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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胭脂闲

  

梅花花枝打了花苞,将开不开的样子最适合拿回屋子里放入瓶中养着,含翠摘了这样的花枝回去,就是给曹烟蕊插花用,自从那日之后,苏宜年来殿里的次数变得更频繁了些,就连含翠也不由得有些心疼小殿下起来。“勤勉好学是好事,但不要废寝忘食。”曹烟蕊次次这样心疼地劝慰着,但很快又道:“但是我们时日不多了,趁着曹氏还在与内阁大臣们周旋,我们也要尽快做好准备才是。”含翠看得出来曹烟蕊如今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但她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曹烟蕊就像是一只困在牢笼里不能翱翔的九天凤凰,她想要权力,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渴望到已经失去了一些女人的优柔寡断,这样的人才最是可怕。因为没有弱点,所以折断她的翅膀才是痴心妄想。“娘娘,御膳房送来的糕点到了。”含翠微微躬身,去外面取了东西进来,食盒里盛放着刚刚做好的几碟梅花酥,香气诱人得很,她将东西摆了出来,却见苏宜年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又专注于笔下的纸张上。曹烟蕊正静静翻动着先前月后差人送来的山河绘卷,突然问道:“对了,这些日子太忙,似乎都已经忘了,过几日好像就是月后的册封大典了,怎么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含翠将糕点摆好了,却是答道:“娘娘这几日怕是忙糊涂了,前几日月后娘娘来访,说是此次册封不必过于张扬,如今大朔毕竟国库虚空,能削减的开支最好还是少一些的好,月后说娘娘繁忙,此事就不必操心了。”“这后宫之事本宫不操心,难道还要她自己给自己办不成?”曹烟蕊说罢,却将山河绘卷收了起来,“你去差人去月华宫里说一声,就说本宫手中还有凤印,这样的事本就应该我操劳,不劳烦月后亲自操劳了。”“是。”“等等。”曹烟蕊顿了一会儿,却是看了一眼绘卷,“月后偶尔也会上本宫此处走动,送了不少画,本宫也理应回些礼才是,含翠,一会儿你就拿钥匙去库房里选些上好的首饰送去,顺便带上我的话。”含翠低声应了,继而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曹烟蕊摆了摆手,让含翠去了,苏宜年手中握着笔,眸光却不知何时落在了曹烟蕊身上。曹烟蕊回过神,却听皇子殿下道:“母后,您是不是对月后过于上心了些?她毕竟是如今太子的生母,我们理应不必帮衬才是。”曹烟蕊不答,却是展开绘卷,看着上面小笔写着的娟秀字迹与柳如月亲自刻的朱章,山水画风景秀丽,让人看了不免觉得身心愉悦不少。苏宜年以为她不会答,却听她顿了许久,这才开口道:“若不是柳如月,本宫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当初是她劝慰本宫留下,否则早就因为抗旨不遵,满门抄斩了。”苏宜年自然不懂其中的秘辛,只是歪头思虑了半晌,便继续专注于策论去了。柳如月摩挲着华服上的金银丝线,盒子里放着的却是沉重无比的九头凤冠,雍容华贵,但却不是新做的,是柳如月差人前去曹烟蕊那处借来的衣冠。今年的册封礼委实寒酸了些,但柳如月倒觉得这样挺好,穿着曾经曹烟蕊穿过的衣裳,戴着她戴过的冠子,就是承受了她当年已然承受过的重量,她便知足了。曹烟蕊说若是没有柳如月,她便活不到今日,可柳如月亦是,若非二人身份,只怕早已成了知己。“月后娘娘,曹后殿里的大宫女含翠来请安了。”曹烟蕊回过神来,却是扶了扶鬓边的珠花,“本宫知道了,请她进来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房门却是被推开了,一身水红宫装的含翠如今看起来分外标致了些,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皆是水灵的模样,手里捧着盖了红绸布的盘,鱼贯而入。含翠却是行礼道:“给月后娘娘请安,承了曹后娘娘的命,奴婢前来给娘娘送些东西,都是时下最兴的款式,想来娘娘应当是喜欢的。”含翠轻轻挥了挥手,婢子们却走近了,柳如月掀开珠帘出来一看,掀开绸布却是明晃晃的翡翠、黄金造成的首饰,整整的却有三个匣子。柳如月命人将东西妥当地收了,还不等她仔细问,含翠却先说道:“曹后娘娘吩咐过了,说是册封礼如今虽不能隆重,但到底也没有自己给自己布置的规矩,娘娘说之后的事她会打点妥当,让您不必再为此操劳了。”“册封礼的事本宫知道了,但是这些首饰是……”含翠笑道:“娘娘不必惊慌,这是曹后娘娘吩咐,说是这些日子给您的谢礼,您册封礼上总不能用陈旧的冠子,这才取了之前打的首饰过来给您,不日衣裳也会到了。”“那就替我多谢谢姐姐了。”柳如月侧身,请含翠进屋,“既然都来了,本宫这儿还有些东西要托你带给姐姐,但还需稍候片刻,你不如进来等等吧。”含翠躬身行礼罢了,这才折身进去,里屋的布置却很是简单,桌上堆着没有绣完的针线,是一块锦帕,上面绣着一朵魏紫与一朵姚黄,却是开得正盛。“听闻这几日姐姐都在教习皇子殿下。”柳如月靠着桌子坐下,“姐姐日日操劳后宫诸事,如今还要教习皇子殿下,想必是十分疲累了,待改日本宫绣个香包放些安神的香料,想来能帮衬着姐姐些。”含翠却有些惊奇,柳如月得知曹烟蕊教习皇子竟无半分惊慌失措,身为太子生母,确实是有几分不对。“待日后宜年能独当一面,改日能够帮上君寒,想必陛下心里也会高兴的吧。”柳如月绣着姚黄上的花蕊,却道:“当初见着姐姐进太子府,却是怯生生得很,最初对我们都很好,就是太好了,所以才得有人站在她身后,守着她。”含翠突然有些坐不住了。柳如月自顾自地说着,终于将锦帕绣好了,这才叠好了塞进了含翠手中,她眼角带着笑意,“你好好拿着,千万不要忘记交给姐姐。”含翠手中握着锦帕,突然觉得柳如月有些反常。可她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妥。

柳如月自被封之后便住在了钟粹宫,曹烟蕊日日为着苏宜年的事操心,后宫诸事多了,便忙的脚不沾地,柳如月在深宫里参经拜佛,誊抄经书,过的当真就像是个已然皈依的佛门中人。好歹也是当今太子的生母,苏言到底还是不忍心,便让她为苏君寒相看京城贵女,后宫里的公主们大多都曾被苏言送去和亲,身侧竟是连个陪着她的人也没有。“娘娘,小姐们都已经到了,皇上请您去看看,您是殿下的生母,这些个贵女们让您掌掌眼,想来也是最合适不过的,如今陛下年迈,如今最后剩下的愿望就是见着殿下成家,您看这……”柳如月掀起眼皮看了老黄门一眼,素手轻挽,将手中的绣活儿放下,却对一旁的婢女道:“把这个送去给曹姐姐,就说如今天气热了,刚好便绣了一块帕子,让她用着,曹姐姐劳累,这东西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婢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由得笑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和曹后娘娘是真真儿的手帕交呢,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生送到。”柳如月看着婢女行礼小跑着去了,橙红的衣角消失在门后,她这才看向候着她的老黄门,“陛下的意思是让本宫前去相看这些姑娘,可这些姑娘们却并非个个都有意嫁给太子,本宫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清楚,若换做是君寒,他大抵也是不愿意的。”“这……娘娘,你切莫为难奴才啊,这个是陛下的意思不是,我们这些哪有说个不字的权力?娘娘,太子如今已然过了及冠,也是时候该说门亲事了,您就算给奴才留条活路罢,哪怕就是坐着看看也好,可切莫就这样拂了陛下的意啊。”老黄门苦口婆心地一番劝谏,柳如月只得点头,她松了一口气,便道:“君寒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心中诸事就连本宫都不明白,他不像你们表面看起来那样,你们若是事事给他做了打算,他心里也是不愿的,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他是个钟情的孩子,你们以后也莫要再为难他了。”柳如月最终是点了头,奴婢们立马着手去准备,宴席被设在御花园内,如今迎春花开过,御花园里的花一簇一簇地都开了,最适合赏玩,难得陛下想的这般尽心,柳如月但凡说个不字,倒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曹烟蕊如今忙得不可开交,后宫里的嫔妃们听说是为苏君寒择选太子妃,都各自精心打扮了一番,手里持着团扇袅袅婷婷地来了,如今苏君寒不同以往,有的是人想要攀高枝儿,哪有不来的道理?“娘娘,姑娘们都已经到了,就等您主持了,您看这边,这为首的正是如今柳恒家中的小女,旁边那个是先前洛大人府上那个嫡女,生的最是标致……您都看看,可有配得上殿下的?”“瞧公公这话儿说的,难道光就看看容貌就能日后母仪天下了吗?若封个孺人什么的倒是没什么,这可是选的是太子妃啊,容貌品性都要端正,你看那曹姑娘就不错,容貌端庄,还典雅大气,和那些个柳姑娘洛姑娘差在哪儿了?”柳如月随意瞥了一眼那“曹姑娘”,却见她其貌不扬,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角落,实属不知好在何处,她轻轻拧起了眉,却没有说什么,老黄门面色不郁,只笑着应了两声,便退了下去。“先开席罢,都已经晌午了,姑娘们大多都没有用膳,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们,别让她们饿着,饿坏了身体可不好了,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说就是,太子妃的人选自然不能马虎,还需从长计议。”刚刚开口的嫔妃借着团扇掩口尴尬地笑了笑,见着柳如月没有理她的意思,便觉得无趣,自个儿吃茶去了,柳如月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摁了摁额角,觉得头疼。即便开席了,再怎么拖着总还是有人提起太子妃择选一事,有人提起来便也就有人跟着起哄,嫔妃们各自都说着母家的孩子们,妄图与苏君寒攀上些关系,柳如月招架不住,便只得任她们各自说去了。可这样吵下去也出不了什么结果,一旁听热闹的美人也看不下去,开口劝道:“行了行了,照着你们一个二个说的,自家的小姐们都是个个顶好的,谁又知道你们有没有添油加醋?你看看底下那个曹姑娘,还是如今曹后的亲戚呢,这副模样看起来全然不像是太子良配,还需得娘娘亲自定夺才是。”柳如月接道:“这些个姑娘各有各的长处,但是陛下终究是将这等事情交给了本宫,本宫知道各位妹妹们都觉得底下的贵女们都好,可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本宫也不能就只听信你们一面之词,还得慎重考虑。”众人皆是住了口,最开始提点曹姑娘的那位嫔妃却尴尬得不行,慢慢低下了头去,柳如月也未曾怪罪她,便道:“琴棋书画是贵女们平日里都请先生教过的东西,就从这几样东西里来考一考,本宫就以头上这根玉簪作头彩,若是真有姑娘能胜,这根玉簪就归她了。”老黄门得了令,便笑眯着眼睛下去吩咐了,柳如月从发间抽出那一根白玉簪子,上边点缀着黄金镶边的流苏挂子,底下垂着打磨的上好的水晶,十分精美华丽,好看的过分,这等珠宝连柳如月也觉得爱不释手,莫说是底下那些个姑娘。“要是都已经用完了就把席撤了罢,也好让贵女们施展拳脚,这样的比试最是公平,诸位妹妹觉得呢?”那些嫔妃们都点着头,有些沉默着,到底都是同意了,柳如月终究是松了口气,便道:“安排下去吧。”侍女们分散开来侍奉笔墨纸砚,柳如月不由得觉得无聊,便在案桌下摩挲起曹烟蕊差人送来的那方帕子,帕子上绣着两只燕子,做工不够精细,显然是有人拿着针线胡乱照着样子乱缝出来的,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个燕子的形状。“娘娘,您看那位姑娘。”老黄门用手指着坐在右边的一名贵女,她的鬓发间是一朵秋海棠,头上简简单单地簪着一根发钗,别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偏生她眉目之间却有一股沉稳大气之感,柳如月以前有幸见过方祺睿一两眼,便从那姑娘身上觉察出他们二人之间的相似之处。“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方大人的妹妹方梨念罢?”柳如月笑了笑,“看她的样子,倒是和方大人有几分相似呢,要说方老爷子也是育人有方,教出的儿女都这样高雅,本宫倒是有几分好奇那姑娘写的是什么了。”“方姑娘以前还曾经为容王殿下撰写过飞花笺,很是得容王殿下青睐,只是不知为何,方母早已经物色过京城里的公子,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方姑娘,想来还是不太简单。”柳如月轻摇着团扇,笑着点了点头,“这姑娘倒是极好的,若是有什么心仪之人,本宫倒是想替她做主了,只是可惜了,听闻这姑娘很是听方大人的话,方祺睿这孩子清高自持,为了避嫌,大抵还是不会和君寒扯上什么关系的。”“娘娘您真是糊涂了,方祺睿不正是太子殿下麾下的人物么?”老黄门低垂着眼睛,却小声道:“这可是朝堂上的人都知道的事儿啊,如今睿王没了,若是能和方氏联姻,对太子也无坏处,您说对吗?”柳如月淡淡地笑着,却回眸看了他一眼,眼底如一口古井一般无波,让人看了却觉得有些害怕,老黄门立马跪了下去,冷汗直冒。“娘娘,老奴没有那层意思……老奴……”“公公这是做什么,你是陛下身边的人,对着本宫行此大礼若是令陛下知道了不知该怎样发怒呢,公公先起身罢,本宫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起来罢。”老黄门战战巍巍地起了身,前面的第一甲却已经选出来了,果不其然,正是刚刚他们聊着的方梨念,写的诗词被递了上来,柳如月翻弄着那一片薄薄的纸页,不由得觉得满意。“娘娘,您看着方姑娘一骑绝尘,如今却是将好多京城贵女甩在后边儿了呢,臣妾都不得不佩服方姑娘的本事,若是换做臣妾,哪还会写这些东西啊,平白地让人看笑话罢了。”柳如月抬眸看了出声的妃子一眼,却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那妃子剥开面前橘子的皮,却是笑意盈盈地看向柳如月。“这诗写的这么肃杀,也能被评为一甲?”贵妃立在柳如月左手下边,不由得轻蔑道:”这等诗词不上台面,娘娘莫不是偏私,给那方姑娘开了后门?真是好笑,这琴棋书画,京城里哪有人比得上方梨念,这样的比试,不要也罢!”柳如月让人将笔墨纸砚收了,不由得端正了神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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