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加百列重复了一遍，可对这个词好像还是似懂半懂。
“你……明白是什么吗？”
“是指结婚时的仪式服装吗？”
加百列一句话就挑明白了，我也就拍了一下手松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所以啊，我们还是……”
“圣子大人，我们结婚吧。”
“嗯，结婚……嗯？结什么？”
“结婚呀。”
她虽然表情洋溢着热情，可这份热情却不知道夹杂着怎么样冷淡的态度，能够让她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嘴角连着鼻梁侧面的肌肉轻轻抽动了两下，张开嘴有一堆想说的，也可以以任何一句话开头，可偏偏就因为选择太多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我的话自然是希望圣子大人答应我，然后和我一起去买婚纱呀。”
“等等等等，虽然我有很多想说的，但是……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买婚纱？”虽然这不是重点，可我确实觉得自己的价值被打压了。
“当然不是呀，可是和您结婚又能得到婚纱，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是结婚这婚纱也得我买吧，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可是如果我和圣子大人结婚的话，买婚纱就有正当性了吧。”
“有个……”我把下意识到了嘴边的字咽了回去。“有个厥词啊！你不还是拿我换婚纱吗！要是没有婚纱的话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那是自然，只要圣子大人您喜欢，加百列愿意随时愿意与您结婚。”
“嗯，这还差不……不对！差多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我要和你结婚了？！”
“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吗？”加百列意外地看着我，像是我说错了什么。
被她给绕进去了，可我也实属无奈啊，自己的地位突然就比一件衣服还要低矮……虽然这在这个时代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可是经常发生的事情难道就一定是对的吗，人类上千年的文明历史中，所发生的荒唐事还少吗。
“我只是带你来买衣服的，怎么就扯到结婚了，结婚的事情貌似怎么样都不应该由你这个天使来说吧，堂堂炽天使竟然也吃五谷杂粮？”我虽然很想大点声嘲讽她，可是涉及到话语的内容，我也只能放低了声音不让别人听见。
“当然不是，可是圣子大人，您这一次在人间的一生，可打算结婚吗？”
“可能吧，不绝对，但我也不排斥。”
“那就是了，圣子大人，您现在并没有意识到您自己的身份，还是像普通人类一样过着生活，而这一点如果您自己不承认，加百列也强迫不了您，那么就只好做两手准备了。”说着，加百列脸上挂着的和蔼笑容并没有遭到任何强烈欲望的扭曲，她只不过是靠近搂住了我的手臂，可从感觉上而言，我更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像是被锁住了。
“圣子大人，如果您真打算按照人类庸俗的方式生活，加百列也是会奉陪到底的，如果您要结婚，那么您除了加百列以外，将不允许娶任何其他女孩。”
“你、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把别人的未来给决定了啊！”我下意识把身体向后拽着，可是加百列的身子是纹丝未动。
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吗。
有点吧。
论相貌，我不觉得世界上还能有任何人的美能超越这位炽天使，按理说我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
没错，我对加百列的相貌的确没有任何怨言，可人终究是会用理性思考的动物，感性认识的尽头就是向理性认识的转化，靠着一时感性的冲动，这终归是不能长久的，人活着它到底还是一个多方面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就因为加百列一眼看中了婚纱，我竟然就要把自己的一生都交出来了。
“圣子大人，您的一生本来就早就注定了，您何必这样惊讶呢，您安心吧，您贵为圣子，是不能和人类结婚的，但是和加百列结婚的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加百列踮起了脚尖，用气音在我耳边轻语道：“因为加百列身上也流淌着您的血脉。”
“唔啊！别、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我就说把神话中那乱七八糟的关系弄到现实生活中来一准是要出问题的。
圣子本来就是“神”这一概念的一部分，而加百列又是神的造物……这看似亵渎的说辞还真是能讲得通，可这上哪说理去呢。
我沉住了气，用另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手揉了揉眉心。
“你不就是想要一套婚纱吗，至于把结婚都搬出来了吗，炽天使大人也未免太失仪态了吧。”
“不是哦，我的确是想和圣子大人结婚。”加百列温和地说道。“只要能够跟圣子大人拉近关心，只要能够更接近圣子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也什么都想做。”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加百列和圣子之间的故事啊，这二者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让加百列为了“圣子”痴狂到这种地步。
“好了，我怕了你了，行吧，我呢，现在也不想结婚，那婚纱你也别想了就，就算你想，我这钱包也想不起。”
“那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不行，而且啊，你为什么会觉得婚纱漂亮，这审美观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婚纱在你眼里应该是奇装异类才对，可怎么就这样吸引你的眼球了呢？”
加百列那双大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好像我这个问题还真把她给问住了。
任何文化都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或许有人会觉得婚纱这样的“美”的东西就是人类本质的“美感”，相当于一种人的本质性的存在，可是这样的说法就等于反过来推论，把人性当成了一种禁锢的前提。
然而世界上只有抽象的人性而没有具体的人性，所以认为美是一种纯粹的自然属性，那是贬低了人类自身的存在性。
不过我都替加百列想好了说辞，她大可以说这就是人类的本性，婚纱就是人类本性的产物，而人类是由神创造的，那么自然她会觉得婚纱是美的。
不过加百列并没有这样说，她犹豫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些话。
“这衣服……让我想起了天堂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暖，总觉得……圣子大人也应该会希望我穿这样的衣服。”她双手叠握着搭在胸前，细声细语着，凝望着那边展柜里的婚纱。
这个……
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加百列会比任何人都适合穿着那洁白的纱裙，轻柔的纱衣裹在加百列凝脂般的肌肤上，那将是最伟大的画家都不曾想见的来自伊甸园的祝福。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舌头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那个……对不起，加百列，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你买那个婚纱，也许以后有机会，实在不行，就当我欠你的，好不好。”
“不，圣子大人您不欠我任何东西，更别提一件衣服，怎能让您用灵魂的纯真来作抵押呢。”
加百列最后还是把目光从那家店展柜里的婚纱上移开了。
觉得婚纱好看，想要穿，还想要和我结婚。
看样子加百列还是有着一定的女性的意识，并不是完全的空白。
“走吧。”我说道。
加百列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于失落，只是她那娇嫩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女孩，再加上人们刻板印象的想象，自然就多了几分悲情。
不过加百列有些小失落，也是难免的，走开的时候，她还是会时不时朝着那家店的方向偷瞄一眼。
所谓炽天使，原来也会被这等人间的物质问题所困扰吗，更重要的是，这对于天使而言，未免有些过于人类化，过于社会化的现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