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跑，我可没看到这种事啊？”
皱着眉，叶烨不知道对学校还是对我抱怨道。
“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赛前我确实抢跑了，没办法呢~”
“啊啊，真是没用，就算是差生，一次也好，就不能漂漂亮亮赢一次吗？”
“……对不起，我就是这种程度的人啊~”
“是错觉吗？总觉得炎其同学你心情很好？”
“我，诶？没有的事，我可难过了……”
我甚至打算挤出一滴眼泪来，但是晗渟突然走到我跟前。
“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农民被告知不用交税了，上下一身轻。”
诶，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她又走进了一步，我被逼到墙角。那对泛着冷光的黑水晶注视着我，让人背后发寒。
“我们的体育祭说到底只是学校级别而已，并没有可以精确到秒以下的录像仪器，也就是说，只要不是时间差过于明显，裁判是不会判为犯规的……昨天我们都在那里，分明的看到你几乎是和季渝旭一起起跑的。”
“而且，据我所知，季渝旭昨天比赛过后去保健室找你，而你出了保健室之后并没有立刻来操场而是去了教师楼……”
那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仿佛洞悉了一切，她说：
“是你，跑到教师楼自首的吧？”
学生会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是他……自首的？”
似乎不能理解，叶烨默默的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啊。”
她轻轻的念了一遍。
“为什么啊！”
她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转变之快甚至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一把抓过我的领子，大声喊道：
“无能的话也就算了，你居然自己跑去认输？你知道这样会给会……学生会带来多少麻烦吗？就算你不在意，多少也为别人想想吧！？”
“你太感情用事了。”
我说道，近乎是脱口而出。
平时不管叶烨怎么攻击我，我都会默默地不做声，即使是在心里吐槽几句，嘴上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她是正确的。
就算措辞过分了点，但是出发点和结论都没有错，我是差生，我不努力……这都是事实。
但是现在不行，我要反驳，不是作为差生，而是单单作为纪炎其。
“不管我有其他什么理由，不弄虚作假——这不仅是体育精神，也是优等生的品质要求吧？”
我当然知道，这个论点站不住脚——在这些人眼中，所谓的精神和品质，在实际利益面前都站不住脚。
“感情用事的是你吧？”
正如我所料，只是稍稍显出犹豫的表情，又立刻被那种怒火万丈所取代。
“集体利益服从国家，个人利益服从集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从参加这个活动的一开始，就没有把运动快乐和体育精神之类的东西列入考虑范围。
不，应该是都化为利益的一部分了吧？
表现出来表面的品德，情绪……全都是获取利益的手段，这就是所谓的优等生。
叶烨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而在我面前却变成了一个大毒舌。
也就是说，我从一个不能争取利益的自己人，变成了损害利益的敌人——那么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说，叶烨不是纪晗渟。
她们有着相似点，但也仅此而已。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赛场上的一幕幕，想起我那些可笑的想法——没由来的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我一扭身子挣脱了对方的手，正了正领子。
“要诅咒还是要报复随便你，说到底想办法把我赶出学生会不就干净了吗？”
我瞪大眼睛，对着她狠狠的说：
“你不配当优等生。”
甩下这样一句话，我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学生会——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晗渟拦在了门口。
“你激动了。”
“……让开。”
晗渟动也不动，我一咬牙，想硬冲过去——
“啪！”
我想我右脸上大概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吧？
“你太激动了。”
她又说了一遍。
——生气了？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是我听得出来，不仅是坚冰一样的愤怒，她的语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失望。
脸上发热，并传来久违的疼痛感，多亏了这个，我终于冷静了下来。
“……啊，是我激动了。”
她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理智回到了我脑海里。
我僵硬着身子，转回去，对着一脸冰冷的学生会会计。
“对不起，说了过分的话。”
她闭上眼睛，转过头，发出一声冷冷的“哼”。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该是我吧？”
我咬着下嘴唇，纠结了好一会……
“会长，对不起，我不该去教学楼的。”
“不，关于这方面，我不怪你。”
这下不仅是我，连一直旁观的副会长和叶烨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不，不对啊会长……他可是……”
“你应该道歉的，是另外的事吧？”
完全不理睬一边的学生会会计，晗渟端过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看着我。
“……”
目光不禁移向窗边。
从体育祭到现在为止，我似乎没做过什么值得让她生气的事啊？
回忆起了语气里的那丝失望，一如我们刚刚相见的时候。
那是她对我的成绩失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但是，刚才那无声的叹气，却又比那时候还要来的重。
现在想想，似乎确实从进入学生会开始，晗渟就在努力的执行计划——努力的改造我。
那么，她为什么会对我感到失望呢？
“……”
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说到底把我赶出学生会不就干净了吗？
这毫无疑问是对她期望的否定。
从她的表现来看，可想而知她对我寄予了多么深厚的期望。
所以说……
“对不起。”
晗渟不称呼我为哥哥，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关于刚刚自暴自弃的话，我收回。”
——我这样软弱的人，怎么照顾妹妹呢？
晗渟点了下头，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她站起来，拍了拍手。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各自回家吧。”
“可是，会长……事情还没有解决呢？——那两个第一名？”
坚冰融化了——她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在我看来，这是第三次了。
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谁说我们俩的比赛，到这里就结束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