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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背弃者(其一)

步入沉寂的灯塔

  

电梯井狭窄黑暗,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加倍地放大。相比较于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果然还是此刻回荡在空间内的感染体的嘶吼更加摄人心魄。即便佩戴了过滤器,戴松烛仍能清楚地嗅到它们利爪上的血腥味。

在怪物们贪婪的注视下,戴松烛沿着维护梯不断往上攀爬。他必须尽早抵达基地顶层,然后在停泊区找到交通工具返回避难所。

他的部下呢?这令他格外沮丧,因为他已经检测不到他们的生命体征了。至于徐涛,他也很难抱有希望。平峰山没了他的领导固然会群龙无首,但要在这偌大的战场中搜寻他的踪影,简直是海底捞针。戴松烛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他也算是自己的精神导师,希望他能自求多福吧。

唯一的照明光源来自于他的头灯。光芒照耀不到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的猎手在觊觎着戴松烛的血肉。

每当他踏上下一级横杆,传来的震动总让他联想到,感染体或许已经顺着梯子跟了上来。它们可能正模仿着他的步伐,让戴松烛在遇袭前根本无从察觉。

嗯?

戴松烛突然听见右手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当他扭头去看时,

嗷嗷!!

一个形状怪异的感染体冲着他扑了过来,口中的尖牙见血封喉。

戴松烛仓皇低头闪开感染体的攻击。一道尾部的利刃接踵而至,甚至直接切断了维护梯上的钢管。

这只感染体的身形简直就是一只生出了双臂的响尾蛇。它尾部变异生成了一具锋利的尾刃。双臂魁梧惊人,甚至能允许它在墙壁裂隙间如履平地。

它显然并不会因一次简单的失败而气馁。刚落在墙壁上,它便立刻再度扑出,袭向戴松烛。

戴松烛刚掏出武器的瞬间,感染体便再度扑到了他身上。猛烈的冲击差点将戴松烛掀翻到了半空中。它扼住了戴松烛的脖子,随即用全身的力量将他往下方地狱拖拽。

几度三番的挣扎后,戴松烛在怪物的身躯上留下了数道弹孔。即便身负重伤,怪物也不愿放弃猎物。它憋住最后一口气,高举尾部的利刃,如同行刑的刽子手一般向他劈来。见状,戴松烛咬紧牙关,拔出了随身的匕首。以千钧一发之势,他硬是生生架开了利刃的寒锋。一时间,跃动的火花点亮了周围的世界。

最后,戴松烛以肘击将失去力量的感染体砸到了电梯井的底部。

与此同时,在打斗过程中,扶梯附近的连接件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断裂了开来。断裂的部分带着戴松烛倾斜到半空中,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戴松烛连忙蹬踏在倾斜的杠杆上,飞向上方。

他差点就错过了梯子的扶手。当横杆的触感即将从戴松烛的指头滑走时,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断裂的片段最终摔落地面,整个空间都回荡着轰然的巨响。至少戴松烛可以庆幸自己不需要成为它的陪葬品。

与此同时,他发现有更多的感染体效仿着先行者的脚步,朝他袭来。单凭自己的体力是不可能了,戴松烛连必须动用起外骨骼的全部机能来维持自己的攀爬效率,但感染体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健步如飞。它们机体强大的攀爬能力,真是让戴松烛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造物主的恶意。

它们就在戴松烛的脚底,离他最近仅有数米的距离。结果他只得一手攀爬,一手用冲锋枪不断击退感染体。一个被击毙,其他的照样会前赴后继。怪物们没有心智,更不会理解什么是恐惧。

有时,戴松烛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来为冲锋枪更换新弹匣,悬挂在半空中的劣势让他的动作十分笨拙,即便突然遇袭也很难做出有效的反击。

下一个感染体出现在了戴松烛的头灯下。他立刻举枪,但就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

咔、滴滴。是武器弹药耗尽时的自动警告。

什么?我记得换了新的弹匣……

实际上戴松烛换上的是之前用了一半就换下来的弹匣。

糟糕,弹药管理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感染体没受到抵抗便轻易扑到了戴松烛身上。这一次,猛烈的冲击直接将梯子折断,带着戴松烛一并飞向了半空。

风声从戴松烛的耳畔呼呼吹过,而在黑暗中等待他的则是无底深渊。

戴松烛的双手在空中不知所措地乱抓,期盼自己能抓住什么牢固的物体。血液上冲到脑海,腹部仿佛被死神无情地揪住了。

最终,感染体带着戴松烛一同撞破了附近的通风管道口。冲击甚至直接击碎了通风管年久失修的管壁,在上面砸出了一道人形的坑洞。径直砸穿通风管,跌落底部走廊的冲击统统施加在戴松烛身上,虽然不比直接跌落电梯井底粉身碎骨一般致命,但这样的高度也足以让戴松烛双眼发黑,几近失去意识。

紧接着,将他扑倒的感染体立即举起手臂上变异的利爪,向他发起了后续攻击。

为了应付两次连续的利爪攻击,戴松烛连忙侧身闪躲。率先的一爪没有命中他的脖颈,只是在肩甲上迸出了耀眼的火花。对于另一爪,戴松烛便不得不举起左臂,竭力抵抗。

尖锐物切开肢体的痛楚瞬间从手臂上传了过来。戴松烛忍住剧痛,伸手摸向放在腰间的电磁手枪。

快……快……拿到了!戴松烛牺牲左臂,终于拔出了反击的武器。

紧接着,戴松烛对准感染体的胸口扣下了扳机。不同于警卫配发的自动手枪,这把左轮风格的电磁手枪装填有大口径的弹丸。高压电磁轨道赋予子弹强大的动能立即将感染体掀翻,穿过躯体的弹丸犹如一把撕开布条的剪刀。

看着感染体的躯体滚到一边,因激素爆发而短暂忘记的疼痛瞬间又流了回来。戴松烛一口鲜血喷到面罩上。他搀扶着墙壁上的扶手,勉强起身。

“警告,检测到多处组织切割伤,”作战服内置的处理器立刻开始诊断起目前的伤势,“同时检测到上肢出现病毒感染的迹象,正在抽出污染血液。”

手臂的伤口因突然的收缩而更疼了,戴松烛没走几步便又跌倒在地。但这是为了避免感染所必须承受的。

这项自动医疗工具因大幅提升了战斗人员的生存性而广受好评。但对于感染体造成的致命创口和撕裂的肢体,它就无力回天了。

与此同时,周边听到动静的感染体们也迅速展开了行动。它们嘶吼、呼朋引伴,朝着戴松烛的方位迅速集结。

必须……赶紧撤退……

但疼痛让戴松烛的脚步踉踉跄跄。戴松烛的冲锋枪遗失在了电梯井的打斗中,剩下的只有这把在警卫生涯中一路与他贴身相伴的电磁手枪。

凭借着导航系统的指引,戴松烛尽可能地保持速度,向着通往上层的通道逃离。看来从电梯井逃向上层的计划也失败了,现在他身处的是地下二层。时不时地,他必须回头迎击感染体的进攻。手枪威力可观,但他并没有携带足量的子弹。即便事前有了准备,弹尽粮绝的危机也早已摆在了桌前。

戴松烛直接将耗尽的弹仓甩了出去。左轮只是一种源于过去的风格,戴松烛倒是不需要在换弹时慢吞吞地退出弹壳上弹,他能直接填入新的弹仓并继续投入战斗。

没能看到尽头让他感到恐慌,导航系统总是将他指向下一个转角,而不是通往上层的阶梯。

在抵达出口前,戴松烛便只剩下一枚装填有六发子弹的弹仓了。他在身旁四处搜寻,结果只能从地上的工具箱里找出了一把生锈的撬棍。

正当他即将途径另一处拐角时,一个感染体突然从拐角后跳了出来。它的吼叫声让一直留心身后的戴松烛脸色发灰。戴松烛没法及时闪避感染体的突袭,于是他直接将身边的替换水管抓来,架在身前。水管无法承受斩切的力道,直接断成了两截。而趁此良机,戴松烛用撬棍将感染体的头砸开了花。

戴松烛意识到,敌人不仅会从背后袭来。狭小的隧道中两个方向都充斥着感染体的身影。

不、不光是意识到。现在已经有确确实实的感染体出现在了他的前后。夹击下戴松烛根本无路可逃。

它们无意享受观察猎物的浑身颤抖,而是俯下身躯,为了能早一秒撕开猎物的血肉而持续着冲锋。

感染体不会沮丧,但人在知晓注定的死亡后会有放弃的冲动。戴松烛感觉内心凉透了,他不知道避难所的人们以后究竟会怎样处置小兰。

我……我必须要活下去!

决心令他不能轻言放弃。戴松烛为了生存而发出了咆哮。他将两把武器都攥在拳中,自己的身躯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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