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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于是,她选择了放弃

于是,我与她成了同路人

  

自从我来到Y市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我也开始逐渐地在融入这座原本与我电波不符的大都市。目前的我正过着独自漂泊在外的生活——虽说是被迫和一位刁蛮任性的女孩子合租;也和班上的同学慢慢变得熟悉了——但是总觉得和别人之间好像还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障碍;加入了一个叫做“灵异社”的社团——至今我也没弄清楚这个社团建立的目的是什么;还在一家名为“琉璃的书架”的书店里做兼职——不过因为笨手笨脚的关系总是被前辈责骂……

为什么感觉尽是些不好的事情呢……

不管怎么说,我在Y市的生活已经趋近于平稳了,各方面都朝着良好的态势发展着,也算得上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今天是要去打工的日子,所以在放学之后我就骑车来到了琉璃的书架。

“薛琉店长你好。”

“亦麒小弟,今天也要加油哦。”

和薛琉店长打过招呼,然后我就到员工休息室里换上工作服,开始投入到工作中。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磨练,我对书店的工作越来越熟悉,因此失误也越来越少,所以受薛璃姐责骂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真是值得欣慰啊。

说到薛璃姐,似乎没有看到她的人影,不能被她说上几句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小璃她今天要忙学校的事所以没办法过来帮忙,所以今天就只有靠亦麒小弟你一个人咯。”薛琉店长一脸轻松地说道。

喂喂,把这些都交给身为新人的我,真的没问题吗?不过在看到薛琉店长那信任的目光之后,我把自己的疑虑又咽了回去,要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不就太对不起给予我工作机会的薛琉店长和一直教导我的薛璃姐了吗?

于是我按照薛璃姐亲传的“琉璃的书架员工准则”的要求,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自己该做的工作,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总得来说还算是挺顺利的。

等这一阵客流高峰过去之后,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空隙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不过由于今天店里的工作人员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到休息室去,只能代替薛琉店长在收银台坐一会儿。

“亦麒小弟今天辛苦了哦。”薛琉店长递给我一瓶店里卖的果汁。

“谢谢。”

一口气喝下三分之一,呵哈~我总来都没有觉得原来果汁是有这么的好喝。

“薛琉店长,当初你是为什么要开这家书店的呢?”趁着店里客人不是很多的时候,我跟薛琉店长聊了起来。

“这算是我的一个梦想吧,不过现在的图书市场前景很不明朗,也不知道到底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哈哈。”

呃,貌似扯到了一些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事。

“那么薛璃姐她为什么会反对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小璃一定是认为开书店很难赚到钱,怕我亏本才会反对的。小璃从小就很聪明,她一定是预料到了市场不景气才会反对。不过现在看到她为书店奔波忙碌的样子,总算了安心了。”

“安心?”

“是啊,我担心小璃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才会勉强自己来店里帮忙,不过后来我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才觉得安心。”

嗯嗯,果然关心妹妹的兄长都不是坏人。

“那么,薛琉店长觉得自己的梦想算是实现了吗?”

薛琉店长眯起眼睛想了想,然后说道:“虽然我的梦想仅仅是‘开一家书店’而已,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的梦想不要这么轻易地实现才好。”

“唉,为什么?”

“比起梦想的实现,还是追逐梦想的过程比较有趣啊。”见我一副疑惑的样子,薛琉店长哈哈笑道,“小孩子不要想太多,还是多多珍惜现在无忧无虑的青春吧。”

之后我又继续投入到书店的工作中,但薛琉店长说的那些话在我的脑海里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如果我的梦想只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梦想”,那我是否将会失去“追逐梦想的过程”呢?而且,那些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着的人们,真的有好好感受其中的乐趣吗?

带着迷茫的心情工作,成果都会大打折扣,因此之后的时间里,我基本上都在将自己摆放错误的书放回正确的位置。

“我说啊,这就是你的工作吗,不停地调换书的位置?”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魅玥。她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百无聊赖地说道:“我都在这儿看了10分钟,你可有够无聊的啊。”

“你也彼此彼此吧。”

话说这个时间点的话,魅玥要么是在灵异社参加社团活动,要么就早早地回家去了,万万没想到她会到这里来,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说吧,你来‘琉璃的书架’打算做什么?”

“来书店还能做什么,当然是……”

“找本书,然后把所有7的倍数页给折上?”

“谁会去做那种事啊!”魅玥撅起嘴反驳道,“我是来检查你的工作状况的。”

“这样啊,您幸苦了,您多心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说着,我抬起手指向大门的方向,“走好不送。”

“喂喂,你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吗?”

“顾客?在哪里啊?”

魅玥拍着胸部强调自己的存在:“在你面前的本小姐,不就是顾客吗?”

原来这货是顾客啊,既然如此,那就得笑脸相迎之:“欢迎观临,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好恶心啊,你就是用这种笑容来接待顾客的吗?”魅玥带着鄙夷的眼神看了看四周,“难怪这家店好像没什么人气。”

“才不是因为我的笑脸呢!”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姑且还是收了笑脸吧,“说真的,想买什么书,需要我推荐吗?”

“不用!”

呃,回复得好快。

“你要是很闲的话,干嘛不去门口接客?”魅玥像是在驱赶流浪狗似的,对我挥了挥手。

虽然不是真的去门口接客,不过我还是留下一句“那你慢慢挑选”便离开了,毕竟我还是在工作期间,和身为顾客的魅玥引发起冲突来就不好了。

于是我便埋头专注于别的工作,等我注意到的时候,魅玥已经在收银台结账了,甚至都不跟我道个别就直接走了,简直就是太见外了。

我走到收银台旁,向正在查阅资料的店长问道:“薛琉店长,刚才那个女生买的是什么书啊?”

“哦?”薛琉店长抬起头来,带着诡异的微笑,对我说道,“亦麒小弟也会有这种嗜好吗?”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那个女生是我同学,我只是好奇她到底买了什么书罢了。”

薛琉店长点着头表示“原来如此”,然后说道:“真不错啊亦麒小弟,已经在帮忙宣传我们书店了吗?不过那个属于客人的隐私,我不能直接告诉你。”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等下,不能“直接”告诉我,也就是说……

“咳咳,亦麒小弟,那边的架子上有书被卖掉了,你快点去补上吧。”

“嗯,我知道了。”在得到了薛琉店长“无意间”给出的提示之后,我立刻朝魅玥之前看过的书架走去。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在向薛琉店长告辞之后,我骑着车朝归雁庄的方向奔去。

初秋的夜晚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凉风吹在身上感觉还蛮舒服的,反正现在也不急着回家,干脆放慢速度充分享受这片初秋都市的夜景好了。

在我悠哉游哉地畅游夜色时,我注意到了人行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鸾。”我在小鸾身旁把车停了下来,“这么晚才回家吗?”

“呜~是亦麒哥哥啊。”小鸾一边吃着美味棒一边回答道,“今天我去同学家做客,我有好好跟妈妈打过招呼,所以不算是夜不归宿哦。”

“没事,只要在半夜两点之前回家就可以了,不然准没好事。”我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对小鸾说道,“坐上来吧,我骑车送你回去,不过不是小轿车这点还请见谅,小鸾大小姐。”

“谢谢亦麒哥哥的好意,不过能陪我走回家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早点回家,你妈妈不会担心吗?”

小鸾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没问题,到时候只要说是和亦麒哥哥在一起就可以了。”

“怎么感觉像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的样子……”

“呜?亦麒哥哥会觉得困扰吗?”

“没有的事,只不过……”话刚说到一半,我的肚子就代替我补完了还没说出口的话,“呃,说起来我都还没有吃晚餐呢。”

“饿肚子可不行哦,我们去找一家路边小摊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小鸾你看上去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呜……也没有那么期待啦。”

于是我们找了一家卖面的摊位坐了下来,摊主大妈热情地招呼了我们。

“两位要吃什么?小店可没有情侣套餐哦。”

大妈你热情过头了啦。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我连忙纠正道。

“啊哈,原来还不是啊。”

“还”字是多余的!

真是的,女人一旦八卦起来真的是挡也挡不住,不得已我只好搬救兵。

我悄声对身旁的小鸾说道:“小鸾你不说点什么吗?被误会成情侣什么的似乎不大好吧。”

“呜~”小鸾总算是从菜单中回过神来了,“大妈,我要一份番茄鸡蛋面。”

“我不是叫你点餐啦……还是算了。”被打败的我只好放弃作战计划,也跟着点餐,“那我要一份牛肉面。”

“好嘞!”大妈一边朝大锅走去一边吆喝道,“3号桌的情侣,番茄鸡蛋面一碗,牛肉面一碗!”

大妈您敢手下留情不……

“话说回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小鸾你也没吃晚餐吗?”

“我已经吃过了。”

“那还吃得下一碗面吗?”

“呜呜,亦麒哥哥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浪费粮食的。”

真是个好孩子呢。

“亦麒哥哥最近过得怎么样,和魅玥姐相处得还好吗?”

“还行吧,虽然那位大小姐即刁蛮又任性,总是我行我素不会听别人的说教,对什么东西都很挑剔到了让人想发狂的程度,总得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家伙。”

“呜~呜~”小鸾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啊,亦麒哥哥一点儿都没变,所以很开心。”

“一点儿没变?不会吧,我应该有长高才对啊,上次量身高的时候我总算是有165公分的说。”

“我是说内在啦。”小鸾解释道,“亦麒哥哥虽然会在嘴上抱怨着‘好麻烦’之类的话,但是到了最后你都会因为放心不下而尽力帮助别人,知道亦麒哥哥这一点没有改变,算是松了一口气吧。”

“是吗……”被小鸾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是真的哦。就拿魅玥姐来说吧,虽然妈妈有拜托你帮忙照顾魅玥姐,但是一般人对她很难做到无微不至哦,特别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废掉对方胳膊的前提下。”

“大概是吧……不过,也真的是没办法扔下那家伙不管,毕竟她都切断了和自己家人的联系,要是她身边的人也对她冷眼相待的话,那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亦麒哥哥很温柔呢。”

“呃,那个……”这个时候正好大妈将热气腾腾的两碗面端了过来,我连忙说道,“我怎样都好啦,还是趁热吃面吧。”

“呜~”

貌似忘记了什么似的……算了,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呗。

吃完一大碗面之后,小鸾说她还没有吃饱,所以我只好带她再去街上买了一些小吃,全都被她毫不留情地吃进肚里,真可谓是人不可貌相,食量不可目测。

吃饱喝足之后,我和小鸾才回到了归雁庄,按照约定我不得不去替小鸾解释晚归的原因,当然也免不了被爱女心切的陈阿姨说教了一番。

“我回来了。”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之后,却发现屋里的灯虽然亮着,却没有人在,不知道魅玥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走进房间换下学校制服时,我发现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正启动着,看来魅玥只是暂离了而已。正想着去看看魅玥她整天用电脑来干嘛,不过想想这也算是别人的隐私,还是不要了。

这个时候,魅玥回到了,她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闯入了我的房间,看她一手提着附近超市的塑料袋,我猜她又是去采购食物了吧。

不知怎么地,现在看到她就让我想起了下午在书店发生的事,脸上莫名地就露出了服务行业的标准笑脸。

“笑什么笑,让你得意!”魅玥甩了我一脸零食,不过最具杀伤力的还是瓶装饮料,“话说,你在这个房间干嘛?”

我揉了揉被击中的左脸,当然我并不打算献出我的右脸:“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有权在这里。”

魅玥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恍然大悟地发出了一声“哦”,然后把我晾在一边,将注意力转向了电脑。不过在她发现自己离开时,没有关闭窗口,立刻就警觉起来了。

“喂,你该不会偷看了我的东西吧?”魅玥用审犯人的眼神看着我。

“你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偷看的?”

“很多。”

“要是你不希望别人看到的话,就要自己注意保护一下。”好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教育一下魅玥,不过她那充满敌视的眼神告诉我,我的话太多了,“总之,我没有去碰电脑,也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那就好。”魅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她这么警戒,难道是可以创造新世界的黑本子?想过了,顶多就是在玩什么网络游戏,还取了一个很中二的名字,怕被我看到后笑话她是宅女吧。看来我不离开房间,魅玥是断然不会使用电脑的。抱歉抱歉,妨碍到你了,我抚平自己的情绪走出了房间,还好心地将门带上。

第二天下午放学之后,我打着呵欠走出了教室。最近魅玥在我的房间里用电脑用到很晚,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是否需要帮忙,她都一概以沉默回应我,连带着我也有些睡眠不足了。

昏昏沉沉地走到自行车停车点时,我才想起来,今天不用去打工。还好提前回想起来了,否则就这样傻乎乎地走到店里去的话,薛琉店长一定会好心提醒我,但薛璃姐绝对会说“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正好送你一份免费加班”,想想都觉得胆寒。

这应该算是捡来的空闲时间吧,那么要怎么使用呢?直接回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我想起来,自从我加入了灵异社之后,除了第一天参加了“故事接龙”之外,就再也没有去了。正好今天有空,干脆就去社团里露个面好了,幽灵社员也有幽灵社员的自觉嘛。

来到社团活动室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灵异社三巨头已经在里面了。开门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似乎见来者是我,便纷纷埋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前辈们好啊。”姑且跟他们打声招呼。

不过得到的却是懒懒散散的回应,好像很不欢迎我的样子,莫不是我在没有出席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被社团除名了?

既然这样的话……

“林易社长,我之后再把退团申请补给你,我就先走了。”

“给我等下!”林易社长突然拍案跳起,连滚带爬地来到我面前,哭丧着脸问道,“亦麒学弟你这是做啥?为什么突然就想退团了?”

“我看你们都不怎么欢迎我,就想‘给个差评走人’算了。”

“谁、谁说不欢迎了,是吧你们?”

说着,林易社长回过头去寻求支援。爱困的姜石学长只是抬起无力的手无力地摆了摆,朱奏学姐的代言人BQ向我送来贺电。什么嘛,根本就毫无诚意,还是退社算了。

林易社长好说歹说,我才回心转意——实际上是被他给烦到了——当然我也不会真的退社,不然这个社团又会变成黑户了。啊,能掌控一个社团生死的感觉真好。

经过学长学姐们一番解释之后,我才了解到,原来魅玥她缺席社团活动已经有好几天了。刚才他们是以为魅玥回来了,结果来的是我,心理落差过大,才会那么失望的。

他们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加在意的是获得的最新情报。

“你是说,魅玥她一直缺席社团活动?”

“是啊是啊,一开始似乎还有发短信过来,说要请假,之后就直接不来了。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魅玥学妹就已经好几天没出现过了。”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在用什么器官来感知这个世界的啊……

“话说回来,该不会是魅玥觉得社团活动太无聊,才想要请假的吧。”我试图挖掘出事件的真相来,“在我没来的这段时间里,学长们都做了些什么活动啊?”

嘴里念叨着“让我想想”,林易社长回想着:“先是玩了几次桌面卡牌游戏,然后借来了恐怖电影的蓝光一起看,之后还有自制的灵异强手棋、恐怖小说以后的发展道路交流会、设计你心目中最强的妖怪大赛……”

“够了,谢谢,我已经充分了解你们的无聊程度了。”我阻止了林易社长继续说下去,并且直言不讳地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林易社长白了我一眼,说道:“亦麒学弟,这样说自己的社团可不大好哦,再说了你都没怎么参加,所谓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也就是说,“有什么话等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再发表”的意思吗……

“那好吧。那么,今天的社团活动内容是什么?”

我刚问完,林易社长立刻就来了精神。他从低落的情绪中蹦了出来,摆出了一个巨难看的姿势,宣布道:“锵锵,那就是‘经典童话黑化舞台剧’哦!”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这样啊,既然你这么忙的话,那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不是这样想的啊!”

由于被林易社长死死地拉住,所以我没办法逃出社团活动室。最后在社团三巨头的盛情邀约之下,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参加社团活动了,这是因为我很善良,才不是被胁迫之类的哦!

接下来我经历了史上最恐怖的《睡美人》。

某国的公主刚一出生,便受到了巫婆的诅咒,在16岁那年陷入了沉睡之中,无论使用什么方法也不能使她醒过来。

到这里为止还挺忠实于原著的,但后面剧情就开始暴走了。

在睡梦中的公主渡年如日,她在梦境之中见证了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宗教改革、科技革命、独立浪潮、世界大战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甚至还顺着时间的流淌,去到了未来,一睹外星生命与地球物种之间的冲突。

最后,公主还是在王子的一吻之下,从永久的睡梦中醒了过来。然而当公主知道是王子让她摆脱了巫婆的诅咒之后,竟然死死地掐住王子的脖子,大声呵斥道:“你这个蠢货,你不知道现在是战斗的关键时机吗?难道你希望地球被外星爬虫占领?”结果王子被活活掐死了。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醒来的公主大肆在国内宣传民主自由、天赋人权,被朝廷以及教派认定是异端,处以火刑,给活活烧死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从中途开始,我就从演员转型为观众,虽然情节的发展有点眼熟,不过在前辈们卖力的演出之下,习惯了这种设定之后还意外地带感。

当然,这种剧目是绝对不可能在公开场合上演的。

好容易才从恐怖剧团里脱身的我,准备离开学校回家去。正想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是忘记在哪里了吗?映像中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确认了手机在身上,所以只有可能是落在了学校里。

虽然社团活动室是个可能性很高的选项,不过现在我实在不想回到那个魔窟去,所以我决定,先去教室那边碰碰运气。

我沿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向楼上走去,很快就到了教室门口。本以为会和整栋教学楼一样不会有谁存在的教室里,却有一个我十分熟悉的身影,那就是原本应该在社团活动室里,和林易前辈他们一起进行毁童年运动的魅玥。

只见魅玥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自己的课桌上,一动也不动,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连日来的彻夜奋战,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和什么战斗,不过看起来好像很辛苦的样子。上课的时候还能依靠意志力坚持下去,然而一到放学时间松懈下来的话,疲惫感就会向全身袭来,无力抵抗睡魔入侵的她,恐怕就只有选择默默地享受了。

睡着后像个天使一般的魅玥,还保持着睡着的那一瞬间的动作,她的惯用手右手紧握着签字笔,被当成枕头的左臂正压着一个本子,上面用清秀的字体记载着什么,仔细一看好像是小说的片段。

也就是说,魅玥她正在尝试着创作小说吗?回想起之前在书店遇到魅玥,那时她买的书是《小说写作教程》,人证物证俱在,这回她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只不过我在意的是,魅玥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小说家呢?是觉得我根本就帮不上忙吗?大概是和小说的内容相关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比如魅玥创作的是女性向的小说,未成年男性必须在监护人的指导下才能阅读,所以不便让我知道吧。

算了,既然别人不想公开的话,那我还是知趣点,不要过于深究了。这样想想便释然了,我正想去叫醒魅玥的时候,她却动一动身子,调整了一下睡姿,继续做着美梦,只是这样一动,便将宝贝似的本子给掉到了地上。

什么嘛,这是要请我看的节奏吗,那我就老实不客气了。

在我刚捡起本子的时候,我一抬头,便与魅玥四目相会了。

魅玥看了看我手上的本子,再看看自己桌上,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你拿我本子干嘛,想偷看吗?”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还迷糊着的缘故,所以魅玥才没有直接采取攻击手段……吧?

“不是。我只是因为本子掉到地上,捡起来而已,没有偷看。”

“这样啊。”

咦,这么简单就接受了我的说法吗,还真是有点让人无法适应。

还没等我把敬佩之情表达出来,魅玥就继续说道:“怎样都好,被看到了也无所谓。或者说趁这个机会,你也看一下吧。”

“诶,可以吗?这个应该是你很看重的东西吧,真的让我看也没关系吗?”

“反正也不能证明它没被看过,不是吗?”这家伙,就不能坦率地相信我说的话吗,“再说了,小说写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看。你就随便看看,再评价一下吧。”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好再推迟,反正时间还……等等,我刚想起来我原本是回教室来找手机的。在自己的课桌里找到了遗失的手机,确认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之后,我就开始拜读未来的知名大作家魅玥的作品。

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世界里,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着人类、精灵、矮人、妖精等各种生物。故事的主角是活跃在大陆上的某个佣兵团一行人,以及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三教九流人士。

故事的主线是,主角们接到来自国王委派的任务,在执行的过程中遇到的不同的人以及不同的事。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入别人设下的陷阱之中。最后,为了保护同伴,主角不惜与整个国家为敌。

在我进行阅读的过程中,虽然魅玥一直刻意散发出“我根本就不在意啦”的气息,但她时不时地朝这边偷看过来的样子,还是被我尽收眼底。好可爱(?)。

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状况,难道说这本书其实是一本魔导书,而魅玥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魔法师?

伸一个懒腰之后打算继续看下去,误以为我已经阅读完毕的魅玥,急切地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看魅玥这么热忱,反正之后的内容也大概能猜到是如何发展的,所以就算跳过了也没有关系。魅玥期待的眼神,害我内心异常的激荡。迅速平复了心情之后,我问道:“你是打算听真话,还是听励志的话?”

“……”魅玥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当然是真话咯,霍亦麒同学真会开玩笑,喔哈哈。”

说话之前的那段沉默还真让人在意啊。不过既然本人都这样要求了,那我照做就是。

“我可就说了啊。”

“嗯嗯,我洗耳恭听。”

“首先,我是不清楚魅玥你的写作水平究竟怎样,不过三条主线齐开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到后面很明显就显示出,你根本招架不住。再来就是,你是那种不事先做好设定、写到哪算哪类型的作者吧,到处都能看到你随手抛出的设定,但是故事的发展还不到一半,就已经自相矛盾了。然后是人物,因为没有准备设定的关系,一开始还觉得每个人物的个性丰满,不过从中途开始就崩坏了,完全是忽略了过程就得到了成长,是吃了升级药吗?最后再说说剧情,虽然是很王道的展开,然而套路太老旧,创新太少,不用看完就能猜到之后会如何发展。暂时就说这些吧,至于其他的问题……”

我猛地闭上了嘴。教室里光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滔滔不绝的讲话,我甚至投入到忘记了听众的存在,然而现场这位唯一的听众,却是一位不能招惹的人物。魅玥从我演讲一开始,便没有说任何话,到现在我停下了,她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魅玥……同学?”

“老天爷给了你一张完好的嘴,你就在这里打胡乱说了?”

“给我等一下!有什么话先放下课桌再说!会出人命的!”

费了老半天劲总算是阻止了一次暴力事件,冰雅学院又回归和平。

为了不刺激魅玥绷紧的神经,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是很认真地做了评价啊,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魅玥瞪了我一眼,说道:“我有说过我不会生气吗?”

我查阅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果然没有事先约好,所以没办法用“说好的不生气呢”来反击,这真是我一生的失误啊!

魅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反正我就是没有写作的才能。”

“也不能这么说嘛。”好像刚才说得太过头,打击到了她的积极性,所以我连忙改口道,“仔细一看的话,你的小说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部小说的好处都有啥?”魅玥用“你要是说得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的语气说道。

“那个……比如说,句子的主谓宾都很规整,之类的?”

“你这个笨蛋!”

魅玥拿起自己的背包就朝教室外走。我连忙追了上去:“魅玥,你忘了你的本子!”

魅玥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说道:“送给你上厕所用好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下楼去了。

用这个?我看了看手上的本子,那还不刮掉一层皮?

等我收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教学楼的时候,魅玥早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她那么大一个人了,也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大概吧。

去车库取了自行车之后,我飞快地骑回家,结果发现魅玥还没有回来。按理说她如果是乘轻轨的话,应该比我早到家才是。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不回,但愿她只是在单纯地跟我怄气而已。

说来也奇怪,平时我总是在抱怨着,魅玥强占了我的房间,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却感觉在不在自己房间里都无所谓。反正待在卧室也没什么事做,还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比较让人安心,所以我就一边看书一边等魅玥回家。

也不知是我看书看得太多入迷,还是由于担心而睡不着觉,我只记得自己很晚了还是没有睡意,而且在我终于犯困的时候魅玥依旧没有出现。

“不会出什么事吧……”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坚持不住终于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是谁这么好心怕我着凉啊,难道是海螺姑娘?得了吧,这个笑话连我自己都不觉得好笑。排除了这个最有可能的答案,再排除余下比较有可能的选项,那么就只剩“夜里有点冷所以我就抓了一床毯子在身上”这唯一一个候补。

或者说说这就是魅玥曾经回来过的证据吗?大概是看我躺在沙发上睡觉,怕我着凉,于心不忍才替我盖上毯子的吧。不过,要是这床毯子是搭在我身上,而不是仅仅盖住脑袋,那就更好了。

看了看时间,天呐,已经这么晚了!我连忙起身做好出门的准备。幸运的是昨天还没有换衣服就睡着了,所以能省下不少的时间。不过转而想想,为了怄气,平时要设置5次闹铃才肯起床的魅玥,竟然抵抗了赖床的诱惑,连早餐也不吃就离家,真的是自残式的怄气方式啊。

迅速完成了刷牙洗脸的任务之后,只来得及喝一盒牛奶,我就出门了。抬头看着黑云压城的天空,就好像是我内心的写照呢。

一路上热血狂奔,在差不多还有5分钟上课的时候进入到了教室。等哪天有空的时候,还是把我的坐骑拿去保养一下吧,这么大年纪还陪着我瞎折腾,真是难为它了。

此时魅玥果然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视线在我身上停了一秒之后,她又继续和身旁的女生聊天。这算是什么,打招呼吗,无视吗,还是“你怎么不去死两次?”总之绝对不会是爱上我就对了。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做出像是小学生一样的行为来呢。我无奈地在心里哀叹着魅玥的未来,然后走向自己的位子。

因为睡眠不足外加没吃早饭的关系,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集中力降低,甚至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这都要怪魅玥那个家伙!

话说回来,最近的我还真是一直被女生克制呢,在家的时候是魅玥,而在书店的时候则是薛璃姐,真是的,为什么我身边的女生就没有稍微正常点的呢?

“啪”的一声响,我的脑袋被一件钝器击中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元衣姐将教科书卷成筒状袭击了我。

糟了,我竟然在最不应该走神的元衣姐的历史课上走神了!

“霍亦麒同学,我们现在讲到哪里了,你能告诉我吗?”元衣姐保持着笑容温和地询问道。

我迅速地瞟了瞟屏幕上的PPT课件。“那个,是‘秦朝的建立’……吧?”

“切,竟然答对了。”

拜托元衣姐你不要用遗憾的语气啦。

“但是,这依然改变不了你在我的课上走神的事实!”

果然还是逃不掉啊,来吧,反正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我保持单身状态有29年零17个月,还是没有出现改变的迹象,现在你竟敢在我的课上走神,你这是在自寻死路!说吧,你刚刚在想什么?啊哈,一定是跟恋爱有关的事情吧,毕竟是16、7岁的少年少女。可恶啊,连老师我都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呢!说什么年龄太大了很抱歉,那家伙自己不也28岁吗,只不过比我小1岁而已竟然在我面前讴歌青春,我在此祝福他一年比一年小一岁!老家也在一直催我,还不停地把单身男子的资料送过来,托我的福其中有不少已经和别人结婚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难道是我相亲的方式不对吗?好吧,我宣布,我要放弃所谓的婚姻,我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伟大的教育事业,来吧,尽情享用我的人生吧,只要让我可爱的学生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出现了,元衣姐的固有结界“30岁的碎碎念”!大家纷纷向我投来“霍亦麒同学短暂的一生是丰富多彩的10多年……”的眼神,我则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不幸啊!

好不容易才捱到了下课,我整个人像是被抽出了虚空似的直接瘫倒在了课桌上,唔唔,下次再也不敢在元衣姐的领域内开小差了。

“啊——”

在打了一个超级呵欠之后,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原本以为利用课间时间和午休时间来补觉的话,就可以撑到今天晚上的,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依然很爱困。

俗话说“少睡了一个小时,就得用两个小时去补”,这话听起来像是树懒一族为自己睡觉找的借口,但是实际上有过切身的体会之后就能明白,这句话就是真理啊!

下午放学之后,今天一直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降下了小雨,没有收看天气预报的我还真是悲剧,车倒是可以暂时停放在学校,而且现在雨下得还不算大,去琉璃书店应该不成问题,但万一之后雨势变大的话那可就惨了。

“霍亦麒你愣在这里做什么?”从楼上下来的魅玥见我待在教学楼门口,便过来搭话道,“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这个笨蛋不知道今天会下雨,所以就没带伞出来。”

虽说这话听上去挺损人的,不过好歹也算是交流上了。

“是啊,没带伞,等晚上回家的时候肯定成落汤鸡。”现在再怎么抱怨也没用,还是老老实实认栽接受现实吧,“话说魅玥你现在要去灵异社吧。”

“嗯,这就到活动大楼那边去。”

魅玥刚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又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没带任何雨具的你,难道想靠矢量操作将雨全都反射了吗?顺便送你一个免费情报,这场小雨进化成暴雨的几率是84.6%哦。”

“呃……”

“我就知道你这个笨蛋。”魅玥叹了一口气,然后返回到我身旁,将她手中的伞递给了我,“喏,拿去吧。”

“唉?”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啊!”

“哦……”结果还是被硬塞进手里来了,“那你怎么办?”

“我?哼~”魅玥撩了撩头发,冷笑道,“本小姐还需要你担心吗?我早就料到了你会忘记带伞来,所以就多带了一把。”

“原来如此。”

“哼哼,所以说你就心怀感激地接受本小姐的好意吧。”

“是哦,多谢你了,魅玥。”

“唉?”魅玥被吓一跳,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地道谢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该道谢的时候就得道谢啊。”

“切,还真是个没创意的回答呢。我走了,你打工加油吧。”

“对了,先等一等。”我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魅玥,“这伞……”

“你就先用着呗,等回……等到时候再还我。”

“不是……我想说的是,这把伞是女式的唉,能不能换一把比较接近男式的?”

魅玥脸上“噌”的一下蹦出个“井”字来:“你这家伙的要求还真不少啊,难道你在我这儿办了VIP会员吗?要不要本小姐替你换一把蕾丝的洋伞呢?”

“不用了,换一个角度看,这把伞就挺好的。”

“换个角度看,你的脸长得跟后脑勺似的。”

“你绕了180度,那里就是后脑勺……”

“啊啦,是这样啊,我说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奇葩呢。”

“……”

“回见。”

魅玥向我挥了挥手,然后朝着活动大楼的方向跑去,我也往琉璃书店赶去。

大概是看准了会变天的关系,大多数人都明智地选择了直接回家,来书店的顾客屈指可数,我也乐得清闲,一边犯着困一边迷迷糊糊地整理着书架。

“霍亦麒小弟,你好像不怎么清醒的样子啊。”注意到我精神不佳,薛璃姐走到我身旁询问道。

“今天有些睡眠不足。”

“你可得保证足够的睡眠时间才行哦。”

唉,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那个凶神恶煞的薛璃姐竟然会来关心我?

“要是由于精神不振导致工作中出错的话,我可绝对不会饶了你。”

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薛璃姐,刚才的我还真是想多了。

“要是你真的觉得很疲惫的话,”这是同意我去休息的节奏吗,“就请你用毅力去克服好了。”

我“嘿嘿哈呼”地打着马虎眼从薛璃姐身旁遁走,来到了坐镇收银台的薛琉店长这边。

“怎么,又被小璃给训了吗?”

薛琉店长,最近你好像一直在说这句台词哦。

“这已经成为我的日常了,不过也算是我自作自受吧。”话音刚落,我又打了个呵欠。

“哈哈,亦麒小弟最近失眠了吗?”

“也不是,只不过昨天晚上有点突发事件耽搁了,所以就不得不牺牲睡眠时间。”

“话虽如此,不过还是得注意身体才行。”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我和薛琉店长之间的对话怪怪的?

洗了一把冷水脸,我整个人都清醒多了,于是便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睡意被驱逐出境之后,另一件事又冒了出来,那就是魅玥那家伙的事。

我倒不是在担心她会再度发起冷战,毕竟放学的时候,她不是还很亲切地借我雨伞吗。我更加在意的是,魅玥所创作的小说。说实话,那个本子上的小说,无疑是一部让人连恭维的话都说不出口的作品,如果魅玥是以出道成为职业小说家为目标的话,那么这绝对会成为她的黑历史。

为什么魅玥会这么热衷于自己根本不擅长的事物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当我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在魅玥说起自己梦想的时候、在魅玥参加灵异社的小说接龙的时候、在魅玥挑选图书的时候、在魅玥要求我对她的作品进行评价的时候,她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所以,魅玥她绝对是一个很喜欢写作的人,对于写作方面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更加认真。但不幸的是,魅玥并没有所谓的“才能”,这一点从她的作品中就可以看出来了。

“我是为了要实现自己的愿望,才会离家出走,来到归雁庄的。”

这是我与魅玥认识的第一天晚上,她对我宣扬的豪言壮语,我曾当作玩笑话而抛之脑后,但魅玥却在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着,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如果她能够早一点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助她,因为即便自己不想承认,但有过那么一瞬间,我被追寻着梦想的魅玥的背影所吸引了,那个和我完全不同、娇小却不畏惧未知天空的背影。

然而,破坏了魅玥梦想的人,也是我……这样的我,还有资格说出“请让我来帮助你”这句话吗?

“啪”的一下,我的后脑勺被像是字典那么厚的书给敲了一下。

“在想什么呢,书都放倒了。”身后传来了薛璃姐责备的声音。

仔细一看,果然这一层的书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总之还是先认个错吧:“对不起。”

“赶快调整好。”

我回头一看,薛璃姐她还真是在用字典打我啊。

到了下班时间,果然雨势已经进入到了暴走状态,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密集的雨点和怒放的水花,路上仅有的寥寥数个路人都紧紧地握住自己的雨伞,艰难地在大雨中前行。我想在这种状况下,即使一伞在手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吧,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归雁庄的我,身上早已是湿了一大半,但好在有伞护住了头部,不然照这个灌水量还不感冒的话都对不起气象局的工作人员。

回到家里,想着得赶快换一身衣服的我走进房间,发现魅玥正趴在桌上,虽说不清楚她这是在做什么,不过这个姿势绝对不是使用电脑的正确姿势。

“魅玥,我要换衣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没有任何反应,连骂我是“笨蛋”或者“变态”这种常事也没有发生。

“你怎么了?”我走到魅玥身边,发现她正在熟睡中,“喂喂,别在这里睡觉啊,会着凉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将她唤醒,却觉察到了她的体温异常地高。把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原来如此,来不及了,已经着凉了。

没办法,也不能把魅玥放置在这里不管,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失礼了”之后,我将魅玥抱了起来,和骑车把魅玥捎回家那次不同,今天的她似乎意外地轻。

唉,为什么魅玥的头发也是湿的,如果要说是刚洗过头的话,却没有那种使用过洗发水的味道,难道说……

我把魅玥抱到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然后在家里四处看了看,果然都找不到魅玥提到过的那把伞,也就是说,她今天根本就只带了一把伞,却给了我,还骗我说自己有另外一把。真是的,平时老是说我是笨蛋,结果她自己不也一样吗。

既然淋了雨,为什么到家之后不洗个澡,至少也要把头发擦干再换身衣服啊,竟然就那个样子直接坐在电脑前码字,你是有多看重自己的梦想,连身体都不顾了。

我到楼下去敲响了小鸾家的门,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鸾和陈阿姨随我来到家里,等她们替魅玥换好衣服之后,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

“魅玥醒过一次,我已经让她吃了退烧药,现在又睡了。”回到客厅的陈阿姨对我说道。

“这样啊,真是麻烦您了。”

“没什么,只是接下来魅玥就拜托小麒你照顾了。”

“是,我知道。”

临走前,小鸾还不忘叮嘱我:“呜~亦麒哥哥不许打魅玥姐的坏主意哦。”

我又去了魅玥的房间看了看,发现她正安详地熟睡着,此时褪去了平日里毒舌和无礼的她,看上去也蛮可爱的嘛。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注意到了笔记本电脑还没有关掉,屏幕上正保留着魅玥临睡前的状态,包括了打开的WORD文档跟音乐播放器。WORD文档里依然是她正在写的那篇小说,大概扫了几眼应该就是她给我看过的那篇。我帮她保存之后就关掉了。

让人不安的一夜过去了,早上起来之后,我先去隔壁看了下魅玥的状况。她还没有醒过来,但烧已经退下来了。似乎是因为翻身的缘故,长长的黑发散落在她的脸颊上,仿佛是一张精致的CG插画一般。

确认过她暂时不会醒过来之后,我来到厨房,开始准备病号饭。由于感冒期间应避免油腻、生冷的食物,所以我打算烹饪葱蒜粥,据说这是对感冒具有疗效的食疗料理。不过如果只在粥里添加葱和蒜的话,挑剔的魅玥肯定不愿意吃,还是再加入一些玉米和红薯好了。

我先将米淘洗干净之后,倒入锅中,掺入适量的水,用旺火加热到沸腾,然后在改为用小火煮,等粥呈现出粥稠稀均匀、米水交融的状态时,再加入事先准备好的各种配料。不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的葱蒜粥就烹饪完成了。

再次回到魅玥的房间,魅玥还是没人任何会在短时间内会醒来的迹象,没办法,我只好回房间那本书过来边看边等了,至于各式各样将沉睡的人唤醒的方法现在的我一样也不想去尝试,就让她睡到自然醒好了。

当男主角发出了线下集会的邀请,向示人展现出“数量”的力量时,魅玥总算是醒过来了。

“早上好啊,虽说现在都快到中午了。”我将小说放在一旁,说道。

魅玥茫然地看了看我,然后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用干涸的声音说道:“哦,原来是你啊。”

我拿起准备好的果汁递了过去,说道:“发烧的时候就得多喝些水,顺便补充一些维生素C。”

“你是果汁厂商派来的推销员吗?”魅玥将枕头当作靠背坐在床上,接过果汁“咕噜咕噜”地喝掉,然后幽幽地说道,“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你指的是什么?”

“一切。”

“还真是像哲学家会说的话呢。”我也不打算去深究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饿了吧,我去给你盛一碗葱蒜粥来。”

看着魅玥像是在试毒一般吃下了一小口,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觉得怎么样?”

“好……好烫。”

“既然是猫舌你就自己吹一下啊!”

真是的,这种时候就算是违心好歹也要笑着说一句“好吃”才对吧。

解决完三大碗葱蒜粥,魅玥终于说出了“我吃饱了”这句话。

在我收拾碗和勺子正准备走出房间去厨房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魅玥在嘀嘀咕咕着。

“嗯?你在说什么吗?”我回过头去问道。

“什么都没说啦,你这笨蛋!”

唉,为什么又发火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了周末这两天的精心调养,魅玥终于恢复了健康,可以不用考虑请假的事情了,但她本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早知道就多病几天,正好在家轻松一下。”魅玥怀着无限遗憾的语气说道,“都怪你啦,这些天又是药膳又是偏方的,害我这么快就痊愈了。”

“你要是嫌不够过瘾的话,就想办法把自己弄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那样你下半辈子就只需要在病床上躺着就可以了。”真是的,连这种事都可以赖在我的头上,“玩笑归玩笑,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财富,不然的话对于那些身怀绝症却还乐观地享受生命的人来说就太残酷了。”

魅玥楞了一下,然后将头转向另一边,说道:“我只是说笑而已啦。”

由于今天我轮休不用去打工,所以下午放学之后,我和魅玥一同来到了活动大楼参加灵异社的社团活动,不过抵达社团活动室门口的我们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唉,门被上锁了吗?”没办法开门的魅玥郁闷地说道。

“难道林易社长他们今天都不来参加社团活动吗?”

“虽说我们社团的出勤是完全自由的,社长他们也会有缺席的时候,不过像今天这样三人都不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呢。”

“那我们怎么办,不能进活动室的话干脆直接回家吧。”

“放心吧,林易社长他们早就考虑到了这种状况,所以事先准备好了备用钥匙。”

“我看他们是为了能随时顺利旷掉社团活动才会这么做的。”

魅玥在活动室外的花盆底下找到了备用钥匙,我们也得以顺利地进入了屋里。几天没来了,我们的活动室依然飘荡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因此我很难会产生出类似于“久别又重逢”之类的感觉。

魅玥将背包放在长桌上,然后在她的固有座位上坐了下来,对我说道:“既然有机会参加社团活动,就不要浪费啊,不然的话你加入灵异社还有什么意义呢?”

“明明就是你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让我加入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难道你被人用Geass修改了记忆吗?”真是的,面对拥有绝技“打死你也不承认”的魅玥,就算是聘请成步堂龙一担任律师恐怕也不能让这家伙伏法认罪吧,“话说回来,就我们两个人在,该进行什么社团活动呢?”

“两个人的话,玩扑克不就只能抽乌龟了吗?”

“喂喂,这根本是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时间才会玩的游戏吧?这个社团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四个人平时都在玩麻将吗?”

“我们才没有那么闲呢,霍亦麒你这样说也太失礼了!”

“那还真是抱歉呢。”

魅玥在用社团里的电脑上网,真是的,这不就和在家里差不多了吗?算了,还是不要纠结太多,正如魅玥所说的,既然都已经加入了灵异社,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社团的生活才是,抱怨什么的不就是给自己找不愉快吗?

再说了,我们社团里貌似有不少藏书,够我看一阵子了。

我走到书架前,无视了各种面目可曾的布偶,浏览着陈列得整整齐齐的图书。不愧是灵异社,这里收藏的图书涵盖了古今中外的惊悚悬疑类的小说,甚至连跟恐怖稍微沾边的推理类小说也有。此外我还看到了诸如介绍吸血鬼、炼金术、占卜等五花八门的书,即使在数量上没有十万三千本,但在危险性方面我想绝对不亚于禁书。

“这些书都是用社团经费购买的吗?”我询问比我先入门的魅玥。

“不是,我们社团恐怕很难申请到经费吧,就算有也挺多只能买些饮料开个小聚会而已。”魅玥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操纵着鼠标,目不转睛地看着频幕回答道,“活动室里大部分东西都是前辈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私人物品。”

“这样啊。”虽说之前我还认为林易社长他们创建灵异社只是为了好玩,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为这个社团所付出的也不少啊。

我从书架里随手拿出一本关于如何在僵尸暴动的情况下存活下来的教科书,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阅读起来。活动室里顿时变得寂静了,在从窗外传来的喧嚣之中能不时听到魅玥点击鼠标的声音。

“霍亦麒。”在我正研究着如何使用近距离武器对僵尸造成有效伤害时,魅玥突然出声叫我。

“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发现魅玥正靠在椅子上,用悲伤的表情仰望着天花板。

“还记得我写的那篇小说吗?”

“呃……如果我说没忘记,你会生气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魅玥没有理会我的调侃,自顾自地说道:“总之就是被你批得一文不值的那篇小说。”

啊哈?这种诡异的气氛,她该不会是要找我寻仇吧……我不敢吱声,静静地等待着魅玥说出下文。

沉默了半响,见我一言不发的魅玥继续说道:“原本我打算这篇小说去参加出版社举办的征稿大赛,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报名成功。”

“唉,是这样吗?你一直霸占着电脑就是为了忙这个吗?”困扰我许久的疑问,在今天总算解决了一个,“但是,你不是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在做准备了吗,为什么还是没能赶上?”

“最后的截稿日期是在前两天,我本来打算加班加点地把小说录入电脑里的,没想到我竟然病倒了。”

“是……这样啊。”说起来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此我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抱歉……”

“霍亦麒你为什么要道歉?”魅玥的语气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要是那天我有主意天气预报而带上伞出门的话,你就不会……”

魅玥“哈哈”地苦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这就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吧……”

“其实,换一个角度看的话,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呢。”见魅玥有些沮丧的样子,我连忙劝说道,“这个比赛应该是每年都会举办的吧,今天参加不了的话,那就等明年嘛,多一年的时间来进行润色和修改,赢面也会大一些,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不过现在看来,没能参加比赛反而比较好。”

“为什么这么说?”

“我把自己的小说发到了文学论坛里,浏览人数倒还蛮多的。”

“那么,大家在看过之后有什么反响吗?”

“反响强烈。”

“是吗。”

“被人毫不留情地痛骂了。”

“……”

原来是群情激奋啊……

“魅玥你也不要太在意那些评论,很多人在网上留言都是很随意的,”

魅玥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安慰似的,依然用那种缺乏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说起来,霍亦麒你也曾毫不留情地把我的小说批评了个七进七出吧。”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液。我很想大声地喊一句“不要再说下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像是鱼刺一般卡在喉咙口,即没法吐出来也无法咽下去,让人感觉很难受。

“小说在网上也被骂得很惨。如果说霍亦麒你的批评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对我的作品进行评价的话,那么网上的评论就是直接把我当成浪费时间的凶手来进行批斗了。”

我……我到底该说些什么?各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我的心头,半响我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够了吧……”

也不知魅玥是故意无视了我的话,还是由于我因为哽咽而没有说清楚,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之前你指出的那些问题,也有人提了出来,当然也是用相当直截了当的方式。事实也证明了,霍亦麒你说得一点儿没错,那篇小说,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粪作’。”

就算是把魅玥的话当作是在夸奖我,但这时的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果然,我根本就没有成为作家的才能。”魅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勉强装出的笑容。

那种能刺痛人心的笑容。

“才没有那回事呢!”我努力搜寻着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的词句,“你想想看,我给你指出的问题,很多都是新人容易犯的错误啦,你的世界观还有人设什么的我觉得很不错,还不至于被批得一无是处吧,所以说只要肯花时间去学习研究的话,你一定能创作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的!”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就太好了。”魅玥收起了虚与委蛇的笑容,幽幽地说道,“但是,我累了,我只想安静地休息一段时间。”

“说什么休息,你根本是想放弃吧!”我急切地否认道,“不要妄自菲薄,作家不是你的梦想吗,所以不要轻言放弃啊!”

“梦想?多么美妙的词汇。为了它,我欺骗自己、勉强自己去努力,我不惜和爸爸……我放弃了曾经拥有的一切,结果到头来却是一无所有,我现在还能失去的东西就只剩‘梦想’了。”

“魅玥……”

“过去的我曾经幻想着,即使是用一对残破不堪的翅膀,也要飞向那个湛蓝的天空。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了,天空永远只属于那些拥有强健双翼的家伙呐。”

“不要用看透一切的口气说出这种话啊……”我极力地想说服魅玥,却只能发现自己的话语是多么地软弱无力,“只要有一颗向往着天空的心,就一定能够有一片能够让你翱翔的……”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自觉地住嘴了。

而魅玥却只是笑了笑,说道:“霍亦麒,谢谢你为我做了很多。”

“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振作……”

“奇怪,被梦想击倒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你会如此悲伤?”

“不对,击倒魅玥你的不是‘梦想’,甚至都不是所谓的‘残酷的现实’,而是你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话刺中了魅玥的软肋,我确信我看到她的身子很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魅玥低着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和你说话好累,我先走了。”

趁魅玥还没有离开活动室的时候,我怀着最后的希望,对她说道:“我认识的那个魅玥,才不是会被这种小挫折击垮的人。”

魅玥停下来开门的动作,转过头来,用空洞的声音回答道:“那只不过是你在自己心里幻想出的我的投影罢了。”

说完,魅玥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活动室里。

是呢,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魅玥”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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