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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的故事

于末日之前于明日之外

  

“我想……我得编个故事让涅托打我。”

随着那位被我,或者说被这家医疗机构专业器械救醒过来的指挥官先生恢复正常行动能力后,他首先向我这个机构名义上的负责人表达了感谢之意……虽然有些漏风的说话方式让他显得十分滑稽。

忘记这人每天犹如半身不遂的脑瘫患者躺在病床上流着哈喇子,痴痴呆呆的呢喃着例如“牢中有善口技者”“受涅托大刑,于审讯之东北角,缚于铁椅”“于是涅托无不变色煞颜,奋袖出臂,两腿蓄力,乱拳毒打”等所有人都听的不知所谓的骚话外,在这个动乱的年代他确实称得上是一介英雄般的人物……嗯,如果能忘记的话。

前来给他办出院手续的是他负责早先所负责战区的专属后勤官:格林娜。

在我还在前线当值的那些年里,曾经有幸在去总部采购的空投基地里见到过这个一口气买了大量折价促销的家具和少量廉价的衣物,并以胡乱包装的方式一股脑全塞进空投箱中,呼叫补给机远程投递的土豪级人类少女。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些家具和衣物通过普通物资就可以交易,呼叫补给机空投却需要专门的采购币。整十枚的启用价格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可谓是全部的家底。

虽然不清楚这位少女阁下哪来那么多庞大的采购币资源,普通的家具物资就随意动用空投仓进行空投,心中百味陈杂难以言喻,只得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典型人傻钱多?

采购币这种超越一般等价物的战略性物资可谓是分外珍贵,它的价值在市面上远超黄金和钻石,毕竟在格里芬内部,你就算拿着一箱黄金,也绝不可能敲开任何一家医疗机构急诊救援快速通道的大门,但……采购币可以。

至于我为什么会对一名出手阔绰的少女记忆尤深……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人均消费百枚以上,收录了欧亚战区包括帝华八大菜系(大部分)的高档餐厅内,和副官一起就着一屉市价3采购币的小笼包回忆年代久远的乡土气息时,见到被大堂经理恭敬迎送的她领着身后的侍者将几辆堆满高价美食的手推车送上门外的武装面包车后,独自驾车扬长而去的飒爽模样。

从友人那里打听到,似乎每逢一阵子这位壕气十足的少女就会来到总部大肆采购一番,从衣食到住行,只要质量上过得去,她来者不拒。

“操办一场盛大的节日活动是很费神费力的,但好在我家指挥官转交给我的活动经费足够充足,能让我的节日布置完美实行。毕竟在这个看不见明天的世界里,尽管有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正同我们作伴,可总不能让她们去承受本应该我们来承受的压力,却没有资格去享受我们现在正享受的权利。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些了。”

有幸在总部销售从战场上回收回来的敌占物资时遇到这位自称格林娜的开朗少女,将我的商品全部收购后攀谈了几句,我随意感慨道她在这个年纪是不是过于操劳奔波,她沉默后看了我身旁的副官一眼,对我笑笑:“这些孩子将我们本该在战场上死去的生命又重新交付道我们自己手上,代替着我们浴血奋战。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她们的呢?哪怕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格里芬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桃源乡,更别提那些比邻着敌占区的前线指挥部了。我不想让那些孩子从战场上抱队友的残躯,搂着自己的断臂归来时,迎接她们的只有冰冷肃穆的指挥部和宿舍里一成不变的维修舱。人都受不了那种麻木感,更何况已经拥有感情的她们呢?我只是希望,哪怕只是希望……在我的努力下,我所在的指挥部能驱散那种清冷和寂然。蜷缩在泥泞的战壕中,就着硝烟和夜雨咽下最后份额的作战口粮时,回想起的不是冰冷的维修舱,而是我们一起为了即将到来的节日忙里忙外,布置会场时却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笑靥。黎明或许真的会到来,我只是不希望诞生于黑夜的她们尽到了烛火的职责和义务,却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拥有享受黎明的权利。我只是一介后勤官,能做的,也只是一介后勤官……”

抱歉说的有点多了,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将收购的物资全数搬上武装面包车后,再次扬长而去。

发散的思绪渐渐收回,看着面前揣着枪,站姿笔直,板起的脸上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酷感,脚上甚至还绑着来不及拆卸的绷带的她,我暗自感叹万千。

毕竟人也是会变得嘛。

直到身旁的副官小姐将带有病患资料的平板递到我的面前时,我才对这位即将出院的指挥官先生的身体素质和病情状况有了最初步的了解……嗯,如果上面写的都是真的话。

“姓名:【未取得权限】”

“种族:【资料已消除】”

“身份:格里芬S地区前线指挥部高级指挥官”

“履历:【未取得权限】”

……

“健康状况:【中度坍塌辐射侵蚀(已基本痊愈)】、【自白剂过量摄入(已稀释排出)】……”

“伤势确认:【面部鼻梁疑似遭到多次重物打击,伤势较重(已接驳钛合金骨架,重新塑型)、肺部轻微受创,疑似遭到重物挤压所致(已自愈)】、【全身遭受不同程度的擦伤、刀伤、殴打痕迹(已自愈)】……”

……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生平事迹啊,我可没有听说过哪个正常人能在坍塌辐射的环境下作业,在抢救回来的之后的两三个月里依靠休息就能恢复到如此程度……这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吧?!

内心感慨万千,随手将平板递还给副官:“跳过那些繁琐的出院手续和规章制度吧,通过非正常途径入院接受治疗的指挥官阁下,自然也不需要那些,只需在这张单子上签个字,两位便可自行离开了,我也可以向上面有所交代。”

英姿飒爽的格林娜小姐点了点头,雷厉风行的将签完字的单子递还给我,末了,她打量了我一眼,轻声道:“对了,很感谢您的那批物资,那年的年末,那些孩子们可算是能好好享受一次新年的滋味了呢。”

“看起来是我亏了呢。”我笑笑,“这个世界,会逐渐让人忘记时间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希望,我还能赶得上今年的除夕。”

“会的,因为我也才刚刚开始准备。”格林娜沉稳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来,仿佛恢复了往昔的朝气蓬勃。

纠正一下,人会变,事会变,但对于某些人而言,或许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自己那份永不曾忘却的初心,比如眼前的指挥官阁下,比如眼前的后勤官小姐。

完成上头所交代的任务后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目送着两人的远去,我的耳畔又不住的回想起自己在这家疗养院后院散步遇见这位开朗的指挥官阁下同我的闲聊:

“早上好啊医生,想听我讲个故事么?”

“我想……我得编个故事让涅托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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