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se 3 我们不是天使
装饰得过于华丽的街边树。
橱窗里展示着给人以冲击力的高级女装。
还有……
“哎呀，快看！好大的一棵圣诞树！！”凯洛尔突然冒出一句。
唉……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距离上演逃亡戏码，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现在是12月。
街道上全是圣诞的装扮。
明明距离24日还有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也太心急了。
“呐，呐。去给我买烤鸡，烤鸡。这样才有圣诞节的感觉嘛。”
“圣诞节应该吃火鸡才对吧？”
“我会给你1先令作为小费哦。5分钟之内回来的话，再多给你一半。”
凯洛尔欢腾地四处张望，就像发现了珍宝似的看着周围的东西。
她对这样的街区氛围，并不熟悉吧？
……我是怎样的呢？
在被当做实验体之前……被带到那个研究设施里之前，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我的记忆到现在也没有恢复。
对于眼前的光景，没什么多的感慨。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
“真阴沉啊，老爷爷。”
“又不是能被称作老爷爷的年龄……吧。”
“感觉气场很老嘛，老爷爷。”
“真是狗了啊。难得出来约会，开心点儿嘛！”
凯洛尔一把抱住我。
“别太黏着我啊，都快动不了了。”
“嘿嘿——”
路过我们身边的优雅夫妇，都看到她的样子后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的确是令人微小的场景呢。
手挽着手，如此闹腾的我们，在圣诞的节日气氛里，也难怪会被当成一对情侣。
“本来就不是约会，是去交朋友才对吧？”
“唉，虽然也是这样啦。”
“怎么办？要去买礼物吗？烤鸡？火鸡？”
“布丁啊。”
“那不又是甜点么……”
“把某个蠢蛋一起煮进去！还要在心脏里插一根柊木短桩哦！”
我阴笑着。
新一轮的游戏又要开始了。
“哇唔……今天也要住宿了吗？”
眼前的设施一片凌乱，各部件散落在地面。
“……咦？”
白衣男子慌忙地环顾四周。
“入侵者？！”
“是圣诞老人哦。”
“……！？”
我一手将他抓住，提了起来。
是左手，右手的话，就不能给他礼物了。
“因为太心急了所以在圣诞节前就到了。”
凯洛尔补充说着。
“你是……
实验体！”
“好久不见啊，我很想你哦！”
“……你们有什么目的！？”
“想跟你做朋友啊。”
“……哈？！”
“做无所隐瞒的，真正的朋友啊。”
“……跟我们说点什么吧，关于源质基因组研究所的。”
“……不管怎么说，我也只不过是在研究天启病毒的治疗方法而已……”
“是我问题问得不好啊。换一种问法吧。”
“——告诉我们关于达特的事情。”
“……！”
——达特。
那是源质基因组研究所的本体。
按照凯洛尔的说法 也就是邪恶秘密结社的家伙。
至于那伙人利用天启病毒到底有何企图？
这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们才像这样不厌其烦地探听调查。
只要能够击溃那伙有源质基因组研究所作后盾的家伙，就能够获得来自善意地合作者的情报。
从研究所里逃出来后的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在重复着这种事。
至今为止获得的情报还很少。
不过，这次是久违的找对人了。
我记得这张脸。
他就是那时候的研究者之一。
如果是那个研究所里的人，应该会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一开始都这么回答。
没关系。
我很擅长请求别人。
无需多言，我把他扣倒在了地上。
“呃啊……！”
“喂——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哦。会被发现的哟——”
“只是一起玩玩而已嘛。因为是朋友呀。”
“你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做这种事情……呃唔！”
我不喜欢听废话。
遂用左手捏住男人的嘴巴，让他闭嘴。
“因为你只说了这么点儿就完了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守财奴嘛。”
“啤！”
“～～～～～～咳！”
“呜哇，真是无情。”
啊啊，真肮脏。
鲜血和口水湿答答地流到左手上。
将**的东西丢到一边，我用男人身上的衣服把手擦拭干净。
“下面的牙齿要抛到屋顶上哦。”
“咳……！呃呜呜呜……”
“太夸张了吧。最多不过是治疗蛀牙罢了。
这样一来，说话是不是变得容易一点了？”
“你这东西……！不过是个实验动物……！”
“……好像还没有敞开心扉啊。”
“是个害羞的家伙呢，一定是这样。”
哎呀呀，与人交流真困难呢。
尽管如此，我也还是硬着头皮保持绅士作风地在对待他呀。
“呐……怎样才能和你成为朋友呢？”
“……”
“握个手可以吗？”
“……！”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很明显的，男人的脸色变了。
“住手……不要碰我！”
“别说这种令人寂寞的话嘛。不是应该好好相处吗？”
我伸出手——右手哦。
“你要是杀了我，你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哦！”
“我是要交新朋友啊。”
“……呃！给我住手！我真的不知道！”
“不要禁闭自己的心扉嘛。”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基层人罢了！跟上层部门有关的组织什么的我不知道！”
“在那个设施里面进行的是什么研究？”
“利用天启病毒来进行的进化实验……好像是……”
“进化实验？”
“似乎是上层部门……达特认为只有天启病毒才是让人类向下一阶段进化的关键。
你们就是在这个实验过程中诞生的……硬要说的话，可以说是新人类。”
“……”
……新人类吗？
简直像个白痴的单词蹦出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他，把属于我的现实完全带入了三流闹剧的世界当中。
“说详细点。”
“……自从那个设施关闭以后，天启病毒的研究就与我无关了。恕我无法回应你们的期待。”
“……看来是我的诚意还没有传达到啊。”
“等等！我知道比我更合适的人物！
天王洲大学的樱满玄周教授！
他的研究远在我们之前就开始了！”
“……樱满玄周。”
“我所知道就只有这些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
我站起来，笑了。
“谢谢，那我就当做线索参考了哦。
这个作为回礼，请你收下。”
一手掏向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和结晶瞬间遍布周身，无助的手也伸向我。
“啊……啊啊……为……什么……”
“你还以为我会原谅你们吗？
真是可喜可贺的家伙啊。”
砰～清脆的碎裂了。
“诶……死掉了啊。
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做？”
“还用说吗？”
“下一个猎物是——樱满玄周。”
滋——
头好痛。
就像脑袋里有无数只飞虫飞来飞去。
浑浊的意识，混乱的思绪。
什么都支离破碎，让人无法捉摸到其具体的形状。
滋——
时而袭来的剧痛。
好难受。
不知为何，突然理解了这副剧痛的真身。
遗失感。
我的体内有什么正在渐渐遭受虫蛀。
……不，不对。
我早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没有记忆的我就没有过去。
而且恐怕连未来也没有。
滋——
可以遭受虫蛀的东西的什么的，我早就没有了。
既然如此，这般疼痛——
从不存在的部位传来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幻肢痛吧？
自从那天在那个地方醒来，就没有能够安然去睡的先例。
每夜，这种痛苦都在折磨着我。
对于这种从不存在的地方传来的痛苦，我无计可施。
我只能颤抖着等待痛苦的离去。
已经头痛难忍。
飞虫们嘈杂喧嚷。
脑袋好像快要裂开了。
啊啊，谁来杀了我吧。
我只是想要清净一点而已。
“斯库路吉。”
熟悉的女声。
撕心裂肺的剧痛消失了。
接着，那股温柔的疼痛又来了。
啊啊，这种痛仿佛摇篮一般，让人想要把身体托付给它。
它一定会将我温柔地绞杀。
“起来了，斯库路吉。”
缓缓睁眼。
稚气的脸蛋。
金色如黄昏的瞳孔以及她的披散的蓝发。
……视线，重合到了一起。
凯洛尔的脸几乎跟我进的紧贴到了一起了。
“早上好，斯库路吉。要我给你一个吻吗？”
“早上好，凯洛尔，不用了。”
“坏心眼。”
将压在我身上的凯洛尔挪开，我爬起了身。
时间……恐怕已经到傍晚了吧。
一点也不早了。
“你没事吧？做恶梦了哦？”
“还是那个老梦。”
“就因为还是那个老梦所以才让人担心吧？”
“……没事的。身体没什么异样。”
“可是心里好像有异样。”
“你还要对我进行心理疏导吗？”
“姑且把儿时的心理创伤全部甩掉比较好哦。”
“是吗？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可真是个健忘的坏孩子啊。这可能也是因为儿时的心里创伤？”
“儿时的事暂且不提。”
“对于我的过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
至少我在那个设施里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但我连那个记忆都没有。
“嗯，以前的你就跟现在一样，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啦。”
“……”
凯洛尔不太提起放出在研究设施里的事情。
她只告诉我，她和我一样都是实验体。
她拥有与我右手相对应的能力——也就是可以从她体内取出的那个武器。
仅此而已。
我或是她在那里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这样的事情她并不打算说。
……一定是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吧。
即使是这样，我对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也还是有了不少头绪。
或许我应该稍微强硬一些地去追问。
但我竟也变得不那么在意这些了。
凯洛尔于我，是唯一的同伴。
不想做无谓的伤害，也不想破坏她的心情。
这方面的理由当然也是有的。
然而除此之外……不是还因为我感到害怕吗？
我对取回在那里的记忆感到害怕。
凯洛尔的说法虽然不对……但是因实验而产生的心里创伤，不就是造成失忆的原因吗？
我是在无意识地逃避那份恐惧吧？
一定是这样。
“哎呀，又沉默了。”
“……烦心事太多了啊。我是很纤细的哦。”
“……纤细，啊……”
“怎么了？有意见那？”
“……害怕吗？”
“——”
还是一如既往的格外尖锐。
她总是那样。
那双眼瞳，仿佛萌购看穿我的所有。
犹如我身体的另一半。
“可能时这样吧。”
否认是没有用处的，所以我如实回答。
准确来说，是害怕还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然而……
“是么？”
凯洛尔并没有嘲讽这样的我——
“……喂，喂。”
她轻轻地抱住了我。
就像鸟妈妈张开双翼庇护自己的雏鸟一样。
“好了好了……”
“……做什么么，真是的。”
“差不多该出门了，准备一下吧。”
“要去跟老师会面呢！”
虽然有一大堆烦恼事，却还是必须往前走。
现在只能做现在做的事……不管用上任何手段。
——樱满玄周。
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
可能跟达特存在或多或少的联系。
我要干的事情至今未变。
要让对方把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然后根据情况——
要他用自己的性命，
偿还我。
夜幕降临。
我们的脚步声贯穿走廊，打开他的房门。
“——樱满玄周吗？”
“真缠人啊，你们？”
坐在电脑旁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着，而且说着我不懂的话。
“……？”
“我说过了，我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不是达特派你们来的吗？”
“你不是达特的同伴吗？”
“……唔”
他站起身。
“能详细地说说吗？”
“……”
“公平交易啊。”
我的目光扫向他桌上的照片。
经过一番交谈够，双方也都明白了意思。
“——那是Void基因组。”
“是什么？”
“寄宿在你右手的能力，被达特称为王的能力。”
“Void基因组……王的能力。”
“诶，顽固而愚蠢的人！点物成金的弥达斯王的诅咒。”
“……确实是王啊，你也这么想吧？顽固不化的吝啬鬼？”
“……”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
“Void基因组会干涉遗传因子。”
“但是你的Void基因组还不完全，因此会对碰到的人的内含子造成严重的破坏。其结果就是天启病毒带来的金属化现象——癌化。”
“失忆也是因为这个。欣慰收到Void基因组的冲击，记忆方面的内含子产生了混乱……”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达特要寻求这种能力？Void基因组时怎么回事？”
“……是亚当的证明。”
“……亚当？”
“Void基因组的所有者会受到夏娃的选择，成为下个世代的王——也就是成为亚当。”
“等一下，说得易懂点。”
“在不久的未来，将由天启病毒展开生命的普遍淘汰。”
“……普遍淘汰？”
“这么说吧……”
“——人类将会灭亡！”
“……说什么傻话？”
“……不，她说的没错。虽然的确很傻。”
“什……”
“旧世界将毁灭，而亚当和夏娃将作为新生命的始祖，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默示录啊。”
“……是说，我就是那个亚当吗？”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你的Void李欣欣是不完全的。对达特来说，你不过是个失败的案例。”
“……哈，这样啊。”
而且夏娃已经选择出亚当了。
“……夏娃选出的亚当，是什么人？”
“……”
“……怎么了？”
“……夏娃就是最早接触到那块陨石——起源之石的人类。也就是天启病毒的第一个感染者。”
“知道是谁吗？”
“这个……”
“——樱满玄周，你对天启病毒的研究为什么深入到了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跟达特有关的人……又是处于什么目的？”
“……”
他拿起照片。
“哎呀，这个人真漂亮。”
“是我的妻子，冴子，在生下小儿子很快就死了。”
“死因是癌化。”
“……！”
“七年前的一天，我们在大岛。然后遇到了起源之石。”
“发现起源之石的是我女儿。”
“也就是说……”
“是的。樱满真名——”
“她就是新时代的夏娃。”
我们已经来到了外面。
“好像……是个很不得了的故事啊！”
“……是啊。”
“那么……唉。怎么办呢，斯库路吉？要帮助樱满玄周吗？”
“……”
我想到了他刚说的。
“拜托了！能让我研究你的身体吗？”
“我想要帮助我的女儿从天启病毒的诅咒中解脱出来，因此需要你的数据。”
“要像达特那伙人一样把我当做实验标本吗？”
“……我不否认。”
“但是如果能够解析处你的Void基因组，就可能可以掀翻稳定那种力量地办法。”
“这样也许就能使你的右手得以恢复，我想，记忆的恢复也指日可待。”
“……”
“当然，我也无法断言，所以我会尊重你的意思。”
“不用那么快回答我也可以。如果你有这个意向，随时可以来找我。”
“呵呵，这真是个重大抉择呢——”
“……是吗？”
“而且不管怎样都是跟全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哦。”
“太夸张了吧。”
“才没有呢……”
“好厉害啊，斯库路吉！你不仅是王，还可能成为救世主哦？”
“别开玩笑了。”
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的了。
总会有爱管闲事的人看不下去，最后连世界的问题都来管的。
……不过凯洛尔所说的，倒也又一定的道理。
我必须要做出抉择。
为了达到目的而活下去。
但那是已知以来都存在的事。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改变。
我们不知何时就会在生与死的路口分道扬镳。
对了。
世界总是逼迫人们做出选择。
“……达特的人体实验吗？”
樱满玄周自言自语着。
“可不要做危险的事啊……修一郎。”
2029年12月24日教堂内部。
“爸爸，好慢啊……”
长发的美丽少女抱怨着。
“咦？集呢？”
樱满真名旁看起来年龄才二十出头的女人说着。
“他去厕所了哦，春夏阿姨。”
“我跟集没问题的。所以春夏阿姨，你去接爸爸吧。”
“一定又是因为搞研究而忘了约定。”
“那就……拜托你了。”
“嗯！”
真名露出满足的笑容。
说完，春夏也走出了教堂。
不久，当初那个海里来的少年也来了这里——特里顿。
“……”
他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