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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每一个新生的心情都不怎么样，而且或许最后那两名女生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吧，愿她们坚强。
科尔回到宿舍，在楼下的邮箱里拿到了自己的课程表和学生守则，以及这一学期的教科书。课表写得简明扼要，而学生守则厚实的可以当钝器。
守则里不单单写了学校的各方面规定，连学校内部的各个地点都做了简要介绍，同时还对生活的方方面面有了一个提纲掣领的说明，其中的重点就是贡献值。
学生的日常生活是完全不需要任何开支的，也就是说学校会无条件满足所有人的温饱问题。但同时如果希望能够拥有稍微优越的生活，比如希望每顿饭多个鸡腿，就需要对学校稍微做点贡献。说简单点就是需要打零工了，学校内部有很多岗位一直缺人手。因为学校很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也有长期居住于学校内部的群体存在，他们通常经营着诸如零食店，饭馆，日常用品的小市场，在那些地方打工也能得到整个荣德维尔通用的货币。学生手册写到后头，就基本都成了各种奢侈用品的价目清单，有的还提供分期付款，或者是定期的劳动偿还。
科尔苦笑着合上守则，回到寝室里，几位室友都已经在了。见到科尔进来只是点头示意而已，看来经过了这让人印象深刻的第一堂课之后大家心情都不是那么晴朗。
四人一边抱怨着马丁老师那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教学大纲，一边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提早发现问题所在。聊到后头，每个人都表示自己从一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只是看到大家都没吭声，自己也才没有点出来的。
短暂的午休就在闲聊中度过。除科尔之外，剩下的三人都在五分钟内跑过了一千米，所以下午的强制劳动貌似只有科尔一人独行了。科尔匆匆穿好衣服，走到隔壁寝室，敲响了二房七舍的门。
一位身材矮小的崴斯特人为科尔开了门，打开的门里扫罗正被按在地上，一把小刀被一位黄肤色的人紧紧握着，悬停在扫罗的右手上方。
“呃……请听我们解释……”
跨坐在扫罗身上的一名黑人男子赶忙开口。但科尔挥手制止了。
“不用解释的，我清楚。应该大概是这样吧，你们聊到了今早的流血事件，扫罗说他皮硬，只能打出鼻血来，然后你们不信，他就大概给你们演示了一下，结果发现是真的，你们每个人都用各种道具玩弄了他之后发现他的体质很有娱乐性质，激发了你们的好奇心。然后你们就希望能知道要如何才能搞出血来，扫罗说如果用刀子的话来回多割两下就会出血了，你们不信，就把他按翻在地，紧接着我就进来了。没错吧？”
四人互相对望了一下，同时木讷地对扫罗点了点头。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认识他好多年了，这只是小场面。”
每个人眼中都不由露出了一股钦佩之情。
“扫罗，下午的集合快迟到了，不走么？”
扫罗翻身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一下衣物，连同四位室友一起走出了寝室。
“你们这是为扫罗送行？”
科尔望着他们整齐的队形，不禁这么问道。
“不，我们都没合格而已。”
能找到一同受难的伙伴真好，科尔不禁这么想。
中央空地上的主席台和两道神奇的门已经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学长模样的学生和几位老师在一张简陋的桌子前头做登记。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到处人头攒动。
“我们该怎么办？”
扫罗问科尔，科尔耸耸肩。
“请各位同学不要拥挤，劳动不分高低贵贱，辛苦的劳作也有其闪光的一面，请大家不要总往一处挤，人员过多之后我们将随机调剂。”
洪亮的声音自登记处响起，看来不是所有老师都有耳边传声的权限的。
“所以如果人太多的部门大家就不要去挤了，试着在其它地方排队。各部门的，重新显示一次自己的岗位和需要人数。”
说完，空地周围陆陆续续有巨大的文字从地面飘起：
“学校猪舍清扫，50人”
“中央广场植物绿化，26人”
“北部树林夜鸦捕捉，300人”
“教学楼卫生维持，1200人”
诸如这样的文字如同袅袅升起的炊烟，从明显就是前辈模样的人手里的魔杖中出现，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淡，最后消逝于空气中。
“科尔，看哪个。”
扫罗指着一条劳动征集启事对科尔说道。科尔回过头去，那是一串黑色的文字，颜色已经很淡了。
“旧图书馆探险，不限人数”
科尔有些惊喜，原来盖德前辈说的只要不跑就会再见是因为这个。
“过去看看？”
科尔问道。
“同意，你们几位呢？”
扫罗回答着，同时回头询问数分钟前准备切掉自己手掌的室友。
“不了，我更想去那里。”
其中一人指着另一个方向的一串文字。
“特色餐厅新料理试吃，30人”
扫罗和科尔的目光也瞬间被吸引了。
“要不先这边问问？”
扫罗动摇了。
“反正又不是现在吃，先去图书馆那边看一眼吧。”
科尔下了莫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
最后只有科尔和扫罗二人分开人群走向图书馆探险的招募点。
还没走进就已经看到了正聊着天的莉雅和盖德，莉雅看到二人过来了赶忙朝他们挥挥手。
“欢迎你们，咱们登记去吧。”
盖德满脸春光。
“等，等一下，我们还没说要在这里劳动。”
扫罗连忙摆手，科尔也接话道：
“我们还想先去食品试吃那个地方去看看。”
盖德稍微收敛了一些笑容，郑重其事地和二人说：
“你们要知道，在荣德维尔只要干活，就会有相应的贡献值，也就是说能收到相应的货币。而在这里所有的招募都算是劳动的一种，也就是说在平时，如果申报这里的任何一项，都会立刻得到审批通过并且能拿到工资，但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些工作会没人干吗？”
“报酬太低？”
莉雅回答。
“差不多，比如卫生清洁等方面，需要你们付出大量的时间和体力，而得到的回报则太低。所以类似于这样的工作通过一般渠道是很难招募到足够的人的。因而需要在这里得到半强制性的补充。能够猜到我的意思了吗？”
“你是不是想说，这里没有一个工作是让人愉悦的？”
扫罗不甘心地望着食品试吃招募点的方向，口气略带不满。
“没错，如果是因为报酬太低而没人干的工种就算了，有很多就算报酬提高到相当的水平也没几个感兴趣的。就比如你一直想去的特色食品试吃吧。你知道什么算是特色食品吗？伊斯特大陆最西方小镇上的独门料理？不，那种世界上已经存在的东西对荣德维尔来说已经不算特色了。他们是食品研究部门的，通过各种方式希望找到新的口味和有特殊营养价值的食物，一些太恶心的食品制作我就不想说了，他们的试吃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挑战，你能想象刚吃完一整盒加强型的破荷塘之后被逼着喝冰镇的苏打水是什么滋味吗？不过他们也并不一无是处，偶尔还是能发现一些新鲜的食品，比如他们上一个成功的食物是‘狐臭味咖啡’。”
科尔听到这令人作呕的词汇后不禁发出了怪声。
“你还别看不起这东西，学校的商店里都有卖的，它的味道的确有点怪，不过也要比普通咖啡更香醇，至少我就很喜欢。”
说完，盖德高举右手，伸出食指在天空中胡乱画着什么，然后一招手，一串黑色的文字飘上天空。
“旧图书馆探险，人数不限”
“你不用魔杖吗？”
莉雅有些惊奇，周围的人做这样的事的时候都需要使用棍子来挥舞。
“我是高级的，具体的你们以后会学到的，现在问我我也讲不清。怎么样，咱们去登记吧？”
“那么哪些动植物捕捉和观察饲养的部门也不错的样子。”
科尔看着周围偶尔升起的其他很有诱惑力的招募告示觉得心有不甘，语气里有些不依不饶。
“你看那个，彩虹猫捕捉招募，需要50人。捉猫需要这么多人吗？你认为是为什么？”
“需要很多这样的猫？”
“这样的猫的确很需要，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而是这50号人加上十多个专业的人员去捉一只猫——你不要突然抬头远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猫是正常体型——你这样想象一下，当你捕捉的时候，一根猫毛从彩虹猫身上掉落，接触到你的皮肤，或者不小心被吸入鼻腔，然后你先是整个人会起红疹，接着全身肿大，那时的你将轻易撑开衬衫上的扣子。然后你就必须卧床休息，一周之后症状会逐渐消除，但你从头到脚会出现美丽的颜色渐变。没错，你会变成人体彩虹。这个情况会持续半年左右，本身不致命，只是心理压力比较大而已。听了这些你再看看那些招募动辄上百乃至数百的部门，感想一定不同了吧？”
科尔的世界观瞬间刷新了。
“对了，还有植物的种植部门，虽然工作并不繁重，但都有一定的危险性。看那个，记忆草收割和晾晒。在考试前一天被派往收割记忆草，然后被草叶上的绒毛刺到皮肤，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只写得出自己的名字这样的事情我可是见过好几例的。还有那个，黑湖东面树林旅行志愿者……”
“别说了，咱们去登记吧。”
扫罗觉得自己不该到这所学校来的，这里的一切都太高端了，如果盖德继续说下去，自己说不定会萌生辍学的念头。
“想开了？走吧。”
盖德心满意足。
“等一下，盖德前辈，既然这里的部门都不是那么让人欢迎，那么我能问一下图书馆探险是干什么的吗？”
莉雅其实早就想问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学校里有两个图书馆，之前存放古籍的那个是旧图书馆，也就是在那里四处走走，翻翻书，把觉得有价值的拿给管理员就可以了。”
盖德回答得很轻松。
“就这些？”
莉雅死盯着盖德的双眼。
“当然了，偶尔也需要你们去扫扫地，或者把数本上积累的灰尘清理掉，书本乱了需要你们去整理整齐。”
盖德微微弯下腰，完全不避讳地正面盯着莉雅的双眸，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说谎。
这一来反倒是莉雅受不了这热切的视线，别开了脸。
“都没问题了吗？那好，咱们走吧。”
三人跟随盖德分开人群走到了登记处，那里还有很多团队的人正在做登记处理。
“旧图书馆，已招募三人。招募结束。”
盖德对正在埋头处理各类混杂名单的工作人员这么说着。
那人惊奇地抬起视线，满含同情地望了望莉雅扫罗和科尔。然后用羽毛笔的羽毛划过三人的徽章，然后在身前的羊皮纸上记下三人的名字。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今后工作的地方。”
盖德显得很满足。
“盖德，战果如何？”
一个轻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一位身着男性制服的人从人缝中挤了过来。
“还好啦，你那边如何，洛贝尔？”
这人正是之前三人在火车上遇到的所谓的盖德的女朋友，现在她一头短发，清秀的面庞配上男款的制服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之前在萨博维上因为那一头蓬乱焦黑的头发，以及落魄的形象，三人直到最后才得知洛贝尔的性别。
“招了5个，加上我，正好够数。不过你还真是放长线钓大鱼啊，还没到学校就物色好了人选。”
洛贝尔朝三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们见过了？”
盖德问道。
“萨博维上碰到了，然后聊了几句。他们还因为我当初的形象而没有认出我的性别呢。”
“可惜了你那一头长发了，要上学的日子偷什么火蜥蜴蛋嘛，你能四肢完整地回来真是不容易。话说以你的身手为何虚弱者测试没过呢？”
“这个嘛，我在萨博维上睡得有点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不聊这个了，你们三个听他说了什么，会突发奇想去参加图书馆探险？”
洛贝尔停住与盖德的对话，转而面向三人这么询问道。
“比较了一下好像没什么特别值得一去的地方，干脆就这里了，反正都一样。”
科尔回答道。
洛贝尔不禁哑然：
“都一样？！你没看见这里的排序吗？每学期经过劳动的同学都会给自己工作过的地方打个分数，然后给下一学期的同学们一个参照。最受欢迎的，不，应该说最不让人讨厌的是日常清洁类部门，然后是秩序维持和物品维护部门，接着是动植物的饲养和捕捉，最后是各种莫名其妙的部门。”
“那我们现在加入的这个就是最后一类咯？”
“当然是最后一类，而且你看这个排序，会场已经按照投票排出了顺序，呃……那个，那个……你看那里的那个就是评分最高的。”
洛贝尔踮起脚尖，指着不远处排起长队伍的一个招募处。
“那么图书馆还不错啊，我记得刚才就在那个旁边。”
扫罗开心的说。洛贝尔此刻的眼神仿佛是慈祥的母亲看向了傻儿子：
“整个空地是个圆形，每个招募者都环绕在圆的周围，你们的队伍正好绕过一周，你们所加入的部门是最不受待见的。”
“……”
来到新学校的喜悦已经彻底消失了，这几天发生的能令人沮丧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部门本身人就比较少，样本太小，总有那么些个人不负责任给打低分的。如果就一个人打分，他写个0分我连评理的地方都没有，哪里像那些人多的部门，人多了之后平均下来数据就显得特别公正。”
盖德赶忙解释。三人心里希望的火焰闪烁了一下。
“但100分的满分，这么些年你见到过超过20分的评分吗？当然，你故意不跑，进入强制劳动之后自己打满分的那次不算。”
火焰扑腾着熄灭了熄灭了。
校园很大这一事实科尔早已经理解了，但当自己用脚步来丈量的时候这一份认识会显得更加深刻。
三人在盖德前辈的引导下离开了中央广场，穿过一条绿树如茵的道路，在9月份火辣的太阳下来到教学区内部的商业中心。一条不算长的街道，左右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各式商品。科尔来到学校之后因为各种事情而无暇分身，这才是他对学校的第一次参观。新奇的环境用其特有的生命力激发着三位少男少女旺盛的好奇心。科尔环顾着四周，目光被透亮的橱窗里那些精致的食品和见所未见的各种物什所吸引。就连见识要比科尔和扫罗广博得多的贵族少女莉雅，也同样被这目不暇接的商品夺取了全部的注意力。
盖德看到三人的表现，不禁把微笑挂在了脸上，稍微放慢步伐。他们爬上一段缓坡，来到一幢气魄十足的建筑物前，粗大的石柱顶起厚重的顶穹，又宽又长的阶梯显得十分气派。很多学生从建筑物中央的巨大红木门里进进出出，在门的顶端，烫金色的伽德文标示着这建筑的职能：
“图书馆”
“哦~~”
扫罗站在阶梯前，看着那气派的建筑不禁心生感叹。
盖德也不说话，径直带着三人走进了图书馆。
整个图书馆是一个一体式的大厅建筑，光线透过如教堂似的巨大窗户洒向室内。图书馆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两人高的书架，除了正对门的中央的过道之外，书架之间仅仅留有两人并肩而过的宽度。虽然整体采光充足，但俩个书架之间依旧显得阴暗。
扫罗和科尔抱着长见识的心情欣赏着这一切，而莉雅所感受到的则的纯粹的震撼。在留宾海根的图书馆里，同样拥有良好的采光和气派的场馆，但藏书量完全不能和这里相比。家乡的图书馆里就算搜集所有在架的书籍，顶多也就能塞满这里区区两个书架。但这里像这样巨大的书架足足有数百个，上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各种厚度，各种颜色，各种开本的书籍。
“盖德前辈，书架这么高，有的书拿不到怎么办？”
内行与外行的区别就出来了，见过一般图书馆的莉雅现在还沉浸在震撼中无法自拔，而完全不了解这些概念的科尔此刻想到的则是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
“书架的被法术固定在地面上的，想要看高处的书爬着书架上去拿就可以了。看到墙边的那些梯子了吗？用那个也可以。不过这里绝对不允许使用魔法。”
“是怕魔法失控损坏书籍？”
“的确是怕魔法失控，不过这里的书籍并不会损坏，这里的书都只是镜像而已，书的原本在别的地方收藏着。”
“这样哦。那么，我们的工作就是在这里整理书籍？”
莉雅问道，她觉得如果在这里工作就算苦点累点也无所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正说着，四人已经穿过了图书馆中央的通道，从后门走了出去。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在图书馆里随便走走，把没有发现的地方作图标记，登陆新的书籍。就这样。”
“那我们现在去哪？你不是要带我们参观图书馆吗？还是说图书馆太大了，你要带我们去别的地方？”
“你说对了一半，那图书馆的确不只你看到的那么多，除了刚才的大厅之外，左右两侧还有两个偏厅，另外还有一个同样规模的地下室，里面也都是这样各式的藏书。而你说要我带你参观图书馆，这个你还是不要奢望了，如果图书馆已经开发到可以让我这样的学生带你参观的地步，也就不需要探险部了。刚才你们看到的是新图书馆，我现在带你们去老图书馆。那里更大，藏书更多，我觉得你们，尤其是你，呃……莉雅是吧？一定会喜欢的。本来走教学区外围的小树林边要快一些的，但最近彩虹猫到了繁殖季节，那一片的彩虹猫偶尔也开始主动攻击了。我可不希望各位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有一身七彩的皮肤。”
又这样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四人已经算是完全穿过了教学区。在盖德的带领下，科尔他们从宽阔平整的大道走到弯曲狭长的小路，爬上蜿蜒的石头阶梯又穿过横亘于道路上方的人行拱桥。最后甚至还翻过了几道矮墙，这时如果不回头去看那无论在那里都可以一眼看到的高耸入云的巨大摆钟的话，几人几乎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学校里。假若盖德就这样扔下三人离开，他们对自己或许再也回不到宿舍这种想法深信不疑。
正当三人以为自己或许晚饭之前都不可能回到宿舍的时候，盖德终于停下了脚步。
“呼，终于到了，我还以为晚饭前都回不去了。”
盖德很放心似的长舒一口气：
“就是这里了，荣德维尔的骄傲，拥有世界上最大藏书量的地方，旧图书馆！”
三人朝盖德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道破旧的红棕色双开木门，如果不是门头挂着“荣德维尔旧图书馆”字样的招牌的话，完全看不出和左右的普通店家以及居民房有什么区别。
三人无动于衷地望着这让人难以理解事实真相的景象。两地图书馆的巨大反差在三人心里划出的鸿沟已经宽到出现了时差，这一刻有很多话想要喷薄而出，因为想说的太多而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来来来，别腼腆，咱们进去吧。”
这里唯一不以为意的貌似就只有盖德了。
“你们别介意，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感觉，这是一个偏门，正门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还记得开学典礼的那道门吧？这里也是一样的，仅仅是个开门点而已。顺便提一下，我们部门目前的阶段性任务就是清理出从偏门直达正门的道路。”
科尔看着那木渣都露出来的门扉和边缘已经冒出野花的台阶，心里很不是滋味。
盖德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率先走了进去，和预想的一样，里面有一股很大的霉味，而且光线昏暗。但让三人意想不到的是，里边出奇的宽广，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书架看不到头。这里的屋顶同教堂一样非常的高，但采光却很差，所有窗户都似乎蒙山了一层纱布，只有些许微光能够透进来。
盖德径直走向墙边的柜台，那里如果在一般图书馆里是处理借阅和归还书本业务的，但现在那里这杂乱地码着如山脉一般的书本，在由书本组成的墙壁里边，静静坐着一位手捧书本的纤细少女。
“天野，来看咱们的新成员。”
盖德向那女孩子热情地打招呼。
那位被称为天野的女孩子抬起苍白的脸庞冷冷盯着盖德身后的三人，然后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
“各位好，我是天野，旧图书馆的管理员。”
她的声音清脆冷冽，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依旧清晰可闻。向大家打完招呼后，就低下了头，继续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科尔正准备做自我介绍，但看到她重新把头埋进书里，只得作罢。而盖德貌似也没有介绍三人的意思。
“好了，地点你们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盖德貌似很满意的样子，就这样径直走出了图书馆。
“咦？就这样走了？”
扫罗似乎希望能够到图书馆内部再看看。
“那你还指望如何？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着急这一会儿。何况今天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慢慢逛，而让新手自己进入老图书馆深处是不负责任的，所以大家就散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找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呆了不超过一分钟就需要离开了吗？”
莉雅的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不满。
“这个我只能说抱歉了，这次到这里走了几条不熟悉的路，结果迷失了那么一段时间，否则的话我本打算带大家看看外围地域的。我现在真有事，那么各位就先拜拜了，周六早上直接到这里集合，我就不去找你们了。”
盖德说完就一副急匆匆准备离开的样子。
“等一下。”
科尔赶忙叫住盖德：
“没有你我们好像回不去的样子。而且这里是头一次来，路线又那么复杂，下一次能不能找到还是个不小的问题。”
现在三人完全没有能单独找到这里的自信，脑海里能记下的路线顶多只有最后那么一小段。
“这个问题啊，简单，过来我指给你看。”
说着，盖德就示意科尔到图书馆门口去。
“你看见十字钟了吗？”
盖德指着远处巨大的摆钟说道，科尔点点头。
“向着那个方向走就行了。”
科尔点点头。
盖德也点点头。
“就这样？”
“就这样。否则你还想怎样？”
科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本来还以为盖德挺厉害的，接触多了之后发现相当不靠谱。
“你还别一脸轻蔑的表情，荣德维尔除了门口的那条跑道之外你还见过长度超过500米的路吗？这里的所有房屋都是随性建造的，各种小道或者是隐蔽的阶梯都有可能是交通咽喉。再加上不时总有些非法留校的人因为申请不到住宿地点而悄悄搭建房舍，然后数月乃至数年被发现后又强制拆除。导致这里的道路异常混乱且多变，没有谁会特意去记荣德维尔的路线的。你没发现这么大个学校连张地图都没有吗？过一段时间你就熟悉了，这里新陈代谢超快的。当然了，也有从不改变的东西，那就是这座十字钟了，它的历史就是荣德维尔的历史，我们一般去什么地方都是以它为基准的。比如说这里，你注意看钟的中心点，还有旁边的那个小齿轮，当那个齿轮正好遮住那个点的时候，你所在的方向就是正确的，然后顺着这个方向走就可以了。来这里的途中我一直回头就是确认方向来着，否则你以为我是看时间啊？”
科尔已经欲哭无泪了，这不是一个人的不靠谱，这所学校本身都不着调。
“我真有事，那么各位拜拜了。找不到路的话就随便抓一个人问吧，别问宿舍在哪，问怎么到十字钟的位置，这种事情一般都知道的。”
看来盖德是真有事情，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留下科尔三人痴痴地站在原地。
“现在怎么办？”
扫罗走到科尔身边问道。
科尔摇摇头。
“咱们要不就这么回去吧，我觉得新手在两小时内走回去有一定难度。”
莉雅走到两人身边这么说道，声音里蕴含着一丝绝望。
科尔和扫罗同时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科尔对徜徉在书本中的天野说道。
天野没有抬起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随意招了招手。
三人就这样在学校众多的建筑群中彷徨了一下午，终于在食堂关闭前的最后几分钟冲了进去。虽然朝着某个方向走听起来挺轻松的，但这仅限平地或者草原等开阔且自由的地区，当身处地形如密林般复杂的街道中时，一切方向感都成了纸老虎。远远望着十字钟，但朝着那方向的道路上总会有各种建筑物阻挡。当一行三人穿过大街，走过小道，跨过水渠，越过栅栏，甚至还有一次哀求着从别人家里穿了过去，这才勉强回到了自己稍微熟悉的地方。
疲劳的科尔与同样疲劳的二人在食堂安静的用餐过后就回到了自己寝室，简单的和室友说了一下下午所发生的事情就迅速洗漱躺倒了向往已久的柔软床铺上。
年轻的好处就是活力回复得特别快，一夜安稳的睡眠足够让已经发出危险闪烁的体力槽充满。昨天晚上还半死不活的科尔清早显得元气十足，起床后就一直用见过世面的口吻不停地对同寝室的三人诉说昨天的经历。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痛恨不已的过往当不经意提起的时候竟然会发现其实它非常的有趣。
用过早餐后科尔随着人潮走进了十字钟附近不远的教学楼，按照课程表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教室很大，阶梯状排列的座位大约能坐两百多人。科尔还惊喜地看到莉雅也在同一间教室内，但她正和旁边的一位黑肤色的女生叽叽喳喳聊得热火朝天，仅仅只是和科尔招了招手。科尔放弃了和莉雅坐一起的想法，随意找了空座和室友坐在了一起。
如果不算那给人心里蒙上永久性阴影的教师资格审核，这是科尔的第一堂课，世界常识。
教这门课的老师是一名精瘦的中年人，他的鼻子很大，上面架着厚度能与1月份的湖水冰面相媲美的眼镜。老师的授课十分无趣，兢兢业业按照书本上的大纲内容向同学们不停教授着。
“……我们目前居住的世界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么平，它是有一定弧度的，海水在这个中间略微凸起的弧面上按照一定的规律流淌。在世界的中央偏上，拥有五块高于水面的大陆，也就是北方的诺斯大陆，南方的索斯大陆，东方的伊斯特大陆，以及西方的崴斯特大陆。同时还有连结四块大陆的中央泛古大陆。四块大陆都有自己独特的文明，而泛古大陆则是完全原始的自然世界，五块大陆组成一个十字，这就是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能够探索到的一切……”
老师用他毫无起伏的声音平淡地叙述着他不知道对多少学生讲过的东西。
“……海水从世界的边缘滑落，然后在泛古大陆的中央涌出，顺着河流流经原始的森林，最后经过各位的家乡，回归到大海……”
科尔开始打呵欠了，阿姆斯特朗和布莱克已经扑到了桌子上，首乌则不停地点头。唯一还清醒的科尔有了点优越感。
十字钟的钟声遥遥响起，宣告着下课时间的来临，同时对一部分人来说则是起床铃。
“下面布置一下作业，下周每人交一份世界地图的草稿给我，要大致画出每个大陆所在的位置和形状，并标注出五块大陆的名称，以及周边重要小岛和河流山脉的名字，越详细越好，那么就这样，大家下课吧。”
“好简单的作业，对吧？”
科尔笑着对首乌说道。
“是啊，照着教科书上的插图临摹一张就可以了。”
首乌也显得很轻松。
“我可不这么认为。”
阿姆斯特朗打开他的教科书，脸色有些难看。科尔凑过去，发现书页上的前几页都是空白的。
科尔打开自己的书，本来密密麻麻的叙述性文字和一张张精准漂亮的插图逐渐变淡消隐，最后变成了白纸。科尔往后翻了几页，后面的文字都在。而依旧存留于纸张上面的内容正好老师还没有讲过。换句话说，课堂上上过的，书本上就消失了。
“怎么办，你听了吗？”
阿姆斯特朗问身旁的首乌，首乌摇摇头：
“我只听到崴斯特大陆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地形起伏那里，再后面我就失去了意识。不过我记得那时候科尔还醒着。”
大家目光殷切的看着科尔。
“老师说完平坦的地形后说了一下那里的河流走势大多是由东向西，后面他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等下，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阿姆斯特朗貌似想到了好点子：
“我的家乡是崴斯特大陆的，而我们四个来自不同的大陆，大家拼拼凑凑不正好可以完成作业吗？”
这么一说还真是，科尔对于老师今天教授的诺斯大陆的事情早就烂熟于心了，这么一想，整个人就轻快了许多。首乌已经开始和阿姆斯特朗击掌庆祝了。
“但是啊，”
布莱克插嘴道：
“我们似乎还需要一个住在泛古大陆的同学才行。”
看来轻快的心情从来不可能维持太久。
接下来的课程是世界历史，科尔连同他的三位室友一同穿过环绕中央广场的空中回廊，现在中央广场上不再像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作为中央大礼堂使用，因为没有主席台和那两道神奇的门。同时也不像劳动力招募时那样作为广场职能来使用，当时整个场地都铺满了方正的石砖。现在的中央广场被规整的花坛所占领，广场中央有一个大理石的喷泉，清澈的流水从中央涌出，顺着阶梯式的喷泉雕塑缓缓流淌，最后汇集在水池里。花坛里的栽种的落叶乔木已经用自己的换装来提醒着大家秋日的临近，绿意褪去的叶子开始泛红泛黄。
世界史的教室在塔楼的楼顶，和上一节课差不多，教室依旧非常宽广，但教室的角落则堆满了各式奇怪的道具。有面相狰狞的面具，有沾满血迹的镣铐，还有像风干了的猴子手臂似的黑褐色不明物体，整个教室的气氛有些压抑和怪异。
授课的老师个子非常矮小，甚至如果站到讲桌后面就只能看到他毛发稀疏的脑袋。这位老师的年纪看来已经相当大了，脸上的褶子已经让五官有些扭曲，老年斑如青苔爬满朽坏的枯木一般在他脸上勾勒着不知哪个世界的版图。但他自从进门起就大步流星，腰杆挺得笔直，他随意地把教科书扔到讲桌上，用能让全班同学都听得到的洪亮声音对大家说道：
“把你们的书本收起来，上我的课只要带耳朵来就可以了。”
他下巴上蓄的白色山羊胡在窗外阳光的斜射下反射着亮白色光芒。同学们互相对望一下，纷纷把书本合上。
“这次要好好听了，我可不想才刚到学校就在第一次作业上出岔子。”
科尔压低声音对他身旁的室友说道，地理课的作业在询问了是否可以稍微借鉴莉雅的成果后好歹得到了解脱。但不知道这些课程究竟是如何安排的，这一堂课程并没有与莉雅他们在一起，也没有看到扫罗的影子。假若这堂课依旧以闭卷的手段来为难众人，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好的，那咱们上课。大家注意一下，我这个人不喜欢啰嗦，我是从来不罗嗦的，说话简洁，从不啰嗦。我再重复一遍啊，我说话从不啰嗦，不啰嗦。我等下上课讲的东西，或许和你们这些年的认识有点出入，也就是可能有点不同的意思，和各位父母啊，老师啊，朋友啊什么的说给你们听的有些不同，有些不一样。你可以不相信，可以笑笑就过了，可以依旧抱着你们的老观念，但是，这里是个转折，大家注意了。但是，你不能去妨碍别人去相信，你们是没有这个权利的，你们是不能阻止他人接受新想法的。”
这门课程从这开场白来看或许会很漫长的样子，科尔好好上课的决心受到了挑战。
从开始上课到真正进入正题，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样子。
“……就像我刚才说的，世界源于神话，因为神话是最早的，不要以为神话都不可信，不要以为太遥远的东西都是假的，因为太早而武断的去断定神话是假的是不对的。我说道哪里了？对了，我们的神在无尽的黑暗中杀死了能够吞噬这世界的怪物时，自己也受了重伤，但他依然希望能够亲自守护这个世界，也就是现在你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也就是我们祖辈和我们后代生活的这个世界。神拖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决定将自己的魔力注入这个世界中。他把自己头颅取下，头颅自己猛然间变大，锁定了世界的边界。他将心脏取出，血水不停地从胸膛中流淌，整整流了数万年，血水在头颅圈定的世界里飘荡。神把心脏固定在世界中央，血水立刻向中汇拢，血液里沉重的部分组件沉淀下来，形成一个半球。就像你们把西瓜切开后看到的那样，我们现在生活的地点就是平坦的那一面。然后血液里轻盈的部分则环绕着这个半球，成为了现在的海洋。心脏继续鼓动，粗大的血管向四周张开，冒出海岸成为了现在的五块大陆。神把气管拔下，插到心脏当中整个陆地就有了一条中通的管道。在半球表面流淌的海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流向。它们从半球边缘落下，随着气管气体的涌动而集中到一起，从半球中间穿过，由下至上返回到地面，也就是现在泛古大陆的中央。然后从大陆中部高耸的山峰顶涌出，流向四周。这是自然规律，大家都懂的，水会自然而然向下流淌，你们这个年纪都明白的。”
这老师如果不是总喜欢用他那些奇怪的道具向大家做演示，如果不是总在授课内容中诉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让大家走神，其实教得挺不错的，听这样的课就像听故事。但继续听下去难保不会变成床头故事。
“……神把左眼抠下来向远处扔去，眼球被头颅束缚住，只能在头颅里不停滚动。这就成了现在的太阳，它每滚一圈就正好是一昼夜。神把另一只破损的眼球同样抛出去，它也在绕着头颅滚动，这就成了月亮。但因为右眼破损了，只有一半，所以当滚动到受伤那一半的时候我们就看不到月亮，当完整的一半正对我们的时候，就是满月……”
老师用他手里的半个西瓜向大家展示着不同的侧面，希望学生能够直观清楚地看到旋转到不同角度的西瓜能看到怎样形状的西瓜皮。不过学生的注意力全被老师偶尔吸取西瓜流出的汁液的动作吸引过去了。这眼看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老师“滋滋”地用嘴吸西瓜汁的行为简直丧心病狂。
万众期待的铃声终于响起，老师也放下了他的教具，用衣摆擦了擦手，精神饱满地对大家说：
“今天就这样吧，希望我在课堂上做的努力能给大家的记忆带来帮助。”
老师上课吃西瓜的事情已经深深烙印在科尔脑海中了。
“现在布置一下作业，”
科尔看向自己的室友，虽然呵欠连天，但从它们眼中自信的光芒来看，即使要求复述课堂内容也是没问题的。
“请大家回去写一写你们家乡的神话故事，要有特色的，要足够小众的。不要把你们当地宗教的宗教故事给我，这些我早有研究。当然，如果你有自信我没看过也可以写了交上来。没有的话写一些你们那里的鬼故事也可以，各种怪谈也可以。还是写不出来的编一份也没问题，但如果我看出了这是胡编乱造的，或许分数就不会很高。好了，下课。”
学校里难道没有靠谱的老师了吗？科尔内心在怒吼着。这两个多小时虽然不算专心听讲，但也绝对不是神游天外。付出了如此努力的科尔现在突然被告知这些都是没必要的。更重要的是这老师完全不在乎世界历史本来面目是如何的，他似乎更希望能听到新鲜的猎奇故事。这对好好听完整堂课的学生来说是一种折磨。
很多人或许都有这样一种体会，咬牙切齿，捏紧拳头对自己说这节课一定好好听，然后全程专心笔记全面，正欢喜自己掌握了至少一个知识点，正好以此为开端向学霸迈进那关键性的第一步时，老师突然告知这节课的知识大家了解就行，不在考试大纲里。没有什么比让努力了的学生期望落空更能打击他们上进的积极性的了。
下午的课程是魔法基础，科尔终于等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科目。而大家也是同样的兴奋。在荣德维尔，与其它地方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魔法类课程。
魔法课的分班情况和其他课业有所不同，科尔和他的室友们并没能在一起上课，与之相对的，莉雅和扫罗则出现在了教室里。同之前那些动辄数百人一起上的理论课相比，魔法课的教室小了很多，直到上课铃响起，教室里也仅仅只有五十人左右，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一头金发的诺斯大陆的学生。
授课的是一名穿着很普通的青年男教师，从第一印象来看，终于有一个靠谱的老师出现了。
“把你们的课本翻开第三页，我们开始上你们的第一堂魔法课，魔法理论基础。”
说着，老师把这堂课的主题写到了黑板上，同学们翻书的刷刷声和老师粉笔在黑板上敲击的声音充斥在教室里。
“魔法其实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以不同的密度分布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荒芜且缺乏物质的地方魔法稀疏，比如空无一物的高空。相对的，物质丰富且生机勃勃的地方魔法就非常稠密，就像森林。而魔法最喜欢聚集的地方是生命体里，而且情感越丰富的生命体寄宿的魔法就越多，换言之，人类的身体是这个世界上魔法含量最密集的地方。”
“那么老师，既然大家都有魔法，为什么会用魔法的人这么少？”
以为同学举起了手，不等老师做出反应就直接站起来发问。
“我说话不要插嘴，等下会讲到的。”
老师示意学生坐下，虽然有些不满，但依旧向他解释：
“魔法的存在是生命的必要条件，没有一定浓度的魔法存在的物体里是没有可以称之为活着这种状态的。虽然是个活人就有相当高浓度的魔力存在于肉体，但能否以希望的方式使用出来才是重点。其实你们每个人都在使用着魔力，你们靠魔力驱使着肉体，做出吃饭睡觉等行为，当使用的太频繁，或者使用强度过大，又或者使用时间过长，魔力就会逐渐流失。魔力的浓度下降时，身体就会感觉疲劳，这时候就需要魔力的补充。一方面通过摄入其它含有魔力的物体，也就是你们的食物，另一方面则需要安静休息，来让杂驳的魔力通过肉体的转化，也通过身体中其它魔力的同化，来让魔力趋于纯粹和统一。所以当大家因为吃牛肉而补充了出自牛身上的魔力时，不会突然就牟牟乱叫。”
“老师，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怎么才能使用魔力。”
刚才的同学又一次发问了。这次手都没有举起来，而是直接站起来这么问道。
“不要着急，我会讲到的，但讲到之前有些铺垫，你们年轻人以后的时间多的是，为何都这么着急呢？”
这位老师似乎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步骤慢慢叙述。
“刚才已经说了，你们活着，你们能动，就已经是魔法的使用了。至于静止的石头是没有魔力波动的。燃烧的太阳是火系魔法，汹涌的波涛是水系魔法，就连吹拂在脸上的微风也是因为魔力的流动而带动了周围的空气所造成的。这些东西都是魔力的使用，不过它们都是胡乱的，随机的，没有意义的，造成这样的原因就是魔力浓度的缺乏。”
“那么老师您的意思是，只要有了足够的魔力浓度，就会有生命？”
一位女生这么反问道。
“说得好，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理论上就是这样的。如果一块石头拥有了人类一样稠密的魔力，或许就已经可以像人一样思考了，但它却没有相应的器官来表达和感受而已。”
这次老师倒没有批评插话的了。
“所以说魔力的正确表达才是重点。而你们所说的魔法都是狭义的，就是不通过物理接触而引发现象。或者是引发一些通常不可能发生的现象，这是你们所说的魔法，也是你们想学的，很碰巧，也是我将要教给大家的。”
说道这里，老师很绅士地向大家微微鞠躬，教室里响起了笑声和掌声。
“魔力的外在表达需要一个媒介，通常是一根棒子，也就是各位所说的魔杖了。魔杖必须是中空的，里面需要有一根芯。这根芯可以来自一切有生命的物体，而外面的壳则没什么要求，但必须来自和芯完全不同的东西。这么做的原因是让游离的魔力不清楚自己寄宿的究竟是什么生物，然后通过这一份混沌，来释放出自己希望的魔法。”
说完，老师拿起讲桌上的一根普通铅笔大小的魔杖，对着黑板挥舞着，随着魔杖的舞动“魔法理论基础”几个字出现在黑板上。这一行字出现在刚才上课时老师手写的那几个字下面，看得出是同一个人的笔迹，但绝不是单纯的复制。
“或许有的同学想这么问了，为什么老师你刚才不直接用魔法呢？而是要伸长了手用粉笔去写字？对吧，这位同学？”
老师说着，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大家向那个方向看去，是刚才两次插嘴的男同学，他举着手已经站起来了一半，看来如果老师不说的话他已经提问了。
那位同学放下高举的手，摸着后脑勺干笑两声，尴尬地坐了下来。
“不要有什么想法，我没比你们大多少，我也是这里毕业的，前两年刚忽悠了一堆新生之后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教师的位置。我知道其它的课程对你们来说是个什么状况，能有人对我的课感兴趣，并且举手提问这是我的荣幸。但不要着急，跟着我的步调慢慢来”
说着，老师朝那位男同学微微点头微笑。
“好了，话不多说，言归正传。之所以不使用魔法的原因是魔法使用的一个低效率。现在看这个。”
老师又拿起一根魔杖。
“这是伊斯特大陆的一种叫做筷子的餐具，我刚把他劈开了，然后放了一根衣服上的棉花纤维，接着用线缠住。虽然简陋，但依旧是一根魔杖。”
说完老师面向黑板挥舞魔杖，黑板上又出现了新的一行“魔法理论基础”几个字。不过同之前用手写的和第二行字不同，第三行字从中间开始笔画就显得歪斜，到最后一个字母时已经扭曲得几乎看不出写得什么，同时字迹也越来越淡。
“这可不是我故意的，第三行我使用了远比第一第二行字要大得多的努力来完成的，看这个。”
说着老师抬起他的右手给大家看，手臂有些发红，而且不住地颤抖。
“刚才这一行字耗尽了我这只手里全部的力气，现在可是连一杯水也端不起来的。魔杖的制作越好，工艺越精湛，芯同壳的契合度越高，那么对魔力的额外损耗就越少。比如这根专业的魔杖就要比这根我中午随意制作的魔杖使用起来要省力很多。但无论多么优秀的魔杖，依旧是有魔力的损耗的，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用手写而不是用魔法了吗？没错，因为在任何时候亲自去做都要比用魔法更省力。”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用魔法？”
又一名学生插嘴。
“这个问题有些低级了，你不用魔法给我浮空两米看看？”
刚才的问题很多人都想问，但眼疾手快的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
“魔法能够做到很多我们做不到的事情，虽然我使用魔法让自己浮空两米一定要比我自己爬梯子上到两米的距离要累很多，不过当你没有相关条件的时候，会发现魔法的确是非常便捷的。同时，魔法能提供更多爆发性的东西，我可以让自己千米跑进10秒之内——这对于很多还徘徊在虚弱者测试合格线以下的同学来说相当有诱惑性——但是跑完这一千米之后我会发现自己像是跑了上百个一千米，如果不是你自己拥有哪种体力，我相信跑完前五秒路程之后就会休克的。”
“那么老师，我记得……”
因为课堂气氛的轻松和活跃，扫罗也举手提问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前天依旧有人强化自己的双腿，让自己在虚弱者测试中能合格的对吧？”
扫罗点点头。
“刚才说的十秒钟一千米有些极端了，如果把魔法的消耗减少一些会如何呢？比如5分钟一千米如何？这样的话跑完全程会觉得自己像慢跑了5千米，这种结果应该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既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同时也在体能负荷之内。”
“那么为什么还有人冒险要去跑步呢？大家都用魔法不就好了吗？”
“其实主要是施法痕迹的遗留问题，具体的我们以后会提到。魔法的使用效率除了和魔杖有关以外，还和施法者自身素质有关。这个素质是大多是心理上的，你心里越坚定地相信魔法的效果，那最后得出的结果就越好。但这里的心理是指你们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通常情况下是不能更改的，而且自己也几乎不可能知道，无论你们多么深入的拷问自己内心，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心底最深处到底相信着什么。这时候就只能求助于外在了，那就是拥有一根比较出众的魔杖。接下来的课程我要教大家如何制作自己的魔杖，我们的作业就是制作自己的魔杖，下一节课要用到，你们最好用心一些。如果课堂上制作失败了，回去换更大的芯和更厚实的壳试试，如果还是失败的话可以去学校旁边的店面里面随便买一根。不过相信我，自己做的东西一定比买来的要好。”
说完，老师从教室角落抬出一个箱子，里面有很多30厘米长短，小拇指粗细的棍子。还有小刀，刻刀，胶水等工具。
“大家上来拿，每种工具拿一个。尽量在下课前完成，芯的话用大家的头发就可以了，虽然粗糙，但基础魔法是可以使用出来的。你们马上将学会最简单的魔杖制作。”
“那么老师，如果要做最好的魔杖需要用什么材料？”
“我再说一次，这种东西因人而异，适合一个人使用的魔杖并不一定适合另一个人。不过最好的魔杖倒的确有个公认的，那是用冬青木做的壳，然后用凤凰尾羽做的芯。”
课程剩下的时间都在自己第一根魔杖的制作过程中完成。也有做得快的，仅仅十多分钟就初步完成并上交老师查验。
结果大家都清楚，老师轻轻挥舞了一下魔杖，魔杖就裂开了。
“大家不要着急，慢慢做，头发不要塞太多，女同学不要超过3根
，男同学的头发只要头尾相接可以排满魔杖内部就可以了。头发的凹槽没必要挖太宽太深。够放头发而已嘛。也不要不挖槽就直接用胶水黏上，我手上的这根失败品就是这样的。具体做法看你们的教科书，上面很详细。魔杖的制作稍微用点心，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靠它来上课。”
结果直到下课也再没有人完成手头的工作。
下课回到寝室的科尔继续着魔杖的制作，而他的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科尔魔杖做得不错，无论外形还是内在，科尔都有信心认为这是全班数一数二的精品。这时他准备和室友们分享一下做魔杖的心得。
“阿姆斯特朗，你们教魔杖的制作了吗？”
“有啊，你看我的。”
说着，阿姆斯特朗拿出一根和他差不多高的木棍。
“在中心钻洞费我好大功夫，当半路发现歪了的时候我吓坏了，还好我们老师那里还有一根多的。现在我只需要把混有自己血滴的松树树脂烧溶灌进去就可以了。你的呢，科尔？”
科尔对那根粗大的木棍感到有些无力，貌似和自己的装备有些差距啊。科尔从桌上拿起自己刚用胶水粘好的魔杖给阿姆斯特朗看。
“你们老师该不会是地精吧？这么小的魔杖给谁用的？”
“我还想问你们的巨人老师是怎样从太古活到现在的？”
门被推开了，首乌和布莱克一同走了进来。
“看来二位的第一节课和我们一样啊，都是魔法道具的制作。”
首乌看着一大一小两根魔杖兴致勃勃地说着。
“给你们看看我的。”
首乌从包里掏出一个葫芦。葫芦上没有任何装饰。
“里面装着蒸馏水和我的眼泪，知道今天我们那里切了多少洋葱吗？最后他们还把洋葱回收了。我敢打赌，明天的菜色里一定有洋葱。”
科尔和阿姆斯特朗瞪着首乌捧在手里的葫芦，眼睛都看直了。
“这又是哪个种族的？”
阿姆斯特朗问道。
“什么哪个种族的？伊斯特大陆很常见的魔法道具啊，你们不也拿着吗？”
首乌分别指了指科尔和阿姆斯特朗手中的魔杖。
“还是说你们老师没和你们说？”
科尔摇了摇头，而阿姆斯特朗回答：
“说什么？”
首乌把自己的葫芦收到包里。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分开上课吗？就是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大陆，其他的基础课程就无所谓了，但魔法课不同。我们的文化背景不同，祖先和民族组成不同，最基础的太古神祗也不同。举个例子吧，科尔，你们那里魔法师的分类是什么？不，应该这么问，你们那里的神话里流传的世界组成的基本元素是什么？”
科尔微微一想：
“我记得是‘风、水、火、土’。”
“就是这样的，我们那里的基础元素是‘金、木、水、火、土’。”
“那么风呢？你们那里怎么会缺少基础元素，而且金和木不是可以包含在土里面吗？”
“不要用你们那里的眼光来对我们那里的文化妄加评论。我还想问你们的元素是不是有问题呢？总之就是这样了，因为地域差异，我们只能学习自己地域的特色魔法。不过老师说了，偶尔有的人体质特殊，别的文明的魔法会更适合，不过这都是后话。”
科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还是有些不解：
“那么阿姆斯特朗，你们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单手拿着这么粗的魔杖挥舞啊。”
“我们不挥舞的，只要把魔杖从地上稍微举起就可以施法了。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那细棍子时就在想，你们施法的时候是不是要先蹲下来把魔杖杵到地上啊？一堆魔法师在施法时突然集体蹲下，这种场面一定非常劲爆。”
文化的差异是需要时间去调和的。科尔又转向布莱克：
“那么你的呢？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布莱克挽起衣袖，露出了他黝黑的左臂。漆黑的皮肤上有一圈红色的暗纹，像手镯一样环绕布莱克的左腕。
“别碰，现在还有点疼，这是火蜗牛爬过的痕迹，他们的粘液会灼烧皮肤表层。知道吗，要让蜗牛按自己的意思爬一个圈有多难？”
这已经连魔法道具都不是了，这世界真奇妙，科尔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很快时间就到了周六，这一周里科尔接触到了在自己家乡永远不可能学习到的知识，其中除了魔法这样稀有的才能外，也包括了音乐美术这样的艺术类课程，同时科尔也意识到天赋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周五下午是克里斯汀娜的课，也就是全校闻之色变的教导主任的课程，而她教的是体能拓展。授课地点是在十字钟下，而授课群体则是所有新生。所有人已经按照要求穿了学校统一的运动制服，轻便透气的T恤和柔软的跑鞋是最大的亮点。
授课内容很简单，所有人在规定的时间内从十字钟下徒步跑到位于学校后方的黑湖，从湖里带一瓶水再跑回来就行。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据主任说是5千米，而时间限制是两个小时。虽然下午是天气有些炎热，这样的路程和时限一般是没有问题的。一个成年人的步行速度通常是5千米每小时，假若两点间是完全的平原的话，大家可以像秋游一般，安步当车地完成这一次任务，即使这天气有些炎热。
随着十字钟的敲响，主任发出了出发的命令，在钟声第三次敲响的时候，没有出现在钟下的就算不合格。
出发后大家的心情都不错，毕竟这和来到学校之后的虚弱者测试环节相差太多了，所有人都没有紧迫感。整个队伍走得十分懒散，偶尔还有人走进沿街的店面里去看看。但好景不长，当十字钟的钟声回荡在荣德维尔上空时，每个人的心都凉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而自己的路程甚至才走了大概四分之一。
大家都失去了闲逛的心情，开始向着学校后方赶路。本来还以散步速度行走的众人也不自觉地开始了慢跑。这时候炎热的天气就开始发威了，很快同学们的衣物就被汗水打湿，但谁也不敢怠慢，依旧向着目标的方向前进着。虽然两点间直线距离是5千米，但以荣德维尔内部那错综复杂的道路系统来说，就算绕出10千米的路程也是非常轻松的。而让所有第一次真正深入荣德维尔生活和商业区内部的人没有意识到的，同时最为致命的其实是，在城市里太容易迷路了。
科尔几人是整个队伍里的先驱。因为之前被盖德前辈带着走过一次，所以大概知道这一次行程的凶险，再和扫罗和莉雅交换意见之后，大家决定用最快的行走速度完成这次行程。但是当钟声响起时，虽然已经马上就能够走出那些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了，他们依旧没有到达黑湖。
最后的结果没有让这些从不低估教导主任手段的学生们失望。科尔，莉雅，扫罗，以及几人的室友，还有另外几位应该也是有迷路经历的人赶在最后几分钟跑回了十字钟下。他们是先头部队，同时也是唯一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目的地的学生。
科尔此刻对于盖德的感谢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如果是盖德现在出现，并希望科尔能够去帮他抓只彩虹猫，或许科尔也会一口答应并不拿任何道具就屁颠屁颠地往树林方向跑去吧。
虽然大家都到达终点了，但体能消耗相当严重。尤其是莉雅，最后这段路几乎又是科尔和扫罗两个人抬着过来的。教导主任看到他们回来了，也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吧目光投向黑湖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区的建筑群里跑出来，一个个都是一副要虚脱了的样子。即使时间已经超过了，但大家依旧在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向前迈进。教导主任说过，就算已经注定不合格了也要记录时间，最后按照超过的时间多少来确定需要加强的锻炼项目。
每一个人跑过终点之后就赶忙到主任那里去登记时间，接着就拿起为大家准备的水往肚子里猛灌。科尔等人或坐或卧，在十字钟所投下的阴影里同主任一起注视着黑湖的方向。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下课铃早就已经响过，但克里斯汀娜没有说下课，这里的人谁都不敢先走。
最后还是有人忍受不了空腹的折磨，问主任是否可以先走了。结果克里斯汀娜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位学生到达终点是时间增加了一个小时。
“要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不管他们有多慢，他们都是你们的一部分，是你们不可抛弃的一部分！你到的早并不代表你的优秀，即使是那些在规定时间到达的人也并不能证明他们的优秀。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集体行动，那么你们会这样迷路吗？数千人去同一个地方，如果一起走，最多一个半小时就能回来。我给你多加了一个小时，并不是要惩罚你，而是希望你能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因为你毕竟是勇敢站出来向我提问了的，你后面还有一大堆想问而不敢问的懦夫，他们指望着让别人去送死而自己来搭顺风车。我可以这么说，虽然你的行为不可取，但你的胆量值得夸耀。回去休息吧。”
扫罗和科尔现在一头的冷汗，他们也差点就要去问能不能先走了，甚至还萌生了要不就这样偷偷跑掉的想法。莉雅转身看看周围的人，看他们的表情，这么想的人还真不是少数，教导主任说话从来一针见血。
最后，直到睡觉时间，最后几人才拖着已经临近体能极限的躯体回到起点处。能迷路迷到这种程度，或许已经值得自傲一生了。
这一次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教导主任用他的特权让食堂为大家额外做了一次晚餐。这一次没有合格的人将在明天接受额外的体能辅导，大家默默吃完晚餐后就这么散了。
教导主任直到最后几位学生出现都没有动过地方，一直手握教鞭，笔直地站在十字钟下，望着黑湖的方向，表情严肃得如同石雕。如果说之前见教导主任觉得她可怕是被高年级的学生们所带来的气氛传染了，那么现在所有人内心中都已经树立起了她威严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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