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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云之势

胭脂闲

  

光武帝的丧事安排在笠阳长公主婚期以后。这是开国以来的先例,若是没有光武帝一道圣旨,谢闻安与秦笠阳绝不会这样轻易完婚。

宋胭脂正坐在屋子里剪纸,秦笠阳与谢闻安的婚事在今日黄昏以后就要开始,她手上没有要忙的事情,只是今日对她来说实在重要,她不能闲下来,便自己找了些事情做。

“主子,长公主……长公主殿下说想要在婚事开始以前见您一面。”秋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宋胭脂的神色,“侯爷说了,若是您实在不想去,可以拒绝。”

宋胭脂一走神,红纸被撕破开来,原本完完整整的双鱼图案裂开一道痕迹,再不能用。

“秦笠阳……她也是曾经遇过磨难的,为何偏偏与我处处作对?”宋胭脂站起身,手里的剪刀被她丢在桌上,“我已经处处忍让,可是她若是实在与我暗中作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秋月低了低头,问道:“今日是公主殿下大喜之日,想必不会太过于为难主子您。黄昏以后着墨公子派过来的人就要与我们汇合,主子,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掺和其中的事情了。”

宋胭脂看着指尖划破的痕迹,那里先前被蹭破了一层皮,血迹已经被擦干净,如今好了,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秋月看见她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便没有规劝了宋胭脂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吩咐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秦寒霜……秦笠阳想要这么轻易在侯府里面,我绝不允许。”

“秦寒霜也算是攀上一些皇室血脉,本就和长公主有些牵制。若是恢复了她的身份,想必能让她们互相掣肘,主子,您若是想要打压,不必如此费劲。”

“不,只是掣肘而已,还是太便宜她了。”宋胭脂眯了眯眼睛,用指甲划破了手指上的白痕,“我要她在谢闻安心里……再不是那个能举案齐眉的朔朝长公主。”

秦寒霜被宋胭脂急急地叫过来见她,这是宋胭脂头一回亲自让她过来。秦寒霜如今正备孕着,不免有了几分不安。

冬日里冷的可怕,宋胭脂像往常一样让人沏茶,只是放在秦寒霜面前的,却是一杯蜂蜜水。彼时秦寒霜还没有被老夫人接走,宋胭脂见她的原因,有一大半在此。

“不知道夫人找奴婢有什么事情?”

宋胭脂挥了挥手,秋月略微一福身,带着丫鬟一起下去。

“之前你和我聊起的时候,说起过老夫人要接你过去养胎。”宋胭脂对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眼波流转,“在这偌大的府邸里面,没有谁会真心对另一个人好,你应该知道吧。”

“奴婢明白,可夫人的意思是?”

“你既然知道那就要时刻防备着别人,每个人都想对你腹中的胎儿动手。快要进门的长公主甚至是你的枕边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话。”

秦寒霜一弯脖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奴婢虽然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尚不明确其中原因,恳请夫人赐教。”

宋胭脂端起茶盏,撇干净上面的浮沫,茶汤色如琥珀,茶香阵阵,秦寒霜坐得近,也能明白这是好茶。

宋胭脂轻呷了一口茶水,才对着她道:“你要知道你对她的价值是什么,她想要的,只是你腹中的胎儿,可是当你真正生下孩子的时候,她会想方设法把你除掉。”

秦寒霜面色苍白,却是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宋胭脂的话。

“你也应该知道侯爷的心思吧。”宋胭脂望了她一眼,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做出一副漫不经心之态。“你是个聪明人,能看出来他对你这几日态度的冷淡,你知道之前为何她对你这样上心吗?”

“奴婢不知。”

宋胭脂闭上眼睛,去想那一日谢闻安来寻她,也是那天,谢闻安生了要把秦寒霜纳入后宅的心思。谢闻安玩女人是甚少在宋胭脂眼皮子底下,可是秦寒霜是个例外。

因为秦寒霜那一日的手段虽然拙劣不堪,让谢闻安一眼识破,但是她的神态,她的动作,她的眼神……与少民时候的他们竟然那样相似。

无论宋胭脂再怎么装着去爱谢闻安,有些东西无论如何却不会再出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经不太相信年少情深,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得久了,烟火气粘在衣襟上面,就甚少去碰那些花草的香气。

反正那么容易就散掉了,倒还不如执迷于眼前的富贵。

“你是年少情深,我是柴米油盐。”宋胭脂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你别爱上他,他是最不可信的人。”

秦寒霜搅紧了手里的帕子,宋胭脂看在眼里,却静静望着她,“有些时候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是一种折磨,或许你现在不太明白因为你太还年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宋胭脂这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秦寒霜隐隐约约在其中听出来了规劝之意,可她……

“夫人,奴婢实在是感谢您。”秦寒霜对着她,眼睛里面含着水光,“您救了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您给我的。可是……人活着已经很艰难了,我真的……我真的很对不起您。”

“人活着都已经够艰难了,就像你说的。”宋胭脂对她笑了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可你要活得比别人更出彩才是。你不能被他们看低,因为你生来就比他们尊贵。”

“谢过夫人提点。”

秦寒霜擦干净泪水,慢慢抚上自己的肚子,“他是我的保命符,也是我的催命符。可是既然已经活在这里,即便苟延残喘,奴婢也绝不会退缩。奴婢这条命是夫人给的,必然会将这里变成夫人想要的样子。”

宋胭脂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秦寒霜颤抖着手,轻轻握住宋胭脂的手腕,宋胭脂用另一只手掌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掌心和指尖都是凉凉的,像极了一块冰,可是笑容却比这样的温度要暖上不少。

或许秦寒霜知道,为何侯府上上下下,都对宋胭脂十分尊敬了。

“事情都办妥当了吗?”

红纱层层叠叠,屋子里面没有阳光,暗暗的,只点着零星的几个蜡烛,朱红的薄纱原本那样明艳,因为阴沉的气氛,也不由得变成暗红的颜色,让空旷的屋子变得分外让人不适。

“公子,都办好了,等到黄昏以后,就能把人接回来了。”侍从不由得笑了笑,轻松道:“筹划了这样久,终于能将人从牢笼里面迎回来了,也不旺公子您一片苦心。”

“哼。”着墨冷笑了一声,“能有今天,也不过是自己害的,若是当初没有做下那些糊涂事,好好地和我一起待在楼里,有着这样的势力,何愁有事情不能办成?非要执着儿女情长,简直糊涂!愚蠢的很!”

侍从承着他的怒气,不由得将头低了下去,“公子,您就消消气吧。当初那侯爷可是早就存了要把楼拆掉的心思,可好在有您支撑着,否则早已经树倒猢狲散,再也没有我们的今天了。”

着墨低着头,似乎在擦拭什么东西,可以隐隐约约地听见一点水声,木质的地板倒映出来着墨的欣长身影,朦朦胧胧之间能看见从他手里跳跃出来的冷淬寒光。

那是一把匕首,年岁已经久远,可被保护的还像是新的一样。

“该死的人一定会付出他应有的代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着墨对着红纱挥弄了一下匕首,剑刃破空声飒飒,干脆利落地像是能轻易杀死人的宝物,“我会用这一把匕首,夺走他的性命。”

“把人接回来以后要告知侯爷曾经来过的消息么?”

“不必。”着墨将匕首收了回去,“她刚刚回来,别让她再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分心。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阙京如今的局势,这才是我们获胜的砝码。”

着墨将匕首收回了宝匣之中,薄纱因为刚刚的匕首断成了破碎的残片,落在地上,有些像是朦朦胧胧的血雾。

“好脏啊。”他凝视着那一片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是谁也好,都把这里搞得太脏了。反正都已经脏的看不清了,余污……又有谁会在乎?只有不择手段,才能真的在别人眼里成为真正的圣人。”

“侯府来了信。”

外面进来了一个人,掌心上躺着一只极小的竹筒,中间有一条红绳,绑成好看的样式,这是别处的探子与他传递消息的讯号。

“怎么这个时候……”着墨伸手取下,打开密信一看,“看来是皇宫里的人坐不住了。皇帝的位置还摇摇欲坠,老太监手里握着东西呢。王府建在了阙京,到底还是太过于危险。”

“陛下原本就与王爷交好……”侍从悄悄隔着薄纱观察他的神色,悄声道:“或许他知道容王会反,但是死的实在太快,还没来得及安排后事,丢下了个烂摊子让人收拾。”

着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纸条伸进烛火里燃烧殆尽,“阙京的人都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就让他们再忙一些的好。”

侍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京城,确实这几日太过于风平浪静了,是该发生的事情,让大家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的话,我们也好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妥当。”

着墨冲他颔首,抬手让他去做了。

他经营管理的这一处,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陌生的,虽然帮很多人做了一些不正当的营生,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江湖组织,竟然会和皇室牵连上关系。

人人都把他当作是可有可无的人,可是他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可以把京城搅弄起风云的人。

“阙京风大,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了门窗,屋子里面燃着暖炉。自然也就忘记了寒冷是怎么如期而至的,等着瞧吧,你们以为的东西都会灰飞烟灭。”

容王如今因为皇帝的吩咐,被人密切地监视了起来。虽然有人在暗中想要帮他,可是如今局势紧张还真没有哪个人胆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救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

“容王殿下,阁老们都已经盯着我们许久了,如今还是多事之秋,只怕他们也因为陛下,不肯对这里松懈……这样对待我们,岂不是软禁?”

容王捏起一块黑子,慢慢落在了白玉棋盘上,“就算是不分昼夜地盯着,也总有困倦疲乏的时候。到了那时,就是我们的突围之际。”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急什么?难道你想这个时候出去,被人捅成筛子?”容王轻笑一声,又是落下一子,“现在的我们显得有多么昏庸,他们的警惕就会更少一些,待到他们因为朝局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也该出手了。”

“可听说老太监手里……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这对我们不太友好。而且他死前交给了定安侯一些东西,如今的定安侯可不是当初那个莽撞少年,学了老皇帝的本事,心眼可多着呢。”

容王看着面前摇摆不定的棋局,愤愤地挥落了半盘棋子,“他们算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争高低?不就是一点权势吗?他以为捏在手里就足够安全了?”

“蠢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分量,且不说他战功不比谢老将军,就说他不过是沾了老皇帝的光,若不是老皇帝心眼多,他身边早该都是我们的人。竟然还留有这一手,不愧是朔朝的好皇帝啊!”

容王嘲讽完,便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里。一旁的侍从早已经趁着他大怒退了下去,因为他的脾气,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就变少了。如今容王府早已经倒台,知道他已经没了胜算,从前的派别也早已划清了界限。

“呵,你们这群蠢货,便也就等着瞧吧,皇位迟早就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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