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品德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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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5-第五点五章
大字姿势躺在地上的李恒，眼神呆滞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夏日苍穹，身体还没完全从刚才被粗暴扔出去的撞击中缓过劲来。也许脑震荡就是这感觉？李恒把手抬到脸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是5根手指，看来没什么问题。
马切洛来到他身旁一把抓过了李恒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点程度你不会有脑震荡。”
“……”
马切洛平淡的语气话让李恒无言以对。
当马切洛松开手时，李恒觉得双腿无力，差点又跪在地上，于是马切洛立刻扶住了已经有点半死不活的李恒，扛着他的肩膀带他往场外走。
“你打架已经入门了。”
“真的？”
“你还想继续下去？”
“肯定啊！”
“什么时候再去帮我弄几张购物劵吧，到时候我教你柔术的一些技巧。”
“没问题啊！”
这时李恒发现在铁丝网外有个带着眼镜，一头乌黑长发的女生正冷冷地观察着自己。
虽然他与那个黑发女生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已经侵染至自己身旁，与她身上纯黑的优等生制服十分搭配。
上官煌，光是这名字就已经让李恒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女生才不是什么优美的高岭之花，说到底她能和花那么柔弱的东西相提并论么！说她是地雷都不过分。
李恒决定假装没见到她。
被对方一脚踢出窗外的耻辱，她那恶毒的态度，对自己作为男人尊严的鄙视…这一切都如同还没干透的狗屎，时刻糊在他脸上，提醒着自己谁才是真正的恶鬼。
“很爽吗？”
然而，上官煌有点戏谑的声音如同更多狗屎，正中李恒的脸上。
要克制，我可是有风度的真爷们，不能和这女生一般见识……
李恒闭上了眼睛，可满脑子里都是她那让人火大的态度：冰冷，高傲，优越，还幸灾乐祸。
只可惜，他的身体虽然记住了挨揍的痛楚，可思想上还没怎么进步。
李恒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向上官煌。
“闭嘴，你这个bitc*！”
听见李恒居然敢火药味十足地回应自己，上官煌的嘴角非常难得的上扬起来，不过很快消失。
上官煌见多了这种外强中干的人，但像他这样从来不思进取的她是第一次见。
但其实最让上官煌恼火的是，他明明看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却还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次想到这货抱着枕头咧嘴回味满口哈喇子的情景，上官煌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徒手捏爆钢筋。
“是嘛？想不想再飞一把？”
上官煌将披在肩上的头发撩向身后，黑框眼镜的反光盖过了她现在杀气凌人的视线。
“走，我带你去吃墨西哥人咖喱。”
注意到不言苟笑的上官煌刚才居然笑了，这样下去可能会出大事，马切洛一把抓过李恒，想要把他直接从这里带走。
“我才TMD不要吃什么**墨西哥人咖喱。”
李恒觉得自己胸口怒火攻心，那口闷气必须得发出去，好像麒麟臂又要发作了，脑子里中二的那根筋一遍一遍地上下蹦达，完全忘记刚才被马切洛打个半死的结局。
于是出于好心的马切洛被泼了一脸冷水后，松开了李恒。
“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马切洛语气无奈地说着李恒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从李恒身旁撤开的瞬间，李恒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仍然在发抖，这时他才明白马切洛是什么意思，胸口的热血又一次泄得一干二净。
他开始各种后悔。
上官煌向李恒踏出一步，黄色的尘土在黑色皮鞋周围散开，李恒甚至不难想象出她脚下的土地被杀气冻结的效果。
李恒咽下了口水，看来自己又要体会把失重去月球的爽**了。
——“不好了…！”
马丁气喘吁吁的声音**了两人之间，缓和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于是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玩命往他们这边跑的马丁身上。
注意到马丁有点不太对劲，上官煌第一个迎了上去，李恒为马丁帮自己捡条命回来而松了口气，而马切洛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因为马丁很少会这样焦急。
来到了三人面前的马丁大口地喘气，看来是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刚才牵着狗的女生…被一群马高的…混混带走了！”
简称“马高”的马尔文高中（MalvernHighschool），前一阵子才传出学生**老师，吸毒等各种丑闻…
——也是迫使李恒转学，曾经给他打成半死的那群“高中生”呆过的学校。
马高的各种传闻在J市高中生之间广为流传——马高是一个让少龄犯罪者可以“再改造”的地方，名义上是“教育机构”的劳改所。
是的，再改造，让每个进去的人都改造成更出色的犯罪分子，以便更好的回馈社会，维护社会上各种人之间的平衡。
那些人可不是“小混混”，他们都是有前科的少年犯，是群对一般常识与道德毫无观念的社会人渣。
李恒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情绪激动地抓住马丁，用力晃动他。
“她为什么会被马高的学生缠上啊？你看见她被缠上为什么没上去帮她？！！”
“当时换做是你，你会去帮她吗？”
面对着情绪几乎失控的李恒，马丁却语气平淡地反问。
马丁的话如同砸在李恒头上的板砖，无情地粉碎掉了李恒的情绪。
他停止晃动马丁的手，低头陷入了沉默。
自己会去帮她吗？
李恒的眼前闪过了天台上和张小建一起碰到的那群高年级学生。
是的，安娜曾经为了保护自己挺身而出过一次，用她那如此娇弱的矮小身躯，站在了他与那群不良学生之间。
而那时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被恐惧缠住了双脚。
他始终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是么？
现在的自己和那天的自己，应该有所不同了。
发誓过要变强，并付诸了行动，这样还不够吗？
再犹豫下去，也许一辈子都没法碰到那个理想中的自己！
他抬起头，注意到马丁和马切洛都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因为刚才自己一反常态的发狂令他们出乎预料，就连上官煌的表情里也流露出一丝惊讶。
“她在什么地方被带走的？”
不知为何，但自己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连李恒自己都被吓到了。
“后门外面那条…”
没等马丁说完，李恒已经撒腿飞奔，踉踉跄跄冲向了J高的后门。
那玩命奔跑的背影，简直可以作为死亡Flag的标准定义。
“这个脑残。”
上官煌无比失望地摇着头，而马切洛和马丁则交换了下眼神。
“要去吗？”
马丁看着上官煌，低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但摘掉了自己的眼镜。
见上官煌的眼神中恢复了以往的冰冷，马切洛与马丁两人心领神会。
李恒跑出学校后门，来到了那条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人的冷清小路上，他左顾右盼，焦急地想要找到任何可以让他追上去的线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汽油的味道，让他感到作呕。可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马切洛刚才提到的墨西哥人咖喱。
希望自己能活到和马切洛一起吃咖喱的那一天。
李恒在种满了树的街道上跑了一阵子，却没能找到任何可以提供他方向的线索。
心情开始变得焦躁。
或许他从来没感到这么焦躁过，就连自己被马高那些人缠上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不是恐惧，也不是胆怯。
是担忧。
为了别人而担忧。
周围的街道在李恒眼中看起来几乎完全一致，几个大的路口通往移民聚集地的贫民区，他可不想走错地方——盲目往贫民区跑，想要活着出来的几率可就不高了。
但如果马高的那群SB把安娜带入了贫民区怎么办？
李恒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嗷……嗷！”
悲惨的狗叫声从街道对面的人行道上传来，听上去好像受了伤。
李恒定神一看——果然是安娜总是带在身旁的棕色腊肠犬，不过它看起来有点一瘸一拐。
仿佛见到了救世主，小海对着李恒狂叫，冲他奔来后开始拽他的裤脚。
当然李恒瞬间就明白了小海的意图，他摸了摸小海的脑袋，于是小海松开了自己的嘴开始跑在李恒前面，似乎要引领他前往贫民区的方向。
李恒摇了摇头，甩掉了脑海中差点就涌上的犹豫。
“去救你的公主吧。”
“嗷！”
…
…
安娜始终紧抿嘴唇一声不发的样子，令红发矮个和他的几个哥们都欲罢不能。
越是柔弱美好的事物，**起来越有感觉。
也许这是人的共性。
带着她穿过贫民区附近的主街时，不知为何她非常配合地没有大声大叫，只是一直低着头，不安地握着自己的双手，好像不敢看周围的人。
这种女孩一看就是不敢惹事，就是被强上了也不敢和其他人说的类型。
真是太棒了。
于是一行人顺利把她带到了哥们几个的活动据点，那个位于J高附近的废弃仓库区中的一个仓库里。
当她看见这仓库里居然有十好几名不怀善意的男生之后，原本就白嫩的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她虽然表现出一副惊恐失措的样子，可内心深处也许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么想着的红发矮个，舔了舔自己嘴唇上的银环，把玩着手中的蝴蝶刀。
眼前的安娜浑身颤抖着躺在一张已经掉光了外皮的沙发上，她仍然紧抱自己的胸口，双腿夹紧，不安地微颤着。
她校服的外套已经被红发脱掉，白色短袖衬衫下隆起的胸部随着紧张的呼吸在不断浮动。
面色苍白的脸始终侧向一旁，没有与站在她面前，下身已经Hold不住的红发矮个对视。
“去把那边的门关上！”
红发命令着刚才一路上对安娜动手动脚的高个黑人。
“去你妈！为什么是你先上？”
“刚才她的屁股你还没摸够？”
仓库里的几个人都哄笑起来，于是在一片叫骂声中，黑人只能乖乖地去关上仓库的大门。
一脸不耐烦地回应着骂骂咧咧的黑人男生，红发转过头，俯下身趴在安娜身上，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和男朋友做过吗？难道是第一次？”
“请……不要……这样……”
感受到红发矮个在自己脖子上呼出的恶臭气息，安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咬下唇的牙用力过度，嘴角开始出血。
她这样不反抗又害怕的样子彻底让红发矮个的**爆发。
他顺着安娜满是汗水的脖子仔细闻着她身上散发的特有清香，左手十分熟练地卷起了安娜的校裙，露出了紧致白嫩的大腿，准备对那大腿根的核心地带展开攻势。
口水，顺着穿了银环的嘴唇落在她胸口的衬衫上。
谁来救救我。
谁来……
安娜的视线中一片模糊。
从外面射进来的血色暮光，随着那扇逐渐被推上的仓库大门变得越来越狭小。
现实和回忆交织在了一起，光逐渐消失。
最后，只剩黑暗。
…
…
李恒跟着小海穿过了破烂败旧的贫民区主街后，来到了一大片废旧的仓库区深处，它顺着安娜的气味，带着李恒找到了眼前的4号仓库：
生锈的铁门；只剩下残片的玻璃；布满了涂鸦与各种意义不明文字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的尿味；残破的屋顶；看上去随时都能塌掉的脚手架…
仓库里传出的吵闹欢呼声让李恒咽下了口水。
小海不再嗷嗷乱叫，它静静地蹲在李恒脚边，抬头看着思考对策的李恒。
他看了看小海，它居然对自己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狗也有这种智商了？
这么想着的李恒，觉得自己不能这时候掉智商贸然闯进去。他环顾四周，想找到可以让他观察仓库里面情况的办法：那扇铁门显然不行，墙壁上也没有洞，这破仓库唯一有开口的地方就是已经掉落了几片铁皮瓦的屋顶和通风窗。
可屋顶那么高怎么爬上去？
李恒的视线落在了那快要散架的脚手架上。
没时间多想了。
脱掉了碍事的校服外套后，李恒开始手脚笨拙地顺着那脚手架往上爬。
总是在抖的大腿让他几次差点蹬错地方，直接摔下去。
当他终于费劲爬到顶的时候，汗水已经浸透了自己的衬衫，听见里面又传来了一些动静，李恒急忙趴在通风窗上窥探里面的情况——
——十几个染了头发，穿着各异的男生正在围观着什么，有好几个人拿出了手机在录像，其中一名头发通红的男生已经脱掉了裤子露出了膨胀的下体，准备强吻压在他身下衣冠不整的金发女生。
她无神的蓝色瞳孔与自己的视线，对上了。
浑身的血液凝固，逆流，接着开始燃烧。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李恒的体内爆发了。
根本没有在乎透气窗到地面有多高，李恒用力蹬在脚手架上，越过透气窗。
于是松散的脚手架在他身后彻底崩塌。
仓库里的人都听见了脚手架发出的巨响，纷纷转过头，停下了手头的事。
只见某瘦高的人影“嘭！”的一声从墙上的透气窗外面跳了进来，落地瞬间双腿下蹲，向前翻滚，抵消了所有落地时的冲击。
那动作如此专业，愣住了所有人。
李恒缓缓直起了腰，双手握拳，气势如同即将扑杀的猛兽。
他粗暴地呼吸，走向了那群人。
扫视着每个人的眼神中只剩下杀意，凶狠的表情反倒让这些没少见识各种场面的混混们感到新鲜。
“给我TMD从她身旁滚开！！”
怒吼响彻仓库的每个角落，回荡着。
安娜碧蓝色的瞳孔中反射出李恒的身影时，逐渐恢复了神色。
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决堤。
红发矮个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他急忙提起裤子，和身旁的几个哥们一起上前“迎接”这名不速之客。
“CNM！你TMD再说一遍？”
完全没把眼前浑身怒气的瘦高黑发男生看在眼里，红发矮个甩开了自己的蝴蝶刀，指向了李恒。
“TMD你谁啊？”
红发矮个口气不爽地向李恒候着，一步步走向了他，周围的几个男生也都掏出了各种武器，准备包围李恒。
李恒仔细盯着那名红发男生的脸，不快的记忆突然闪过自己的脑海——
——这个红发矮个男生，就是当年在校外把自己打个半死那群人的头。
对，至今还记得沾在红发矮个的鞋尖上，自己血的味道。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操蛋。
不知为何，李恒居然开始兴奋起来。
虽然一开始刚落地时，见到那十多人的阵势还是让自己有点后悔。
“你没有资格加入我们，你甚至连挡在弱者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杰瑞充满鄙视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安娜看向自己的眼神，将李恒脑海中的最后犹豫一扫而空。
人总会犯同样的错误，但李恒告诉自己…
今天，他不会让错误重演。
“哎我说你这张B脸怎么看着眼熟？这不是半年前被打个半死的那个SB嘛！”
对方好像也认出了李恒，回想起李恒跪在地上满脸是血哭着求饶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痛快。
于是他放松了自己刚开始紧绷的身体——李恒这个小子这次是死定了。
“我要干死你！”
红发大吼着，第一个用手中的刀捅了上去——
——不过他的动作比马切洛慢了不知多少倍，已经习惯了马切洛那种闪电般攻击速度的李恒，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了红发手中的匕首。
在红发能够回手对自己横砍之前，李恒向前踏步，怒吼着将全力挥出的一拳正中了红发的腹部。
虽说李恒没怎么锻炼过，但这正中要害的一拳顿时令红发矮个喘不上来气，不断吐着口水的他松开了手中的刀。
抓住了这瞬间的机会，李恒迅速收回自己的右拳，用右胳膊肘无情地砸断了红发矮个的鼻梁，然后一脚踹在对方胸口，替向后倒下的红发送了最后一程。
见红发矮个满脸淌血，瞬间被打趴在地上后，剩下的三人同时向李恒扑了过来。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付的李恒，被连续挨揍了这几天的身体替他做出了反应。
他玩命地奔向了三个人，脑海中满是杰瑞如同跳舞的战斗方式。
向前跃起，虽不像杰瑞那样收发自如，但凌空一脚踢中了最靠近李恒的那个白人男生的头，李恒不敢确那咔嚓一声是不是骨头被踢裂发出的，只见那白人男生痛苦地惨叫着向侧面倒下，在地上抽搐。
手中拿的那根粗铁棍也啪啦一声掉在地上。
刚才踢中了人产生的反弹让李恒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剩下的两个人可没有让李恒喘气的机会，都挥动沾满了血的板球棒砸向李恒。
剧痛如同毒素蔓延，他痛声大喊，然后强咬牙关硬是挺了过去。
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那板球棒沉重挥砸后，自己的胳膊开始麻痹。
李恒甚至以为自己的胳膊被打骨折了。
但他没时间发愣，连忙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过了另一名男生向下猛砸的板球棒后，摸到了刚才踢中的那个白人掉下的那根铁棍。
半跪在地上的李恒回手猛抽——铁棍正中举起双臂准备继续砸李恒的那名男生的侧腹。
铁棍砸入肉体的触感十分奇妙。
被打中的男生松开了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在地上打滚，李恒立刻起身，一边发狂地大吼，一边对着那男生的上身继续用铁棍连续抽打，见对方不再动弹停住了手。
此时，被李恒踢翻的红发男生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与李恒没有丝毫仁慈的视线对上了，李恒咆哮着冲到了红发身旁，对着红发的肩膀全力用铁棍砸了下去，让还没能爬起来的红发惨叫哀嚎着趴在地上。
李恒对着地上的红发矮个一阵猛挥——确认听见了骨头断裂，钢棍末端传来柔软触感后，才停下来。
鲜血，顺着手中的铁棍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李恒回过头——
——仓库里的其他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表情凶狠的自己。
原本想要趁机攻上去，手握板球棒的矮个子黑人男生也被李恒镇住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冲上去。
发现对方好像真的被自己吓到了，李恒立刻挥舞着手中的铁棍，逼退了安娜周围的所有人，来到了她面前。
“能站起来么？”
安娜点了点头，颤抖地从沙发上起身，抓过了自己被脱掉的校服外套披在了身上。
李恒始终护在安娜面前，抓住她的手，跟随着步履蹒跚的她，一点一点走向了仓库的铁门，与十几来个手中拿着各种刀具与钝器的混混对持。
看着他瘦弱但高大的背影，安娜的千言万语都化为眼泪，顺着脸庞滚落。
一直很害怕被男生触碰身体的安娜，却感觉李恒的手心无比温暖。
“赶快TMD逃出去！你那只狗在外面等你呢！”
始终没有转过身的李恒松开了安娜的手，替她用力把通往外面的铁门拉开了个缝隙。
“……不要这样……”
安娜想强迫自己站在这里与李恒多呆一会，哪怕她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冲自己嘶吼“离开这里”。
“我TMD还要和这帮B算账！”
李恒语气急促地说着，把她推出了拉开的门缝，然后一把关上了仓库的大门。
终于支撑不住的安娜，跪在了仓库门外。
见到安娜平安无恙的小海，兴奋地跑了过来，舔着她的手。
听见里面不断传出的怒吼、惨叫、以及激烈的搏斗声，安娜不断质问自己一个问题：
现在她到底可以为李恒做点什么？
警察。
对！只有警察才能帮上忙！
放下了小海，安娜扶着仓库生锈的铁门站了起来，虽然双腿还有点发软，脑子还非常混乱，但现在可不是自己喘息的时候。
她摸了摸平常放手机的兜——却回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忘了把正在充电的手机带出来。
小海嗷嗷叫了几声，围着安娜的脚边转。
她深呼吸，开始顺着自己模糊的记忆朝仓库区外面走。
看来只有去警察局亲自报案了。
…
…
将安娜一把推出仓库之后的李恒，用手中的那根铁棍当成了门闩插在了滑动铁门上。
他必须给安娜争取足够的时间，不能让这些家伙追上安娜。
见李恒居然把自己的武器插在了门上，准备空手上，仓库里剩下的混混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男生一定是疯了。
但他们每个人都因为李恒放走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天鹅肉而气的炸锅。
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曾经参与过那次群殴李恒的事件，所以他们对于半年前还是那个软蛋的男生突然过来砸场子，这件事无法接受。
这种耻辱必须通过打废他才能发泄。
于是一群人又一次冲向了李恒，开始继续扭打。
按道理来说，10+VS1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事。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时刻都在咬牙切齿面露凶相的李恒无论被怎么打，都会重新爬起来。
一开始他的身手相当敏捷——无论多少人一起上，他基本上都能灵活地躲开大部分攻击，当然由于压倒性的人数，他被逼至这个幽暗仓库的各个角落，不断地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追打。
随着体力的大量消耗，李恒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钝。
可他漆黑的双瞳里，始终在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被后面突然抓住自己双臂的人逮住，脸上直接挨了几拳后的李恒，用头顶开了身后那人的脸，脱离了束缚；
为了挡着冲脸踢来的鞋底，他没法顾及身后突然砸向自己后背的棍子；
想要用手撑着桌面越过眼前的桌子，却被人狠狠地用板砖敲中了肩膀，整个人在桌子上翻了过去。
刚打掉了眼前把头发染成白色那小子手中的弹簧匕首，却没料到另外一个人从侧面一脚踢中了胸口，于是整个人往后滚了几圈才停下…
李恒跪在地上，粗暴痛苦地喘息。
嘴角不断流淌的血粘稠地滴落在面前的地上，汗水也顺着他布满了鲜血与污秽的脸，为那逐渐形成的血泊增加了涟漪。
此时此刻，李恒发现时间变得异常缓慢。
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剩下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疼痛感随着这时间流逝的放慢逐渐麻痹，他只觉得身体如同被火烤般灼热，那是血液涌动的感觉。
抬起头，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些逼近自己的人仿佛活在慢动作中，他们脸上的每个表情，每次吐息，每个动作…都没有逃出自己的观察范围。
就好像自己的意识可以随着周围空气中流动的某种无形的“气”四处游走，在这缓慢的时间中，替他观察到他平常根本不会去注意的微小细节。
这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会——
——来J高第一天从楼顶上摔下去的瞬间，他也体会过这种类似的状态。
也许这种状态只有自己濒临死亡时才会出现吧——无论是坠楼还是现在的情况，死神都仿佛站在他身旁等着他作死。
如果他现在必须死在这里，他知道自己死而无憾。
毕竟，自己在可爱的妹子面前爷们了一把。
值了，值了啊！
心中爆发出怒吼的李恒又一次站了起来，不过膝盖已经有点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他用被刀划开的手背擦了擦嘴角，一口猝出嘴里面充满浓烈铁锈味的血块。
用尽全力直起腰板，已经发肿的额骨和脸让李恒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
“来啊！上啊！我艹你们这群2B连我一个人都干不掉？！真TMD废物啊！”
这么放声吼叫的同时，李恒对周围的人竖起了中指。
所有人都扑了上来，李恒的视野一瞬间毫无空隙。
突然，大门处传来的沉闷响声让所有人停止了动作，时间仿佛暂停了。
…
…
上官煌挂断了手中的电话，站在了不断传来激烈打斗声的4号仓库外，根据刚才在这附近活动的几个熟人提供的信息，她很快就确定了安娜和李恒的位置。
不知为何，站在仓库外的上官煌换上了一件与盛夏酷热的气温格格不入的深红色大衣。
马丁与马切洛听见里面人群乱扑腾的声音，都皱起了眉头。
看来就是这里了。
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马切洛一阵助跑，一声大喝的同时将全部力量集中在自己的肩头，如同炮弹般撞在了眼前被厚重锁链缠死的铁门上。
铁门发出沉闷的巨响，却仍然纹丝不动，李恒的惨叫与怒吼在铁门另一侧不断响起，而打斗的声音也越显激烈。
这样下去的话李恒很有可能死在里面。
“这门打不开！”
马切洛大喊着准备再次冲撞，但还没等他摆好姿势，如同冰锥般寒冷的女声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让开。”
上官煌冰冷的声音和践踏地面的闷响戳穿了马切洛的鼓膜，他凭着本能向身旁躲避，一道瞬逝的闪光带着如同死亡本身的冰寒，呼啸地劈开了他面前的空气。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眼前生锈的大门上出现了一道外观粗犷，断面布满锯齿倒刺的切口，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巨剑劈中。
整个门顺着裂口处被一分为二。
在上官煌轻描淡写的脚踢下，大门居然一面朝内一面朝外倒下了，激起了大量空气中的尘埃。
上官煌身后的深红色风衣如同战袍随着刚才疾风般的斩击飘动，隐藏在大衣内侧的红木刀鞘也若隐若现。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出鞘的短刀——用红木制作成的刀柄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几乎纯黑的刀刃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马切洛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短刀。
横刀——记得上官煌曾经这么称呼自己的武器。
此时她的表情冰冷的可怕，让马切洛倒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如果刚才自己慢了半拍，可能会被上官煌一并斩断吧，可这就是他所认识的上官煌，当她穿上了那件红色外套，拔刀出鞘时，她本身比自己手中的刀还要冰冷。
但这并不是上官煌那把刀真正让人胆寒的地方，马切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侧面。
那刀只需稍微接触到物体就能随着上官煌的斩击，创造出如同手榴弹一般的破坏力。
这才是她那把“横刀”最恐怖的地方。
上官煌迈着从容的脚步走入了阴暗的仓库里，黑发随着脚步在肩后飘动。
马切洛紧跟其后，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马丁则留在外面，帮他们放风。
进入仓库后，他们两人看见还对着周围的人竖起中指，浑身是血，已经意识恍惚的李恒。
李恒放下了自己的手，感觉视线逐渐被黑暗填充。
不知为何，看见冲自己这边走来的马切洛与上官煌之后，脚跟开始发飘，失去了平衡感。
那感觉如释重负。
“呵呵。”
李恒满足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倒下，趴在了地上。
意识由此中断。
…
…
当安娜坐着警车来到了4号仓库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其实和小海一起走出仓库区去找警察局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多亏小海这只狗特心有灵犀，总是能第一时间领会主人安娜的意图，几次问路后，她就来到了正确的地方。
到了警局的安娜花费了十几分钟尝试向那个坐在服务台后面，大口嚼着KFC鸡腿的肥胖黑人女警察解释情况，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后，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那个女警察斜眼鄙视。
“这边不负责这种事。如果你想举报家庭暴力，去找隔壁办公室里的人谈谈。”
“可，可是我的朋友一直被打……”
“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去隔壁！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这么说着，她喝了口咖啡，低下头盯着报纸上的花边新闻，再也不看万分焦急的安娜。
幸好这个时候一个好心的老黑人警察从走廊另一头走入了接待处，见已经要被急哭的安娜十分可怜，便重新听了一遍她的讲解。
他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子，二话不说就带着安娜和小海坐上了警车。
一路开着警笛狂奔的老警察，却没想到路痴的安娜因为没法靠小海的引导，导致他们走错了好几次地方。
于是在仓库区外面的街道上转了好几圈后，他们终于找到了4号仓库。
“是这里么？”
“是。”
开车围绕着这间独立仓库转了几圈，安娜看着已经被劈开的仓库大门，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地方。
而老警察则神情严肃地扫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把车停了下来。
老警察让安娜留在车里。安娜点了点头，于是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下车，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接近了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仓库。
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往幽暗的仓库里探了探头，老警察端着枪进入了仓库。
却发现，地上躺着十几个痛苦呻吟着的小混混。
他们都失去了行动力，而且都没有死。
大部分人好像都受了严重的刀伤，还有部分在地上打滚，但已经没什么力气叫喊的混混被折断了手脚。
其中一名染红了头发的矮个子男生四肢都被打断，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总结了下周围的情况，他对着防弹背心前的对讲机汇报：
“总部，汇报现场502号情况，多人受伤，请求ER-911到场。”
“收到。”
按掉了自己防弹背心前的对讲机，老警察收起了自己的枪。
到底是谁把这帮已经盘踞这条街很久的小混混打成了这样？这仓库的门到底是怎么被破坏的？
那鲜血满地的场景让他回想起自己多年警察生涯中的那一幕幕奇案。
那些，到他退休也不会有结果的案子。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