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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间岸

黄昏的方舟

  

昨天就连自己也忘记自己是怎样睡着的了。

好像是在床上思考着什么问题,结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才刚刚是清晨的时间。无论如何也无法睡着,于是我有些不情愿地起床。

身体可以很正常地运作,完全没有经过修复后留下的后遗症。

走出房间,我才看到这里的全貌。作为家来说算是个温馨的地方,除了我刚才住的房间以外卧室也只有老爹那个房间。除此以外厨房和餐厅也很齐备。阳台上可以正好鸟瞰小镇的全貌。

好像就是为了我和老爹准备的家一样。

也有可能我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也说不定。

时间还算早,所以老爹他好像还没有起床,整个房间里只有寂静的氛围。

嗯……有些无聊呢。

之前的我是怎样度过晨间的时间的呢。

虽然有些好奇,但是我还是放弃了想要模仿之前的自己的行为的打算。因为之前的笋子和现在的笋子完全是不同的人嘛。

这个时候,像是为了回应笋子的问题,肚子突然感到饥饿起来。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所以既然现在无事可做的话,不如就先把早餐做好好了。

但是该怎么去做,我完全没有头绪。

现在的笋子完全没有关于做菜方面的经验,只有关于食材的常识……于是我只好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去做早餐。

冰箱里还有老爹买来的食材,鸡蛋什么的储量也算是充足。于是我就用这些食材按照大脑里的构思做出了自认为会很好吃的东西。

虽然是第一次做菜,但是却比我想象的要好上手。是因为这个身体原本就保有关于做菜的直觉吗。

这样一来总觉得还是在依靠着之前的自己的知识,想到这一点还是让我有些不快。结果还是靠着她,我才能解决自己感到饥饿这个问题。

用面粉,鸡蛋,还有其他的食材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就把黄油什么的放在一起……烤箱的倒计时结束后,发出“滴”的声响,于是我打开烤箱。

里面躺着的是我刚才放入的十二个面团,不过颜色已经变成了看起来很焦脆的金黄色。散发出浓郁的面包香味。就烤面包来说,香味和色相都还不错。但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老爹,该起床了噢。”

敲过门之后,老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声响。过了几分钟之后,房门才打开。睡眼惺忪的老爹跟我道了一句早上好。

“这个香味?我昨天有买过这样的味道的食物吗?”

紧接着就是这样的问题。

“不,那是笋子做的早餐。”

尝了一口笋子做的烤面包之后,老爹好像有些吃惊。

“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却还是能够和以前同一程度的早餐呢。真不愧是笋子。”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是却让我有些不高兴。

“老爹就这么在意之前的笋子吗?”

“不不,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硬要说的话,当然是现在的笋子做的更加美味。”

看到他这样慌乱手脚的样子,不由得觉得老爹是个很有趣的人。

“果然无论发生什么事,老爹我都无法离开笋子啊。没有笋子的话,我就吃不到这样可口的食物了。”

吃过几个面包之后,老爹发出感叹。

“这么说来,之前笋子也会每天都为老爹做饭吗?”中年男人低下头,像是在回忆过去的记忆。

“大概是因为我太无能了吧,那时笋子每天都为我准备三餐。明明是我的女儿,反而我才像是被照顾的那一方一样。不过,每天和笋子两个人一起享用食物当然是令人欢喜的事。本来以为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笋子,不过现在却能和笋子一起像往常一样吃早餐,老爹我真的很高兴。”

明明在笑,但是那个笑容却充斥着无奈的悲伤。笋子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笋子知道能这样吃着女儿做的早餐,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这些微不足道的细碎小事对这个男人来说一定是一种救赎。

“‘发生那样的事’,是指笋子被邪教组织抓走这件事吗?”

笋子这样理解也没问题。带着苦笑,老爹作出回答。

“说到那件事,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吃掉那个人的身体呢。”

为了避免在早餐时间使用“尸体”这个说法,老爹换用了“身体”这个词语。

“现在的笋子也不是很明白当时的自己的想法,好像只是觉得要是那样做了的话,一定会有什么东西会被摧毁。大概就是……如果吃掉别人的话,笋子一定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那就是笋子作为人类存在心中最后的良知。如果吃掉了自己的同类的话,虽然能够活下去,笋子也无法再作为正常的人类而存在了。

“这样啊。笋子是这样认为的。”

老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那样做是不对的。笋子知道吗,人的身体里是有灵魂的。”

“虽然老爹这么说,但是人的灵魂不是只能依附在身体上嘛,除此以外哪里也不能去吧?”

“不,老爹我的意思是,即便变成尸体,人的身体里也依旧保有灵魂。”

这次大概是为了让我能够听明白,老爹没有再使用隐晦的说法。

“换句话来说的话,灵魂会一直在尸体里存在下去。那样的话,虽然还能算作存在有意识,不过能看见的只有无尽的虚空罢了。”

“那样的话,一定会很寂寞吧。”

死去之后,意识不会消失,而是存在于尸体之上,但是已经无法再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周围的事物了。在无边的黑暗中,存在有意识也是毫无意义的事。

“所以如果那时笋子把那个人的尸体吃掉的话,就能让那个人的灵魂继续存在在笋子的身体中。”

虽然在说着这样的话题,老爹却是面不改色地吃着烤面包。

“这样一来的话,原本应该存在于虚空中的灵魂就能接续到笋子的身体中。”

老爹好像并不觉得吃掉同类的尸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按照老爹的说法,笋子那时候应该做的事是吃掉那个人吗?”

“老爹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告诉笋子尸体之中存在有灵魂这件事而已。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提议让自己的女儿去吃掉尸体啊。”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告诉笋子呢。

因为笋子如果知道了有这回事的话,就会忍不住想要这么做。

笋子很喜欢这个小镇,在那个荒原里看到这个小镇的轮廓的时候就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里。

正因为如此,我才无法看着别人在眼前就这样死掉。

只有灵魂能够在笋子的身体里保存下来也好。

因为,笋子一定是为了吃掉大家才会来到这个小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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