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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最后的方舟,终焉的灯塔

步入沉寂的灯塔

  

噩梦中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同时又真实得令戴松烛心脏剧烈地颤抖。

戴松烛用手捂住额角,仿佛刚才真的有一坨铁块以致命的速度砸向自己的头颅。梦中的景象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令他久久无法平静。

“不对、不对,那只是梦、只是梦。什么都没发生。”戴松烛反复提醒自己,同时竭力压低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戴松烛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希望自己没有吵到上铺。但结果仍旧事与愿违。

“叔叔,发生什么了吗?”从上铺的边缘,一名女孩探出了脸庞。即便黑暗中看不清,也能猜出她的满脸忧虑。

她是戴松烛的养女,余小兰。在以前的一场灾难中,戴松烛救出了她,但她的父母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概已经加入了“它们”。小兰不愿再称另一个男人为父亲,对此戴松烛并不怪罪她,并没有对“叔叔”的称呼有何异议。

“不要紧的,小兰,”反倒是是戴松烛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继续睡吧。现在离上学时间还有几小时,快去睡。”

“那叔叔你呢?”

“快到执勤的时间了,提早上岗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兰迟疑了一会儿,才最终在戴松烛的催促下躺回了床铺。

等她重新入睡,戴松烛将床头柜上的手表拿起,打开荧光检查时间。

凌晨4:37,离换班还有大约半小时的余豁,而戴松烛早已睡不着了。谁说那群怪物不会再度造访他的梦境呢?

他摇摇头,下床去取自己的装备。从衣柜里,他取出了一件老旧的警卫制服,服装附挂的徽章上清楚地记录着:平峰山地下避难所警卫队长。虽然衣服皱巴巴的,却叠得干净整齐。

没错,戴松烛是一名秩序的总管,一座避难所的警卫队长。

他从一边的保险箱里解锁并取出了一把左轮样式的电磁手枪,稍加检查后,他将其揣进腰间的枪袋内。这把电磁左轮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名行侠四方的游骑兵,但职责可从来不允许这样的自由。

也许正是多亏自己的职务之便,戴松烛才得以为自己和小兰获得一间专属的个人舱室,而不需要和别的平民挤在公共宿舍里。但一般人可不会希望通过警卫队长的职位来赚取类似特权的,毕竟这是一件每天都要冲在前线,失败了就要提头谢罪的苦差事。只有真正不惧危险的人才能胜任。

戴松烛整理好衣装,将台灯调成低亮度,从墙壁上带有裂痕的镜子里审视着自己。

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的年龄已经将近三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坚持住了。他不惧怕生存所伴随的危险,但他感到犹豫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真正地保护好避难所内的每一个住民。自从接任警卫队长一职以来,这个疑问愈发地响亮。

倘若自己能像和平年代的局长一样,只要在办公室喝茶、写报告、思考升迁问题就好了。

这臆想连戴松烛自己都想发笑,现在人类可是在全体面临着严峻的生存挑战,而死亡的阴影正愈发地向着他们逼近。

戴松烛解开舱门的封锁,走到走廊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巡逻。

为了节约能源,走廊上的灯光只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亮度。戴松烛必须睁大眼睛,充分利用自己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来发现任何潜伏在阴影中的危机。

每天晚间都处于严格的宵禁状态,只有巡逻警卫和夜班工人还在活动。不过,大家都为了生存耗尽了体力,又有谁会愿意放弃宝贵的休息时间出来闲逛呢?除了想捣乱的吧?

也正因如此,走廊上显得格外幽寂,只有戴松烛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隧道间回响。一扇扇舱门在两旁秩序井然地排列着,延伸向前方那仿佛能吞噬光明的黑洞。头顶的天花板悬挂着数道运输管路,即便维修工人们加班加点也没能除尽那厚厚的铁锈。

降生在这末日的世界中,戴松烛时刻面临着世界无情的考验。

人类是从何时开始不得不龟缩在地下的呢?

很久以前,人类的文明突然出现了衰弱的迹象。人口激增、环境恶化、资源匮乏、政局紧张……不,也许人类不需要重复错误。他们本可以避免冲突,团结一心,合作共渡难关。

而就在此时,最后一只意想不到的羽毛压垮了骆驼。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受害者起初只是表现出了皮肤腐烂、精神暴躁、攻击性强的症状。随后人们才以血的教训发现,病菌感染最终能将人转化为可怕的怪物——感染体。它们会对人类发动残忍无情的攻击,并能将受害者转化为自己的同类。

当感染体的嗜血攻势骤然展开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病菌精于绕开人类为防疫设下的重重阻碍。等人类察觉时,瘟疫早已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了。在怪物们的袭击下,人们惊恐地四散而逃,而这一举动又在无意间加剧了感染的扩散。

为了扩大自己的传播范围,病菌接着将魔爪伸向了生命都赖以生存的空间——大气。致命的瘴气被释放到大气中,并随后溶解到了海洋内。任何吸入毒气的生命,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将无可避免地死去,并最终被转化。

末日来临了,甚至还有一些狂徒在不停地试图扩大灾难。竭力求生的人类能做到的,只有一点点拼死为自己挤出的最后时间。

许多城市都相继在地底建立了避难所,从而为幸存的人类建立了最后的生存空间。在这里,人们必须依靠仅有的物资坚持下去,坚持直到感染体因饥饿而死去,坚持直到大气中的剧毒物质最终瓦解、消散。

先人的决心值得被每个人铭记,但有一点他们可能从未想到,

避难所最初设计年限是二十五年。但实际上避难所已经艰难运转超过数个世纪了。

而遮天蔽日的毒气仍未消散。

所幸的是,在地下避难所建立后,城市间的交流仍未彻底断绝。一些勇敢的冒险家依靠经过特殊改造的交通工具在各个避难所之间漂流、建立补给线、搭建通讯网。有的避难所底部有丰富的矿藏,有的避难所建有完整的地下温室,有的避难所拥有生产机械的工具和完善的流水线,而有的则能生产优质的口粮。

对过往生活的向往,催促着商队不断地离开避难所,而这片孤独的世界也总算是有了些慰藉。

但这终究不过是一丝摇晃不定的脆弱火苗。

曾经能自由行走的地表世界如今充满了危险。旅途中不仅会遭遇土匪的劫掠,感染体也会嗅到血肉的气息,朝他们扑来。

而在一些更加不幸的时刻中,商队则会无意将感染带入避难所内。

每次都是可怕而血腥的灾难。在意识到危险之前,感染体便早已充斥了整个避难所。

人们竭力采取措施进行隔离,从爆发感染的避难所中拯救幸存者,但最终避难所终究只能被放弃。

小兰便是戴松烛从一处爆发感染的避难所中拯救出来的唯一幸存者。

而如今,随着灾难愈演愈烈,避难所之间的交流已经几近断绝。

事到如今究竟还有几座有联系的避难所呢?没有人不会从中嗅到消亡的气息。

戴松烛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腰间的水壶,本想喝口凉透的咖啡提神。但在将壶嘴对准自己后,戴松烛才惊讶地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那可是最后一袋配发的咖啡……”戴松烛无不遗憾地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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