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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战黑袍

正道化魔

  

白衣女子,也就是唐夙,其实并未彻底离去。

在走入街道拐角之后,她稍微等待了一会,静静的看向还站在家门口愣神的少女,直到确认她平安无事的走入家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走出小巷,拄着手杖,顺着街道一路行去。

她原本思量要前往的地方,是位于梧铭城中,一处地界相对偏僻且名不经传的小客栈。以她如今的处境,自然是不可能在类似于“无常客栈”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住下的,倒也不是说害怕遭遇围剿,只是预防有些不长眼的家伙找上麻烦,徒增烦扰。而在街上随便找个角落休息……虽然此时的温度对她来讲完全没有影响,可露宿街头,终究是不太自在的。索性,干脆找个人气相对冷淡的客栈休息一晚,虽然恐怕那里,还是会有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可终究是能省下不少事情。

虽然,在江湖人士大量涌入的最近,还能有这样一家客栈存在,恐怕其内条件之差,已经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夜色茫茫,风雪飘飘,冷清的街道上唯有她一人还在走着,显得格外孤独与空寂。

她本人倒是并不在意,只是静静的走着,偶尔抬头,望向天空月亮的方向。她的双眼确实看不见了,可凭借多年习武锻炼出来的超凡感知,还是可以朦朦胧胧的察觉到周围的一切。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月亮,月亮也微笑的看着她,只是谁也不说话。月色洒在她如雪光萦绕般白净的脸上,泛起淡淡地银芒。沐浴在月光中,配上那一袭白衣长衫,轻舞飞扬,倒还真有一种羽化而登仙的别样感觉。

此情此景,她本该好好感慨一下的,要是搁在几年之前,也许会吧,可如今,不会了。

宛若天人合一的景象,仿佛凝固了时间,永远的停留在了眼前的这一刻。

可是突然间,一道黑影自街道的前方不远处一闪而过,打破了这份静谧的时光。

女子秀眉微微一挑,在她的感知中,一股相当强大的气息正不断远去,让她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股气息中蕴含着一丝淡淡地诡异与邪恶。

要是放在平常,遇到这种小事,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像这种不知是那位魔门子弟,或是邪派妖修的存在,江湖之上数不胜数。他们就像房屋里的虫豸,下水道的老鼠,你明知道他们可能是在行恶事,可就是斩不尽,杀不绝。如果次次都要一探究竟,横插一刀,最后免不得引火上身,麻烦不断,此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摇了摇头,正欲无视掉继续前行,可不知怎么的,方才女孩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却又在她的脑中回荡响起。

“专管世间不平,心中自在清明,你就是大侠啦!”

恍惚间,鬼使神差的,她一攥手中的青竹杖,身形突然飘忽起来,片刻后,化为一道雪白的模糊残影,向着黑影气息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毕竟,她的眼确实瞎了,可她的心却还没瞎。

走街串巷,辗转来回,终于,在一条几乎完全黑暗的街道上,那道黑影停住了身形。他伫立了片刻,发出颇为沉闷,仿佛裹于衣袍之中的声音:“阁下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不妨现身一叙?”

若是有心人在一旁看去,定可一眼看出,这位赫然就是孙城主身边的那个黑袍神秘人!

闻听此言,隐藏在一旁小巷阴影中的唐夙没有出声,对方完全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试探而已。不过,她的内心还是升起几分警惕,方才一路她在追踪之时,已然尽量收敛了气息,若是对方真的有所察觉,那他的实力,恐怕就不在自己之下。

见此,黑袍人眉头一皱,继续沉声开口道:“阁下若执意躲躲藏藏,就莫怪在下得罪了!”

说着,他从衣袍中抽出一把朴实无华的铁剑,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凝,真气流转奔腾,聚集于手中的长剑之上,向着唐夙栖身之处,随意的一挥,只见一道乳白色的剑气,带着无与伦比的锋锐划过空气,发出“嗡嗡”的轻响,急速斩击而去。

唐夙知道这下果真暴露了,却也面无惧色,只是向外踏出一步,轻描淡写的挥舞起手中的青竹杖,裹挟着一股刺骨的凛冽寒风,径直的与那道剑气撞击在一起。伴随着一声“啪嚓”的轻响,竟将剑气击个粉碎,化作几缕清风拂过,微微吹起她的几缕发梢。

黑袍人的眼神顿时一凝,夜色深沉,以他的目力,在这个距离下,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如何,可看清对方的动作,还是绰绰有余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同时,他也上下打量起那根青竹手杖。看着它光滑的表面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银光,暗自计量,这莫不是一件宝兵不成?

但这一次他猜错了。杖,只是普通的杖,可人,却不是普通的人。

而唐夙这一边,也是稍稍有些状况。在接下那道剑气的一刹那,她的精神忽然产生了轻微的恍惚,虽然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可还是被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诡异的是,这种感觉,竟让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熟悉。

“说出你的身份。”她冷冷的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

“阁下这么说,可是有些霸道了。”黑袍人微微一愣,显然是没见过如此直接要求,一般人难道不该首先,让他露出面容之类的么?殊不知,这对一个盲人来讲毫无意义。

“你一直跟在后面鬼鬼祟祟,不知有何阴谋,如今被我逼出,不自报家门便罢,竟还张口就让在下袒露身份,未免太过分了吧。”他的语气渐渐显得有些危险。

闻言,唐夙没有再出言解释什么。她一言不发,身形却忽然飘忽起来,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裹挟着寒风冰雪,瞬间化作一道白练残影,猛然向着黑袍人的方向袭来。

黑袍人当下便是一惊,正说话间,没想到对方会出手的这样突然。可他同样临危不惧,迅速冷静下来,目光一闪,手中的剑刃再度涌上真气,抬手发力向斜前斩出,迎上了那道白影。

“叮——!”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长剑与一根青竹杖,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仔细看去,二者相击之处,竟迅速浮现起一层晶莹的寒霜,且如同那腐骨之蛆一般,逐渐往黑袍人的剑身上,蔓延开来。

黑袍人见此,不禁心中一凛,这股惊人的寒气连他的真气都可以冻结,只是与对方稍微靠近了一点,便感到浑身的内力都有些运行阻滞,持剑的手臂更是泛起一丝接近冻伤前的青紫色。

“咔啦啦啦……嘭!”

当下不能怠慢,他再不敢有所保留,急忙催动起全身真气,随着一股惊人的气势爆发开来,那些附着在剑刃上的冰霜瞬间寸寸碎裂,散落在地。周身的黑袍猎猎舞动,原本有些迟缓的内力也重新顺畅奔腾起来。手腕一翻,真气震荡间,将那根青竹杖暂时挑开,他一抽手中的剑,周身的气势再度节节攀升,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下一瞬,剑锋泛起透明的幽光,如一道惊雷般撕裂空气,携着隐约鬼哭狼嚎的惨叫之声,狠狠的刺向对方的小腹。

但唐夙的反应更快,在长剑刺出的一刹那,她的身形再度一阵飘忽,只见这势不可挡的一剑从一道白影中迅速穿过,只是刺破了她身侧的衣摆,并未触及肉体。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闷哼一声,眉头微皱。此时,若有旁人看去,定可发现,在她的脸上,那条原本洁白无暇的遮眼绫布,自眼窝的位置,竟缓缓的透出点点鹃红。自从她的双眼被废以来,但凡动用一定的真气,眼眸处脆弱的经脉便会承受不住,破裂开来,流出汩汩的鲜血,这也是她“血目罗刹”的恶名中,“血目”的由来。

方才出手教训那些氓流,不过抬抬手的功夫而已,可如今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大意。

不顾双眼的状况,她轻转手中的青竹杖,再度卷起一阵刺骨寒流,衣衫飘飘间,踏着轻灵鬼魅的步伐,向着露出破绽的黑袍人欺身而上。

黑袍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当下冷哼一声,迅速收剑回斩,这便与唐夙打将起来。

二人的实力若在江湖排名,显然都是一流的高手。杖光剑影中,在一刹那间,便是有来有回的交手了十数招,若是实力低微者在一旁观战,恐怕连二者动作的一丝一毫,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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