的方向，尤莉卡轻抚秀发。
她昨晚才端掉一个斯图索，今早，斯图索家的船就被烧了。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那铁定是不可能的。
多半是皮斯在捣鬼。
联系到昨夜，皮斯让手下灭口奥卡护卫的行为，尤莉卡可以如此判断。
皮斯到底有什么秘密在隐瞒?
老实说，尤莉卡有些好奇，可又没那么好奇，因为皮斯这么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实在难以令她提起兴趣。
“走吧，继续上路。”
手掌贴在长鳞马的颈上，这种充满灵性的物种便自觉地踩起了蹄声。它甚至不满地把缰绳从班戈手里扯开，表示自己不需要牵引。
班戈耸耸肩，兀自向前带路，乐得空闲。
“班戈，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走了约摸百米，尤莉卡用随意的语气问了一句。
立马把班戈吓得抖了半抖。
“主人何出此言?您最忠实的仆人，可爱的班戈，怎么可能对您有所隐瞒……”
“这么紧张做什么？真让人怀疑。”尤莉卡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控制欲狂魔，没兴趣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我只是单纯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是绝对不能让我知道的？”
“当然没有了！”班戈用手套擦着额前的冷汗，整只猫都处在僵硬和瘫软的量子叠加态，一时间难以取舍。
“假设有呢?”尤莉卡还是轻松的笑着，“假设有什么事情必须瞒着我，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事情？”
“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呢？伟大的主人!我不是质疑您，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根本不存在那种事情，毕竟我可是您最忠实的……”
班戈话音未落，一条火龙擦着它的脑壳飞入了苍穹。
只见尤莉卡微笑道:“必须有。编也要编一个出来。”
“那我就编了。”班戈心虚地说着，同时又强调了一遍道:“绝对是我编的哦，伟大的主人，假如我有什么事情瞒着您，那肯定是会让您生气的事情，比如，呃，比如偷拿您的金币……”
“就这？这根本不会让我生气，我原谅你了。”
“不不不，这是我编的，真的是我编的……”
“就算不是编的我也原谅你，继续编。”
马蹄声清亮而有韵律，显示出主人的悠然。
班戈的猫耳不断转动着方向，显示着它的局促不安。
豁出去一般，班戈咳嗽一声道:“主人如此强大睿智，常人几乎无法伤害到您，自然也无法激怒您，但主人是个好人，如果我曾经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主人知道的。”
“你做过吗？”
班戈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一双猫耳在脑袋上左右乱甩，看起来颇为好玩。
尤莉卡则审视了自己一番，饶有兴致道:
“我真的是个好人吗？”
“当然了，我伟大又仁慈的主人!”
保护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孤寡少年，体恤它一只犯下死罪的无知克鲁德，对偶遇的糟蹋治安官都能不吝良言，只不过逛个集市也要捡回一只被迫害的小猫娘，如果尤莉卡还不算好人，那班戈真不知道好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心情舒畅，不是为了任何人好哦，即使这样，你也觉得我算个好人?”
“当然了，班戈愚昧，不能领会主人高高在上的智慧，可在班戈的眼中，主人的一言一行都和传说中的好人没有区别。”
不得不说，班戈马屁功夫见长，马屁掺杂在字里行间，真正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溜须拍马。饶是尤莉卡这样自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太古先贤，也被它拍得稍微有点舒服了。
“对精灵来说，好人不是什么褒奖，但被认同，总归还是一种不错的体验。作为奖励，如果你还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今天也就一并原谅了。”
“啊，伟大的主人……”
“千万不要欺骗我，班戈，那会让我伤心的，不是因为受骗而伤心，而是因为再也不能相信你。我确信你知道让我伤心的后果，不是吗？”
“是是是是是，尊敬的主人，您可以永远相信班戈!”
御马向前，尤莉卡觉得皮斯之所以又是杀人灭口又是烧船灭迹，大概就是因为班戈所说的:他这个奴隶大王做了太多天怒人怨的事情，害怕被尤莉卡知道。
可尤莉卡真的在乎吗？
她真的是个好人?
当然不。
对于自己不知道的坏事，对于没有引起自己情绪波动的事情，尤莉卡根本不会在乎。
只有当亲眼看到了恶事发生，只有同情心发作的时候，为了消解对受害者的共情，她才会有所行动。
如果只是告诉她某地正在发生一桩惨案，她才不会像超人或者奥特曼一样飞过去拯救呢。哪怕对于她来说，那仅仅只是举手之劳。
所谓同情心，只是她漫长人生当中的一剂调味品，与好坏无关。
……时间来到傍晚。
尤莉卡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有枯藤老树昏鸦的地方，只不过却没有小桥流水人家。
沐浴着古道上的西风，班戈把一点儿也不瘦的马儿拴在树上，准备乘着夕阳西下开火做饭，慰劳一下志在天涯的断肠人儿们。
经过某精灵早上的一番敲打，它现在殷勤了不少，连生火这种麻烦事也主动包揽，倒是省得尤莉卡又来放火烧山。
今天的晚餐是小鱼干青豆奶油面包粥，或者叫做杂食乱炖更加合适，反正不怎么和尤莉卡的胃口。挑剔的精灵只是围观了一下制作过程，就变成猎鹰飞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罗布斯塔集市吃羊排去了。
倒是班戈和凯尔茜对这锅糊糊比较感兴趣，毕竟猫都是喜欢吃鱼的，他们作为猫的近亲也不能免俗。至于柯那，作为一个前拾荒者，则属于吃嘛嘛香的类型，哪怕是面包粥这种奇怪的东西，也是来者不拒。就连柯那的小弟，最近被尤莉卡起了个名字叫做口水包的小宝宝，也很适合糊糊之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班戈做了一种只有尤莉卡不喜欢的食物，顿时有些惴惴不安了。
“别担心了，班戈老师，尤莉卡姐姐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啦。”凯尔茜一边怕烫地舔着勺子，一边安慰着忐忑的班戈。
由于同样长着猫耳和猫尾，凯尔茜对班戈异常的亲近。甚至还认了它做老师，要学习克鲁德一族的战斗方式。
“哼，你不了解那个女人。”班戈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压低声音悄咪道:“她的心眼只有米粒这么大，米粒!”猫爪掐出一个米粒的大小，它继续教导自己的小徒弟:“上次我只不过说错一句话，差点就被她舍弃掉了，要不是你师傅我身手敏捷，当时就要变成刺猬。”
“谁让你乱说话的。”
一仰头就干掉一大碗面包粥，柯那抄起汤勺，仿佛要以此来捍卫尤莉卡的声誉，但他的汤勺终究没有落到班戈头上，只是舀了一大瓢粥，添到自己碗里。
“年轻真好。”摇了摇头，班戈兀自叹息，“要是我也像你们这么天真，尤莉卡大人估计也会对我好点儿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