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妈妈给梓滢挑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裙子比较瘦，显得小姑娘身材修长。虽说学校的制服也不算难看，不过平时日里她也没什么机会穿其他的衣服。穿上这条裙子时居然觉得有点害羞。

“袖子会不会太短了……”

“不会啊，我宝宝穿着很好看。”

“唔…我的意思是感觉有点露肉……”

几番推推搡搡，梓滢还是穿了这条裙子出去。今天是个大晴天，刚一走出门去还感觉有点凉飕飕的。不过一走到太阳地底下，身上阴冷的不适感就完全被阳光拂去了。今天是她憧憬的学长的生日，当那个戴眼镜的文气男生邀请她今天也来时，她开心得中午饭都没吃几口。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对于他的圈子好像也不算很熟悉。他的朋友自己好像就认识两三个，不知道他今天都会请谁呢？

这样想着，人已经走到电车站了。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才早上九点多，离约定的十点半还有一个小时。等了不到两分钟车就来了，车站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她一个箭步就跳上了车。

“真是的…我在着急些什么啊……”坐在车上的梓滢想着自己刚才急急忙忙的样子，要是被很多人看见就太丢人了。好在并没有，车上乘客也是空空如也。她于是便赶紧给学长发消息过去。学长名叫贾惜春，虽然人看上去挺文弱的，但是名字未免有些太女性化了点，跟红楼梦里宁国府的小姐并无区别。他本人倒是挺喜欢的，梓滢有时候挺搞不懂他，不过这也是喜欢他的理由之一嘛。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梓滢就到了约定好的商场门口。果然这会还没人来，她于是便先进去逛了逛。一楼尽是些卖首饰珠宝的店，什么“周大福”、“周生生”之类的。虽然她也觉得那些东西蛮好看，但是一想象自己穿金戴银的总觉得有些老气。这会商场才刚开门，她在里面转了一圈，除了清洁工之外也没见什么顾客。她停在了一桩盆景面前，这盆栽靠在一根立柱旁，倒是不丑，虽然她并不了解这种传统艺术，但是也可以看出取景和用料都是蛮用心的。只是放在这现代化的商场里有些太过突兀。她正觉得奇怪，只见那盆里居然散落了一条珍珠项链。

“好奇怪啊，这里为什么会有项链呢？难道是这儿哪家店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盆里呢？”

这样想着，她便蹲下身去看看。可这仔细一看倒是吓坏了她：那哪里是珍珠，分明是一个个珍珠粒大小的台球！慢慢地，还有些鲜红色的东西从里面渗出来！那一颗颗小小的台球渐渐变成了一只只充血的眼球，狠狠地瞪着她！

看到这里她彻底被吓傻了，呆呆地蹲了好一阵才想起来离开这里。她跳起身来，拔腿就跑。可是跑出商场，外面却早已不是繁华的城市。一个猩红色的所在包围了商场大楼，她才意识到自己置身于一个血盆大口的正中央。人行道变成了黏糊糊的舌头，一个不小心，她便滑倒了。这口腔内部的黏液似乎要把她腐蚀掉，她觉得自己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明明…连那个人我都没有见到啊……”

刘志强猛地睁开双眼，这次他连喊也没喊。但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是证明了他刚刚又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加了同步剂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实话实说，两次还没成功入梦的，你是第一例。”卢雷说道。

“有水喝么？我想先歇一歇。”

“当然有，不过这不是你歇一歇就能好的事。同步剂的效果，就是修正之前梦境中的错误和不合理的地方，如果说使用之后依然做出了诡异的梦，那除非是其他药物的作用。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服用其他精神类药物？”

“没有！”刘志强回答到，“你还是不相信我。”

“那就是心理上的障碍了。我还是建议你跟我聊聊梦里发生的事情。”

刘志强闭口不答。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聊聊你的经历也行？最好是和你做的梦有关。”

刘志强从胶囊中坐起，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好像要坚决地保守着一个秘密。卢雷看见他把双手也攥得紧紧的，看得出来他在做一项艰难的心理斗争。的确，他这十年来已经习惯对任何人关上大门了。尽管在单位他还是比较受欢迎，可是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没有人会向另一个人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这样真的不太好，孩子。如果我这儿不安全的话，你也早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而不是对我说完你的情况后。”卢雷劝道。

刘志强听他这么说，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手术室刺眼的灯光照得他眼睛生疼。他晃晃脑袋，想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我以为我摆脱了十年前那场阴影，可是，根本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