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月亮爬上柳梢头，枝条上的点点新绿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朦胧美好。
齐媚早就从昏迷中清醒，但是因为头痛、脖子痛，她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
脖子痛是因为白天勤王的一掌。
而头痛，则是和昨天一样莫名的刺痛，同时伴随着莫名的电流声。让齐媚觉得自己就像一台快坏掉的电视机。
她努力睁了睁眼，依然是睁不开。
这种感觉很不好。搭配齐媚的心情，真是很糟糕。她知道自己今天又闯祸了，她的行为不管不顾近乎于乱来。可她有些压抑不了自己了。没有人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能无动于衷，何况她是穿越，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绝望。
她有亲爱的爸爸妈妈，有敬爱的兄长，还有很多好朋友，她才十八岁，人生刚刚开始。而这一切如今都没有了……她甚至还被人当成了一个弱智……
“喂，还没有入侵成功吗？你行不行啊……”
“你行你来啊，前面十个都没成功。我这不是想换个办法吗？”
“你们别吵，不行就换下一位。”
齐媚依然没能睁开眼睛，但她听到了屋里嘈杂的人声。
“我感觉她脑域被入侵时，大脑的应激反应越来越弱了，不会被弄坏吧……”
“会不会是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刺激？有耐受性了？”
这是在讨论她吗？……入侵脑域？
“别废话，抓紧试验。这种野生宿主，谁能入侵成功绑定，就归谁。”
“有的宿主精神力强大，不一定能在无意识状态入侵。但只要她同意，照样可以绑定。我们还不如趁她没有苏醒时，决定好她的归属，省的到时候麻烦。”
“这次的宿主是主系统遗漏的，要不是她的行为过于偏离苏悦的人生轨迹，还不会被发现。所以作为第一个发现情况的配角逆袭系统，她应该归我。”
“这个宿主根本都不是由主世界投放的，连根源都查不到，灵魂纹路也和苏悦相似，说不得只是重生，那就要归我们重生系统了。”
“放屁，人类的灵魂纹路本来就很相似，你有本事拿到大数据库中去匹配啊。没事实数据你说个P。她应该归我攻略帝皇系统。”
“你们这些系统手里已经有不下二位数的宿主了，怎么还来和我们这些小系统争，她一个女子，当然是更适合我名门淑女系统啊。”
“你一个教礼仪的系统，有什么好绑定的，当然来我美食争霸天下系统！”
……
所以她头这两天这么痛，是因为这些系统一直在试图入侵她的大脑吗？！
……还好看样子没成功。
本来以为穿越就够玄幻了，竟然还有系统存在。而且不是一个系统，是一堆系统争抢她。她是什么裂了缝的鸡蛋吗？
“诸位，稍安勿躁。这样无编号的灵魂，原也不在我们的辖制内，要选择哪个系统，不如听听她本人的意见吧。”一个优雅的女声响起。“她查无来处，也不知归处，正是彷徨的时候，大家公平竞争，积极争取，想来是很容易拿下她的首肯，签订契约的。”
“你说是不是？苏悦？或者外来者。”
齐媚被点名了。她终于可以睁开自己困倦的眼睛。扭头，看向说话的方向。
那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许多半透明的面板漂浮在空中，面板上流淌着看不懂的数据流。
齐媚心下很是震惊！
只是她身体很难受，大部分的精神都用来忍痛了，连稍微夸张点的表情都做不出，倒显得冷静了。
之前那个优雅的女声又响起，定睛瞧去是正当中一个黑色半透明的面板，薄如蝉翼，透着高科技感的光晕明明灭灭，上面的数据流随着声音发出而持续变化着。
”我监测到你的呼吸从刚刚开始就不够平缓，想来醒了很久。我已经给你开放了语音外放功能，不知道你听了多少，你也应该知道在这样孤立无援的环境下，投靠我们才是正确的选择吧。嗯？”
齐媚想继续当傻子了。
她还以为她觉醒了什么特殊能力，原来是这系统故意让她听到的吗？
齐媚没有说话。
黑色面板静默地往前移动了少许，它运行在空中的轨迹完全不受重力控制，更像由A瞬间移动到B。
“加入如何？不加入如何？听你们说，我似乎不在你们的编制内。”少女内心流着泪，表面却把总攻的气场拿了出来。“我对你们来说是个意外；你们对于我来说，也不是必需吧。”
说实话她已经被这么玄幻的场景吓得有点发傻了。支撑她没有倒下的，是这二十几年看的动漫和小说。书中这样奇怪的场景比比皆是，她如今完全是以一种见证奇迹的心态在安慰自己。
黑色面板似乎很有话语权，当它飘向前后，其他面板都安静下来，默认它作为代表发言。
“你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意外，有你不多，没你不少；但我们对于你来说，却是活下去的资本。”优雅的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高傲。“只要和我们签约，你可以预估未来的走向，也可以知道原身的命运轨迹，想要改变易如反掌。”
“是吗？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你们还这么积极的抢我？”
“咳咳……”周围的诸多面板不自觉地后退了不少，假装自己不存在，并不是那个争着要人的系统。
“没有你们，我也改变未来走向了。不然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齐媚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何况这个身体里的人变成我后，就已经不可能再重复原身的命运轨迹了。因为我就是我，不可能和原来的人一致啊！”
黑色面板有一瞬间的沉默，它似乎发现这个人类和以前碰到的宿主不太一样。“……你不想知道你来自哪里，如何送自己回去吗？你不想拥有金手指，纵横人生吗？站在世界顶端的感觉，你不想拥有？ ”
“我知道我来自哪里啊，但是你们不知道。不是说查不到我的根源么，那要怎么送我回去？在这最基本的问题上，你们都无法让我相信，说别的也没有意思。”
“……”比想象中难搞多了，这个灵魂不会是主系统丢出来考验它们的吧？!
“何况你们这么多系统，都是站在世界顶端的？世界不够用了吧？”齐媚用一张面瘫脸说着诛心的话。“还是先打一架，排个先后出来？毕竟诱惑是站在世界顶端的话，那就要配世界顶端的系统才行啊。”
……
黑色面板沉默了，一同沉默的还有其他面板。它们的数据流动停滞了，面板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气氛有些压抑和紧绷。
齐媚感受到这样的气氛，反而松了口气。看来系统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呀……
她不是真勇敢，只是有点杠精而已。
老妈从小教育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对于现下这种情况，她穿越是既定的事实，没有被系统发现时，也好好活着，所以还是不要横生枝节，随便答应任何事的好。
“你说的对，我们这么多系统，都站在顶端的话，只有一个世界是不够排的。”
优雅的女声再响起时，不再高傲，而是一种声音紧绷的严肃。“所以我会向你透露一点世界的内幕，让你可以清楚认知到我们对于人类灵魂来说的可贵。这些内容原本是签约者才能知道的内容，所以在你听了后依然拒绝的话，我们会依据保密条例，给你清除相关记忆。”
“谢谢，不用了。我不想听。”
“……”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到底想怎么样？”女声不再优雅了，还有点气急败坏。”什么条件愿意签约？说！”
“是你们想怎么样啊？我又不需要你们，为什么要和你们签约。何况动不动就想清除相关记忆的系统，太凶残了，我不需要！”
“我们是为了让你了解自己的现状，而且要你同意我们才会告知！这些机密是要签约者才能知道的，告诉你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灵魂，当然要清除记忆，不然……”女声说到一半，发现了什么，立刻收声了。
晚了。齐媚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了。
这些系统都是人工智能吗？感觉虽然充满威慑力却意外好骗啊……齐媚舒展了下手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感谢各位的赏识，作为一个没有什么追求的人类灵魂，我暂时不想绑定任何系统。大家保持联系，有机会的话再说啊。”
“她的意思是什么？要看情况从我们中挑选吗？我们各有好处，一时是很难抉择……”后面那个美食争霸天下系统悄**地问旁边的礼仪系统。
黑色面板重重咳了一声，齐媚仿佛看到了它面板上具象化的＃字符号。
“她的意思是拒绝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系统签约！”
优雅的女声变成了愤怒的女声：“你要知道，你如果拒绝绑定任何系统。像你这种查不到根源，也没有编号的人类灵魂可以被认定为危害世界的病毒。所有系统都有诛杀你的权力。”
齐媚怂了一秒。
但她立刻发挥了杠精的本色：“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的灵魂都有根源和编号？那么在你们这么严密的系统下，为什么会出现了我这样的异数？难道不是你们的失职吗？我清楚知道自己的来源，也有完整的记忆，知道自己来自哪个世界，却错误的出现在了这里，我世界的系统难道就不会向你们的负责人发难吗？!这搞不好是外交问题，你确定要自作主张地诛杀我？而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她说的有道理啊……前段时间异次元世界相撞，数据库是受到了冲击，丢失了部分数据的……”
“主系统们之前不是提过要交流灵魂，促进世界发展么？这个会不会是外派，但没来得及给我们通知……”
“她灵魂纹路和原身那么相似，说不定是重生失忆……”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啊……齐媚刚起个头，这些系统就开始了自我说服，真是省心。
黑色面板已经不想说话了……但她并没有妥协，而是提出了替代方案。
在齐媚没有选择系统的前提下，必须一直带着系统出品的戒指，处于被监控状态，直到确定她的来历或者绑定系统为止。
齐媚不置可否，因为就如之前系统们所言，她本就没有任何约束，何必给自己上枷锁。
但她也知道，今天不给出最底限度的承诺，是收不了场的。
于是在一番讨价还钱后，齐媚答应保留这枚监视用的戒指。
临时协议达成后，房间的面板瞬间消失，就像没有来过一样，而外间也悄无声息，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齐媚看了看窗外，月亮依然位于柳梢，静静绽放着莹白的光华。
刚刚发生的一切，也许只在一瞬间。
这样的话，刚刚房间内时间是否停止或变慢了？
……
这世界好玄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