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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革命的风暴

我与拿破仑

  

第7章 革命

当我还是个满腔热血的愤青时,时常懊恼自己没能生在金戈铁马的冷兵器时代。可现在,我如愿以偿地成了名骑兵少尉,有着华丽的制服和闪亮的马刀,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1785年的9月,我顺利通过了巴黎军官学校的毕业考试。在父亲的安排下,我被迫成了名骑兵少尉。记得在很久以前的另一个世界,我爸就非得逼我考军校。大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孩子当成牵线木偶,指挥他们跳舞。真是荒谬!

拿破仑和亚历山大将被派往瓦朗斯城的拉费尔炮兵团服务;我和里昂,霍斯则会到布列塔尼效力。分道扬镳的前一天,我找到拿破仑,和她一起在午后的操场上散步。

她穿着带有绣花袖口的蓝色上装,衣领上缝着精致的银纽扣,下身是蓝色的马裤。我们都佩戴着象征着少尉军衔的肩章。肩章上缀有金色的流苏和鲜红的丝带。

“我真不想和你分开。”我向她吐露。“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没关系,比起炮兵你更适合当一名骑兵。”拿破仑回道。

我随手摘下她的佩剑,抽了出来,看着阳光在雪亮的利刃上闪烁。

“你知道吗?”拿破仑说,“教官有次出言嘲弄我的祖国,我就指着佩剑对他说,‘只有剑鞘属于法兰西,剑刃则是我的’。”

“我听说了这一壮举,只可惜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拿破仑报以一笑。

我看着她的笑,心事重重。尽管法兰西待拿破仑不薄,科西嘉的阴影还是始终横在她与法国之间,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冰墙。

我叹了一口气,将剑插回剑鞘,递还给她。“拿破仑,手握无鞘之剑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伤及无辜的,有时候还会伤及自身。”

拿破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过佩剑。“我会记得你的忠告。”

我们并肩走完剩下的路。分别时,我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她在秋日的艳阳下渐行渐远。

时间如水,前仆后继流逝。我同拿破仑已经分别了四年。虽然我们的书信往来从未断绝,但是她的音容笑貌却在我脑海中渐渐模糊。这四年里,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只在必要的时候骑骑马,玩玩刀。但我仍然在1788年被擢升为上尉。

不务正业却还屡被提拔。大概是因为这种不公激怒了上天,在我升为上尉后不久,法国便下了场令人终生难忘的冰雹,严酷的低温差一丁点就要了我的命。在冰雹的敲打下,大量的农田收成全无,全国一半的谷仓空空如也。面包价格大涨,整个法兰西饿殍遍地。

1789年6月的某天,我所在的部队进入战备状态。军营中没有了酒味和汗臭,取而代之的是火药的味道。妓女也不再继续于各个营帐间往返穿梭,寻找嫖客。

几天后,里昂和霍斯来到我的房间,猜想我们将同谁作战。里昂在桌边抱臂而立,兴致缺缺地看着霍斯在墙上的地图旁讲解着他那套自以为是的理论。在这期间,我始终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里昂很快察觉到了我的安静。“马库斯,你怎么了?这么沉默。”他问。

我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也清楚部队的任务是什么。我们并非要去遥远的边疆迎击外国军队,而是前往巴黎的街头屠杀法国人。如我所记不差,1789年,法王路易十六召开了三级会议,企图对第三等级增税,以解救政府在财政上的危机,结果以失败告终。恼羞成怒的国王不仅出尔反尔,强行征税,还准备调集军队,解散议会。于是,一场血洗法兰西的大革命拉开了序幕。

“看看窗外,里昂。”我阴郁地说。

“看窗外干嘛?”说话的是霍斯,“现在该看的是地图。”

“看着窗外,你这不动脑子的笨蛋。”我静静地说,“铁青色的天空下,黑云层叠,雷鸣电闪。”

“一场风暴要来了。”里昂说。

“没错,”我转向里昂,“那会是一场声势浩大,席卷法国,震动欧洲的风暴。”

“哪会有那么夸张,最多下场大雨。”霍斯嫖了一眼窗外乌云说道。

我的头开始痛了。“我指的不是天气,ok?”

7月初,部队离开了营地,风雨无阻,昼夜不停地向首都方向行军。经过了10天的长途跋涉,我们在7月14日抵达了巴黎郊外,隐约能听到城内隆隆的炮声。

翌日清晨,炮声停止了。起义的群众攻占了巴士底狱。路易十六无可奈何,只能做出让步,政权被制宪议会掌握。部队远道而来,却没能赶上战斗,我丝毫不觉得遗憾,只想谢天谢地。

“该死,居然让我们白跑一场。”当晚用餐时,霍斯抱怨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死亡?”我在不知不觉中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餐桌上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接着开口,道出心中的恐惧。“想像一下,一个自小胸怀大志,天赋异禀的少年在军校经过漫长的学习后成为了一名出类拔萃的军官。后来他在第一场战斗中就被子弹射中心脏,含恨而死。他全部的努力也都成了一场空。那样不是太可悲,太不公平了吗?”

“努力确实可能会落空,马库斯。”里昂伸手越过桌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绝不能因此就放弃努力。”

我知道里昂是好意,但这番话听起来太过空洞了。在投身战场之前就想到死亡,这是不是懦弱的表现,我并不确定。

部队在返回营地途中收到更多了的噩耗。国王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被囚禁。忠心耿耿的瑞士卫队全体殉职,尸体惨遭暴民们的脔割。向我们传递消息的军官在讲述这些恶心的细节时,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1790年,我再度被擢升,带着少校的肩章离开里昂和霍斯,前往巴黎指挥一队龙骑兵,主要任务是维护治安。这并不是一项无聊乏味的工作,革命爆发之后,巴黎的治安一落千丈,盗贼和扒手在市区横行无忌,每天都有那种猎奇的尸体出现在街道或水渠里。

我曾在早上遇到几名为教堂募捐的修女,晚上便得知了她们被人杀害的消息。教堂被洗劫一空,牧师和修女在刀锋下身首异处。

“找出凶手,绳之以法。”我对着部下们咆哮。

可回应我的只有冷冰冰的注视。他们根本不在乎。在革命的风暴中,没有宗教的立锥之地。

是的,法国迎来了革命,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暴力,杀戮,战争……就像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唯独没有希望的光芒在这个混乱的国度中闪耀。

在寒冬时分一个飘雪的早晨,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拿破仑的信。我迫不及待地拆开,就着窗外冰冷的晨光读了起来。

马库斯,我已经放弃了让科西嘉独立的想法。经过我和其他一些科西嘉爱国者的努力,法国制宪会议已经宣布:科西嘉是法兰西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科西嘉人民享有与法国所有居民同等权利。我要利用法国革命来改变科西嘉的命运。

看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一片雪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到信纸上,模糊了清秀的字迹。我继续往下读。

起初一切很顺利,但是随着从英国流亡归来的保利返回故土。科西嘉形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派力量:一派是依靠当地军队和行政机构的旧制度的维护者,一派则是法国人革命原则的坚决拥护者。

我与心目中的英雄保利在政治上发生了严重分歧。保利主张把科西嘉从法国占领下完全解放出来,并把英国政体的模式移植到科西嘉来;我则支持法国制宪议会的决议,拥护法国的民主政体。我认为法国革命为科西嘉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下面的便是些无足轻重的寒暄了。拿破仑要与她幼时的偶像撕破脸皮,刀兵相见了。对于保利此人,我一无所知。但我毫不怀疑拿破仑能像吃早餐一样轻轻松松把这个对手吞掉,嗝儿都不打一个。

我放下信纸,静静地看着更多的雪花落到上面,慢慢晕开。整个法兰西都在为这场悲壮的革命汩汩流血。

我在见证历史,不是墨水或印刷机所写就的印在教科书上的历史,而是用鲜血和生命写就的活的历史。

我得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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