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悲伤的故事，就是你满怀愤怒地想要操翻整个世界，却发现自己早已被这个世界给疯狂地蹂躏了无数次，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纵使韩笑有着再多的愤怒，有着再多的苦涩，有着再猛烈的情感，都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明明没什么功夫的混账毫无半点伤害。韩笑就这么用极为蹩脚的拳脚追着函效这个混球，直到累瘫在大路旁边，却也只能苦苦望着那家伙心高气傲的背影，自己反倒气得肩膀耸动。
“别丢人了，大少爷，你就从了我吧，”函效看到韩笑死活追不上自己，不知好歹地又走了回来，挤出一个笑脸，“不过就是多了一张嘴而已，我相信凭借您的本事，想要养活我这样的一个小跟班也不算是难事吧！”
韩笑听到这句话，气喘吁吁说不出话的他呜呜吱吱地抬起脑袋，眼睛都因为恼怒而像是染红了一样。
还指望我用钱来养你，我哪天不把你给杀了都是我仁慈好吧！还有，怎么样都不像是带着个小跟班，更像是养了一个打不得的祖宗。
韩笑气得几乎要断过气，头脑因为恼怒一阵阵晕眩，最后只是无力地抬起手臂，食指孱弱地指着眼前这个让他彻底崩溃的男子，又无力地垂下。
他趴倒在地上，眼睛缓缓闭上，整个人看上去是如此可怜，如此可悲。
函效看到这家伙颇为可悲的惨状，扯着韩笑的衣领，唏嘘了一两声，摇了摇头。
“中二没法救啊，这家伙还真以为拿着一把看上去很吓人的剑就真能成为驰骋天下的侠客啊？江南那边破事这么多，真要过去还不得是送死？”
“就让我再带着你到处闯荡闯荡吧，等到哪一天他中二病痊愈之后找个媳妇，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就不会想着去做他所谓的大事了……”
像是看穿了韩笑所作所为的本质一样，函效自言自语，眼睛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小跟班，更像是一个老父亲。
“啊，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
莫名觉得自己形象高大起来的函效一把将韩笑从地上扯了起来，扛在背上，悠悠地哼着不算多么动听的歌声缓步走回了那小小的客栈。
此处确实是在城外，确切地说，是在云明之北，随着天气转暖，艳阳初生，此地的道路不再那么泥泞，空气尽管依旧充满潮润的湿气，但相较之前而言已然是适合出行的天气。
对于函效而言，这样的日子应当要抓紧。他将韩笑稳稳当当地摔在床上，擦去身上沾上的泥土与枯枝枯叶，无言地望向窗外。
请不要怀疑，他此时此刻绝对不是在故作忧伤，而是在思索一个极为现实且很忧伤的话题：没有半点钱的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一日三餐。
恰如先前所言，函效原本欠下的一屁股债多亏马小帅与韩笑两位大爷的慷慨解囊，虽然是被迫慷慨解囊，但终究是将那笔债给补上了。可惜，函效从他们二人那里拿来的钱甚至也只能刚好抵扣自己欠下债的本金，函效只得将韩笑的那匹老马拿去抵债，才勉强从黑恶势力那万恶的赌场滚了出来，陪着笑脸溜之大吉。
如果从函效的角度思考的话，他简直赚翻了，如今的他早就可以将对他而言毫无用处的韩笑扔在这荒郊野岭，自己能跑多远跑多远，顶多给韩笑留下一句自求多福的忠告。可，他并没有做出这种事情。
这并不是因为函效是一个心中自有评价道德的天平的男人，也并非是因为他自知有愧，对于他这样的男人而言，道德和节操都是不存在的玩意，就和我永远看不见的黑暗剑22与自己永远抽不到的孔明一样。
仅仅只是，他认出了那把剑，名为“七杀”的那把通体黝黑的剑，像是在无边的烈火之中熏烤了无数次，依然锋利如初，充满无边的肃杀与萧瑟的杀意。
事实上，在初次见面之时，他就从韩笑的名字之中察觉到了某些端倪，那时也只是稍微留了个心眼，将某个可能性在头脑之中停留了片刻，随即还是先行离开。
不过，自从昨天看见韩笑亲自拔出那把在市井之徒眼中并无特别之处的长剑，看见那把能让江湖中人流下一滴冷汗的杀器之后，函效便将那个隐约的猜测用他所见彻底证实了。
尽管眼前这人并没有如传闻之中那般，拥有历代七杀剑主令人震慑的力量，但函效很清楚，拥有七杀剑的人注定不会是凡人，也不会拥有平凡的人生与目标。
通过昨日的对话之后，函效明白，自己有义务阻止即将被掀起的血雨腥风，眼前这个看上去孱弱且几乎没有掌握任何武功的青年，似乎丝毫不顾自己那弱不禁风的身子，要去完成上一代七杀剑主未竟的事业。
想到这里，函效再度有些头痛。仗剑潇洒走天涯，快意恩仇，以酒养剑，这些都是建立在拥有足够实力之上的事情，如今，眼前新一任的七杀剑主是一个除了空有半分皮囊之外别无长处的中二小屁孩，这样的家伙手里掌握着能够号令几乎半壁江山的邪武，这是最为危险的一件事。
更别提，几乎武林中人都明白前任七杀剑主未完成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如果在万事仍然尚未平静下来的如今，再度拔剑而出，整个苍生势必再度被卷入十年的劫乱之中。
“淦，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痛啊！所以我才讨厌这种明明没什么本事，还如此笃定的坚持着中二之心的铁憨憨啊！”
函效皱了皱眉，他自己也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不过如此看来，阻止韩笑将要去做的事情，和亟待自己去完成的目标，并行不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尽管两者的重大程度无法相互比较，但函效还是决定要执拗地将自己要做的事情放在第一位，顺带着教育一下中二少年，让他不要做傻事，倒也不失为合理的做法。
就这么想着，函效脸上隐隐的忧愁一扫而空，他再度展露出那副奸笑的面容，握紧拳头，又稍稍松开。
“要是能把这把剑卖了就好了……”他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可惜啊，那样太危险了，留在我身边可能反而更加安全一点吧。”
他闭了闭眼，有些久远的记忆穿越时空而来，他想到了一个人留给自己的一句话。
“永别了，###，希望你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那时的自己，是在笑着，还是在哭着，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呢？
函效捏了捏裤脚的尘土，坐在长凳上，眯起眼睛，看着依旧青翠欲滴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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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勉强进入正题了，不过核心剧情恐怕要到很后面才能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