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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落梅清苑

胭脂闲

  

天气越发地冷了,宋胭脂原本就病着,但对待老夫人却是孝顺,府里对待这位小娘风评极好,以至于早让下人们忘记她的身份。

人人都把她当作是侯府的女主人,却从没人把她当成是一个百宴楼里出来的花魁,甚至也有不少流言从后院传出来,不慎便让谢闻安知道,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处置了一番。

“胭脂,你可知道那些下人都是如何编排公主的?!”

房门被人粗暴地撞开,屋里原本温暖如春,此刻却因为谢闻安的动作裹挟进不少冷意,一旁伺候的秦寒霜吓得一阵瑟缩,连忙去关上了门,替谢闻安解开了身上的大氅。

谢闻安原本窝着火气,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也就将怒火压了下去。

宋胭脂刚刚午睡了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就从里间走了出来,行礼罢了,这才道:“夫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府里的下人做什么了,惹得夫君如此生气?”

谢闻安刚刚压住怒火,突然又想起来宋胭脂如今正病着,方才忙着出来迎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脸色却是苍白的。

谢闻安没再质问什么,反而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盖在她肩上,“天气这般冷,怎么穿的这样少就出来了?如今你生着病,还要多疼惜你自己的身体才。明日……我去请人来给你仔细看看,母亲那边请安你也不必去了,住所本就偏僻,路途又长,别让你病情加重了才是。

”宋胭脂柔弱地笑了笑,拢紧了身上的衣袍,便叫人把改好的袍子拿了过来,“侯爷倒是来的巧了,这衣服紧赶着时候做好了,如今天气这样冷,侯爷也能穿着了,兴许要暖和些。”

谢闻安从秦寒霜的手里把衣服接过来,亲自试了试,果然合身。他摩挲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心里顿时改了主意,没有再提方才的事。

“对了,夫君方才说起了公主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宋胭脂让谢闻安坐下,自己便倒了两杯茶水,“如今诸事已经准备妥当,只希望这段时日里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是,妾身病了几日,府里的事情也就交给母亲打理,也不知府里状况如今怎样了。”

谢闻安从她的手里接过温热的茶水,见她忧虑万分,便劝慰道:“方才过来时我看了,府里好着呢,就等你病好了以后回来主持大局了。母亲也念你得很,恰巧今日得了空,胭脂想要去府外转转吗?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宋胭脂一愣。自从她进入侯府以后,又有多久没有再出去了?三年?五年?上一次出府是因为什么?她好像因为这些蹉跎岁月,早已经对那些风华的记忆模糊了。

“胭脂?”谢闻安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了侯爷新婚那一日,带妾身出去那时候,一不小心就走了神。”宋胭脂回握住他的手,歉意一般地笑了笑,“侯爷想要去何处,妾身听侯爷的就是了。恰巧府里也没有多少药材了,在外面置办,妾身怕那些下人大意,错了药性,母亲的身体只怕好的更慢了。”

谢闻安听罢,心里自然是一阵暖意,“胭脂有这般情谊,实属难得。你不是最喜欢吃钟老伯煮的馄饨吗?我带你出去,再尝一尝那味道。”

宋胭脂只是笑,点头应声。谢闻安难得这样闲适,忙唤人过来伺候着她洗漱更衣,自己搁在屏风外边喝茶静候。宋胭脂将他的衣衫脱下来还给他,唤了婢女进来侍奉,秦寒霜候在外边,头垂得很低,生怕谢闻安注意她似的。

“你看着眼生,是母亲派你过来伺候胭脂的?”秦寒霜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对着他,唯唯诺诺道:“回侯爷,正是的。奴婢唤作十一,是老夫人先前拨给夫人的。”

谢闻安没再说些什么,宋胭脂还在后面收拾,秦寒霜牢记着老夫人的叮嘱、宋胭脂的提点,见谢闻安端端坐着,便道:“侯爷,夫人单怕是还有些时候呢,茶已经冷了,不如奴婢给您新换一壶茶水,也好慢慢等等夫人。”

谢闻安点头允了,秦寒霜喜不自胜,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忠仆模样,福了福身便去收拾桌上的茶壶。谢闻安侧了侧身让她收拾。秦寒霜掐准着时候,手腕轻轻一松,壶里的水不烫,温热的,一大半冲撒在谢闻安的身上,秦寒霜脸色一白,立马就跪了下去。

谢闻安立马站起身来收拾,秦寒霜从怀里掏出一根手绢,帮他擦拭。谢闻安难得的好心情被人糟蹋,刚刚抬起头,便看见秦寒霜一双明亮的眼睛上面蒙上一层水雾,他心神一动,便记起了宋胭脂第一回为他流泪的时候。

“怎么回事?”宋胭脂收拾妥当以后便从屏风后边走出来,“在里间就听见十一惊呼的声音了。”“没事,就是弄湿了一件衣服而已,不碍事的。我先找十七去找干净的衣衫过来。”

宋胭脂漆黑如墨的瞳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掀开珠帘走至二人身边,对秦寒霜道:“你做事理应小心一些。若是冲撞了别的贵人,可不是一句抱歉就完了,好在侯爷宅心仁厚,没让你挨了板子,还不快谢谢侯爷。”

秦寒霜立马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道谢,谢闻安原本蹙眉还想呵斥两句,因为宋胭脂的三言两语也就再没追究。

秦寒霜偷偷打量了宋胭脂一眼,不曾想宋胭脂一双漆黑的瞳早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透过那点墨色,秦寒霜似乎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宋胭脂揪住谢闻安一方干净的袖子,却是替秦寒霜求饶道:“侯爷,十一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妾身的,她从前没有干过侍奉人的活计,您就原谅她这一次罢了,妾身先替她给您赔个不是了。”

谢闻安原本就没有追究过错的意思,听了宋胭脂一席话不由得来了兴致,“她是母亲那边拨过来的人也便算了,你顾及母亲的面子,总还是要给她个体面。只是……侯府择人严格,她既然从前没伺候过人,想必从前也是个千金小姐,怎么如今没落成这副模样了?”

谢闻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没有让人起身,秦寒霜自然也不敢起来,只是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哭。

谢闻安伸手去拿已经冷掉的半盏茶水,吹了吹面上漂浮的茶沫,“既然没有伺候过人,想必也不好再做什么下等人的生计。”

秦寒霜猛地一抬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连忙膝行至谢闻安面前,眼睛却是红肿的,她哆嗦着唇,眼睛里面泪光点点,泪珠大颗大颗地就落下来,方才膝行过的膝盖火辣辣一片,想必早就已经泛红了。她不敢求饶,便只能用一双乞求的眼睛去看宋胭脂。

宋胭脂长叹一声,想要说些什么求情的话,却被谢闻安生生掐断了,“我看她也不便再在你身边伺候,西边不是还空着一间院子么?让她搬过去住吧,人么,胭脂你挑三两个过去就是,明日就不必在你这里伺候了。”

秦寒霜还是呆呆地,不知谢闻安究竟是何意思,好在宋胭脂反应过来,对她笑意盈盈道:“十一,还不快谢过侯爷,侯爷这是想要抬你呢。”

秦寒霜连忙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叩首道:“奴婢谢过侯爷!”

“你更应该谢谢你的主子。”谢闻安说完这句话,宋胭脂的眼神蓦地就变了,不过一瞬的功夫,却又立马恢复如常,谢闻安接着道:“若是没有你主子帮你求情,你这辈子想必也不能到这样的位置。”

秦寒霜又是对着宋胭脂拜了一拜,宋胭脂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经此一遭,宋胭脂突然有些看不明白谢闻安了。他的那句“更应该谢谢你的主子”让她十分摸不清楚谢闻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大骇,面上却只有装作一副平静的模样。

十七已经取了衣服过来,并简单交代了几句秦寒霜的去处,便去里间去把衣裳换掉了。十七与宋胭脂一同候着谢闻安出来,秦寒霜却已经被带下去安排,本子上添名,给老夫人报备,这等杂事走了一遭,她才能住进落梅苑。

“侯爷这几日心情似乎不错,你跟在侯爷身边,倒是辛苦你了。”

十七愣了一会儿神,才发觉是宋胭脂在同她说话,他没有理睬她,宋胭脂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胭脂,等久了吧?”谢闻安掀开珠帘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十七一眼,“我们这就出门,陪你逛逛就回来,顺道去看看母亲那边看看,好吗?”

“侯爷觉得好,那自然就是好的。”宋胭脂替他正了正衣领,笑意盈盈道:“只不过侯府里事情繁多,可不要在外面久了,惹府里人担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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