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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典礼

斗破苍穹之魂玉

  

所有关于逆转时空的故事都曾说过,能够预知未来并不会让生活变得比过去美好。

南山密林高达百丈的繁盛枝头,魂玉捧起从观星台处偷来的大衍罗盘,小心翼翼地对准苍穹正北。黑色长裙盈盈垂落,秀美的轻纱下露出不施粉黛的娇嫩肌肤,一头如缎的黑发随着轻柔山风摇曳生姿。

短暂的沉寂过后,纯白如雪的玉质圆盘上忽然迸射出一抹幽光,继而化作周天星斗浓缩于方寸之间运转演化,璀璨的光华映入眸中,让她的眼瞳变得愈发深邃。

“还是不行……”少女一瞬不瞬地盯着悬浮身前的湛蓝星空,低声喃喃,“我为什么,会这样……”

正当迷惘沉思之际,身后空间忽然泛起一阵细微的波动,魂玉悚然一惊,慌忙敛去周身流光回身望去,却被脚下枝丫绊住裙裾,失控地坠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又一人偷偷摸摸躲在这里,”来人叹息一声,带着少女缓缓御风而行,“你娘大发雷霆地催我寻你,真是……母女俩没一个省心的!”

“父亲?”魂玉低低唤了一声,便乖乖伏在男子胸口不再挣扎,“抱歉,我只是……”

“不用解释了,女儿长大咯,谁还没点小秘密呢?”魂三不耐地打断了她,“没事就好。”

魂玉不禁有些赫然。身为男子的前身已许久不曾与父亲这般亲密,如今重温旧梦虽多了几分尴尬,却也让她倍感温馨。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一个念头在心中悄然划过,让少女的脸庞掠过一丝阴霾。虽然经过多年求证,她没有在这个世界觉察到丝毫异样,但如此荒诞经历摆在眼前,不得不让她心生恐惧。

无论人的力量多么强大,又如何能让时光回溯,超越生死轮回呢?

“那件事情,考虑的如何了?”沉稳的男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少女紊乱的思绪,“如果现在想放弃的话,还来得及。”

魂玉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繁盛的枝叶遮住了月光,无法分清他的任何表情。“即使你不去,我也能护你们一世平安。”

她怔怔地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双眼睛,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过放下一切远走高飞,然而前世种种涌上心头,令她百感交集,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是……我不愿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悸动复归平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啊。”

那双手战栗了一下,她的话平静而坚定,令他无法反驳。

“既然如此,”他低声喃喃,沉默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不愧是我的女儿,有种,是吧,哈哈哈!”

魂玉跟着微微一笑,“我在学院可是第一!这大典头名,也早该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是吧?”

魂三闻言一惊,却是连忙劝道:“不必头名,量力而行即可。”

“……”魂玉不禁笑容凝滞,想起对方前世可是信誓旦旦要自己死争第一,否则便要被逐出家门……如今换了女儿倒是处处疼惜,未免让人唏嘘。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取得了支持,眼下只需全力以赴,尽可能为未来攥取权力铺平道路。

是的。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固然可以远离过去,然而那样的平静从一开始便是危机四伏的。当此生第一个大考验来临的时候,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卸下责任,坐视眼前失而复得的一切再度毁灭。

即使她无法确定这份命运的真实。

“另外,”少女看了眼被树枝勾破的裙裾,粲然一笑:“为我备身男装吧,总抢弟弟的衣服,不妥。”

魂三呆了呆,旋即大笑:“好,回去就拿北海蛟绡为你织身裙子,结实!”

……

太阳堪堪爬上东方远山,城市自清冷的睡梦中被唤醒,连绵高耸的屋脊之上,无数龟麟雀蛇、神兽仙禽高高俯视着碌碌尘寰,在瘦硬的西风荡起的轻尘中若隐若现。天幽城的四方箭楼巍巍然拔地而起,令人望而生畏的魔导兵器遍布其中,遥指天际,拱卫着天帝宫城的殿宇楼阁。

作为魂族的核心所在,整座城市都被严格的禁空法则约束,因此,城市的大小街道都被建造的无比开阔,宽敞奢华的各式车舆成为了魂族人出行时争奇斗艳、攀比富贵的主要工具,若是走在天幽的大街小巷,便常能遇见那些曾在大陆凶名远播、实力强悍的珍奇魔兽或温顺的牵引车舆,或成为高手坐骑。

曙光一显,朱雀大街上通宵达旦挑了一夜的风灯便逐一熄灭,洗去未尽的瞌睡,抖擞精神,迎来崭新的一天。

这是一条贯穿整座城市南北的主干道。它的南口连接城市南大天门,与二十里外的南屏山隔着一片生长繁茂的水杉林遥遥相望;中心则经过横跨魂水的凌月桥,一路通畅直达北方天帝宫正南的朱雀门下;无数试炼道馆与兵甲商铺错落两边,飞檐高挑楼阁重叠,一派华贵豪阔景象。每日清晨,勤奋尚武的魂族人或匆匆步入其中遴选新到货的神兵利器有无趁手,或是通宵苦修了一夜方从试炼馆中出来,走在路上迎着朝阳伸起懒腰。天尚未大亮,道路之中已是车马辚辚、行人匆匆。

往日宽敞开阔的朱雀大街一时间竟被堵的水泄不通,人呵兽鸣之声此起彼伏,城中凡是有着一些身份地位的人,都趁着大早匆匆赶往魂水南岸抢占了一席之地;而那些不能去或没有资格前去的族人,则早早的在酒肆茶楼这些消息传递快捷灵通的地方坐好了位置,点上一壶浊酒,静静等候。

太阳逐渐升至半空,在某一时刻,整座城市前所未有的达成了默契,一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满怀热切面向北方,翘首以盼。

高耸入云的天辉峰上,沉闷的钟声遥遥响起,浑厚而悠远,仿佛敲打在魂族人的心弦之上,听者无不心情激荡,热血沸腾。

“影魂卫!”一道惊惧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顿时引发一阵骚动,原本有些忘乎所以的人们霎时间都规规矩矩起来,就连混杂于人群中的诸多魔兽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无数身着黑色披风的重装武士缓缓出现,肃立于道路两侧,护胸镜前妖艳的彼岸花图案折射出慑人的寒芒,连绵的黑色旌旗遮天蔽日,迎风飘扬,一场盛大的典礼已悄然拉开序幕。

奔腾的魂水激荡起无尽的水雾,夹杂着两岸细碎的尘土弥天而起,苍苍茫茫笼罩了整座肃杀的南岸广场。

数千年轻身影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静静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七十二座宽约二十丈、成正方形的古朴高台。无数先辈在其上浴血奋战,其表面早已早已变得黑红斑驳。星罗棋布的高台之后,便是那让普通族人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凌月桥,桥下滔滔江水见证了无数少年英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也不知掩藏了多少落败者的鲜血与热泪。

“是凡圣大人!”场边有眼尖者遥指桥上一道黑色人影惊呼出声,一时间纷纷惊讶,一老者更是高声急问:“这届大典竟引动他亲自出马,怎么可能?”

场下,混杂在一众人群中的魂玉望向老者,一身黑色朴素的武士战袍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材,若是透过那张闪烁着妖异银光的面具便能发现,她的一张俏脸上此时也是写满了惊讶:“好像上一世不大一样,难道说……”魂玉抬起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额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黑衣华服的老者自桥上缓步走下,视线掠过肃然静候的人群,朗声开口:“不可否认,在场的诸位都是我魂族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你们中的每一位放在大陆上,都是足以傲视一方的天才。但老夫希望你们记住,就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应该知道,什么叫作残酷现实。”话音落点,老者大袖一挥直指身后长桥:“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踏上老夫身后这座桥,诸位,好自为之吧!”

“谨遵凡圣教诲!”场中少年们庄严肃穆的声音响彻四周,一股磅礴战意升腾而起,渴望着血腥与杀戮。这就是魂族未来的顶尖战力,多么朝气蓬勃,凡圣满意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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