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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未知风向的季节

英雄进行时

  

特兰回头望过去,一双细小的“狐狸眼”正直视自己,他吓的倒退一步,才发现是酒吧工作的伙计——班德,他自特兰儿时从外国来到致远花,就跟半个兄长一样照顾着他,偶尔拿他开玩笑,两人算得上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班德留着淡白色的短发,一米八的身高只有一百三十多斤,连颧骨都突出的明显,偏白的肤色让他看上去弱不禁风,还偏偏喜欢穿开领的衬衫,加上致远花常见的灯笼裤,勒上一条鳄鱼皮腰带后就跟随时会飘起来一样。

“特兰,你在这搞什么?客人呢?”他问道。

“客人接到了,可出了意外。”

“怎么了?”

“遇到了麻烦……”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特兰寻思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真的?这回完蛋了。酒吧就指着这笔钱给首富的女儿开生日宴会,这么搞下去首富的投资也跟着泡汤。你赶快拿剩下的钱回去让瑟雅斯想办法吧。”班德揉了揉脸。

“我得去想办法找巡逻军报案!夏洛特在那当队长,有他总能抓到人吧?”特兰仍旧不肯放弃。

“他去给攀塔比赛做护卫,因为报名地点上有不少贵族在,恐怕没时间帮忙了。”班德说。

“比赛?四年一次那个吗?胜利者能拿一大笔钱?”特兰突然想到了好方法。

“是没错,可怎么了?”班德感觉到不大对劲

“也就是说,赢了的话,我不就有一笔奖金了!”

一提起奖金,特兰的眼睛就如同看到了天堂,立刻就想到些有趣的事情。

“应该是吧,可你没成年根本又参加不了,更别说胜出了。”班德意识到说错话,马上改变了口风。

“那可不一定。”特兰露出微笑,自顾自开始迈动双脚。

班德反应只是慢了半拍,特兰已经跑出去十来米,想追上去时,骨子里怕事的一面就占了上风,急忙也扭头跑回酒吧方向,想把特兰鲁莽的消息告诉给老板娘知道。

所谓攀塔比赛,所指的正是以致远花城墙为赛场,从最外层的建筑开始不断爬升抵达顶部获得胜利的比赛。

在旧远的过去,比赛的原型是攀爬山峰进入灯塔献祭自身的宗教仪式,久而久之转化为现有的形式,终点也设置在王宫下方的城市顶端。

人们会将奖杯摆放在正中央,任由从两侧城墙攀爬竞争而上的勇者们争夺,暴力、死亡或者阴谋,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尽管官方命令禁止任何蓄意加害的恶意行为,但各种各样因“意外”而产生的坠落事件,仍然足以让攀塔比赛成为临近地区死亡率高居不下的祭典比赛之一。

纵然是慕名而来的外国选手,在渴望奖金与荣耀的同时,也不免掂量自己的水准,对着高耸入云的城峰吞咽口水,心有怯意。

城中的另一面,在大量丰富的奖金面前,死亡并不是一种很可怕的障碍,居住在底层的穷人们不少,大多渴望爬上几层来得到一部分奖金,早已把东侧旧城门口的报名地点围住了几层。

上千人之中,难免人多嘴杂,便有人互相道出自己的看法。

“喂!这次你真的要参加吗?报名了可没法随意退出。”

“当然不会了,普通人跟老手们比就是自杀,更何况今年还有小王子参赛,谁敢跟他争?”

“尤其是作为王室仅存的三人之一,就这么跑到上面去,不是变相扔给反抗军们刺杀么?”另一人插嘴。

“谁知道呢,听说是大王子格伦的意见,还有一些传闻说反抗军要来,我家表哥就是这样跟我讲的。”又有人说道。

不知何时两侧走来两名士兵,握着长矛停在他们身旁,一把抓住刚才最后说话的路人。

“哦!?看来你很清楚乱党的事情呢。”

“我只是随口吹牛而已!”

“带他回去审问一下。”

士兵们毫不留情的各自给了那人一拳,直接将对方打的跪在地上呕吐,再也没有任何反抗后才被拖走。

望着那人被打晕的不止是附近的旁观者,特兰也在其中,刚跑到这后就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留意身边就遇到这种事,大人的世界顿时给他添了一种压力,过去他都是在姐姐保护下成长。

对于十几岁的特兰来说,某些东西他不想了解的太清楚,专注眼前的东西对他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刚才的小骚乱,人群逐渐散开,剩下的都在桌子前,前后有一百来人的样子,文书官正逐个记载着参赛者的姓名与资料。

当轮到特兰的时候,无论是士兵还是文书官不由笑了起来。

“喂喂!小鬼头,你断奶了吗?”

文书官笑中透着一种阴险的敌意。

“我十七岁了,是孤儿,没有家里人,就想赚一笔外快。”

特兰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年龄,试图蒙混过关。

文书官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摘下眼睛,用手摁住额头继续冷笑,跟他中了大奖一样。

“签名字吧,之后收下这两枚小勋章作为选拔赛的入场资格,丢了其中一块也可以入场,如果是被直选抽中就只需要铜勋章足以。正式比赛时爬超过三层进入云端以上就可以领到六个银币,之后每层加十个,进入最后四层时,每爬再加五金币,拿下皮林思之杯再送二十公磅金条。但是,死了的话可没人会赔偿哟,下个月一号正式举办比赛。”

那人低头准备好纸笔还有一铜一铁的茉莉花勋章,从眼镜的空隙中凝视特兰。

“爬不过三层会怎么样?”特兰不经意随口一问。

“只有三层以上才算输。”文书管也只是简单回答。

填完资料后特兰拿起勋章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到无人的地方时,才抬头往高处仰望,目光穿过楼层直到云霄中的王宫才停下,那是攀塔比赛的终点,虽然不至于要到那么高,但徒手在城外攀爬古旧的城墙,还要忍受寒冷的气温,也绝非易事。

“别胆怯。”

这句话一路上特兰嘟哝十几分钟,注意力完全跑错了地方,突然撞向了一堵墙,把他自己也撞倒在地。

“喂喂喂,忙着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特兰拍干净脸上的尘土,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老熟人”。

来者是他们街区的恶霸,十七岁的小胖子“憨熊”贝格尔,近两米的身高,大腿比特兰腰还粗,经常纠集一大群十二三到十五六的男孩在附近一带为非作歹,虽然不是大恶人,可坑蒙拐骗或者欺凌特兰一样的男孩却是他们日常的主要乐趣。

“哟,特兰!真巧。”

憨熊手里拿着苹果,边咬边向前走,身后的喽啰小弟们也有十几人,一同跟了上去,特兰刚想爬起来就被一脚踹倒,旁边的路人们没有一个敢管。

“贝格尔,还没玩够么?我上个月已经被你们打一顿了吧?”特兰喘口气后到很淡定,盘腿坐在原地吐出了嘴里的血沫。

“这个月东城区的人已经交保护费了,西城区就你最迟,看来你对我很有意见。”憨熊的影子盖住了特兰,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鱼骨头酒吧的情况,大人们的事情我也不懂的太多。”特兰还是想找借口辩解。

话刚说完,憨熊就一巴掌抽了特兰一耳光,之后稍微倒退一步,小弟们上去便是拳打脚踢。

几十秒后,有分寸的袭击就此结束,憨熊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是扔了半个苹果在地上,带着喽啰们饶过了特兰。

这种小挫折特兰时常遇见,他一向如此安然渡过,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作为男孩子最后一点倔强让他宁肯独吞苦果。

此时正值夜晚忙碌来临前的午休时段,回到酒吧前的特兰看门里门外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试图走进大门,却刚巧看到了正依在吧台的姐姐瑟雅斯。

瑟雅斯穿了一套白色的厨裙,内里则是蓝色的侍应服,袖子撸到手肘,盘在脑后的麻花辫飘出了些许发丝,让一头纯金色的头发在阴影里也格外显眼。

“特兰,你去了哪?这么晚才回来,我从图书馆那回来后听班德说客人都到了。”

“你知道怎么还问。”

特兰跟打翻花瓶的小狗没两样,尚不知瑟雅斯会如何收拾他,答话时也不敢太大声音。。

“先回自己屋里洗漱一下吧,我还要照顾新来的客人。”

出人意料的是,瑟雅斯没对特兰发火不说,反到是很看得开,看样子明显是喝醉了,手上还拿着酒杯,也没留意到特兰身上的污渍与淤青。

她从背后轻轻推了特兰一把,等特兰走进自己屋里后,直接往侧门那走去,班德在侧门处等了她多时。

班德正坐在侧门的蓝石凳子上,瑟雅斯悄悄走到了他背后,敲了敲班德的脑袋,把这位性格胆小怕事的老伙计吓了一跳。

“瑟雅斯!行行好吧!”回过劲的班德抱怨道。

“又怎么了?现在该开心才对。”

“特兰丢了一半的钱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话刚说出口,班德就明白到什么,他等候在侧门就是期待特兰能偷偷回来,好与他商量对策,这一瞬间的失误,就让瑟雅斯的酒醒了过来。

“什么!”瑟雅斯倒退一步,摔在一张椅子上,立刻晕了过去。

班德连忙扶起瑟雅斯,一步一拖地将她带回吧台旁的床边,还把附近的酒瓶全部撤走,不让她碰到任何一种酒精饮品。

“老板娘在吗?”

后堂传来了呼唤,脚步声伴随着一同而来,逐渐靠近了酒吧大厅。

没多久一个男人从厚长的住店区的羊毛帷幕后穿过,他戴着黑色的特大毡帽,帽子上卷着鹅毛与铁花。帽子下留着及背的卷发,留着漂亮整齐的胡子,说话的声音也很嘹亮。

就好像大多数有钱人一样,外出旅行的阿尔文不止带了一套衣服,这次他穿了件波浪衣领的睡衣,用松散的丝绸围腰别住一把入了鞘的黑剑。

“太抱歉了,老板娘又喝醉了。”

班德先发话免得气氛太过尴尬,检查过后确定瑟雅斯只是在酒精作用下睡了下去。

“需要帮忙吗?”阿尔文问。

“当然不用,这种事我经常遇到。我是班德,酒吧的酿酒师和医生,暂时有事情找我就可以。”

懂得人情世故从来不是一件坏事,班德当即就伸出了手掌,握住了阿尔文的手。

“我叫阿尔文。还有!请千万别称呼我先生。”

“当然,客人。”

班德眯起了小眼睛开始微笑,为了撑住瑟雅斯睡过去的这一小段时间,他主动请阿尔文坐上吧台前,斟了两杯茉莉酒,试图拖延时间。

“客人,您从哪来?”

“北方,我是加尔迪亚人。”

“真巧,我也是。”

“你?”

“始祖树上的国家,我是在千百个树国之一里长大的,算半个加尔迪亚人。”

“那到的确没错。”阿尔文点点头,“可你为什么又来到这了?”

“家里人希望我做医生,可我没这个兴趣,总之最后闹翻了就跑出来了。”

班德尝试解说自己的过去,这对他人来讲不算秘密,也方便吸引阿尔文的兴趣,打探更多消息。

“到是您呢?客人?本地旅游业一直不是那么发达,绝大部分来这的人都是逃窜的犯人。当然,我不是指您,看您这副打扮就肯定不是了。”近来城中治安颇为不好,也有雇佣兵窜入城中的谣言,班德试图借机问个究竟。

“赏金猎人。”阿尔文回答的到很干脆。

“有很危险的人物潜入了我们这?”班德吓的一哆嗦。

“想多了,我在这等朋友而已,等到了人我就会离开。”阿尔文看出了班德有所目的,故意保留了来此的真实原因。

班德还想要继续问,却先被其他声音夺去了注意力,敏感的班德立刻往声音来源看去,发现特兰正穿着木板鞋站在那,一头洗完的湿发卷的厉害,披着浴袍走了过来,唯独标志性的红围巾从不曾离开他身上。

“哦?叫特兰的少年,要过来一起坐吗?丢了钱包肯定很头疼对吧?喝酒就可以解愁了。”阿尔文举起酒杯问。

“要解愁我还有其他方法。”

特兰往前走了几步,盘腿坐在吧台上,端来一盘烧鲭鱼,浇上柠檬汁就开始自顾自地吃起午餐。

“你说的方法......不会是去报名参加攀塔比赛了吧?”

小眼睛的班德则显得略微紧张。

“嗯。”

特兰的随口答复,立刻让班德手忙脚乱起来,捂住脑门连续拍打,阿尔文并不清楚那代表着什么,但从班德的反应来看,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你疯了么?真的去报名?那种比赛可轮不到你这样的小孩子去,想赚钱弥补也用不上这种激进的方法。就算告诉瑟雅斯她也不会怪你,你可是她弟弟!”显然,班德很清楚攀塔比赛的性质,而在他看来特兰还不够明白。

“我自己造成的问题,就该自己背起来。千万别告诉瑟雅斯,我怕她打击太大了,下个月比赛一结束,我就能补上那笔钱。”

说这话的时候,特兰明显没什么底气,他一直都颇为胆小,跟班德一样,邻里间相处不大愉快的孩子甚至会借机嘲笑他,这回特兰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

在两个成年人眼里看来,特兰说的话再小孩子气不过,阿尔文不想再刺激特兰打算转身离去,只有班德留在那劝解。

窗外的日光渐落,虽然未到黄昏,但一天中光照结束的时间也正一步步的到来,酒吧内的影子开始飘忽不定。

特兰听烦了班德的唠叨,站了起来点燃了用于照明的矿物灯,红黄青三色相间在酒吧门口与他们彼此的脸上,让熟知班德面容的特兰都无法分得清现在班德的脸上到底是哭还是笑。

“班德,我在太阳彻底落山以后就回来。”

以为是特兰说话的班德,抬头才发现是阿尔文说话。

“最近城里可是有杀人犯,特别喜欢在太阳落山后在城里找目标。”没等班德应阿尔文,就有人在门口回答。

那声音的主人正斜靠在门框上,头戴没有盔缨的钢盔,黑青色的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双手抱在胸口前还揣着手半剑,剑身带有青色茉莉雕刻,似乎有意阻挡酒吧内的人从中离去。

阿尔文反射性地将手指顶在刀鄂上,向后倒退有半米远,一瞬之间的动作快的出乎意料,在场所有人都对他这种行为感到意外。

“客人!他不是外人!”班德拦住了阿尔文,特意避开了两人的对视。

“夏洛特!这位是酒吧的客人。”

班德喊了起来,特兰也跟着帮忙劝解,双方各自都有了答案。

“客人?”

“夏洛特?”

同一时间内,门外站着的男人与门内的阿尔文也有了自己的疑惑。

“明明是男人却起了叫夏洛特的名字,真是古怪的城市。刚才是我太敏感了,抱歉。”

阿尔文缓了一缓,看到叫夏洛特的青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转身立刻去拿桌子上的帽子,一言不发地掠过他身边,从门口径直走了出去。

“夏洛特,真对不起,他是来自北方的客人,并不清楚城里的规矩,一个外人也不可能清楚你名字的来源,希望你别在意。”

班德希望这样讲可以令眼前的男人更能理解,他很清楚夏洛特是个非常冷静的好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发火。

“你也是来自北方,班德。来自哪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男人本身,正常人不会出事了先去摸剑。”

夏洛特果然没有生气,反而好心提醒了班德。

“看来你对名字的事情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

班德放下心来,走到了一旁,自己默默洗起刚刚用过的烛台与酒杯。

“我都二十九岁了,只在意别人眼光还怎么活下去。”

夏洛特放下青茉莉剑,拿起酒杯坐在了杉木制的茉莉酒桶上,钢盔也摘下放到一旁。

一旁未曾发言的特兰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作为酒吧跑腿、侍应兼职各种杂物的他见识过不少,此时也不忘盯着夏洛特的脸。

“变帅了吗?”

看上去有些冷酷的夏洛特竟开起玩笑来。

“不,更难看了。”

回答的内容没有让夏洛特感到意外,两人即刻相拥拍背,好像许久都没有见面一样。

眼前名为夏洛特的男子,是酒吧老板娘瑟雅斯年长三岁的哥哥,也是特兰的兄长,酒吧里出身的四兄弟姐妹里,特兰是最小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哥哥早已不在鱼骨头酒吧工作,眼前的夏洛特则加入了巡逻军中,酒吧也只剩下他与瑟雅斯,多得老伙计班德的照顾,酒吧才不至于停业。

往日住在巡逻军宿舍的夏洛特,今天难得回来一趟,特兰今日遇到的诸多烦恼也一扫而空。

兄长钢盔下的面孔令一如既往,纯黑的眼睛与略微发蓝的深色头发让人一眼就认得他。

但最让人注意的莫过于从左脸经过鼻梁再到右脸的那条疤痕,倒转过来就像一个V字一样。

短头发的夏洛特剃光了鬓角与脑袋两侧,只在额前留下两条与疤痕呼应着的刘海。

就像笑着自己的伤疤一样,夏洛特总是神秘地微笑,疤痕与笑脸形成了菱形。这让他成为了西城区最有名的巡逻军。

“我说,老哥。下次巡逻也把我带上吧!”

特兰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他央求已久了。

夏洛特笑了起来,很腼腆也很含蓄,没有普通男人的豪放却有普通男人没有的严谨,随后他摇摇头否定了特兰的想法。

不等特兰再做争取,便转移了话题:“瑟雅斯呢?她在吗?”

“喝多了,还睡在吧台里面的床上。”

班德指了指身后又喝起茉莉酒,一旁的喝着蜂蜜解气的特兰却扭头谁都不理。

“既然她睡了,那我下次再来。”

夏洛特放下酒杯,特兰终于忍不住挡在他面前。

“那你来这干什么?不是回来陪我的么?”

“进门时说过了,城里最近有到处流窜的连环杀人犯,我来通知一声。”夏洛特耐心地回答,拿起头盔就想离开,好像不愿意多在酒吧里停留。

特兰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夏洛特,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话来,他想着是不是要把遇到憨熊恶霸的事情讲出来,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特兰,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洛特回头,目光在特兰脖子与脸颊上跳动,多了一丝疑惑。

“没事。”

特兰只得一遍遍重复,越念越小声,目送夏洛特走出大门。

在夏洛特即将跨出大门前,班德突然开口,低声说了他的想法:“国王加的税太多,贵族们也不肯减价让我们雇佣奴隶帮忙,去年的茉莉花田全被冰雹毁了,所以瑟雅斯接了王宫里某个贵人给的工作,接待你刚才看到的客人就能赚一大笔,但特兰半路上被人偷了一半的订金。”

“八成是奴隶盗贼,这群人我有些眉目,别太担心。”

夏洛特的面目没有一丝改变,哪怕话里似乎包含了情谊,可却仍让特兰有所失望,那不是他期待的回答。

拍拍特兰的肩膀后,他本人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一阵阵整齐的盔甲声伴随着夏洛特最后的一句话一齐消失在这暮色将近的石砖街道中。

特兰本打算张嘴高喊,期待夏洛特可以留下来,才觉得问题正在自己身上,也许正是问了不该问的,才有了今天这种不欢而散的场面。

“为什么不直接跟夏洛特说?你肯说的话他一定会帮你补上那笔钱,上次你闯祸打碎了客人的古董那事你没忘吧,这次可比上次严重多了,要钱的事情我可没法开口,毕竟他是你哥哥。”

班德把他能做的都说到头,但最终特兰也没有任何举动。

“那不是我想要的。”

特兰失落地揉揉脸,拿着吃剩的鲭鱼回了房里,一头倒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望着贴满地图的天花板,不知怎么地就开始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困意渐升,梦乡随后而至。

时间在较为痛苦的时候总是过得很慢,一小时渡过地像十几天那么漫长。

太阳还不曾完全落下,月光就已经闪现在城市的另一侧。

“加油!”

城中的某处声响颇大,像是一大群人在呐喊。

夜色已经降临,不白不黑的空中带着云彩,正有十几个人爬在临时建立起来的灰石塔上,努力地抓着自己眼前的每个空隙,借机又将其他参赛者踩在脚下。

“今年的攀塔比赛好像参加人数比过去要多,是因为小王子参加的关系吗?”

塔下不远处做在桌子上吃着串烧的某个平民讲。

“当然,如果这场比赛可以赢了的话,不但有名誉也有荣华富贵可享。而且放水给王子这种事情不正是每个人都想做的吗?”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又拿起身边的酒壶喝起茉莉酒来。

比赛最初由中午到下午,现在已接近尾声,塔上所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由一开始分组选拔的数百人到现在最后的十几人,全部都是常年参加的强者。

就算在往年,如此激烈的竞争也没有过。平日里报名参加即符合要求,如今却不得不对大部分人进行预先筛选,再从少数幸运儿中抽出直选名额。

另一面的群众配合着卫兵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宴席餐桌,铺上暗光滑布所编制的红丝桌布,再摆上一盏盏由银与铁混制而成的烛台。一道为胜利者与失败者一同举办的宴席即将准备完毕。

“点起营火!”某个站在广场高处的士兵吹起号角后高喊着。

一股股青烟混带着特殊的杉木香味从火堆中传出,围绕着灰石塔的最高处,逐渐攀升至顶,塔上正在攀登的人彼此推挤,更加卖力的往终点前进。

塔下的围观群众拿出自带或现场买来的食物,一同围着营火和庆功宴席就坐了下来,晚饭时观摩这种令人惊讶的比赛,对日常生活乏味的人来讲,是再好不过的消磨方式。

比赛最终还是结束了,月光正式立于空中,俯视遥远之花的时候,也正是太阳离开这世界的那一瞬间。

攀爬到塔顶的人有很多,其中正包括了王族中的继承人——国王的次子卡尔斯。

“各位!”

某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官员,从塔内的螺旋楼梯中走出,抵达最大的平台位置。

“我很荣幸你们可以来到这霍特尼斯主广场,选拔赛正式结束!让我们用今夜剩下的时间来为胜利者庆祝吧!”

他将酒杯举向群众致敬,另一头眼睛倾斜的看着塔下宴席上的王子。

欢呼雀跃声在话音刚落下时即刻爆发出来,人海之间的喧嚣淹没了大部分的话语。

吹响号角的士兵靠近了在台子上说话的官员,领他去到了另一侧人较少的地方。

“福克西纳大人,直选名单的抽签结果出来了,您要从这批人里选么?”

那名士兵摘下了身上的军服与铠甲,露出了一头罕见的白发与一双淡青色的瞳孔。

被称呼为福克西纳的官员回过头来,没有立刻答话,犹豫中又把目光投向正在回避群众祝贺的小王子身上。

“当然。”

长发长须的福克西纳点点头,又把手放在剃的干净的嘴唇上。士兵低下了脑袋,从手里递过去一份名单。

“就他吧。”

老谋深算的权臣慢悠悠地消失在士兵的眼前,不留任何顾虑,随手将名单扔入穿梭主广场中间的河水中。

水纹被名单激起涟漪,落下后又慢慢漂浮上来,一行行黑色名字之中墨水即将散去,隐约露出特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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