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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生目小姐的单人演剧

最恶女友与精神缺损少年

  

一切都要从两人相遇的一小时前说起。

因为时间关系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三生目千代子站在学校门外,对于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感到困惑。当然她并不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抛在这里了,也不是什么瞬间移动或者穿越的展开,只是,对自己的决定抱有疑问。

原本就翘课习惯了的千代子自然不会因为今日份的作为而有所悔改,她再次来到学校,只是为了一个人。

兔神鞠守。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很多次,但几乎从未有过交流——二人之间原本就没什么交集,更不用说鞠守在她看来一直在有意避免与他人的接触。

基于某些理由,她需要他。

事实上千代子在数分钟前就已经来过一次学校,她是在离开后不久想起了一些事情,才再度回到这里的。

而她上一次来到学校,是为了自杀。

在无人的课堂时间里用从校长办公室偷来的钥匙打开天台的门,在空无一物的天台上转悠了一阵子,调整好心情后,千代子便毫不费力地站上了围在天台外侧的栏杆。

张来双臂,维持好平衡,体力活对千代子而言相当容易,只是保持重心的话,她可以在这里站上半天。

但她很清楚,只要自己有一丝往前倒下的意愿,身体随之做出反应的话,那么自己的人生应该就会彻底结束了。

所以,她才想要进行测试。

结束也好,没能结束也好,对千代子而言没有区别。早已没有留恋的她已经几乎无法感知到生死的差别了。

自从,那件事以来。

千代子抬头眺望被高楼淹没的风景,品尝着自己内心的渴望,想象着自己所还能去做的事,结果,一如既往,所有的想法都被对某个人的恨意所笼罩,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真正的心绪。

所以。

“无聊。”

简直就像,自己是为了那个人而活着的一样。

这让千代子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反胃的呕吐感。

她停止了思考,闭上了眼睛,而重心也随着视野的丢失而不再稳定。

在一片漆黑中,千代子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缓缓倒向了地面。

————————————

“痛。”

后脑勺着地的体验并不太好,千代子从天台的水泥地面上坐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背上也有火辣辣的疼痛阵阵袭来,以及,臀部也是。

痛感一点点蔓延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同时也在一点点地减弱。

“什么嘛,连你也不是和我一个阵营的吗。”

千代子对着自己的身体抱怨道。

但是,即便本能在诉说着不想死的意愿,她的心也依旧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只是作为生物对生存拥有本能而已。

不过千代子也并非找不到活着的目的,而是,目的本身没有意义。

她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根准备好的烟和打火机,不太熟练地点燃烟头后,塞进了嘴里,

“啧,味道一点也不好。缘那笨蛋都出的什么鬼主意。”

才抽了一口千代子便咋舌道,并将熟人给自己的烟整根扔到了天台的角落处。

之后随着身上的痛感逐渐消失,她起身离开了天台,毕竟除此以外,她已经没有能在学校做的事情了。

“三生目雨栀。”

而恢复到往常状态的她,在百无聊赖之下,在迈上楼梯的同时,无意识地念出了那个占据了她全部心绪的人的名字。

然后,向墙角啐了口痰。

————————————

三年前的3月28日,那一天是千代子的生日。

年仅十三岁的她此时还是个相当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像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好孩子”一样。比起与“可爱”、“任性”之类的评价搭上边的绝大多数同龄人,千代子给人更多的印象是“聪慧”和“漂亮”,她从小就向他人展示出了自己极为珍贵的女性魅力。在父母和哥哥的悉心照料下,千代子每天都能受到小公主般的待遇,而她也从未辜负亲人的喜爱。

“生日快乐!”

“yeah!”

生日当晚,在所有人衷心的祝福声中,千代子高高举起双臂,嘴边还沾着一些奶油就欢呼雀跃起来,原本是许完愿才吃的蛋糕因为她的嘴馋少了一小块,不过生日本身就是开心就好的日子,所以这一点点不符于平常的任性大家也都默许了。

总之,这对千代子而言,是美好到完美的一天。

“今天晚上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当然可以。”

“真的吗!”

千代子深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当然也包括那个大自己三岁的哥哥。她的聪慧不仅没有给她带来高人一等的自大,反而让她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与他人之间的羁绊与情感是千代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怀着无比的感恩之心始终铭记着这一点。

而在这特别的日子里,这份感情也变得更加浓厚了。

“我亲爱的妹妹啊~可以去帮欧尼酱拿点东西吗?”千代子的哥哥,三生目雨栀切好千代子份的蛋糕后,亲切地对她说道,“我的手机忘在房间里了~它孤零零的有点可怜,帮个忙吧?”

“诶~哥哥你自己去嘛。还有我才不会喊你欧尼酱。”

“原、原来我在妹妹的眼中居然是如此卑微的存在——”

“是是是哥哥我爱你哦啾一下好了满足了吗我可以吃蛋糕了吗还有哥哥你今天忘记刮胡子了。”

“好、好冷淡……可是欧尼酱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有一部分就在手机里,不是我们的小公主自己去拿的话,它会很寂寞的。”

“好吧好吧……欧尼酱,回头要给我报酬哦。”

“当然~来,这是爸爸妈妈的份。”

在千代子离开的同时,雨栀将另外两份蛋糕递给了父母,三人和睦融融地看着千代子暂时离开了餐桌。

而这,也是千代子记忆中最后的,与“家”能够搭上关系的画面。

“……爸爸?妈妈?”

当她再度回到餐桌前,看着那些失去了灵魂的东西,看着不声不响地趴在餐桌上的人体玩偶,以及,想到不见了踪影的“欧尼酱”的时候,无论如何。

她都不会相信,这是她的“家”里所发生的事情吧。

——呐,你们听说了吗,三生目家的事情……

——啊啊,好像是挺惨的……两个家长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人世,说是被下了药……

——听说他们家里还有个小女孩?

——嗯,前几天被警察带走了。说是犯罪现场只有那个小女孩,所以她就成了唯一的嫌疑犯……

——可那不是他们家的女儿吗?

——谁知道呢,说实话,半开玩笑地说,我甚至觉得……

也许是,被哪里的恶魔附身了吧。

————————————

“你知道吗,你们学校里好像有个‘怪物先生’诶。”

虽然是突然想起来的话题,但这的确是促使千代子再度回到学校的唯一原因。

自杀未遂后,久久无法找到哥哥踪迹的千代子又一次开始寻找“向三生目雨栀复仇”以外的人生目标,父母在生日会上去世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年,千代子愈发感觉到将一个甚至不敢在自己面前露面的混蛋看作自己的唯一目标是多么恶心的事情,可与此同时已经对此从身心上有所习惯的她一旦失去了这个目标,身边所有的一切却又会变得无比不合理。

“如果不是因为一直等着向他复仇的那一天,我至今为止承受的那些流言蜚语到底算是什么?”

她同样找不到答案。

被当作恶魔也好人渣也好,还是干脆以自甘堕落的方式生活在远离常规的地方也好,现在她所遭遇的“不公”,所有的缘由都是千代子一直极度厌恶与他人提到自己那个杀人后从现场逃走的哥哥。换句话说,他人眼中的“千代子对自己的罪行始终不做辩解”,实际上只是因为千代子那因生活破碎而起的极端的自尊心。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向她询问着事情的真相,不知从何时开始,对此缄口不言的千代子周围逐渐被奇怪的传言所包围,而人们在遇到千代子的时候、或是在谈论千代子的时候,几乎永远都不会离开“杀人嫌疑”的圈子。

终于,连千代子在他人心中的形象,也只剩下了“冷漠”和“孤立独行”。

而这一切,千代子都看作是雨栀所带来的罪恶。

所以,现如今如果让千代子再抛弃那个曾经彻底改变自己的“目标”,当她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些支离破碎的生活一样会让她感到崩溃。

当千代子静下心来看向身边,她只会发现,自己已经连“正常的生活”都被雨栀彻底带走了。

因此,在长时间得不到任何有关雨栀音讯后,被烦躁吞没而渴望解脱的她迫切需要第二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虽然自己也有一些熟人,但那些对千代子而言都不足以让她改变生活的方式。不如说,所有人都在附和着她的生活方式。

无趣。

这是她对自己认识的所有人的一致评价。

“兔神鞠守……”

千代子站在学校门前,念叨着接下来要去见的人的名字。

所以,在想起“怪物先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许找到了新的希望。

同样是被厌弃的人,同样是被孤立的人,“怪物先生”与“恶魔之女”,仿佛小说中踏上冒险旅途的男女主那样,千代子期待着、渴望着、期望着这个名叫鞠守的同类可以让她得到崭新的生活。

如果鞠守也不行的话,下次跳楼一定可以成功的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千代子向校门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而现在,仅剩的问题有,且只有一个。

“请让我爱上你吧。”

带着一丝祈祷的意味,千代子低声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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