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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开口叫吧!高声叫吧!

  • 八诫
  • 陆焰之瞳4372
  • 2019-08-03 10:09
八诫

  

“不过,我还是无法原谅你将那匹与我陪伴多年的老马杀死的行径。”韩笑低沉着脸,勉强挺着背,走在函效的身后,此时的二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宛如形与影一样,构成一幅写意的画面。

“哦?这么说的话,难道你原谅我拿走你的钱还把你打了一顿这件事了吗?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豁达之人,韩笑大少爷!”函效高声欢呼,来了一个不符合他身高但很符合他形象的雀跃。

“就当我的钱喂了狗吧,”韩笑听到这句回应,一脸心痛的表情,“但你为什么要把我的那匹马给偷了,你知不知道它对我的意义?”

函效摇了摇头,连头都没有回。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韩笑略微感到一种心塞的纠结感,他重重叹了口气,手握成拳头,砸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这匹马陪伴了年轻的七杀剑主十年之久,也陪着他饱饮了十年的风霜苦楚。自己点滴的汗水和牺牲都被这匹马看在眼里,这匹马也承载着属于自己过往的那些回忆,如今,一切都随着函效轻率的举动消逝,只留下这把黝黑的七杀剑仍然能够记起过往的那些遭遇。

想到这里,韩笑没来由地想要大吼一声,他不会挥拳打向函效,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行走在江湖之上,所要面对的就是无常的命运与数不胜数的背叛与欺骗。

他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罢了,两人此时行走在有些蜿蜒的山道上,朝远处望过去,还有十万的大山,遮盖着无边无际的阴霾与不安。

韩笑停顿了下来,他没有等待函效的回应,而是深吸一口气,驻足半山腰,望着层层叠嶂,看着那永远望不到边际的巍峨的大山,他张口大喊着:

“韩笑,你就是个沙雕!”

这一声,喊出了气势,惊起重山之中栖息的鸟儿,倏地,那些鸟儿腾跃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密密麻麻宛如垂天之云。

回音宛如潮水一般绵延而来,韩笑感受着自己略微发麻的脊背,轻轻咳嗽了几声,似乎是这一声让他喉咙隐隐作痛,不过也正是这一声大吼,缓解了他心中阻滞的情绪。

只是,这一声让旁边那家伙脸色略微有点不好看了。

“呃,你是在骂我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不狡辩。”韩笑抛下这一句,继续往前走,只留下函效一人摸着脑袋满脸疑惑。

“有必要吗……”函效抬起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繁枝茂叶,最终吐出无奈的叹息。

“行吧,您骂的对,毕竟您才是老板嘛。”

……

行走在崇山峻岭之中,韩笑倒是不像函效想象的那样半路就停下来喊累,那身躯里似乎藏着某种力量,驱使着韩笑的脚步不停歇,一路跟着函效。

平日里闲话特别多的函效此时倒也没什么碎语,迈着大步子,反倒像是在走马观花,看不出半点倦意。函效似乎也并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将韩笑撂在后头,他偶尔也会停下来等等韩笑,不过后者的速度没有他想象之中那般慢,韩笑咬着牙,脚步坚毅不停歇。

“嗨呀,你如果觉得累了就叫我来背你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你走着我都觉着累,龇牙咧嘴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你有仇呢!”

终于,函效说出这句话,他站在山顶上,就这么对依旧在古道中披荆斩棘的韩笑说道,后者没搭理他,只是冷冷看了函效一眼,猛地一蹬腿,从有些险峻的山道上爬上了这座高山的顶峰。

两人此时由于并无舆马,行走在古老的山道之中反而更加便捷,二人此行正是前往天府之国,从早已不算太过崎岖的蜀道进入蜀地,借此机会在蜀地补充一下物资,虽然两人身上此时并无银两,但也亏得函效没有将韩笑身上的口粮给卖掉,不然此时的二人早已化作饿死在山中的饿鬼了。

说是口粮,也不过是夹杂着粗质的大米,还有十多个地瓜,这些勉强能够维持韩笑到达蜀地,但若是还想要再加上函效这么一个不知食量多少的家伙,恐怕难以支撑十天。

十天是绝对不可能到达蜀地的,中途必须要进行粮食的补充,此时身处野外的二人,能做的只有在野外觅食,就像是动物与祖先所做的那样。

野外的山林确实不是适合过夜的地方,韩笑和函效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此时的二人在山脊处露营,身上没有半两盘缠,过着可能有了这餐没下餐的生活,这个事实光是想想就让他们二人有些懊恼与不爽,和原先的生活几乎是天差地别。

韩笑想要点火,可如今山林潮湿,想找着易于点燃的干柴显然有些困难,他寻觅了许久,也难以找着干燥的树枝。此时的函效却毫不在意,他不知从何处捧来一堆干柴,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头,坐在原地的韩笑看到硕果累累的函效彻底吓了一跳。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韩笑有些惭愧,心中倒也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谢之情,但表情上依然是一副质问的模样,就像是函效的所作所为还不值得他露出感激的神情。

“秘密。”函效诡异地眨了眨眼,斧头在他的手中轻盈无比,他随手抄起斧头,劈开干柴,这劈柴的一瞬间,干柴瞬间被点燃,顿时,青烟升起,干柴灼烧产生的略微有些呛人的气味迎面扑来,这让韩笑不由得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函效看到这样的韩笑,轻微地挑了挑眉,这挑眉也被韩笑看在眼中,引来后者一个略微有些凶的眼神。

“路上顺便还拿到了这个,”函效没在意对方微妙的神情,从破旧的大衣里掏出一只血肉模糊的鸡,“给你补补身子,这是公鸡,似乎还可以壮壮阳。”

韩笑彻底被对方手里那玩意给吓到了,于是又猛地吸入一口浓烟,咳得更加厉害了。

“这……咳……这什么玩意……你从哪里弄来的?……咳!”韩笑突然意识到自己坐在下风向,那风一直往这边吹,怪不得一直被浓烟呛着。

他猛地站起来,整个人想要凑过来,函效倒是不在意,一把木棍**公鸡的泄殖腔,在韩笑面前笑吟吟展示了一下,随即快斧如风将那只鸡的皮毛去得干干净净。

韩笑没有管函效的技法到底多么高超,他略微察觉到不对劲,这只鸡看上去就不像是野外的松鸡,很明显,这是家养的一只公鸡。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韩笑看向函效的眼睛,后者只是稍稍转了个身子,似乎想要逃避韩笑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回答我,函效,”韩笑似乎再度看见了那个在马槽间忙活的卑微可耻的身影,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过于严肃,“这干柴,这斧头,这只公鸡,都是你从他人家里偷来的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不狡辩。”函效倒也没有否认,他一摊手,看上去极为熟练地搭起简易的烧烤架,将公鸡搭在上面,火焰在鸡肉上烧灼着,香气传来。

韩笑看着丝毫不在意自己言语的函效,脑子有些混乱,他一把揪住后者的衣领,目光如炬,比那燃烧着的明火更加骇人。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你这个人难道没有半点道德观念吗?”韩笑听到自己心中不住燃烧着的情绪,咀嚼着自己心中难以言说的怒意。

他到底在为什么而愤怒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是一个吹毛求疵的道德标杆一样,看不惯函效所做的这些事情。

函效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苦笑着,任由韩笑用那早已被怒意而扭曲的面容对着自己。

“偷鸡摸狗,人所不齿,你所做的事情看起来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对于那个被你偷窃的家庭而言,你所做的事情完全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失去了斧头,失去了干柴,失去了一只公鸡,他们一家人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时期,很有可能就这么死于丰年……你明白吗?函效!”

“不是手里拥有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不是拥有武功就能肆无忌惮的,这才是我无法原谅你的原因!像你这样的家伙,看似无所不能,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韩笑揪住函效的衣领,最后质问几乎要变为怒吼,他那被怒火染红的面容却无法让函效表露出半点忏悔,回应他的只有无奈的苦笑。

韩笑正欲继续怒吼,可,他的口中这回吐出的不是唾沫星子,而是暗红色的鲜血。

这让他愣住了,脑袋一阵恍惚,手指慢慢松开,抿了抿嘴唇,将那充斥着腥味与药罐子气味的鲜血咽下,擦去嘴角的鲜血。

“……名副其实的血口喷人啊……”韩笑像是开了个冷笑话一样,他像是有些眩晕地瘫坐在一块潮湿的石头上,心里乱成一团乱麻。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而尴尬,这或许是因为之前巧舌善辩的函效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但更多的,估计还是韩笑口中突然喷出的那鲜血。

这时候,函效不作声,看着那鸡肉上滴滴向下坠落的油,看着烈火之中燃烧着不复原形的干柴,他略微仰起脸,看着火光之中面容缥缈的韩笑,那人此时宛如火上的蚂蚱,随时会坠入焚烧殆尽的结局。

“你说的,也没错啊,韩笑,”函效笑了笑,这回的笑像是发自内心的笑,没有了先前那隐约假笑的痕迹,“我们两人虽然名字相似,但骨子里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人啊。”

“你是高山仰止的圣人,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你所秉持的是冰心玉行,我所做的不过是作奸犯科的勾当,这点我从来不需要否认,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比不上你这般伟大与高洁。”

函效说到这里,语气依然很坦然,就像是从来不把自己所做当做罪孽,每日每夜依旧能够睡得安安稳稳,从未被忧愁所困扰一般。

接下来,他站了起来,那身子在黑暗之中宛如峭楞楞的鬼魅。

“所以,很多时候很多的事情,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能够做到,毕竟,我总不能脏了你的手啊,”函效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出是笑还是哭,“在这世间存活着,很多时候只有像我这样不怕染黑的人才能够做到。”

“就像是生火,烤鸡,如果想要做这种事情,难免不染上黑灰,唯一能够摆脱不弄脏的方法,就是如某位圣人说过的那样:‘君子远庖厨’。同样,杀人,偷窃,这些事情也都是一样,不是属于圣人所为,而是江湖上显而易见的法则。”

“不择手段,而非不拘小节,才是能在这世间生存的资本,韩笑大少爷,这就是我这一介凡人在这世间学会的最为重要的真谛。活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函效摆了摆手,韩笑怔怔地看着对方那早已黝黑的手掌,看着对方那脸上难得严肃的神情。

“我这些话纯属是狡辩,全是谬论,像您这样的圣人大可不放在眼里。可是,这世间拥有力量的人,又有哪一个能像您这样恪守自我呢?什么才是真理,恐怕只有我这样的人才清清楚楚地明白吧。”

韩笑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充盈着香气的鸡肉,顿时,感到一阵阵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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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看中美合拍的电影,下午打字,晚上还有一更,存稿不多了,珍惜一日两更的这段时间吧。(其实还是一条懒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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