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伙呢？”国王塔克拉维奇斜倚在卧榻上，正准备一日之中的第一次午休，旁边用猩红的香舌为其舔舐着脚趾的，是两位被套上了脚镣，衣衫褴褛的俏丽女奴。
“从各方面来说……”欧若拉对自己父王的恶趣味熟视无睹，像在推敲着用词般缓缓道：“……都是一位有意思的人物。”
“哦？”现在，在拜尔加国王看来，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倒不是那位“有意思”的年轻王者，而是他的掌上明珠亲口说出“有意思”这三个字。
“欧若拉，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是，父王。”
背对着父王渐行渐远的欧若拉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王者眼中闪过的一丝复杂的光芒，她此刻的脑中，仍在回放着刚才的邂逅——
“尼古拉陛下知道这幅画吗？”梦之回廊的尽头，欧若拉以目示意尼古拉墙上的一副油画。
“看起来相当眼熟。”尼古拉靠近油画仔细端详片刻，恍然道：“是大贤者伊凡的《水晶战争》，本王的宫殿里就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欧若拉怔了怔，奇道：“据欧若拉所知，这是大贤者流传于世的唯一真迹，不知……”
“蒂尓法你这小子，看本王回去怎么收拾你！”尼古拉眉头隐隐上挑，回想起当初在地摊上蒂尓法信誓旦旦的蠢样，决意回去要好好整段克里斯通的古玩市场，并向全国的文盲普及古玩鉴赏知识（包括他自己在内）。
但明面上，尼古拉还是颇有王者风范地说道：“哦，是吗，那可能是本王眼拙了。以后若有机会，还请欧若拉公主能光临克里斯通，好好为本王鉴定一下宫中的古物才是。”
“欧若拉冒犯了。”欧若拉委婉道。
“哪里。”尼古拉一笑而过：“那么公主想要知道什么呢？”
“水晶战争的果实究竟是什么？”欧若拉的眼神在说出这话的瞬间从柔和变得锋芒毕露，但她却没能如愿以偿地攻克里斯通的王者之不备。
“哇，虽然本王是很年轻，但被同龄人小看成这样子也很丢脸啊。”尼古拉刮了刮自己的鼻子，也收起了傻笑：“说实话，本王也不知道。”
欧若拉正要说话——
“看在欧若拉公主是本王目前唯一所知的这种人，本王今天就对你说这一句实话吧。”
“可笑，三次水晶战争，每一次的胜利果实，最终的归属都是克里斯通，身为它的继承者，你没有理由说出‘不知道’这三个字。”
“因为刚才已经说完了真话，现在就真的骗一下你吧，欧若拉公主——本王知道，偏不告诉你。”出乎尼古拉的意料，恼羞成怒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在欧若拉的脸上，看来他自己也是小看人家了。
不过，此时出现在欧若拉脸上的，是名为“难以置信”的表情。
“骗人的吧。”说出了这种孩子气的话。
“一上来就问这种终极问题，似乎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孤注一掷吧？”
“至少没有损失任何砝码不是吗？”一瞬间的动摇后，是冷静的欧若拉。
尼古拉顿了顿，走到窗边，远眺这赤色的朝阳，缓缓吐出一句话：“在本王看来，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砝码了。”
欧若拉娇躯一震，默然不语。
“究竟是什么，让‘端庄得体，机智风趣，贤名远播’的你对这个问题如此汲汲以求呢？欧若拉公主。”
回应尼古拉的，不是他YY中的娇羞，而是朝阳的静谧。
“好吧，本王换两个问题。在你看来，水晶战争的意义何在？胜利的果实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欧若拉公主答道。
“那么，本已占有一切的克里斯通，为什么时至今日仍是只有一个城池、仍在苟延残喘的小国？而身为享有一切的克里斯通的王者的我，此刻为何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呢？还有，拜尔加历代所谓的贤王穷尽一生都没有使之水落石出的疑题，你就想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正解而让他们含恨九泉吗，冰雪聪明的公主殿下？”
“什么？！”欧若拉戏剧性地瘫倒在了地上，全身颤抖地呢喃自语。
“很难以置信对吧，本王也觉得是这样，不然，怎么骗得了别人呢。”尼古拉自言自语般地傻笑了起来：“阿拉阿拉，本王食言了耶，居然说了不止一句真话。欧若拉公主，你的迷惑力果然很强呢。”
欧若拉的眼眸被银色秀发的阴翳所遮蔽，看不出其中所蕴含的情绪，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冰冷的晶石地板上，其画面与挂在墙上的大贤者真迹上，克里斯通的女战神贾拉妮在摘得世界树上的水晶果实后，俯瞰脚下生灵的遗体时的状态如出一辙。尼古拉也没有唐突佳人的意思（虽说他刚刚已经做了比唐突更为恐怖的事），注视着朝阳的血光一点点渗入眼帘。
过了不知多久，宛如陷入石化的欧若拉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她缓缓开口，就是一句：“那欧若拉也说一句真话吧……”
尼古拉慵懒地回头，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卷——
在如血的朝阳充斥的空间里，光化身而成的少女以一种娇弱而倔强地姿态瘫坐在地上，淡金色的眸子中盈满了朝露一般的泪珠，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真是个讨厌鬼呢。”
由于那境界是在太美妙，害得万年童子尼古拉竟有一瞬间的心软，口不对心地说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本王所说的话……如果那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谁知，被这样说了：“抱歉，欧若拉也准备食言了，尼古拉陛下，你绝对绝对100%是个讨厌鬼呢。”
“承蒙夸奖。那么言归正传，接下来谈一谈早该谈的事吧。”
“伸手。”
“哈？”
“就算是假装一下绅士的品格也可以吧，古拉。”欧若拉向尼古拉伸出了手，眼中满是“快扶人家起来呀”的意思。不过，尼古拉自然没有幻听出“抱歉，欧若拉又准备食言”的能力和意愿，所以回敬道：“本王才不会对陌生雌性的细胞接触有过敏反应呢，话说‘古拉’是哪种稀有晶兽的俗名吗？”
“是拜尔加方言‘讨厌鬼’的意思啦。”欧若拉也不着恼，轻盈地跃起，一边拍了拍裙裾，恢复成了“端庄得体”的公主模样，边道：“那请问尼古拉陛下鬼鬼祟祟地出访鄙国的目的何在呢？”
“本王尼古拉·冯·罗斯菲尔德谨代表克里斯通全体臣民向拜尔加帝国提出成为其附属国的申请。此举当然是为了拯救各国因水晶战争的掀起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民众，为了团结起各族的势力，推动和平宪章的颁布进程，为了子孙后代能在同一片蓝天下携手成长……”
“可以哦。”欧若拉漫不经心应道，打断了尼古拉憋了一路的慷慨陈词的腹稿——当然，都是谎话连篇的说。
“在本周最后一次礼拜前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敬请期待。”为了报复欧若拉的“野蛮”举动而导致的“思维便秘”，尼古拉撒了个弥天大谎。
“是吗，欧若拉真的非常期待呢。”对手自然不甘示弱。
“如果能把今天这个取得如此良好进展的会晤的要旨传达给贵国的塔克拉维奇陛下，本王将感激不尽。”尼古拉继续运动。
“这是欧若拉的荣幸。”
这时，窗外的朝阳已经越过了城外废墟的“地平线”，将凄迷的光芒照射在绝大多数的拜尔加人的身上。
……
同一时间——
“呵呵呵……古……古古古什么来着？”
“是‘古拉’*2。”
“哦，对，古拉，古拉，嘿嘿嘿。”
地点是布鲁伊斯贫民区一家名为“夜来香”的酒吧，人物是偷渡进城的克里斯通禁卫军队长蒂尓法和被他左拥右抱的两位“佳丽”。故事的起因是蒂尓法卫队长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忽然想起这个盛产佳丽的国度的人口比例；故事的经过是蒂尓法卫队长下定决心去寻花问柳，争取能抢先尼古酱一步脱掉处男的帽子；故事的结果是，他果然如尼古酱所料地“乐不思蜀”了……
“这里的人都排外得很呐，害得我这个新来小子惨兮兮的，还是姐姐们贴心，嘻嘻嘻……”
“那当然，谁叫古拉是个这么可爱的小正太呢。”
因为已经是清晨时分，群魔乱舞都已偃旗息鼓。
包厢内，蒂尓法左手边那位身姿妖娆的熟女点燃一支烟，拿过一个托盘，上盛着一小撮淡蓝色的晶末，将其沾在烟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缓缓道：“想起我和蓝姬新来的时候……”
“怎么，红姬姐姐和蓝姬姐姐你们也不是本地人吗？”
“本地人有些姿色的都进宫为奴去了，我们这些外来的想进宫也是违法的……唉，我说这个干嘛，来来来，小古拉，尝尝这个。”蓝姬笑着递过那支烟。
“果然石（是）好东西。”蒂尓法深吸了一口，甩了甩脑袋，口齿开始有些不清。
“你呀你，都教坏小古拉了。”红姬嗔了蓝姬一眼，夺过摇头晃脑的蒂尓法手中的香烟，拿过一瓶酒道：“像你这样的小正太喝酒都很超过了，更何况这个。”
“好东石（东西），真是好东石（东西），这个在哪里能买到啊，小弟去买多一些，好回来孝敬孝敬两位姐姐。”蒂尓法目光游离，天旋地转了片刻，一头倒在了红姬的波涛汹涌之中。
“这东西我们这到处都有，不过像这种纯度的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尝得到的呢。”蓝姬妩媚地笑着，一口酒，一口烟地道。
“姐姐们威武，古拉古拉。”蒂尓法做五体投地状。
“你这小鬼，别乱用方言拉，不然本地人会更加欺负你的。”红姬拧了拧他的耳朵。
“告诉你也无妨啦，不过那个老板的货，只供给熟客，你这新来的小鬼想要的话，就做好被宰一脖子血的心理准备吧。”蓝姬凑在蒂尓法的耳边，气若幽兰地吐出了一个地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