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被安排了？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管什么人都是一样的。”不愧是真大佬，魏市长并没有动怒。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只是保护了我的妹妹。”
“那不过是你的区区一面之词，我无法认可。”
“我理解您相信自己孩子的心情。那么，魏涛又是什么人呢？他做错了事，就不需要代价吗？”
“看得出来魏叔叔您来头很大，正因为是大人物，所以更要明辨是非，不是么？”
“明辨是非，好一个明辨是非！”魏市长终于怒了，他猛地一拍桌板，发出巨大的响声，“来这里之前我去看过魏涛了，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你不可能轻易忽略！”
“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冲动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你来惩罚！”
“那么，谁来？”李文若的声音也渐渐响了起来。李依依看着自家侄子表演，没有阻止。丁老师倒是想说些什么“对大人要有礼貌”之类的话缓和一下，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两人根本容不得别人插嘴。
“法律！”
“那好，就让法律来说话！”李文若说，“我这种行为，构成了特殊防卫，不必负任何责任，你们都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师，说多了也没意思。我只能说，该负责任的，是那些围观的学生，他们才是没有任何理由对魏涛同学造成伤害的人！”
事情这么棘手，他也有些火了，当时那么多同学，一个站出来帮他说话的都没有。至于法律知识，他在写一些刑侦小说的时候粗粗地学习过一些，但是已经记不清了，这才是没详细说的原因。
“一派胡言！”
“那就起诉啊，起诉我啊！我们法庭上见，到时自有公正！”
“李文若，别说了！”就算气氛紧张，丁老师还是不得不开口制止了。学校方面当然最好是私下解决，将事件的影响减到最小。谁知道李文若这势头，还闹得上法院了。
“校长马上就到，此时如何解决，我们还需进一步商榷。”
“那你们慢慢商榷，我的话就这么多，我相信公正自在人心。”李文若甩下这句话，便夺门而出，没想到被一个人挡住了。
挡住他的人，整个校园——甚至是整个天澜市，都没有人不认识的。
大名鼎鼎的优秀教育家，地区最有影响力的校长之一，获得的荣誉数不胜数，还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享受国务院发放的特殊津贴。
他就是天澜的传奇，天中校长郑钧。
“小同学别这么激动，有什么委屈，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吧。”
面对如此大佬，李文若也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魏市长，别来无恙啊。”郑钧看起来笑呵呵的。
“郑校长，你好你好。”魏市长上前握手，真要说起来，郑钧比他还要有影响力。
李文若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位是市长啊卧槽？我说魏涛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我居然暴打了市长的儿子，还在市长面前大放厥词？
……
李文若深呼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然后缓缓敲了敲教室的门。
此时是午休，不过还是有坚持没睡沉迷学习的学霸醒着，不过令李文若没想到的是，为他开门的居然是谷雨。
“怎么样？”谷雨轻声问。
“先回家避避风头。我要请假一段时间了。”李文若笑道，一边走向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刚子睡得跟头猪似的，李文若也不怕弄醒他。
“是不是被安排了？对方可是本地的副市长。”谷雨跟在李文若身后担忧地问道。
李文若有些惊讶：“你才刚来吧，居然知道？”
谷雨苦笑道：“魏涛公子嘛，谁不知道啊，刚来学校就被姊妹们科普过了。在他爹面前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在外就是个小混混。偏偏他成绩还真是不赖，他爸也没怀疑过他。”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还真没听说过。放心吧，我没事，就当是给我时间好好筹划一下长篇了。”李文若苦笑。
谷雨无奈道：“好吧……我已经尽量把事情压下去了，希望不要造成太大的影响。”
李文若背起书包：“原来你去做这个了，谢谢。”
“其实不止是我，高一那边还有……”
“好了，不说这个，我很感激你们，请帮我传达一下。”李文若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推开门走了。
谷雨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可……
“班长，谢谢啦。”林娴双手合十，拜托道。
“放心吧。”高一某班级的小学弟班长见美女学姐请求，自然不可能拒绝，当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嗯嗯。”
之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林娴可是担心得要命。见谷雨在挨班挨户地拜托别班不要乱传谣言，想为李文若做点什么的林娴便自告奋勇去了高一，毕竟当时高一在此的人也很多。
总算解决了高一最后一个班级，不知道文若要不要紧……
林娴想着，忍不住迫切地想回到教室看看李文若回来了没有，刚从楼梯口转过身来，就看见李文若和谷雨站在一起，李文若对着谷雨笑了一下，然后从走廊另一头离开了。
林娴想叫一声他，喉咙口却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开不了口。
算了，没关系，看他颇为轻松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吧。
“小雨！”
“娴娴？怎么样了？”
“嗯嗯，已经全部搞定了！”
“那就好。”谷雨发现林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不待她问，主动说道：“李文若没事，说是要请假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啊，那就好……”
“娴娴，你怎么了？”
“我吗？”林娴笑道，“我有什么事啊？能帮上他，我很高兴。”
“是嘛……”
李文若走到学校门口，发现李依依正坐在车里等他。见他过来，摇下车窗，扬扬头，示意他上车。
李文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姑姑……”
“我送你回家，看你们现在高中生，书包真够沉的。”
李文若笑道：“我家不远，而且书包也不沉，里面的书都是装装样子的，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哪会读书啊。”
“但你的心很沉。”李依依淡淡道。
闻言，李文若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姑姑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在她面前没必要隐瞒。
沉默了一会儿，李文若叹了口气：“姑姑，你说，我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呢？”
李依依没有回答。
“我……”
“不管以前，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对，姑姑力挺你。”
“我……根本还没有能力保护小冉。”李文若的脸暗了下来，“我不配……”
“你在魏市长前的发言，看似浮夸狂妄，其实很成熟。阿文，你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也成熟得可怕，我们……都很心疼你。”李依依缓缓说道，“所以，穆先生也愿意把小冉托付给你，你做得很好，没必要自责。”
“托付？根本就……”
“阿文。”
“姑姑，到此为止吧。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你不必担心。”李文若淡淡地说，打开车门下了车，“谢谢姑姑送我。”
李依依目送着李文若的背影，李文若回头对着她笑了一下，随即消失在拐角。
李依依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发动了汽车。
这种时间段，小区里自然不会有什么行人。但李文若很喜欢这种独自一人游曳的感觉，像是世间渺小的一颗微粒，无所思亦无所往。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我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负么？
或许是吧。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是罪有应得。
李文若打开家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摆，接着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倒在床上。
他并非为这次的事情烦恼，只是想起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墙边的书架上，其中有一列整整齐齐地码着同一位小说家的所有的作品。只是这位小说家，已经两年没有出过新作了。微博的动态，也停留在了两年前，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李文若喃喃道：“唯一……”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不复正午时明亮。李文若醒了过来，太长久的昏睡让他感觉身体有些无力。
看了一眼时间，李文若强忍着虚弱感坐了起来。去厨房把饭蒸上，然后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小冉还在学校，该去接她放学回家了。经历了这种事情，自己又没有及时去安慰她，她一定吓坏了。
想到“妹妹”，李文若无神的眼眸中重新透出一丝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