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大抵是一个褒义词。
可是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竹不归去大娘那取了做好的新衣裳来，藕粉色的右衽盘领大襟上袍以及布帛五幅裙，那上袍的琵琶袖看似张袂成荫，实则袖口紧束，内里藏有口袋，竹不归给她塞了几块麦芽糖进去解馋。
秋雨披着一头乌发，提起裙摆在竹不归身旁晃悠，微踮脚尖，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铃声似的清脆笑声为这肃杀的冬天增添一抹暖意。
“五哥！好看吗？”秋雨问道。
那裙摆处还绣了些银色的小碎花，煞是好看。
竹不归望着这个快活娇俏的小姑娘，点点头：“好看。”
今天他们就得去烟府过新年了，秋雨总有些紧张。
虽说太守一职不过是个四品官，但权力却是异常的大，整个善无城都是烟渡的囊中之物，尤其是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境遇，外有强敌，那皇帝自身难保，烟渡可以说是善无城的皇帝。
那不可一世的刁蛮三姑娘烟行雨，便是这善无城的公主殿下。
秋雨坐在竹不归的腿上，任由竹不归抚摸着她的长发，初次见时她的头发因为长期挨饿而发黄枯燥，之后竹不归一直私下里都有给她掺一些药物补品，总算是改观了些，有几分乌黑亮丽了。
“今天打算梳一个什么发型？”竹不归撩起一缕青丝问道。
自从他们俩住在一起，竹不归可真是担任了娘又担任了爹的角色，女儿家的事情他也都厚着脸皮向旁人打听。
“五哥你觉得什么样的最好看就梳哪种吧。”秋雨晃悠着小腿。
竹不归将她抱起来，掂量了一下，只觉得这还得再补补。
放到梳妆镜面前，竹不归熟练地开始为她挽发。
他最近新学了一种发型，名为丱发，很是适合她这个年纪。
竹不归按照记忆力大娘给自己的孙女的动作，将秋雨的乌发平分两股，再对称系结成两大椎，分置于头顶两侧，并在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使其自然垂下。
她的脸型极美，眉眼也生的妩媚多姿，眼窝稍深，鼻梁便显得高，多了一抹异域风情，朱唇皓齿，只是皮肤还不够白皙细腻，略有粗糙。
竹不归看着镜子里左看右看的小姑娘，露出慈爱的笑容。
他会一点一点养好她，弥补她过往中的缺失。
外头的雪色晶莹如珠宝，暖阳倾城，点点生辉色。
新年的喜气弥漫全城，红色成了白色中的异彩，微弱之势努力抗击着严寒，留有温情。
只是街道暗巷中的晦暗浑浊依旧存在，她从那深沉的黑暗里面出来，自然知道里头不见人的肮脏。
这一年的寒冷，不知道会夺去多少人的性命。
新年，真的是一个褒义词吗？
行人诸多，嬉笑声中她与竹不归也只是其中之一，路过曾经熟悉的街道，她从观望者变成了被观望者。
那一双双渴望救赎的黝黑色手挥舞着，似乎下一秒就是恶鬼来缠身。
秋雨突然觉得难以呼吸，紧紧抓住竹不归的手臂，将身子往他怀里靠。
“你怎么了？”竹不归察觉到她脸上的惊恐。
那只小手颤抖得剧烈，代表了她心底无限的不安与慌乱。
秋雨含泪望了一眼缩在阴暗角落里的乞丐，只那么一眼，似乎是看见了修罗场，很快别开了视线。
“五哥……我怕……”
嘤咛奶音让人心化又心碎。
竹不归无奈地笑，蹲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秋雨搂着他的脖颈，深埋其中，微微抽泣。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不会没有家人，我会护着你一辈子。”
低沉稳重的嗓音吐出，萦绕在她耳畔，让人莫名心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