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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百战王的客厅

银影的少女与冰湖之剑

  

离开达兰敏的炼金师小屋后,艾维尔又在风雪里跋涉了很久,这期间迪迪几乎没从他的斗篷里露出来哪怕一小段尖角,她怕冷的程度远远超出艾维尔预料,有那么几次他感到她的前肢搭在了自己不着盔甲的胸口,虽然那肉呼呼的肉垫并没有多强的杀伤力,但是前端的利爪可是能轻而易举就把星龙强韧的肌腱撕裂,因此艾维尔试图让它远离自己脆弱的皮肉,可是换来的却只是她不耐烦地咆哮。

抵达百战王的城堡时,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如果没有怀表来记录时间,艾维尔甚至以为当时已临近午夜,雪下得越来越大,街上静悄悄的,所有的店铺早已歇业,而城堡此时却还是灯火通明,大门依旧敞开着,不过站岗的哨兵早早就躲进了门里。

艾维尔自报家门后,就被佣人带到客房。

艾维尔被风雪打湿的衣服,换上侍女事先准备的羊毛长衫和粗布长裤,把随身的物品放在衣柜里,又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闻了一下盲烟,就跟着侍女进了一间圆形的房间。

这房间很开阔,八面巨大的落地窗被铁栅栏封的死死的,墙壁上倒挂着为数众多的盛放灯油的盔甲头盔以供照明之用,房间的正中间,一个圆桌大的火盆烧着通红的炭火,火势正旺,大块的牛肉、亚龙肉和串烧好的土豆、红薯等架在盆顶的铁架上炙烤,油脂不停地滴在烧红的木炭上,飘荡着诱人的香味的同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里是百战王的客厅,阿伯特经常和辅臣、幕僚们凑在这里彻夜聚会,但今晚由于天气原因,只有百战王阿伯特和首辅海格力斯围坐在炉火周围。

阿伯特上身赤膊,下身仅着一条三角裤,满是伤疤的身体绷得很紧,就像块整雕的花岗岩塑像,火光映着他的汗津津的光头和肌肉,显得油光铮亮。

首辅海格力斯坐在阿伯特的左边,身上裹着一大块生毛皮,脸色苍白还冒着虚汗,离火盆很近,却还时不时地打着哆嗦,这样他显得非常虚弱,但是这似乎一点也不影响首辅大人的心情,由于少了一条胳膊,餐刀用起来非常费劲,海格力斯索性直接用手抓起烤肉,像头野兽一般用牙齿撕咬,胡须上挂满了肉屑和酱汁,他毫不在意,只是偶尔胡乱在毛皮上抹一把。

阿伯特见艾维尔走进来,马上招呼他坐在旁边,艾维尔随即坐下,冰湖之剑仍是一刻不离的抱在怀中。迪迪打了个哈欠,拍打着翅膀,在艾维尔的脚边找了个位置蜷缩起身子。

看来寒冷的天气也对迪迪造成了显著的影响。

阿伯特丢了块拳头大肉给她,她抬起眼睛爱答不理的看了阿伯特一眼,然后用前爪指了指正在炭火上烤着的滋滋冒油的大块亚龙肉,又对比着自己眼前的肉比划了一下,阿伯特没看懂是什么意思,而迪迪也不再理睬他,用翅膀盖住自己的头和身体后,就一动不动的窝在那里,只是偶尔会用后爪挠挠脑袋。

“那个小动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海格力斯满嘴肉沫,斜眼看着迪迪咕哝道。

“我猜是亚龙的幼崽?”阿伯特摸着下巴说。

“把披甲兽之子烧成灰的,就是这个小崽子的火吗?老夫可从来没听说过伊塔穆特以外的地方有火力如此强大的亚龙,而且这个小崽子还……只是个小崽子!”

“老头你当时晕过去了,有所不知,”听到阿伯特这么说,海格力斯明显有些不满,但没有插嘴,只是狠狠地咬了一口肉,“把卡刚之子烧掉的,主要是少侠的魔法,而不是这头小龙。”

“哼!”海格力斯斜睨了一眼艾维尔,用鼻子冷哼道,“虽然这次战斗,我在阿伯特大人面前丑态百出,这张老脸也实在是无颜面对历战之王,但是,老夫好歹也算是堤丰堡少数精通火焰法术之人,以老夫观察,就凭这小子那粗鄙不堪的施法技巧,很难取得如此战绩!”

“喂!老头,面对救命恩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可是亲眼见识过少侠那胜似骄阳,好像连灵魂都在燃烧的灼热烈焰啊!”

“不,阿伯特领主,其实首辅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艾维尔插言道。

“少侠是说……”

“叫我艾维尔就行了,阿伯特领主,‘少侠’这称呼实在是愧不敢当……”见阿伯特“嗯”了一声,艾维尔继续说道,“阿伯特领主……”

“那也叫我‘阿伯特’吧!”阿伯特大大咧咧的说道。

“哎,哦,那个……”艾维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首辅大人认为我的施法技巧粗鄙不堪,虽然看似严厉,其实一针见血。”

“艾维尔你也不必为了迎合老子就这么妄自菲薄,他从来都是这么刀子嘴,其实我知道他可是打从心眼里感激你把我们几个的命给捡回来,毕竟现在就蒙受历战之王的恩召还太早了点……”

“嗝……”斜倚着龙皮靠垫的海格力斯毫不讲究的一边剔牙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一股谜样的气息从那张挂满肉汁和土豆泥大嘴里面飘飘荡荡的跑了出来,差点把坐在对面的艾维尔熏晕过去,就连迪迪都从翅膀下面伸出脑袋发出“唦唦”的叫声进行抗议。

阿伯特一脸厌恶的白了海格力斯一眼。

“抱歉,阿伯特……大人,吃多了,有点不消化。”海格力斯说着掀开毛皮,拍了拍黑乎乎的满是刀疤和咒纹的肚皮。

“咳……”艾维尔假装咳嗽了一声,故意无视这个小插曲,“不,我也不是故意谦虚,事实上,我的施法等级的确是非常低的。”

“等级?”

“哼,这小子倒是很诚实,”海格力斯道,“阿伯特大人,就像他说的,在各个国家,施法的水平都被严格限定了等级,因为你从小就对磨炼肉体之外的技能不感兴趣,所以对这些常识才会像傻瓜一样一窍不通。”

“老头,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没把我这个领主放在眼里……”

艾维尔又假装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所使用的法术,不同的类型在不同的地方因应不同的应用方式有不同的评级标准,以我使用的‘金翼之威’和‘千风之颂’为例,在多数地区都被定义为‘军用法术’,而堤丰堡采用的是奥斯博雷帝国标准,把军用法术按照威力分为五个等级,从低到高为:示警级,维序级,镇压级,歼灭级,我所能使用的法术,正是维序级法术而已。”

“什么?威力如此巨大的法术居然只是第二等级?”阿伯特有些吃惊。

“法术修习最重要的是天赋,一个人能学习何种程度的法术,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天赋决定的上限,谁也不能改变,而我……说来惭愧,我能学习到的法术上限,也仅只‘维序级’,高于此等级的法术,就算我究其一生也是用不出来的,除非用特殊办法。”

“但是,区区维序级法术就能把卡刚之子烧成白灰?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阿伯特大人,法术天赋固然重要,不如说是最重要的,但是应用的方法同样很重要,像老夫所使用的火焰法术‘燃烧之城’最高也仅仅是镇压级而已。”

“首辅大人,请问‘燃烧之城’难道是‘焰之国’伊塔穆特的‘蚀刻语’吗?”

“没错,老夫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四方,在红之沙海听说‘焰之国’伊塔穆特有一只非常凶猛的亚龙看守着数之不尽的宝藏,就孤身前往挑战,哎,当时也是年轻气盛。”

海格力斯说着,褪下身上的毛皮,艾维尔这才看见,两道巨大的爪痕形伤疤深深的刻印在了他的胸前和后背,而无数赤红色的咒纹正覆盖着爪痕上面。

“难不成首辅大人说的,是‘剑封燃骨龙’?”

“吼?小子你年纪轻轻的,居然知道‘剑封燃骨龙’?对,正是它,但四十年前,它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既不是浑身只剩下像干柴一样燃烧的骨头,头上也没有插着那柄黑剑,当时他身强体壮,展开双翼遮天蔽日,一张流着岩浆的巨口仿佛能一口就吞下太阳,我那时年轻气盛,又鲁莽又愚蠢,拿着两把战锤就硬怼上去,结果差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也是因为那一次,才认识了老夫的恩师和他的女儿,也就是老夫的爱妻,恩师扛着昏迷不醒的老夫在烈焰沼泽跋涉了七个昼夜,后来又收了老夫为徒,并把‘焰之国’的火焰蚀刻语教给老夫。”

“原来是这样!”艾维尔连连点头,听了海格力斯的话,他的心中平添了几分敬意。因为他的魔法老师曾经跟他说过,“焰之国”伊塔穆特是除了“沉默之城”和“微风之谷”奥拉之外,世界上第三危险的地方,而“剑封燃骨龙”也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之一。

“顺便说一句……”阿伯特趁着海格力斯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之中,微微向艾维尔歪过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那时候,美狄亚……海格力斯的妻子年仅十二岁,他们是在美狄亚满十六岁时候结的婚,那年老头二十九。”

“哎……哎?”艾维尔闻听此言猛然转向阿伯特,只见百战王手拿着酒杯,一脸坏笑的点点头。

真不得了啊,首辅大人……

艾维尔觉得自己越来越“尊敬”这位传说中的“天焰”了。

“喂,老头,不如直接试试看怎么样?”阿伯特提议道。

“哦?阿伯特大人的意思是?”

“你说艾维尔和你的法术仅仅是维序级和镇压级,但光是这么说,我也一点概念都没有,不如你们两个比划一下吧,让我见识一下。”

阿伯特说着站起身来,把入口到火盆中间过道上的椅子都搬到了墙边。

“这么说也对,以阿伯特大人的智商,光说肯定是听不明白的。”

海格力斯点点头,把搭在腿上的毛皮丢在一边,也站了起来。

“对……咦?老头,你又不尊重我!”

海格力斯不搭理阿伯特的抗议,他走到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正对火盆这边,伸出左手,用手背对着艾维尔示意了一下。

本来,艾维尔是想拒绝的,但阿伯特和海格力斯都是非常强硬的人,而且他们也根本就不听别人说话。

“既然如此,希望首辅大人能手下留情。”艾维尔无奈地说着,把冰湖之剑放在迪迪旁边,她慵懒的把爪子扒在剑鞘上。

他背对着火盆,和一旁的阿伯特稍微拉开点距离,对面的海格力斯赤膊着上身,虽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但一身筋肉却依然像烧红的铁砧坚实而炽热,他单手捋着掺着少许灰白的火红的胡须,一扫进门时那种疲态,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铜铃般的眼睛却如两团火球炯炯放光。

“首辅大人,请!”艾维尔恭恭敬敬的躬身摆手。

“好!”海格力斯声若洪钟般应了一声,也不客气。

他岔开双腿,五指张开,掌心向外对着艾维尔。

“小心了!小子!‘燃烧之城’·‘龙拳火’!”

只见海格力斯施法的同时,他的胡子和头发都燃起熊熊的火焰,而他摊开的手掌中心,火焰迅速凝结成球体的形状,艾维尔恍惚间觉得那仿佛是一个拳头的形状,只见海格力斯肩膀稍一用力,手掌轻轻向前一推,那团“火拳”就像离了膛的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艾维尔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所谓“比划”也就是表演赛性质,让阿伯特看看热闹也就算了,但是海格力斯的这团烈火却来势汹汹,艾维尔很清楚,如果自己要是被正面打中,恐怕非死即伤!

“‘千风之颂’·‘云空’!”

他连忙让白色的雾气笼罩在自己周身,以抵消火球的冲击,但“龙拳火”一接触到雾气,竟然马上就把最外层的防护罩蒸发掉了,虽然火焰也小了一圈,而且进攻速度明显弱了下来,但依然没有湮灭的趋势,继续向前推进。

“吼?竟然用风之法术来抵抗老夫的‘龙拳火’?”海格力斯摸着胡子,脸上挂着颇为意外的表情。

“首辅大人!还给你!”艾维尔喊话道。

只见他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随着他的动作,置身云雾中的火球竟然改变了行进方向。

“‘返空炮’!”

只见火球在空中转了个弯,竟然反向海格力斯飞去。

“老头的火球被返回来了?”阿伯特惊讶的叫道。

海格力斯惊喜交加,没想到自己打出去的火球竟然被人“送”了回来,但他并不惊慌,而是向前大跨过一步。

艾维尔没想到海格力斯竟然不仅不躲开反而主动向前迎了上去,他一时慌张,想让火球飞向屋顶,但弹道太短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撞到海格力斯。

谁知海格力斯竟然不慌不忙,只见他张开大嘴,用力吸气,结果火球就这样直接飞了进去。

海格力斯立刻闭紧嘴巴,就好像生怕火球跑了似的,他的脸憋得通红,就好像喝了一口滚烫无比的辣汤,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在喉咙附近打转。

他的脸越来越红,两眼拼命上翻,脑袋止不住的震颤,就好像要喷发的火山。

艾维尔一时手忙脚乱,下意识的想拿起水杯往他的脑袋上浇,不过阿伯特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微笑着摇了摇头。

说时迟,那时快,海格力斯用大拇指压住一边鼻翼,双脚下沉,再用力一哼,火柱就从他的鼻孔直接喷涌而出!

艾维尔目瞪口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居然有人能把火吃下去……然后再喷出来。

这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哎,岁月不饶人,老夫如果再年轻十岁,这点火老夫能全吞下去,现在不止要漏出去一点,肠胃还有点不舒服……嗝……”海格力斯说着,又打了一个饱嗝,结果一团尚未熄灭的火焰直接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只好用手捂住嘴巴,结果耳朵里也喷出火来。

艾维尔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他显然是被吓到了。

“用风之屏障降低老夫的‘龙拳火’的烈度,再趁机制造气流轨道改变火焰行进的方向,小子,你对军用法术的应用还挺不错的么!”

“呃,是……”艾维尔还沉浸在“对铁卫民的生理构造是否和人类相同”的疑问之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会被这种小事吓到,说明你的意志不够坚强啊,艾维尔,一个人要有坚强的意志,首先就要有坚强的体魄,要锻炼坚强的体魄,就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像高山绝壁,千百年来无欲无求,正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闭嘴,阿伯特!”

“老头!你叫我什么?”

“……大人!阿伯特大人,正是因为您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才会活的像个笨蛋一样,老夫和艾维尔在向您展示魔法,你说什么……咳,您说什么‘壁立千仞’!闭上嘴!睁大眼睛!认真看!竖起耳朵!认真听!”

海格力斯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在对着阿伯特咆哮,而且,艾维尔发誓,他确实看见,除了唾沫星子,还有零星的火星从他嘴里喷出来……

没想到阿伯特真的一声不吭,放下酒杯,恭恭敬敬,正襟危坐,就像个优秀的学生一样静静地等待聆听老师的教诲。

艾维尔觉得这是他进到这个房间以来第二件让他震惊的事情。

“只能对单人造成有限杀伤,这是维序级法术的基本特点,也就是说,如果我的龙拳火没有被艾维尔返还回来,那么其杀伤对象也仅仅是对艾维尔一个人,不过同样是维序级,因应施法者水平以及法术类别的不同,还是有所差异,喂,小子,光说阿伯特……大人是听不懂的,这次轮到你进攻了!用示警级的!”

面对海格力斯不容置疑的命令,艾维尔也随即举起左手,作开枪的动作。

“‘金翼之威’·‘等级一·熊火炮’!”

与海格力斯高度凝缩的拳型火焰不同,在艾维尔指尖聚集的烈焰不停向外翻卷着火舌并发出刺眼的光芒和浓烈的黑烟,火势在很短的时间内,越聚越大,在阿伯特的角度,几乎都快看不见站在对面的海格力斯了。

艾维尔一抬手,群火像浪潮一样向着海格力斯扑面而去,而且在行进的过程中越变越大,几乎让整个房间都被火势吞并了一般。

“原来如此,确实是示警级法术的标准应用。”只见海格力斯不躲也不避,只是鼓起腮帮,用力向前吹了口气。

火光竟然在一瞬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房间的温度都和刚才无二致,就好像艾维尔从未使用过魔法。

“看见了吗?阿伯特大人,示警级法术基本上不具备任何的杀伤力,表面上看气势汹汹,其实内核松散,需要驾驭的法术能量非常少,只是靠一些光影效果来达到震慑敌人的作用,这种等级的法术,就算是对着三岁小孩,也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不不不不不,才不是这样!听了海格力斯的“说明”,艾维尔心里止不住的否定道。

“等级一·熊火炮”的那些黑烟和火光是吓唬人的不假,但“火炮”的核心依然是以“金翼之威”制造出来的火苗为主,被它直接炙烤还是会被严重烫伤,而且光靠吹气就能把魔法驱散,更是闻所未闻。

“喂,艾维尔,再来一发等级高的……不,用你威力最强的法术,当然,是在没有那个小崽子辅助之下的。”海格力斯对艾维尔的态度越来越颐指气使,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反感,总觉得他很像自己的那些师父们。

“喂喂,老头,如果让艾维尔全力施法,这个房间恐怕就保不住了,你没有看到那个平原上的壮举!”

“通过刚才的‘熊火炮’,老夫已经基本确定,单凭艾维尔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施放出足以把披甲兽之子那坚实的外皮烧穿的强大法术的,正如,老夫之前所猜测的,那头小野兽的龙焰才是增幅了法术威力的关键所在。”

海格力斯瞥了一眼卧在冰湖之剑上打盹的迪迪,她好像察觉到了,抬起一只眼皮扫了前者一下,马上又爱答不理的用舌头舔了舔爪子上的肉汁,然后又把头埋进翅膀下面。

“老头,你也太武断了,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熊火炮’只是用来吓唬人的示警级法术,并不能用来判定施法者等级的标准……”

“施法者的水平并不是只看法术的威力,导引法力的精度、法力构成的纯度与密度、从气脉聚集所需法力耗费的时间……在老夫面前,不需要一个完整的法术,哪怕是制造个微小的火花,就足以作为评定施法之人的上限到底在哪里了。”

海格力斯的话听在艾维尔的耳朵里,分外的刺耳,但是他心知肚明对方说的完全在理,而且对方是声名远扬的烈焰大法师“天焰”海格力斯,就更不可能信口开河了——事实上,艾维尔法术老师也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比起来,他的法术天赋实在是过于的……平庸。

但就算心里再明白,被人当面这么说,艾维尔也会心有不甘,他不是个不思上进吃喝混死一点自尊心都没有浪荡公子,他的确是更在乎自己在淑女们中间的形象和名声,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能放任自己被其他人看扁。

“既然首辅大人这么说,那么我就献丑了!”艾维尔双手交握空拳作炮口状,而炮口正对着海格力斯。

自从抵达堤丰堡后,艾维尔已经使用过很多次烈火炮了,但是都是在操纵“幻想剑·天风”的时候,虽然在冰湖之剑的帮助下,精度提高了很多,但是相应的,威力却下降了,这可能是因为使用“剑之馈赠”本身就要需要耗费法力的缘故。

“‘金翼之威’!”

艾维尔开始启动法术,只见他周身的温度明显升高,在他旁边的阿伯特感到一股让人窒息的热浪正在艾维尔周围聚集,他低眼看手中的酒杯,发现杯中的烈酒居然开始冒出大颗的气泡,似乎就要沸腾起来。

阿伯特皱了皱眉头,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放下酒杯。

“‘历战法·寒天’!”他运起历战法,在自己的周身制造了一道冰冷的屏障。

“这个法术用的倒是很娴熟……”海格力斯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打量着艾维尔的施法。

艾维尔目视海格力斯,他将自己的双眼幻想成一双狙击镜,而目标,就是海格力斯那把火红的大胡子。

“等级三……烈火炮!”

随着热量全部聚集在艾维尔手心,他一口气将其化作火焰全部释放出去,奔流的烈火炮在行进的过程中以螺旋形旋转突袭,蒸腾的热气甚至连青石地板都被烤化,留下一条燃烧的轨迹。

“哦哦哦!很厉害!历战法·寒天!”海格力斯啧啧称奇,与此同时,他举起手臂,运起和阿伯特一样的历战法,作出要挡下进攻的架势。

艾维尔的左手动作一变,化拳为掌,指尖对着海格力斯。

“‘千风之颂’·残云!”

艾维尔制造的气流沿着螺旋轨迹一下就附加在烈火之上,就在那一瞬间,即将抵达海格力斯跟前的火焰裂解成无数细小的火星,散落在他周围数米空间之内。

正要从正面挡下烈火炮的海格力斯忽然失去了目标。

“等级三·剧火燃空炮!”

艾维尔话音刚落,那些空中的小火星就同时爆裂开来。

处在爆炸中心的海格力斯感觉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而且他的身体也在被无形的力量肆意撕扯,与此同时,火焰无情的炙烤着他每一寸皮肤,如果不是事先做好了防御,恐怕自己一瞬间就会被烧成一副焦骨。

阿伯特庆幸自己刚才听了艾维尔的话,早早立起屏障,但是即便如此,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塞进烤箱中的鸭子,整个人都快被烤熟了,而且举目四望,一片火色,全身的水分几乎都要沸腾了。

“‘历战法’·开天!”

随着暴喝一声,只见弥漫着整个空间的熊熊烈焰竟然一分为二,烈火之中出现一条窄路,而海格力斯那张长满胡须的大脸也在道路尽头显现。

艾维尔先是一惊,继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战争之龙’!”

刚才还在呼呼大睡的迪迪听到艾维尔呼唤,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窜到半空,张开大嘴,就像海格力斯方才那样,一口气就把火焰全部吸光。

“嗝……!”迪迪懒懒的打了个饱嗝,几乎不看艾维尔等人一眼,就又飞回到火盆边继续熟睡。

海格力斯和阿伯特同时看向迪迪——后者只顾蒙头大睡,又同时互看了一眼。

这小崽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现在不只是海格力斯,连阿伯特心里也在犯嘀咕。

“看来老夫要收回刚才的话了!”海格力斯走到有些垂头丧气的艾维尔跟前说道——“剧火燃空炮”被海格力斯“轻易”化解,显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他闻言仰起头看向海格力斯,结果这一仰头差点把他吓死:两米多高铁卫民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像两团火炬般直勾勾的瞪着他看。

啪!

海格力斯一手拍在艾维尔肩上,差点把他全身骨架都拍散了,他当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夫要向你道歉啊,艾维尔,”海格力斯无比真诚的对艾维尔说,真诚到满嘴的唾沫星子都喷在了艾维尔脸上,“老夫方才的话,太过鲁莽,虽然艾维尔你可能算不上第一流的施法者,但是你对法术应用的理解非常高超,在老夫平生所见的你这个年龄的施法者中,老夫极少见到能有人如此自由组合两种法术,如果老夫没猜错维序级的‘烈火炮’应该是你所能使用的最高等级‘金翼之威’属火焰法术,而‘千风之颂’的‘残云’,恐怕连示警级都不到,仅仅是入门法术而已,但是两者相结合之后的法术威力居然已经接近镇压级,真是让人惊叹!”

“是这样吗?”阿伯特一脸懵懂的问道,结果换来海格力斯恶狠狠地瞪眼,就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的吗?你这个笨蛋!

“首辅大人,噗啊……”艾维尔一边用手抹掉满脸的唾沫星子,一边小心翼翼的和海格力斯拉开距离,“虽然首辅大人有意抬爱,但我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而且我的老师也曾告诫过我,我的法术天赋充其量只比二流好一点,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对更高等级法术的钻研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和自己现有的优势相结合……”

“哦?”艾维尔的话似乎勾起了阿伯特的兴趣,“艾维尔,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以施法者为目标?”

“是的,阿伯特领……,”见阿伯特不自在的挑起一边眉毛,艾维尔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阿伯特,虽然我的确是个三流的施法者,但是如果是弓术、剑术或者武术之类的,我还是颇有些自负。”

艾维尔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秘样的自信。

“哈哈哈哈!好好好!”海格力斯说了三声好,“既然这样,马上就再来比划比划别的!”

“老头,你退下,这次让我来!”

“你不这样说,老夫也有此意!”海格力斯拍了拍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土豆吃多了,肚子一直有点难受……唔,真难受,就好像有五六只皱羊在老夫的胃里翻跟头似的……”

“但是,阿伯特,这样是不是……”艾维尔向四周看了看,经过刚才的魔法轰击,现在整个客厅变得狼狈不堪,地毯被烧掉一大半,墙上的挂毯还冒着火星,青石地面黑一块红一块,就像火山坑似的,烧的焦黑的食物扔的到处都是。

“哈哈,没关系!”阿伯特豪爽的大手一挥,“平时我的战士们经常在这个房间里聚会,切磋,像这种程度只是小意思!就算是墙壁被炸穿了也没关系,我们正好面对寒风磨炼我们的意志!”

这个时候,艾维尔和阿伯特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海格力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停的揉着肚子,眉头纠结在一块,双腿并的很紧,后来,艾维尔无数次回忆这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他都懊悔不已,如果当时稍微留意一下首辅大人的异样,那件“悲剧”可能也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

“你有练过拳法吗?你们沃尔夫兰特的拳法天下闻名,而我听说有一种‘刺猬拳’,我记得是这样……”阿伯特说着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但很快他似乎是觉得不太对,又换了个

姿势。

“您说的是‘怀刺拳’吧?那并不是沃尔夫兰特的拳法,而是红之沙海,只在少数火之民之间流传的秘技,虽然叫做‘拳法’,实际上是一种暗杀术,据说创始人是‘双钩蝎’萨辛,我以前曾听老师说过,但并不清楚更具体的内容……”

他们正聊着的时候,海格力斯已经向着门口转过身去。

“真的有些难受,喂,阿伯特,老夫肠胃有些不太消化,要去趟茅厕顺便休息一下。”

“什么‘喂’啊‘喂’的!老头!我是百战王,堤丰堡的领主,是你的主君!如果你再不尊重我的话,小心我给你好看!再说吃多了像什么话?你实在是太放纵自己的欲望了,俗话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软弱都是从无节制的纵欲开始的,俗话说食色性也,不能控制食欲的人,也很可能在其他方面犯错误,你身为堤丰堡首辅,理当有所自觉……”

在阿伯特又开始唠唠叨叨他那套理论的时候,海格力斯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用手捂着嘴,而就在这时……

发生了。

艾维尔还没反应过来,他只看见一团冒着火光的浊气忽然出现在海格力斯的身后偏下位置,同时还伴有“噗呲噗呲”的声音,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迪迪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蹦起来,拼命拍打着翅膀向窗口飞去,艾维尔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慌张过。

紧接着,只听一连串震耳欲聋同时又悠长的诡异的声响:

“噗噗噗噗——————!!!”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剧烈的冲击伴随着难闻到极点的气味迎面扑来,并且在整个房间内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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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独立的三层尖塔形建筑,坐落在城堡东侧的庭院正中间。

爱洛依丝正躺在位于顶层阁楼的私人浴池里,她头顶的彩格窗户外面,对面正好是百战王的客厅。

温水浸过她修长的胴体,缓慢而温和的抚慰着她身体上的伤痛。

自从和巨人的战斗过后,爱洛依丝一直有些消沉。她知道自己搞砸了,一时的冲动让她冒然惹恼了不该招惹的怪物,而且还让本应守护的人民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

折断的“百灵”静静地躺在房间的角落里,阿伯特把它从战场上捡了回来,爱洛依丝知道哥哥本是好意,因为他知道,“百灵”是自己十二岁成年礼时所获得的礼物,这些年陪着她走过风风雨雨,一起狩猎了无数的怪物——它们的脑袋几乎全都挂在城堡陈列室的墙壁上。

但是,“百灵”却也像一根断刺,牢牢地扎在自己的心窝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弱小和鲁莽,如果不是那个沃尔夫少年,恐怕她早就成了巨人的腹中美餐……

爱洛依丝觉得头脑有些发胀,这可能是由于她泡了太久的时间。

于是,她手扶着浴池的边缘缓缓站起身,洇湿的黑色长发随之披落在背脊上,一直垂到脚踝,身上的水珠溅落池中溅起无数的水花。

爱洛依丝光着身子径直走向梳妆镜边上,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墙角的“百灵”,顿时感到心像针扎一样的疼,她努力不让自己别过头去,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它,过了好几秒钟。

俄顷,她扭过头,盯着梳妆台上的黑色护面,若有所思。

她用手指划过护面粗糙的表面,那上面有着数不清的大小伤痕,有弓箭、有刀剑、有魔法,甚至还有巨人的牙齿和亚龙的爪子,如果没有它的保护……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如果你……”她低垂着额头,欲言又止,似是想对某个不在此地的谁诉说着什么。

爱洛依丝抿紧嘴唇,用两根指头夹起护面,戴在脸上。

镜中,她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说道,“毕竟,我是如此的……软弱……”

她摘下护面,用手背轻轻摩擦自己的脸庞,口中不自觉的发出陶醉般的娇喘声。

“以及如此的……美丽,迷人,艳压群芳,倾国倾城,我是堤丰堡最珍贵的宝藏,就像那个沃尔夫的小狗说的那样,我是高山之华,群森之芳,雪域的辉光也在我的魅力下黯然失色,‘尖顶塔的凝视’也被我的光华刺的睁不开眼睛,就算是奥斯博雷的明珠,奥黛丽公主,她的美丽也不及我的万分之一,父亲曾经说过,当我出生的那天,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他们惊叹于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宝贝的降生,历战之王在那一天停止了铁庭的宴饮,只因我初生的哭泣让任何美酒都索然无味……”

爱洛依丝不停地自言自语着溢美之词,她用手轻抚着镜面,就好像在抚摸着镜中的自己。

“就算是我,也会跪倒在我的魅力之下……”

她持续沉浸在自己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浑然不觉窗户对面的客厅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持续不断的狩猎为我增添了更多的魅力……”

“每一道伤疤是我独一无二的妆点,只要不是在我的脸上……”

“鲜血之所以红艳,是因为红色是最适合我的颜色……”

正在此时,对面的窗户正诡异的不停向外鼓起,黄色的烟雾和渐趋强劲的光芒填充了每一个格子,并且还在持续蔓延,就好像要冲破窗户抵达户外。

爱洛依丝转身走向浴室,她觉得还想再泡一会儿,当她刚把脚搭在浴缸边上,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窗外扫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刺眼的光芒充盈着整个窗外,尖塔剧烈的摇晃着,爱洛依丝不慎脚下一滑,大头朝下直接栽到了浴池里面,热水差点呛进她的肺里,她慌忙用手寻找支点,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了上来。

她拼命咳嗽,顾不得擦干身体,扯过浴巾随便围在身上,一把抓起“百灵”冲出房门,但很快又冲了回来,从梳妆台上抢过护面戴在脸上——如果发生战斗,绝对不能少了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顾不得心中的疑惑,迅速跑向正门并一把推开,光着双脚踩在雪地上,她仰头望去,眼前的情景让她心头一凉,只见城堡三楼,百战王的客厅,兄长阿伯特平常开会宴饮的那个房间消失了,只有一个爆炸过后的空洞触目惊心的留在原地,诡异的黄色烟雾不停的从洞中冒出。

“历战法·霁风!”

爱洛依丝凌空一跃到事故现场的高度,然后停在空中。

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只见本来客厅的位置一片狼藉,连四面墙壁都只剩下走廊那一面还算安好,虽然也被熏得黢黑,客厅的楼上本来是武器室,但因为客厅的屋顶被炸穿,武器铠甲全都掉到了下一层,铺了一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爱洛依丝不敢大意,她手指着那团颜色诡异的烟雾,“历战法·开天!”

她吹开了眼前的浓雾,让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但她还不知道事故发生的原因,所以爱洛依丝不敢大意。

肌肤有一种火辣辣的刺感,空气中弥漫着热气和古怪的臭气,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地狱火焰硫磺池。

“这种味道,难道是巨人……”

她小心翼翼的在废墟之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很快就发现了阿伯特,他全身都埋在铠甲里面,只剩两只脚露在外面。

爱洛依丝顾不得许多,忙把他拖出来——一如既往,还是只穿了一条内裤。只见阿伯特全身都被熏得黢黑,烤肉的酱料和土豆泥糊了一脸,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明显的外伤,爱洛依丝托起阿伯特上半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并无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爱洛依丝忽然感觉阿伯特身下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她立刻警觉地跳将起来,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盔甲堆里钻出来,她有小小的爪子和大大的翅膀,正用尖嘴拼命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向外拽。

爱洛依丝记得她,这就是那只总跟在……那个沃尔夫少年身边的奇怪小动物。

“唦!”迪迪松开嘴,向着爱洛依丝叫了一声,似是在示意着什么。

爱洛依丝蹲下身,尝试着伸手握住那个毛茸茸的物体,同时,她还试探性的看了迪迪一眼。

“唦!”她对她点点头。

爱洛依丝提了提,发现那边似乎连接着很重的东西,于是,她用力一拽,只见一个身影顺势飞了出来,原来她刚才拽住的,是尾巴。

她本来以为那是个什么大狗之类的东西——可能是今天宴会要烤的肉,但待她提着尾巴,仔细观瞧在她手里倒吊的东西,才发现他是那个……沃尔夫族少年。

他也晕了过去,不过比起阿伯特,他的样子糟糕多了,好像什么东西在他正面爆炸了似的,脸上的毛像烫发一样卷成一团,上衣烂的一塌糊涂,衣领和衣襟几乎烧成黑炭,肚皮全暴露在外面——哦,这么说来,他对此见面的时候曾经说过,“想摸摸我的肚子吗”——裤子被烧得只剩下半截。不过尽管这么狼狈,他手里还是死死的抱着那柄宝剑。

爱洛依丝看着他,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就把他脸朝下按在阿伯特的胸膛上。

她才想起来,她没有穿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看见艾维尔那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只裹了一条浴巾就跑了出来。

“唔……”艾维尔发出呻吟声,显然,刚才爱洛依丝用力过猛,把他弄醒了。

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前额,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他的头脑还不是十分清楚,懵懂的辨识着周围的环境。

爱洛依丝慌乱的看着他的身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迪迪倒是若无其事的飞到艾维尔肩上。

“迪迪?我怎么……对了,我在和阿伯特还有首辅大人切磋,然后,首辅大人……”他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没有察觉身后爱洛依丝和她身上越来越红的魔法咒纹……和沐浴后的肌肤。

她慌慌张张,左顾右盼,想躲又找不到地方,想找件衣服遮体又怕反而会惊动艾维尔。

可是迪迪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焦虑而故意想捉弄她似的,只见她一只前爪捂着嘴,却用另一只前爪拼命戳艾维尔的肩膀,那双猫一样的眼睛还不忘滴溜溜的向着爱洛依丝乱转。

艾维尔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你什么意思,后边有好看的?什么那么好看……”

他慢慢向身后转头,只听得耳边一阵闷响,紧接着,眼前再次变得漆黑一片,扑通一声向前倾倒,额头正好砸在阿伯特的鼻子上,这一下让阿伯特直接喊了一声“啊呦”惊醒过来。

而刚刚睁开眼睛,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阿伯特,首先映在眼帘中的,是身上不停闪着红光,手里举着熄灭的火盆,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的妹妹。

“爱洛依丝,你这是……”

他还没说完,只见爱洛依丝已经重重把火盆砸到他的脸上,“咣当”一声,阿伯特也昏了过去。

爱洛依丝“收拾”了阿伯特之后,依然惊魂未定,她四下打量,很怕还有谁忽然窜出来,而这时迪迪却扑打着翅膀飞到她面前,落在她手中的火盆边上。

四目相对,却见迪迪居然用前爪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还摇了摇头,好像对她刚才鲁莽的举动非常的不以为然。

这下彻底惹恼了爱洛依丝,她一股血气冲上脑门,她伸手就去扑迪迪,结果小龙灵巧的拍打着翅膀,打着旋就飞到了上一层的天花板上,而且还不忘对她做鬼脸。

“唦唦唦唦!”她在空中前仰后合,手舞足蹈,就算爱洛依丝听不懂,也能看明白她是在嘲笑自己。

“你这个小妮子!别让我逮到!”

“唦!”迪迪一边捂着嘴,一边指着她笑,爱洛依丝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依然是只裹了条浴巾,她不经意间瞥了艾维尔一眼,他依然是昏迷不醒。

她恼怒的随手将一副手铠丢向迪迪,后者轻松躲开,并且还飞到更高的地方对她做鬼脸。

“你这……”

爱洛依丝正要抄起一块胸甲丢过去,却忽然发觉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她低头查看。

初时没有看清楚,但待仔细一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首辅海格力斯!

这个老爷子正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和其他两人相比,他简直就像刚刚喷发的火山口,全身乌黑发亮,连裤子都炸开了花,露出像烧焦了的山药蛋一样的屁股……

爱洛依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端详了海格力斯好几秒钟,她又扫了一眼四周围的情况,把掉在地上的肉用手铠夹起来查看了一下,又提鼻子闻了闻,加上打从进入这个地方,就不曾停歇过的飘进鼻腔中的恶臭味。

她大致上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这群……”她拼命忍住爆发的冲动,但颤抖的肩膀已经暴露了她的怒火,“无聊、愚蠢、肮脏、迟钝的……”

“唦唦!”

“笑什么笑么!”爱洛依丝怒目圆睁向着正在天花板上对着她怪叫的迪迪吼道,“你还要在这个脏洞里和这些脏兮兮的傻瓜呆多久!”

“唦……”迪迪低头看了一眼艾维尔等人,她似乎有点赞同爱洛依丝的话。

“过来。”爱洛依丝声音放缓和了一些,并对迪迪伸出一只手。

“唦?”

“过来!”这次爱洛依丝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些,迪迪马上乖乖的落在她的跟前。

“你是个女孩子,”爱洛依丝伸手把迪迪抱在怀中,用手温柔的抚摸她柔软的羽毛,但同时却不忘说教道,“怎么可以像这些邋遢鬼一样,我觉得我应该重新教你什么叫女孩子。”

她边说边从破洞一跃而下跳到雪地上。

“所谓女孩子,就要美丽、高贵又强大,你知道历战之王吗?她是我们堤丰堡的创立者,也是有史以来最高贵和最强大的女性,可惜她并不美丽,据说她的相貌像寒冷荒芜的潘多拉一样乏善可陈,她是英雄罗兰最信赖的伙伴,她对他迷恋不已,她在冰冷的冻原上追逐了他九个昼夜,他却依然不肯哪怕多看她一眼,于是她就没日没夜伤心不已……”

她边走边说,直到她们重新回到了爱洛依丝的房间,她命令守在门口的侍女为她的浴室换上新的热水。

“可是我不同。”她说着把沾满了灰烬和污物的浴巾丢在地上,摘下护面放在梳妆台上,“你的主人……”

爱洛依丝用脚趾试了试热水。

“什么意思?那个表情,你是说,他不是你主人?是同伴?搭档?好吧,你的搭档……”

她抱着迪迪坐在浴池中,让热水浸过被雪花冰透的肌肤。

“你觉得他是真的为我的魅力而折服吗?我总是包裹在重重铠甲之下,就像玫瑰被花刺所包围,如果蛰手的毒刺不能掩盖玫瑰的美艳与芳香,区区的秘银与钢铁也无法折损我半分的魅力?这样说对吗?”

“唦……”迪迪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及其微妙的表情,同时似是敷衍的回了一声。

爱洛依丝撩起一捧清水在迪迪头上。

“这是胡说!男人们总是喜欢说美丽的花总是带刺的,这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自欺欺人罢了,没有刺的美丽花儿多得是。”

“唦?”迪迪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爱洛依丝伸出胳膊,细细的伤疤几乎爬满了整条手臂。

“牡丹没有刺却艳压群芳,荨麻浑身都是刺,却无芳可赏,所以说玫瑰为什么有刺?只因为它是玫瑰啊!”

“唦……”迪迪似乎对她的话失去了兴趣,于是把头浸在水里,吹起了泡泡。

“拔掉了刺,可能依然美丽,但那就不是玫瑰了,喜欢一朵美丽的花和喜欢一朵美丽的玫瑰花有着不明显,却异常本质的区别,我认识的人里面很少有人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觉得你的搭档可能是明白的。”

爱洛依丝的眼前闪过艾维尔对着巨人施放魔法的身影。

“也许,我该更了解他一点,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变成一个真正有价值的猎物呢?”

这时候,一只黑色的壁虎在窗外向里张望,它黑色的吐信让人感到一种由衷的不快,一转眼,它就穿过紧闭的窗户,在窗台上直面爱洛依丝。

“带着他到我这里来,我永恒的猎手……”

令人极度不快的声音通过壁虎直接进入爱洛依丝的脑袋,她浑身一颤,手紧紧的攥着浴缸的边缘。

“是……”她咬着牙,低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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