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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时代(六)

终末时代

  

沙力万快步向外走去,灰烬则紧随其后。

两人离开房间,穿过摆放着制裁大剑和罪业大剑的客厅,再顺着楼梯向下,来到了屋子的一楼。

大厅内空荡荡的,没有多少的事物。两侧的墙壁上都悬挂着不同大小的画像,上面是灰烬的故人,他曾经的敌手,以及他曾经的朋友,比如和他交好的洋葱骑士——杰克巴尔多,还有一位与他和希里斯为敌的入侵者——流浪的克雷顿。他认识的许多人的画像都位于墙上,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灰烬的目光顺着画像向外远去。他的故人们的画像一一呈现在他的视线里,可到了视线尽头的时候,他却发现有些奇怪。在他的视线尽头,靠近屋子大门的左右两侧的位置,挂着的却是两幅没有内容的画。用更确切的话来说……那里的确挂着画,可画却被烧掉了,只剩下画框还留在墙上。墙上的焦黑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什么墙上会有自己的故人们的画?又为什么有两幅画被烧掉了?灰烬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半点的想法都没有,根本想不出任何能够解释这件事情的说法。

“我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沙力万看穿了灰烬的想法,他顺着灰烬的目光看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那俩画框上,“三个月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样子了。”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灰烬问。

“边走边说吧。”沙力万走向大厅另一侧的楼梯,“事情说来话长……”

灰烬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说过,三个月前,我在古川市的角落里醒来,带着我的记忆,还有我的剑。”沙力万说,“但那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却只有我的罪业大剑。”

“只有罪业大剑?”灰烬的脑子没转过弯来,“我没听懂。”

“罪业大剑和制裁大剑都是与我的灵魂本源的存在,与我的灵魂相连,我时刻都能感应到它们的位置。”沙力万说,“醒来后,过了短暂的迷茫,我就开始寻找我的制裁大剑,结果我却发现它位于这间屋子里。但这间屋子相当隐秘,即使是能够进行感知的我,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找到并进入这里。”

“隐秘?既然你能感知到制裁大剑的位置,那找到这里不该是轻而易举么?”

“一般的情况是这样的,但,”沙力万摇摇头,“是特殊情况。在这间屋子里,有着一处营火。不知为何,这处营火的力量扭曲了它所在的这间屋子的空间,使得普通的人类无法找到这里。我在这里发现了异常,并对自己身上的魔力进行了调整,在近百次的尝试后,我身上的魔力达成了‘同调’,进入了完美的状态,我才得以进入这间屋子。”

“接着,我向着制裁大剑的位置前进,穿过挂着画像的大厅,再顺着现在的这条路向下,我找到了我的剑,还有营火。”

话音刚落,道路就已经来到了尽头,一扇木门位于灰烬和沙力万的面前。

“我在这里找到了浩劫的预言。”沙力万神情肃然,“准备背负起你的使命了么?年轻的‘猎王者’。”

“我可不想背负什么使命。”灰烬上前一步,将手按在门上,低声说,“但我不得不做好准备。”

他推开了门。

门后别有洞天。

若是让灰烬在记忆里寻找一个和眼前的场景极度相似的地方来,然后报出它的名字的话,他会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说:洛斯里克城的大书库。

原本他以为门后会是和先前的客厅一样奇怪却又熟悉(对灰烬而言)的现代装潢风格,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房间内摆放着大量的书籍,几乎和大书库如出一辙,简直像是从大书库里切下一块放到这里来的。

在房间的中央,那柄象征着传火的螺旋剑浅浅地刺入地面。赤色的火焰缠绕着剑身燃烧着,却没有爬至螺旋剑的剑身四分之一以上,和灰烬当初在传火祭祀场将螺旋剑刚刚刺入王器中的模样一样。

房间的左侧,摆着两座刀架。靠近左边墙壁的刀架上摆着一柄深灰色的巨剑,偏右侧的刀架上则放着一柄刀鞘漆黑的太刀。

“营火……”灰烬喃喃着,“还有我的巨剑。”

“我来的时候它就在这了。”沙力万点燃固定在墙上的壁灯,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到了那柄黑鞘的太刀上,“这把太刀也是。它非常的……神秘,它对我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抗拒,每当我试图使用它时,它就会刺伤我的手,对我发出警告。它——不,用他来称呼更为合适——他是一把拥有灵魂的武器,至于他的主人是谁……就不由得知了。”

灰烬走上前去,抓住巨剑的剑柄,微微用力,将其提了起来。自从在洛斯里克城和自己的一位极为重要的朋友分道扬镳后,他便掘弃了过去的自己,抛弃了自己的巨剑。现在,他和他的“朋友”(巨剑)再度相遇。他双手握住巨剑的剑柄,感受着剑柄冰冷的质感,然后空挥了一刀。巨剑撕裂空气,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左侧的书架时又被灰烬收了回来。在灰烬的控制下,巨剑的动作如同他的肢体般协调。

在对空气使用了一连串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攻击后,灰烬微微喘了口气,再度站直身子,将巨剑放回了刀架上。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黑鞘太刀。

“你不会是想……”

沙力万的话还没说完,灰烬就握住了那柄太刀的刀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沙力万直直地看着灰烬握刀的右手,看着血液一滴滴地从他的指间沁出,然后滴落在地面上。灰烬收回自己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鲜血淋漓。

“连你也无法使用他的话……暂时只能将他放在这里了。”

沙力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卷绷带,拉过灰烬的手,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灰烬看了看周围,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沙力万问道:“你之前说浩劫什么的……如果浩劫真的是洛斯里克与这个世界的整合,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会知道我到来的时候,就是浩劫的开始?”

沙力万将绷带缠好,打了个结,然后走至书架旁,从那些沾了不少灰的书籍上边取出了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丢给了灰烬。

灰烬接过沙力万丢来的羊皮纸,解开将羊皮纸束起来的细绳,将羊皮纸摊开,笔者用潦草的字迹在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世界的终末即将来临,黑暗之魂的世界将与人类世界进行整合,届时,浩劫将会来临,怪物们和王者们会相继现身,而灰烬抵达之日,便是浩劫开始之时。沙力万啊,你不会愿意再度死去的吧?那么,让迟来的灰烬再度踏上‘猎王’的旅途吧。王者们尽数陨落的那一刻,便是浩劫终了之日。那时,他将真正地觉醒,让一切归于平静。”

“也就是说……”灰烬说,“用王者们的性命,换取这个世界其他人的性命。和我以往做的一样。”

“如果这段记录是正确的,那就没错。”沙力万停顿了一下,“但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灰烬一怔,没反应过来。

“你没觉得么?”沙力万说,“我们的所作所为,像是被别人牢牢地掌握着一样。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和笔记本上记载的一样。”

“其实你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的,沙力万。”灰烬凝视着沙力万,“但你没有那么做,因为你不知道那样做的后果。你不确定这一切是真是假,更不确定若是事情跟羊皮纸上记载的一样的话,你独自一人能否在这场浩劫中存活。”

“我已经没有了我的征战骑士和教宗骑士们,想来是不太可能的。你倒也不傻。”沙力万微笑,“我们都需要彼此,不是么?我的目的是让你成功地‘猎王’,让自己先活下去,而你的目的是保护那个女孩,或者是这个世界的某个,又或者某一群人。可你不能保护她或者他们一辈子。去‘猎王’,结束这场浩劫,才是从根源上解决一切的办法。”

“我补充一点。就算我没能回来,你也要保护好她。”灰烬说,“用上你的浑身解数,尽你的全力保护好她,直到你死为止。”

灰烬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与平时截然不同,就连眼神和气质都变了,像是变了个人。

“我答应你。”沙力万说。

“男人间的约定。”灰烬向沙力万伸出拳头。

沙力万失笑,“你还真讲究啊。”

说着,他伸出拳头,和灰烬的拳头碰在一起。

“我回去看看她,然后准备出发。”灰烬转身离去。

沙力万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待灰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眼睛里的时候,才轻声说:“我说的,可是让自己‘先’活下去啊。后面的事情……还说不准呢。也许,我们会有再度刀剑相向的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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