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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平局

十年战争回忆录

  

9:15 am

雷达上敌方机群的位置正在逼近主舰队的位置。而且,至今也没有任何来自主力舰队的通讯。尽管古鹰一遍又一遍的试图联系主力舰队,但是返回的始终是静静的白噪声。

“攻击波抵达主舰队上方预计还有20分钟……么。来不及了啊。预警机空中支援呢?能不能联系上冲绳基地?”马宗孝非常着急。20分钟的时间,从上海起飞的空军力量是绝对不可能赶到了,但是日本人能从冲绳出发的话,还能够提供足够的空中掩护。

“冲绳基地只有一个F-14J中队待命,已经起飞拦截敌舰载机编队了。但是效果……有限。”一个中队的F-14J只有4架,即使打光机炮吊舱里的弹药,也不可能击落600架舰载机。以4架F-14J能够提供的战斗力,能击落几十架就是极限了。

更何况,敌人并不蠢,几百架舰载机就算全都挂载炸弹,光自卫火力,也够导弹打光不得不用机炮来战斗的F-14J喝一壶的。总会有飞机在F-14中队的六点方向。

“……只能指望老天保佑了么……”主力舰队迟迟没有消息传来,现在,谁都不知道舰队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中。“古鹰,越快越好……我们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最后,马宗孝只能催促古鹰尽快修复轮机保证航速,找到敌人的航母编队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期待主力舰队还有能力构筑梯次防空网络,只要还能发挥现代战舰强大的对空能力,主力舰队就无惧于这种规模的袭击。

只是现在,主舰队还有能力构筑这种相互紧密配合的防空网么?

当然,是不行。在遭受核武器攻击20分钟之后,东海舰队的主力恢复了基本的秩序,但是,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瘫痪,没有任何消息能够传出,也无法接收到任何消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雷达和导航设备全都成了废铁。不仅如此,架设在自动炮座上的近防炮因为电子系统故障已经无法正常瞄准,只能依赖瞄具由士兵进行操作。并且,有至少三分之一的舰船因为发电机故障,电力不足,近防炮无法使用。

至于潜艇,声呐失效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能够防备潜艇的手段了。特遣队司令所在的旗舰用旗语要求所有还能行动的舰船,蛇形机动返回那霸港。

至于第一航母大队……他们或许还能跟基地司令部联络,能够自我修复的舰船在这种环境下恐怕还不会失去所有行动能力。一切以保障舰队安全抵港为最优先。这是此次特遣队司令做出的判断。

然而,失去了所有雷达的主力舰队对即将到来的空中打击几乎一无所知。各舰之间仍保持着20公里以上的距离,这意味着面对空中打击,所有舰船都将只能各自为战,依赖自身的防空武器来防御。然而,那三分之一发电机故障的舰船,将处于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状态。

说“几乎”的原因,是因为,在F-15J飞过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人意识到了敌人可能存在的空中打击。

就这样,死神的阴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当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的时候,舰队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舰船开始快速的相互靠拢,尝试利用对方的防空火力掩护自己。几条相互间距较近的舰船成功的在空袭到来之前做到了这点,但是大多数舰船都没能在炸弹落下来之前完成这个动作。

敌人并没有全歼主力舰队的打算——也不可能,主力舰队的规模和近乎于遮天蔽日的舰载机比起来虽然极为渺小,但是,科技的力量依然保护着不幸的人们。敌人选择了处于舰队外围,看起来形单影只的舰船作为第一轮的攻击目标。效果,非常明显。被选作第一轮攻击目标的六条舰船里,非常不幸的有4条都处于发电机故障,这四条舰船几乎没能做出什么抵抗,即使战士们已经非常努力的操纵近防炮,但是,失去电力的四条舰很快被炸弹覆盖,迅速的失去了航速。另外两个目标——“昆明”和“广州”的抵抗顽强的多,尽管没有雷达指引,但是依赖战士们出色的发挥,击落了不少敌机。

然而,战士们的努力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两发炸弹摧毁了“昆明”舰正在工作的近防炮,接下来,不再顾忌防空火力,像雨点一样落下来的炸弹彻底断绝了“昆明”舰撤退的希望。

仅仅第一波攻击就造成了5艘舰艇沉没,一艘重伤,而天上,还有另一波攻击即将进入俯冲位置。当然,敌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第一波俯冲下来的轰炸机里,超过七成都变成了在空中散落的碎片,剩下三成里的两成也没能完整的回到高空。最后,第一波投弹的接近300架轰炸机中,只有寥寥20余架完整的离开了战场。但是,任何人都能明白,这样的损失对于他们的敌人来说不值一提。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六艘舰船的损失就毫无意义。这六艘舰船给主力舰队争取了最关键的调整队形的时间,等到天空中危险的碎片散落殆尽,第二波轰炸机开始俯冲投弹的时候,各舰间距已经接近到可以利用防空火力相互掩护的距离内了。

第二轮攻击造成的损伤比第一轮小得多,只有一艘舰船无法拯救被放弃,三艘舰船严重受损,但是在战士们的全力抢救下保住了基础的动力,能够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航行,而敌人的攻击机群已经被全数击落。

主力舰队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化解了深海舰队的绝杀。7艘舰船沉没,4艘舰船严重受损,三分之一的战斗力瞬间化为飞灰,从结果上来看,人类在这次海战中已经输了。

“还联系不上舰队司令部吗!”马宗孝眉间的褶子已经足够切下来拌一盘凉菜了。 “呼叫没有任何回应。基地司令部也没有舰队司令部的任何消息。恐怕电子设备被彻底瘫痪了。”古鹰很清楚马宗孝在焦虑什么,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办法。第一航母大队有自己的任务,而且即使放弃任务回援,也不可能赶得上。第一航母大队距离主舰队已经有接近60海里的距离,而且第一航母大队的航速并不比主舰队快很多。

雷达上敌人庞大的攻击机群已经消失,只剩下零散的信号。看起来,似乎主力舰队的战斗力并没有丧失。但是,古鹰无法从这么远的距离上用她简陋的雷达发现具有低可探测性的现代舰船,谁也不知道主力舰队现在的情况。

“艹这帮龟孙子的十八辈姥姥……”马宗孝还没骂完,凉月突然报警:“敌攻击机群,方位90,高度20,距离20000,速度400节。”

“种类!”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不是马宗孝,而是一直在打酱油的夏无尽。

“判断为流星。”

“鱼雷机???防空阵型!”马宗孝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敌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支攻击机群,超低空掠海规避了第一航母大队的雷达侦测,直到如此近的距离上才被火控雷达发现。

但是,无论如何出其不意,敌人缓慢的飞行速度仍然给第一航母大队保留了100秒的预警时间。100秒时间并不长,但是足够称不上笨重的第一航母大队的三条船调整阵型,布置防空火力网了。

“敌机数量77,流星数量77。”凉月给出了敌人精确的数量和火力配置。全部是“流星”攻击机。

“那两条翔鹤级!”这时候,马宗孝才想起来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追逐的两条翔鹤级航空母舰。在当时击落了敌人的绝大多数舰载机之后,马宗孝就把这两条航母列入不具备威胁的状态,并且之后的各种混乱中完全遗忘了敌人还有这么两条舰船。这两条航母也因此脱离了第一航母大队的追踪,避开了雷达的侦测,并且以不知道什么样的手段补给舰载机之后再次发动了攻击。

但是,至少目前看来,敌人的攻击就如同之前的攻击一样,看起来极为具有威慑力,但实际上完全无法威胁到第一航母大队的安全。

“雷达锁定。武器准备就位。”凉月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防空武器准备,先进的雷达能够同时保持对48个空中目标的锁定,而12门730近防炮也已经准备就绪。

“凉月,FL-3000打出去,消灭一波敌人。”马宗孝决定让凉月把自己一次性使用的12联装FL-3000近程防空导弹打出去。第一航母大队现在无法承受任何可能影响机动性的损失,敌人的航母仍然在保持着脱离的姿态,损失机动性很可能意味着敌人成功逃脱。

导弹应声而出,十二道火光迎向来袭的敌机。“命中12,击落14。”凉月报告攻击效果。先进的武器总是能比落后的武器带来更多的杀伤,77架鱼雷攻击机对三条称不上是大型的舰船发动攻击的结果就是自己的阵型也会非常紧密,装备了近炸引信的防空导弹很容易一次攻击击落多数。

但是,这还不够。敌人仍然有庞大的数量来发动有效的攻击,这只能依赖近防炮了。作为攻击机通常会在1500-1000米的距离上降低速度,放下鱼雷然后飞走,这是夏无尽通常意识里敌人的战斗方式。

但是这次敌人的路线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敌人没有任何降低高度的意思,维持着10-20米的高度,速度丝毫不减的向自己狂飙。“它们要干什么……”夏无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其他人都意识到了。高雄毫不犹豫的把夏无尽一把按倒在地板上,同时近防炮疯狂的泼洒着火力,散播死亡。

“神风!”马宗孝只来得及在通讯频道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就跑到了自己常用的角落准备规避冲击波。

只有凉月和方烨保持着较为轻松的姿态,拥有着绝对优势防空火力的她们不仅有自信击落攻击自己的敌机,还有把握帮助友军抵挡。超高射速的近防炮编织出密集的火力网,撕碎了一架又一架的敌机,连续有敌机被击毁双翼燃烧着落入海中或者爆成一团火球。敌人的数量在飞速的削减着,很快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架战斗机逼近了第一航母大队。

但是,这样也已经够了。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500米。

爆炸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两架流星撞上了高雄的舰桥,但是敌人携带的弹药并没有造成想象中巨大的爆炸,而是沉闷的声音,溅出来了一些黑色粘稠的油状物质粘附在高雄的舰桥装甲上,然后,很快的消失了。

“咳咳……”夏无尽挣扎着从高雄的魔掌下逃脱。高雄自从刚刚起就一直死死的把夏无尽摁在自己身后,自己挡在了舰桥窗户和夏无尽身体之间。然而,在被击中的刹那,高雄的手突然松开了。

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的夏无尽挣脱了名副其实的肉盾之后,看到的是高雄迷茫的表情。高雄维持着刚刚按住夏无尽时候的姿势,两只手向后张开,但是没有任何的力量。脸上的表情凝固在受到攻击的那一刻,而眼神中充满的,是迷茫。仿佛突然失去了记忆,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似乎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又好像还沉醉在睡梦中。又仿佛突然看到了宇宙自创世之初的熊熊烈火到终结的呜咽,无数星辰诞生至死亡,文明崛起至衰落,生生死死的无穷细节呈现在眼前,如同原本在丛林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在一瞬间跌入了钢铁森林,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色印在它的瞳孔里,而它简单的大脑努力在理解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完全陌生的高雄,夏无尽慌张了起来,他抓着高雄的手摇晃:“高雄,嘿,高雄,醒醒,刚刚你挨打了知道不?嘿?高雄?高雄?高雄?”

大概一分钟(夏无尽看来则是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后,高雄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她空洞的双眼慢慢转向了在他面前耍杂技一样蹦来蹦去的夏无尽。

“呀!!!”紧接着,好像突然被刺激到一样的高雄把夏无尽横扫了出去,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夏无尽整个人飞了起来向后仰倒。这个时候,夏无尽终于体现出来他符合军人身份的一面:反射一样的团身翻滚,然后背部撞到了舰桥指挥室的墙上。

“咳噗。”剧烈的冲击把夏无尽肺部的空气挤出,但是还好,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原本咳……咳以为要断几根骨头。”夏无尽挣扎着站起来,走向还在瑟缩着的高雄。“脑子被刚刚的攻击打坏了?我看你这高科技也一般啊。”

“……夏……无尽?”高雄的眼神逐渐的恢复了神智,似乎从刚刚的冲击里恢复了过来。

“是啊,你脑子真被打坏了?”看着突然变成智障的高雄,夏无尽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啊……啊,没有。嗯,刚才突然挨了一下有点……没准备好。”高雄似乎逐渐的回忆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没事吧?我,我刚才没意识到是你。啊,不,我刚才以为你要非礼我。混蛋。”高雄似乎迅速恢复了意识和神智,甚至和夏无尽开起了玩笑。发现恢复了正常的夏无尽,也就恢复了平时口无遮拦的本色:“是啊,胸这么大,我起歹念不是正常的么,要怪就怪自己长这么一个下作的胸部啊喂。”

“高雄被撞击,损伤轻微,无影响”镇定下来的高雄汇报了自己的损伤情况。

“收到。”得知一切正常的马宗孝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古鹰的消息则让他开心不起来。

“司令部通报,主舰队被袭,舰船沉没7,大破3,舰队总体航速下降到16节。”

“敌人的航母……嘁。”主力舰队蒙受了惨重的损失,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没办法再次组织像这次一样规模的行动。而如果敌人的水面舰艇没有遭受惨重的打击的话,只要敌人补充好舰载机,那么,冲绳就真的有被攻陷的危险了。冲绳一旦陷落,海军失去了迂回的空间,会落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而且,认为战争已经平稳下来的民众,会再次回想起来战争爆发的第一年里的种种……

“古鹰,跟踪敌人回航的舰载机。”比起闷头瞎找,跟踪舰载机是好得多的发现敌人的方式。至少,舰载机的航向会清楚的透露敌航母所在的位置。

“明白。”古鹰也很清楚,这几乎是最后的机会了。

战场上的双方都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攻击能力,都在等待自己的援军。对于深海舰队来讲,或许是时候撤退了。而人类的援军正在路上,但是,还不知道自己该攻击什么目标。

“对了,古鹰,气象条件。”马宗孝突然一拍脑门,“现在几点了?”

“9点40……怎么了?”古鹰不明白马宗孝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

“逆温层。逆温层……艹,晚了……最关键的时候没有气象记录……”马宗孝开始手忙脚乱的翻着一大摞厚厚的资料,“水汽……?水汽也行……”

“……?”古鹰不明白马宗孝在忙活着干什么。“……你在找什么?”

“气象资料!古鹰,尝试开366,超视距模式,直接照敌人舰载机回航的方向!副高在我们这一带,水汽条件或许满足大气波导。”马宗孝说话的时候手里根本没停下来,翻着各式资料的他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利落了。

“超视距……模式?”古鹰没用过366雷达的超视距模式,通常情况下这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古鹰还是疑惑着服从了命令,将雷达调到一个自己从没用过的频段上,然后,瞄准了之前跟踪的舰载机回航方向,进行60度扇形的扫描。

“目标……大型,数量……8……不,9。小型,数量15。”几乎是立刻,雷达上就清楚的显示出敌人的方位和数量。“方位145,距离205430。”超视距的火控雷达给出的目标方位比米波雷达清楚得多,“航向180,航速……25节。”

马宗孝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抓住你们了……兔崽子们。全体注意,航向145,前进四,古鹰,联络司令部,我们发现敌航母编队!”

“海航空军第六师第22团呼叫第一航母大队。我已抵达预定攻击位置。”在东海舰队遭受接近毁灭性打击的一个小时之后,第一航母大队终于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呼叫。

“第一航母大队收到,我方制导信号准备完毕。”第一航母大队的任务,并不是给反舰导弹提供火控引导,而是向预警机一样,给反舰导弹提供目标的大致方位。反舰导弹会自动前往预定目标区域,在即将抵达的时候发射激光制导仪给自己提供引导。

但是,如果没有这么一个预警机一样的平台提供方位信息,那么发射平台就得自己提供这样的目标指引,这需要让发射平台抵进到一个更加危险的位置。

尽管深海舰队并没有很多先进船只,但是,一条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就足够提供威慑,让空军不敢轻易的接近了。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敌人有没有这样的舰船出动。考虑到敌人连核武器都用上了,这样的舰船随行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海航发射的16枚鹰击-12反舰导弹精确的命中了目标。“敌方舰船反应减少4,其中航母4。判断为赤城级2,大凤级1,约克城级1。”古鹰将打击的总结上报给基地司令部,并且收到了撤退回那霸港的指令。

整场战斗总计持续8小时12分,人类舰队出动的48条水面舰艇中,损失舰船9,大破舰船3,受损舰船14,超过半数的舰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基本上宣告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无法再次组织和此次行动规模相同的攻击。

深海舰队也同样损失惨重,总计损失吹雪级3,川内级1,金刚级2,赤城级2,大凤级1,约克城级1,舰载机几乎损失殆尽。同样,至少需要2-3个星期的时间修整。

双方在这里拼到了两败俱伤,总的来讲,人类给冲绳基地争取了2-3个星期的时间,但是这是以自己未来两个月里都无法再次应对如此庞大的深海舰队攻击为代价。

冲绳基地,被放弃的可能性进一步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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