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很恐惧这种卑微。
姜亚是那种初见就能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傲然之感的，此刻却为了自己而来到他家楼下久久伫立……现在时间很早，才七点半的样子。
她又是什么时候等在这里的？
诚然，顾然对明明不熟悉却还私下调查自己的姜亚毫无好感，但他不能忽视也不能承受对方的这种情意。
——由是也增加了对主角光环的厌恶。
它在改变什么，又在玩弄什么？
“学长，今天有空吗？”姜亚掏出两张电影票。在看到顾然旁边的顾染后，又拿出来一张：“有一部新电影，听说很好看。顾染，是吗？你想去吗？”
顾染有些好奇对方口袋里到底有几张票，但却更加在乎自家哥哥的这个大瓜。
对方真的很好看啊啊啊！这是在倒追哥哥吗！？
要是让她们班那几个对自己哥哥花痴的相貌平平的小姐妹知道了，可能会产生挫败感吧？
“哥？”顾染强忍住各种联翩浮想，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然。
“你在想什么。”顾然弹了一下顾染的脑门。
顾染摸着被攻击的地方，窃窃贼笑。
顾然又看向姜亚：“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没兴趣。”
他和顾染喜欢看非当下爆火的电影、书籍，像这种还在上映的电影自然不在考虑之列。
家里更香，电影院好在哪里？
“那要吃早饭吗？”姜亚又从身旁的大G后座位上拿出几袋肉夹馍，还细心的搭配了饮用的豆浆。
“抱歉，我和妹妹不爱吃这种带辣味的食物，我们吃清淡的。”顾然又回绝道。
顾染一脸怜悯地看着顾然：宁就是钢铁直男？
先不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么说不是故意给对方下不来台吗？
这样子有哪个女生会好受？
难不成真想让别人变成舔狗？
不过她小脑筋一转，意识到哥哥这么做，就又是专属于自己的宝藏了……
哥哥再接再厉。
“哦，那我还带了小笼包。”姜亚把肉夹馍放回去，拿出了几碗还在冒热气的小笼包。
“不吃外面的肉谢谢。”
“那我还有菜包子。”
“不爱吃包子谢谢。真的不用了……”顾然也有些头疼了。
他很不擅长面对这种低声下气的人。
还是心太软啊。
“那顾然学长，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姜亚又把包子放回去，茫然的问道。
这不是吃什么的问题，这是我自己去吃还是你给我买的问题。顾然头疼
“我们也不知道吃什么啦……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好不好？”顾染突然开口。
宝藏是一回事，对方这幅样子让顾染都看不下去了又是另一回事。
顾染都开始同情对方了。
喜欢谁不好？偏要挂死在这颗歪脖子树上？
姜亚双眸一亮，语气都高昂了一点：“好！”
在她看来，这也算是有进展了……对吧？
顾然没在多说。自家妹妹都发话了，自己再拒绝，就显得太不尊重妹妹了。
——虽然顾染答应对方，本来就显得很不尊重自己，可这只是因为顾染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他身为哥哥，保护好妹妹才是正道，这些事情，他不是很愿意对顾染说。
他也的确有很多不能对顾染说的事情，以致于有时都恍惚不知到底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什么又是可以说的，索性全部不说。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
姜亚的家庭无疑极其富贵，从那大G还能配个专员司机就能窥见一斑了。
还有她的性格气质，也很明显地反映出了她的家庭经济实力。
那原本准备好的一份份早餐被司机开车带走。顾染问姜亚那些食物怎么办，姜亚就回答说市郊有个孤儿院，她每个周末会去那里做义工……这周不去了，但送些吃的东西过去也好。
（又差点睡着了，我好难呜呜呜）
顾染赞叹不已，觉得这位姐姐真是个好人。
嗯，好人。
三人进了早餐店，顾然点了一份热干面加一杯豆浆，顾染点了两笼小笼包和一杯米酒，姜亚吃的是烧麦，配的也是豆浆。
吃完之后是顾然付的账。
小钱，他也不在意。姜亚似乎显得不太安定，但顾染在顾然买完单后立刻挽住姜亚的手走出早餐店，她也只好不再多说。
两位少女在前，顾然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走着走着，她们走到了商店街。
商店街这边既有沃尔码，还有家乐富，人来人往很是嘈杂，车马喧嚣，繁忙而充满人气。
但人多就容易出乱子，顾然不由得有些担心，先不说那种烂俗的土豪抢自己要买的东西然后被自己打脸剧情，最近灵气复苏，保不准就会出什么事端。
他可以预想到这些，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步伐。
因为害怕主角光环而可以改变自己的行为，这不也是被主角光环影响到了？
他要过的，是自己想要过的人生。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给流苏发了一条短信。
让他过来看场子，万一出事，就立刻解决掉。
“哥，在想什么？”顾染回头看着哥哥心不在焉的表情，出声问道。好歹是一家人，顾染早就对于哥哥不喜欢外出这件事有所察觉。
“没什么。”顾然摇摇头，道。
“学长，你是不是不开心？”姜亚有点小紧张。她不清楚顾然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但依旧担心是自己影响了对方的心情。
“没什么，真的，你们逛你们的，我在后面跟着。”顾然头疼道。
这种无意义的关心，真是让人觉得麻烦。他已经在不过头的限度内尽可能的疏远对方了，但还是没办法使其退却吗？
祝筱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有他放出了狠话恶言相向，才终于能使对方安生一点。
「系统任务：抚摸学妹翘……」
「你这个性骚扰系统，请TMD给我闭嘴。」
「我不是性骚扰系统，我是……」
「鲧。」
「宿主你太过了。能不能说话客气一点？」
「你要是闭嘴我当然能客气。你这个性骚扰系统，整天就想搞我，客气？客你马呢。」
「哼，我不理你这混蛋了。」
顾然才懒得理会这个闹情绪的寄生虫，看到顾染和姜亚已经走到一家服装店里，立刻跟了进去。
“姜亚姐姐，这件衣服好看吗？”顾染拿起一件天蓝色的无袖连衣裙，比在自己身上，展示给姜亚看。
姜亚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太素了。你可以穿颜色鲜艳一点的衣服。”
顾染闻言便放下这件连衣裙，又去挑挑捡捡，不时拿着衣服询问店员或者姜亚，然后非常满意地选中一件半袖连衣裙。
她的穿衣爱好倾向于连衣裙，别的衣服也有，不过平时在家里，直接把连衣裙往身上一套就可以，最方便了。
顾然付了钱，注意到姜亚并没有买什么东西，甚至之前也没怎么把视线放到这些衣服上，有所明悟：这姑娘，看起来是习惯了。
估计是经常买各种服装，所以导致对于衣服的需求不大了吧。
……一个二八少女能有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家里多有钱啊。
三人出了店门，顾染笑嘻嘻地把哥哥挤到中间，自己则站到他右手边去：
哥哥是左手提装衣服的袋子的，这样既缩短了哥哥和姜亚姐姐的距离，又不会让二人真正接近，算是满足了姜亚姐姐接近哥哥的愿望，又满足了她自己的小小独占欲，一举两得。
顾染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机。
小小的、一点点而已啦。
姜亚似乎领会到了顾染想要给自己行方便的意思，双颊泛红，对她作了个“谢谢”的嘴型，然后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时不时还偷偷看一看顾然。
其实她和顾然并非是完全的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向一个不熟悉的、没有相处过的人告白。
但是顾然却完全不记得了，这让她有些遗憾。
接着又振作起来。
她有她的自信，信任自己的魅力，信任自己一定能够让顾然喜欢上自己。
而为了做到这些，她可以付出所谓自尊——因为顾然比自尊更重要。
这卑微吗？
不。
姜亚，正如此坚信着。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看到在这露天的大街之上，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突然倒在地上，浑身肌肉胀开，变成一个肌肉男，然后痛苦的发出低吟。
然后突然血肉崩裂，变成死人。
突兀。
突兀的不能再突兀。
姜亚皱眉，问到血腥味以后下意识后退一步。
顾染满脸惊恐，躲在顾然身后，手牵住顾然的衣角，微微颤抖。
走在街上的人此刻也停在脚步。
至少在这一刻，至少在还没有人想起来要发朋友圈的这一刻——
全部人都在为这突兀的死亡默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