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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无情的抉择(其二)

步入沉寂的灯塔

  

得益于沿海城市的便利,避难所在建造时增建了一座通往外海的港口。这项建造工程以及配套的货轮甚至占去了避难所相当一部分的容积。很不可思议,对吧?但这确实成为了平峰山得以延续的生命线。

有了货轮的进出,平峰山得以开辟出一道在末日中的海上商路。可以说,这艘唯一的货轮承载了避难所内全体居民的希望。货轮不沉,生机不灭。

港口,从头顶洒下了有限的光芒,仿佛威尼斯晚间的河畔。货轮漂浮在水面上,静静地观察着忙碌的工人们在甲板与堤岸间进进出出,将物资一件件地送进货仓。尽管港口内的海水经过一定程度的净化,但不慎跌落仍是件极其危险的举动。

位于港口一角的顶端,有着一间起着调度职能的房间。就在这里,徐涛手撑着窗户边缘,俯瞰底下工人们劳作的场景。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身旁却全无保镖或护卫。究竟是什么,能让他有勇气如此坦荡地站在那里?

“监督长。”戴松烛摘下头盔,生硬地对他行礼。

“啊,戴松烛,你来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徐涛将自己从凝思中拉回现实,转身面对戴松烛,“让我们坐下吧。在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之后,我知道你会有很多疑虑。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我的决策蕴含的真正意义,以及你接下来需要扮演的角色……戴松烛?”徐涛伸手替戴松烛拉开椅子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戴松烛丝毫没有理会徐涛的邀约,只是像站岗执勤般矗立在原先的位置上。

今天,徐涛向他展示了自己阴险狡诈的一面,告诉他背叛是如此容易。他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具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恶魔呢?戴松烛看不透。

见状,徐涛的笑容上蒙上了一层无可奈何的阴影。

他顿了顿,说道:“看样子,你已经和曹断恶进行过一场‘亲切’的会晤了,我说得对吧?”

“没错,他没有杀了我,而是和我谈了谈你的事情。”戴松烛用余光环视四周,警惕地留意任何一处能藏匿陷阱的地方,“在他的办公室里,你的举动我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心直口快,警卫队长,但现在恐怕不是你我撕破脸皮的时候。我承认,是我亲手设计触发了军方基地的毁灭,也是我抛下了警卫们不管不顾。但最终的救赎之战即将来临,为了多数人能活下去,我必须不择手段。不论曹断恶对你说了什么,你都必须再听听我的想法,理解并牢记在心。”

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曹断恶都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了。

“明白了,条件对吧?”

“唉……自从你有记忆起,我就已经是这座避难所的监督长了,我的警卫队长。”徐涛一生阅历无数,他又怎么会看不透戴松烛的心思呢,“现在你一定对我充满了警惕。但现在我仍旧能够坦坦荡荡地站在这里,却不需要通过一张白纸黑字威胁你,将你逮捕进冰冷的监狱,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已经掌握了绝对优势?

“因为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在惨剧发生后,以及未来所有惨剧发生前,我们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戴松烛,这场谈话结束后,我不会阻止你散播我们之间的秘密。决定的权力交给你。现在,我们能坐下来谈一谈了吗?”

尽管依旧保持着警惕的神色,戴松烛抱在胸前的头盔也最终放了下来。

他感到了困惑。原本戴松烛想象的是徐涛带着一批警卫严厉地责骂他,然后逼迫自己签下各种不平等条约的情景。结果他只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宛如他并非自私自利,反而代表着惩奸除恶的正义。

但戴松烛分明亲眼看见了,曾是徐涛的战友,曹断恶口口声声中他作为冷血无情的刽子手的一切。

在一张长桌上,两人相对坐了下来。

戴松烛将头盔放在桌面上,迟疑地坐下。他将手臂撑在双腿上,腰身倾斜,仔细地审视着徐涛。

像是为了舒缓压抑的气氛,徐涛从附近的酒柜中拿出一瓶啤酒和两只酒杯。不过,说是啤酒,也不过是在各种来源的淀粉中,吝啬地添加一点姑且叫作啤酒花的碎末,随后发酵过滤后的产物罢了。但人身处末世,这种粗劣的私酿依然是稀有的高价值品。

徐涛斟满两只菠萝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戴松烛:“来点我珍藏的啤酒,怎么样?酒能让人短暂释怀人生的苦难。”

不过,在看见戴松烛狐疑的眼神后,徐涛苦笑道:“尽管安心吧,警卫队长,我才没心思往里面下毒。这样吧,这两只酒杯你随便选,然后我先喝,满意了吧?”

戴松烛这才迟疑地拿来一只酒杯。

喝啤酒并不需要仔细品尝。戴松烛仰头将啤酒倾倒入口,让清爽感冲击着自己的味蕾。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仍在因枪支的后坐力而发麻,并如同筛子般难以控制地抖动着。

困境仍未终结,重压依然悬挂在自己的心头。酒精也许能短暂逃避烦恼,但并不能解决问题。

“对曹断恶而言,我无疑成了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是吗?戴松烛,他告诉了你什么?”徐涛放下酒杯,认真地询问道。

难道是根据我从曹断恶那里知道了多少,从而判断是否要除掉我?

“……他告诉了我,你是怎么设局的,以及,”戴松烛端着酒杯,沉默片刻后,有所保留地回答道,“他告诉了我,什么是‘潜伏者’。”

“是啊,潜伏者。要生存下去,人类的最大祸根莫过于此。”徐涛凝视着杯中浑浊的酒液,语气苦涩。

“是吗?难道不算是一件设局的有力工具?”戴松烛嘲讽道。

“我向你保证,戴松烛,”徐涛无视了讥讽,取出一份文件袋,从桌面上滑给戴松烛,“你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这是什么?”戴松烛翻阅着里面的内容物,里面共计有两份文件。

“关于感染体亚种‘潜伏者’的初步研究”,一份是关于潜伏者的研究论文;“全球避难所近况侦查报告总集”,另一份则详细记录着每座避难所的近况。

“这些……究竟是……”

“还记得那座科研避难所‘地平线’的事情吗?”

“那件事啊……”戴松烛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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