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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目罗刹

正道化魔

  

一场精彩的比试结束,围观的人群神色各异,有些窃窃私语,有些摇头晃脑,砸吧着嘴回味着,过好一阵子,才作鸟兽散了。对于那些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和实力低微的籍籍无名之辈来说,这种层次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大多只出现在说书人的故事中,像这样亲眼见证的机会,实属难得。不过,凭借他们的眼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权当看个热闹,不过是为他们增添了些许茶余饭后,吹牛炫耀的谈资罢了。倒是那些水平相近的江湖老手,与天赋异禀之人,或许能从这场切磋中有所领悟,甚至裨补自身武道缺漏,有所精进,也未尝可知。

只是,江湖之中虽能人辈出,可毕竟,还是庸人与懒人占据大多数。打完收工,大家照样吃喝谈笑,不会因为被某件与自己干系不大的事,而震撼到改变日常的节奏。即便是这梧铭城明天就被一把大火烧了,众人也不过是会唏嘘感叹一阵,便重新各回各处,另谋生路去了。

当刘七刀把紊乱的气息顺平,扭动着有些酸胀的胳膊直起身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懊恼与愤怒,江湖武林,实力为尊。之前见对方的那次,他是因为一时大意,被旁门左道的下流手段算计,再加之遭到偷袭,这才落入下风,勉强逃得一命,心中当然郁气难平,也不认为自己败给了对方;但今天,对方却是堂堂正正的,以碾压的姿态,从正面轻松压制了自己,他自然无话可说。

败了就是败了,身为一帮之主,他还没有小气到输不起的地步。闯荡江湖多年,他胜过,也败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而已,他早就看开了,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斤斤计较。只是,自己手下六十四位弟兄的血仇,却不得不报,他一定要亲手砍下那“神州大侠”的人头,撕烂他那张丑恶的嘴脸,给他死去的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天涯晴雪多少爱,江湖夜雨是非仇。

整顿一下心情,刘七刀捡起方才脱下丢在地上的衣服,因为罡气冲击的余威,变得有些破破烂烂,他也满不在乎,随手往身上一套,拔出插在地面上的虎头刀,细细端详。刀面上的丝丝裂纹,虽不算严重,却还是让他心疼地撇了撇嘴。对于他这种一,身武艺全在于刀道的武者来说,武器的任何一点破损,绝对是让人极为苦恼的事情,甚至往往因为一个缺口,就有可能在一场决斗中丢掉小命。

不过,当下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索性不再去考虑,将刀重新抗在肩上,向客栈走去。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座位上,喝上几杯好酒,听上几段故事,跟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骂骂咧咧的聊上几句。至于烦恼忧愁,先放放吧,总是挂在心里,事情也不会变好嘞。

“咳,小二!再来两坛好酒!要烈的!不烈可别怪老子翻脸!

重新踏入客栈,刘七刀咳嗽了几下,高声呼喝道。可是良久,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眉头微微一皱,他这才感受出一丝古怪来。原本人声鼎沸,纷乱嘈杂的栈内,此时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凝的气氛,压抑的直叫人喘不上气来。再看四周客人的脸色,普通的贩夫走卒不论,但凡是和武林江湖有所关系的人,此刻皆是低着头颅,一脸的紧张忐忑,甚至有些不知名的小辈武者,手中紧握的茶杯抖动,其中茶水泼洒出大半,都浑然不觉,观其面部,竟露出几分惊惧之意。

这明显是极为诡异的。这些江湖中人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尤其是在方才那场精彩的对决刚刚结束的现在,就算客栈内的交谈声炸开了锅,把这屋顶都掀个个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这种凝固的状态,即便是在日常,也是绝无可能。

疑惑不已的刘七刀抓了抓头发,便打算回到自己的位子,再另作观察。可正当他迈出脚步向他原本的座位走去之时,却赫然发现,那里已然坐着一道女子的身影。

她一身白衣胜雪,长长的衣摆几乎曳地,却不曾沾染一丝灰尘;一头墨玉般乌黑柔顺的长发齐腰,如飞流落瀑般随意的散开着,却丝毫不显杂乱,真好似那绫罗绸缎;仔细观去,她有如雪光萦绕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双眼由一条系于头后的白绫完全蒙住,不示于人,但观其娇俏的鼻梁及微抿的樱唇,配合其消瘦而又不显髅骷的面部线条,也不难看出是个典雅的清丽美人。

她只是坐在那里,腿边靠着一根色泽青翠的竹杖,双手芊芊玉指,捧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可周身却仿佛有凛风鼓动,一股莫名的气场笼罩在整座客栈当中。刘七刀只是略微仔细端详片刻,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其足底涌泉,直冲头顶百会,连经脉中原本奔腾咆哮的真气都不由得迟缓,连血液都仿佛要渐渐凝固一般。

要知道,以他的实力而言,即便是在数九寒冬,大雪纷飞时节的室外,赤身**而立,也不会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冷意。

“师……师兄,我们要不……”

“噤声!你不要命了不成?”

“可……可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

听着四周隐约的窃窃私语,刘七刀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稍稍握拳。对于这女子的身份,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点数,而且,对方也确实给予他,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他退缩的理由。

毕竟,刀者,乃一往无前之相,绝无退缩之理。他今天还就偏偏不信这个邪了!

冷哼一声,周身的内力激荡鼓动,驱散了那股淡淡的寒意与束缚感。扭了扭脖子,刘七刀神色不变,继续朝着那原本属于他的座位方向走去。

“这位,你怎么坐在某家的位子上。”

“……来时无人,便坐了。”

女子淡淡地开口,她的声音宛如夜莺鸣啼般婉柔,却又透着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沙哑。

随手拉过一张条凳,坐在桌子的对面,刘七刀本想将刀再度戳在地上,手却微微一顿,还是把它随手放在了脚下。他再度仔细端详这女子片刻,微微皱起眉头。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便是那‘血目罗刹’?哼,我倒看不出有什么神异之处。”

“……江湖虚名罢了,况且,”刘七刀带着些许尖锐的的提问,并没有使女子产生什么反应,她姿态依旧,只是在听到那个称号之时,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嫌恶。

“这个称呼,又并非出于我愿。”

如果说,那“镇邪道君”宋道淳,乃是江湖正道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惩恶扬善的侠客,那这位“血目罗刹”,在人们心中可就是一位横空出世不久,却当真十恶不赦的妖魔了。

要说她在江湖上混出名声,与那位宋大侠,恰巧处于同一时期,只不过,这一个是誉满天下,另一个则是恶贯满盈。

有关她的事迹,江湖上流传的同样数不胜数,却不似那宋道淳,有一个相对靠谱的说法。关于她行过的恶事,可谓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她曾经屠灭一处山中村落,男女老少数十人皆毙于其手,死状可怖,并被其取尽心头之血,修炼邪法;有的说,她喜好收集武者尸首,曾肆虐各地,寻找强大的江湖前辈,以妖法祸乱,取人性命后剥皮拆骨,生啖人肉,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甚至有传闻说,江湖正道四大门派掌门,皆是宗师之境的强者,曾一齐出手讨伐,一番恶战,都没能留下对方。此后,随着一传十,十传百,佐以有心人的添油加醋,这位邪异的女子便以其深不可测的实力与嗜血暴戾,灭绝人性的行为作风,而闻名于江湖。

罗刹者,恶鬼也,食人血肉,飞空遁地,捷疾可畏。实力强大也许并不可怕,可她肆无忌惮的行事方式,与血腥残暴的杀人手段,甚至连最残忍的邪派子弟,都远远不及。故此,正道宗派,乃至不少魔门妖窟,皆畏惧其行径,又不知其真名,故取佛经中“罗刹”为其名号,凶名之盛,甚至到了让武者谈虎色变,百姓夜婴止啼的地步。

“哈,你倒是还嫌弃起来了!”从身旁抖若筛糠的小二手中,接过一坛酒来,直接对嘴豪饮了一口,刘七刀擦了擦嘴道。“都说这是你平时恶事做尽的结果,声名狼藉啊,啧啧……”

女子默不作声,她低垂着头,抿了抿嘴唇,翕动间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没吐出一个字来,只是身边的冰冷气息,愈发厚重了些许。

“不过啊,某家倒是觉得,那些个什么江湖传言,还是纯属扯淡的居多嘞。”

话锋一转,刘七刀偏过头去,语气颇为随意的说道,却是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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