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得好吗？”
店长擦着手中的咖啡杯，盯着咖啡杯目不转睛地说着。
寒假因为大家都回家过节。店里没有什么客流量，所以并没有工作要做。
“是的，是一个非常开心的假期，托您的福。”
我说出惯常的客套说辞，挤出一个微笑。
开心才有鬼！这个寒假过得糟透了。不仅要经受与女朋友分手的失落，姐姐也因为顾忌我，整个假都没有见过几次，就连年夜饭也是草草吃了几口就回去赶工作了，父母也没有回来，估计是在哪个临海城市看新年的灯光秀。偌大的家中只剩我一个人……mumm还有一只猫。于是，干脆把菜夹到碗里，揪住猫按在大腿上，自己吃一口，喂猫一口。在客厅里看春晚，千篇一律的主题批量设计，致敬经典，年年吐槽，就是不改。但我看得津津有味。世界上最无聊的事就是一丝不苟，一个节目不落下地看完整个春晚，然后写一个1000字的观后感发到社交平台上了吧？
假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类似这种百无聊赖中度过的，这样的假期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但其实也挺幸福的。一生都沉浸在这种生活里，我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某种程度，我对店长并没有撒谎。事实上，我非常喜欢撒谎，我也非常讨厌谎言，我的这种【撒谎】是经常将谎言脱口而出而自己后知后觉。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谎言可以在被原谅范围之内。我指的是被自己原谅。
“跟女朋友分手了，还是跟家人闹矛盾了？”
店长看着我，笑着问。仿佛一眼将我看到底。
果然所有的店长都是boss级别的人物吗？如果不是这个店长泡的咖啡非常好喝的话，我还以为他是某个灭绝火星的外星生命体呢。
“啊哈哈……我表现地很明显吗？怪不好意思的。”
我摸了摸后脑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打着马虎眼。
我已经可以假装不知情地笑得这么恶心了啊，不愧是我。
“因为你的衣领。你刚刚进来的时候，衣领很乱。这里离学校也不远，不会讲是风刮乱的。”
“以前有一段时间你的装扮就像刚刚进店一样，后来突然每天都会好好打理自己。”
店长补充道，放下了手中擦拭干净的咖啡杯子，操作起旁边的咖啡研磨机。
在高三之前，都是姐姐替我整理衣领，那时候姐姐还没有大学毕业，没有现在这样从事工作的忙碌，我也没遇到高三那些无趣的人和那种无聊的事。在大一上学期，也正是这一时期，来到了黑猫咖啡厅打工。颓废了一年多的我，终于遇到了属于我的光芒——与安璇学姐交往了。于是，自然而然的，帮我整理衣领的事情就轮到了安璇学姐来做。为了配得上安璇学姐，我也开始做一些外貌方面的打扮。现在，那束光芒投射到了远方。然后，我又恢复到了那时颓废的模样了吗？我自嘲地笑了笑。
“总之，经历了很多呢……要成为像店长这样的硬汉总是要经历很多事情的吧。感情上啊，生活上啊，说不定得跟路边混混吵一架，然后顺势抄了当地黑社会的大本营什么的。”
我叹了一口气，在店长面前抽了个凳子坐下，随即开始口无遮拦地讲着烂话。
见店长依旧目无表情地制作着咖啡，我安静下来，盯着店长制作的咖啡的动作，看着透明的水经过过滤器变成浓稠的咖啡色，滴落在咖啡杯里。有点出神。
“来一杯暖一暖吧，趁现在还没有什么客人。”
店长端出了一杯刚刚制作好的混合咖啡。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我的镜片，迷住了我的视线。
“这杯记在你的薪水单上，毕竟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
店长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绅士微笑。又拿起另外一个咖啡杯擦拭起来。
“反正我是怎样都不亏啦，店长的混合咖啡我超爱的。”
端起咖啡喝了一杯。店长拿手的混合咖啡加上店里播放的美利坚爵士乐，真是一种复杂的享受啊，非常适合思考人生，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对了，你不曾加入什么社团，做一些社团活动吗？”
“啊，有啊……最近被学生会拉进去了，说是挽救学校风气的正义组织，把四分之一的希望压在我身上呢。我是什么寄付在别人身体的小魔鬼吗？那种【只要四个愿望完全用完或者真正陷入绝望就占有你的身体】之类的，说到底，我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吧。”
我抿了一口咖啡。
“四分之一？”
“成员连我一起就四个人啦，还包括一个经常摸鱼不在的学长。”
“浅草大学现在做主的是委员会吧，这么说，那个叫【学生会】的组织是暴政的反抗者啊，很热血，不是吗？”
简直堪称成熟男人典范的店长自然是自动过滤了我无聊的玩梗行为。
“要不要努力，是否绝望，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啊啊啊，出现了，出现了。“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你其实早就知道了，问问自己的内心如何？”这些装深沉的万能用语。
但是从店长口中听到这种话丝毫不觉得违和。是的，店长说的没错。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自从我遇到那个女生，在那个纯白的房间里，受到了那个叫叶和言的女生的邀请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答案。
我非常喜欢周星星【喜剧之神】里的一个片段：男主和女主坐在一起看海。女生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说：“看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男主回答：“也不是啊，天亮后会很美的。” 这种寓情于景的表现手法在触动人心方面简直是犯规级别的奏效。
“有时候，我挺喜欢你的眼神的，跟以前的我有些相似。让我想起了一种动物。”
咖啡杯放在台面上，轻轻地响了一声。
“嗯？狮子吗？”
“黑猫，一只阴暗的猫。”
店长依旧是目无表情地说着痛击我内心的话语。
“……”
不知不觉，咖啡已经见底了。店里的往来人流也多了起来。我将使用过的咖啡杯和餐巾纸收了起来，正式投入到工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