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非得孤男寡女在一室的说……”秋雨独自一人慢慢悠悠地在回廊上走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满地嘁了几声。
外头冷极了，而她很是怕冷。
竹不归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让她出来了，一向疼爱她依着她的五哥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只那么一句话就不偏向她了，让秋雨心里极度不爽。
冬日的光景总是干冷，那片空地上铺了一层雪，只有一条被打扫过的小路，然而雪不停地落，很快又盖了一层在上头。
婢女的嬉闹声传来，秋雨看向那群二七二八年华的靓丽女子，在雪地上撒野打滚，素白的小手被冻得红彤彤的，娇嫩的脸蛋儿也是，揉成团的雪球抛来抛去，玩的不亦乐乎。
这个新年是她们难得不用守着那繁琐规矩的日子，哪怕是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停下来，都想享受着难得的好时节。
新年……真的是个好时节吗？
秋雨又想起了街道上两边的乞丐，只觉得很迷茫，找不到答案。
寒风凛冽，吹雪迷了眼。
“小丫头，你在这儿做什么？”烟行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秋雨回身，烟行云正带笑看她，气血不足的脸颊微微陷进去，却也增添几分病弱之美。
他的身后依旧跟着时景，仿佛就是他的影子。
对于陌生人，秋雨会显得十分拘束，就像第一次见时景，他就把她吓哭了……
不过烟行云气质很好，跟竹不归有些类似，都是亲和温厚之人。
秋雨双手交织在身后打架：“他们在屋子里说要单独谈话，三姑娘就把我喊出来了，让我自个儿玩……”
烟行云蹙眉，见她身后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心里也不免责怪烟行雨不知分寸，如此怠慢客人。
他已经在竹不归嘴里听他谈起秋雨好几次了，也知晓了她的可怜身世，只是烟行云偶尔还是会觉得竹不归这样随随便便就收了秋雨，也太莽撞了些，更何况还是个女儿家。
一男一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不妥。
真不知这样的心善到底是好是坏……只怕竹不归没有恶意，也会引来无数非议。
罢了，他也不好多说。烟行云靠近了些秋雨，望向那群还玩的不亦乐乎的婢女，她刚刚好像就是在看着她们。
“你是想去跟她们一起玩吗？”烟行云关切地问道。
秋雨摇摇头：“不是，我怕冷，所以不想玩，我只是在想事情……”
怕冷？烟行云见她的小手缩在后头，那张还不甚白皙的脸蛋冻得发红，便将怀里的手炉递给她：“拿着吧。”
秋雨怯怯地往后缩了缩。
“莫怕。”烟行云去牵了她那一双冰冷的秀美纤长的小手，将手炉塞给她，“你为我烟府贵客，我等自然以礼相待。”
他真的很温柔。秋雨被烟行云那如菩萨般的笑容迷了心神。
可同样都是烟府的人，怎么那烟行雨跟他差那么多？
“谢谢……”秋雨抱着那暖洋洋的手炉，微红了一张脸。
烟行云捂嘴轻咳，时景皱眉扶住他，劝道：“还是别吹这冷风了。”
“难得出来，让我再多看看。”烟行云无所谓地笑笑。
时景不再答腔。
烟行云转头又去摸秋雨的小脑袋，“你说你方才在想事情，在想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秋雨犹豫着，嘟起小嘴，眼神飘忽不定，看一下烟行云又垂眸，但最后还是选择倾诉。
“我在想……那些婢女好像很开心，因为今天是除夕，明天是新年，可是新年就一定很好吗？外头街道上的乞丐，饿死的冻死的日益增多，贫穷人家在饥寒交迫中瑟瑟发抖，苟且偷生，新年也只是望着高门青楼的辉煌，然后继续为第二天的生计发愁……”
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小丫头就不该想那么多，就该无忧无虑地活过这样一片童年。
可是她的过往却注定了与旁人那被呵护长大的生长环境有天壤之别，她会思考更多，也会懂的更多。
这些问题，若无良人引导……
烟行云只是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你的心里对这个新年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吗？好？还是不好？”
既然她开始怀疑，就说明已经确定了答案。
秋雨低着头，答不上来。
“那你是在为他人着想，还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往？”烟行云又问。
她还是答不上来。
那群婢女发现了烟行云，嬉笑声在一瞬间就停了下来，连带着那寒风也停得突然。
她们恭敬的声音传来，烟行云摆摆手让她们继续玩。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想那么多，想太多就容易陷入一个难以逃脱的漩涡，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烟行云悠悠道，“就好比我，我自小身患顽疾，大夫断言我命不过二十五岁，一个已知的死期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活的每天都开心，而那些不知自己死期的人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能不能多活几天。”
“所以知道死期也是一种幸事吗？”秋雨抬眼看他。
烟行云摇摇头：“是，也不是，只是分人而已，因为这是改变不了的。”
“新年的好坏也一样？它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
“话不能这么说，对于那些乞丐穷人来说，新年在他们心里其实还是好的象征，他们会嫉妒自己得不到别人在新年所拥有的，只不过是因为这是新年该得的，可是他们没有，所以新年并没有好坏之分，只是看法之分。”
秋雨突然沉默了下来。
“你该庆幸，你遇到了从止。”烟行云淡笑，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怕冷是因为过去的不幸，但现在你已经幸运了，不如去尝尝那玩雪的乐趣。”
秋雨将视线转向那片茫茫雪地。
“我会让时景陪你的，他可是个高手。”烟行云看了一眼脸色暗沉的时景，哈哈大笑。
莫名被搭上的时景与秋雨递过来的视线相交，让秋雨一阵心虚。
就他？照之前弹她额头那劲儿……等下不会把她往死打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