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梅露露变身POSE海报鲜艳无比。
魔法少女梅露露·V·司兰迪露啊！赐予我力量吧！
晚上9点，显示器的屏幕黑着，坐到电脑桌前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号码。
‘从今天起千代要学习料理，以后千代可以照顾哥哥，还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新娘子哟。’
五年前，千代第一次拿起菜刀时从母亲那里得到的鼓励。妹妹紧握金属菜刀全身微微发抖的样子被永久保存在我的大脑里。
那时的我是国中生，还未发现瑰丽二次元的新大陆，父母则偶尔会加班，但，即使工作到再晚，都会回来。
星野爱子，把每天打点一日三餐的任务交给女儿从此走出厨房的母亲，H&D工作室首席服装设计师兼造型师，每年都能最早拿到巴黎时装周的邀请函，国内明星大腕的化妆车内也总是少不了爱子曼妙的身影。
本该是最亲近的作为爱子的儿女的我们，见面亦成为一场考验。
等待音响了很久，没有人来接听。
倒是给我接啊！你们这些混蛋父母！
“喂喂……（看这边……）”
“喂，你好。”
出于形式的用语。总算有人接听了，似乎并不是母亲的声音。电话另一端犹如大学的新生酒会般喧闹。
“（为了我们工作室的女王……）……对……起……（干杯！）在 ，爱……老师……嘿，铃木你躲在这干嘛，过来……喂……等等……”
电话断了。
我说出的话只有‘喂，你好’。
够悲哀的。
电话、短信、邮件，靠第三科技传递信息的方式注定要无疾而终。
所以在与父亲交流的手段上，我选择了面对面。这样是最直接也最有结果可寻的方式。
可是，在直接冲到县医院未免太有勇无谋。
需要先与另一个人联系，就是百发百中情报系班委员。
“星野同学，深夜来电有何贵干？让我猜猜，又是来求助吗？”
刀奈一副‘就没我办不成的事”的口气。
相比之下，从按下拨通键到接听只等待了大约三秒，相当于电波传输的速度。光是效率就很值得信赖了。
“刀奈……”
“要叫我委员长。”
“好，刀奈委员长大人”又不是在学校，需要在称呼上明显区别上下级吗？“我需要您的情报支持。”
刀奈是班里的班委员，对于班级成员信息的了解程度超越教师，甚至是把情报网渗透到其他班的学生，乃至学生的家人。试想一下，在你周围的某处，也许是公园树丛后，可能是自家院墙上正睡懒觉的野猫边上，有一架照相机镜头瞄准地按下快门，在真人秀中上演着你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可怕，而是恐怖。
和千代打了声招呼，今天我第三次走出家门。这个暑假开始，我变得很勤快呢。
尾行与偷拍是刀奈获得情报的主要途径，这绝对不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包括我在调解桐本姐妹事件时拿到的那些照片，它们只能作为要挟他人的筹码。坦白说吧，这是下三流的招数。
但是要承认，刀奈又一次帮到了我。
先到车站搭乘电车到县医院站。步行也能去，但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并不是对体力没信心。
岩手街72号。
四车道公路上不时有车驶过，行人几乎为零。 行道树被凉爽的晚风吹动，莎莎作响。
面前耸立着一座十六层公寓，是周围建筑中最高的，俨如一名巨人在夜幕下巍然不动。
登上宽阔的台阶，红外线感应灯忽然亮起把眼前照的恍如晴天。
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好寂寞的场景啊，配上一周忧郁感情的BGM很容易让人陷入灰暗的心情中。
公寓的玻璃大门严丝合璧，上下打量找不到锁孔，何况我又没有钥匙。
1003室。情报准确的话，不，情报是毋庸置疑是准确的。
盯准数字对应的按钮，手指移过去，按下便发出一串奇怪的铃声？
“是绅司吗？”父亲严肃的声音突然从对讲喇叭里传出。
讲机上方的摄像头可以让屋主轻松辨认前来叫门的人的样子。而我只需要从态度上就可以完美确认了。
“是。”
生硬地挤出回答。
“怎么这种时间找到这来？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是……很重要的话。”
不好。我胆怯了，心砰砰的跳着，恶心又有些眩晕。
‘叮咚’，随着悦耳的铃声，玻璃门分左右打开。
那股糟糕的感觉已经减轻了，我决定向前。
有多久没和父亲对话了？我不禁思考起这个问题。
一年？不，还要更久，三年吧。
期间父亲要对我说的话，或者是我向父亲反抗的宣言，都是由千代代劳。要知道，并不是妹妹的存在使得家人间的关系变得疏远，而是这个男人自己选择了离家出走，而且是越走越远。
一言以蔽之，母亲也是同理。
数字显示跳到10便停下来，电梯门向右拉开。
想逃走也来不及了。
迈开步子，新鲜的风迎面吹来。
走廊是半封闭的，开发商为安全起见加高了护栏，凭借我177公分的身高依然可以不费力地眺望脚下城市的夜景。
两条街外就是市中心，那里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添满了视野，更远处的居民区是几乎看不到的。
转过头，那个男人意外地站在走廊中央，大约和我五公尺的距离。
这已经很近了。
整齐精悍的短发下是张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记忆中的他平时是带近视眼镜的，但现在并没有。西裤白衬衫的职业装显得松松垮垮，外套则是代表职业的白大衣，精神状态极好，和中年大叔这种年龄代词丝毫不沾边。
刚回来还是正要走？我不知道。
不小心与父亲对视，仅仅是个瞬间，那副的平静与理性相辅相成的眼神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眼角的余光扫到他左手边的门牌号‘1003’，不过既然选择亲自走出门来，应该是不想让我进门吧。
“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寒暄，父亲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拿到一些温泉旅馆的招待券，趁暑假还没结束，我和千代打算下周去温泉旅行，想让你和母亲我们一起。”
“这件事的话，傍晚的时候我已经和千代说过了。”
父亲一字一句的把话送进我的耳朵。
“千代她啊，最近很努力的参加西洋棋训练，一心想在县大赛取得好成绩……我在期末考试所有科目都超过了年级平均分，就是父亲安排的滝山的补习。”
“理所当然的，但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她的问题你都没有解决。”
庄司轻微地摇头。
她的问题？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是什么？
不等我发问，父亲先说道“下周有三个病人需要进行心脏手术，是上个月就预约好的。”
中奖这种事可没有听说过提前预约的呀。
“我和千代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去旅行，没有那么困难吧。”
“难道是我没把话说清楚。”
“手术什么的，那种事换个医生也能做的吧”
“别撒娇了。”
“那些心脏病患者难道认准了父亲才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
“旅行，与他人的生命比起来，哪边更重些，绅司，你是个成年人，不会分不清吧。”
“这……”
又来了，那股从胃里返上喉咙恶心伴着眩晕。
“这么久了，是啊，都这么久了，你们都没想过把时间留一些给千代吗？”
“所以，我叫她不要再来这里来，我和爱子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你们兄妹两个一起生活岂不是自由自在。”
“你……你……”
赶忙用手捂住嘴，拼了命似的咽下去。
“回去吧，再说下去会给邻居添麻烦的。”
父亲转身要走。
“你这个混蛋老爸……”
“什么？”
“我说，你是个混蛋老爸”
“我没时间陪小孩子耍性子……你和千代身上穿的衣服是哪来的？用的是我赚的钱，你们每天的餐费用的是我赚的钱，你们上学读书看的书本，花的是我赚来的钱，还有，你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花的还是我赚来的钱。”
“我自己也有赚钱的！”
“恐怕连花销的十分之一都不够吧……可以说，你们的生命是我给的，你们能过平稳的生活还要是依赖于我，所以你们没有资格反对我说的话和我做出的决定。”
父亲的目光钉在我身上，是比刺痛还要残酷的暴行。
“给我回去。”
命令下达后，1003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留在走廊里，如同丧家之犬。
邀请计划失败，不仅如此，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迈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腿终于到达公寓的大门口。
视线中出现了个女孩身影，那不是千代我为此感到庆幸。兄妹二人轮番败下阵来，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在游戏城的格斗对决中也从没出现过此类状况，无论是桐本被无偿虐杀到0：X，我做下阵前总会使战场刮起指引胜利的神风。
高高束的马尾辫，我所认识的人中留这种发型的有两个。
正是其中一人，向我走来。
“星……野，干嘛黑着脸，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哈，哦。”
“你在电话里气势汹汹的，现在倒像霜打的茄子。”
“能陪我走走吗？”
刀奈感到意外，轻轻点头。
“好吧，反正我刚吃过晚饭在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