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雅，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回来？”
庄吕一直想问这个问题，现在正好用来岔开话题。
“我忘了今天是悼念英灵的日子，莫尔斯太太的工艺店不开门。”
阿塔雅显得有些失落，垂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没有工钱，大人只能吃黑面包了。”
“悼念英灵？”
庄吕摸了摸阿塔雅的头，示意她不要难过。
黑面包他不介意，悼念英灵他反倒挺感兴趣。
悼念战争中死去的英雄，是每个国家的传统。
而这次悼念英灵，专为阿斯塔伯爵一人举办。
三天前，魔人对海敦尔城发起了一次突袭。
突袭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厚厚的城墙就是为敌人准备的。
但这次，魔人却出乎意料的出现在城内。
实力强大的魔人，将海敦尔城搅得天翻地覆。
最后，是这位年老的阿斯塔伯爵，带领着军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平息了这次风波。
但这位本就行将就本的伯爵，也因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也正是这场风波，海敦尔城开始戒严，并且决定驱逐异族。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这种英雄值得人们敬仰。”
庄吕拍了拍阿塔雅的肩膀，示意她带路。
“好。”
阿塔雅应承下来，吹灭了煤油灯，领着庄吕走出了房门。
“没想到，这下水道还挺方便。”
庄吕和阿塔雅走出一个下水道口，竟然直接来到了海敦尔城最繁华的街道。
但是今天，这个繁华的街道却不如以往的喧闹。
街道两旁站满了自发而来的民众，他们低着头，为这个城市的英雄祷告。
这种静默的气氛笼罩着全城。
甚至顽皮的孩子，都不再吵闹，拿着白花，安静的站在一边。
“噗^噗^噗”
奇怪的乐器声，从远方传来。
众人低垂的头颅转向了街道尽头。
一个纯白色的队伍正从尽头走来。
领头的是一个老人。
穿着白色的礼服，骑着马，脸上遍布皱纹，却依旧威势非凡。
其后几个男子，抬着一个鎏金奢华的灵柩。
众多衣着华贵的人扶着灵柩，掩面而泣。
最后是一众神父和乐团。
队伍每经过一个街道，两旁的民众都附身为这位英雄行礼。
这种全城哀悼的氛围，打动了庄吕，逐渐勾起了他的回忆。
“阿塔雅，你在工艺品店做工，会做一些小玩意吗？”庄吕冷不防的对着阿塔雅说道。
“啊？”阿塔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会一些简单的手工。庄吕大人需要做什么东西吗？我有莫尔斯工艺店的钥匙。”
阿塔雅乖巧的说道。
“那正好，我们去做个小玩意出来。”
阿塔雅不知道庄吕想做什么，但是出于信任，她还是带着庄吕去了莫尔斯工艺店。
一段时间后。
“好像还不晚。”
庄吕和阿塔雅从工艺店出来，快步赶往城中心的纪念碑前。
此时哀悼仪式已接近尾声。
一众神父异口同声的念着悼词，为阿斯塔伯爵做最后的祷告。
“……你身虽离我们而去，但精神与海敦尔城同在。你将化为光明之主的光芒，照耀整个世间。”
“噗^噗^噗”
又是那种奇怪的乐器声传来，在场的人都垂下头来为伯爵默哀。
“是时候了。”
庄吕见无人说话，将做的东西拿了出来，举起放在嘴前。
这是个圆锥形的物体。
上端是带哨子的铜管，下端套着一个铜制的喇叭口。
阿塔雅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记得庄吕叫它唢呐。
“啦……”
一个高入云霄的乐器声瞬间笼罩全场。
乐器声和人们的啜泣，全部被这一种声音遮住，全城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谁？敢在这时候捣乱？”
那位领头的老者，听见这嘹亮的声音，瞬间就火了。
阿斯塔伯爵是他的挚友，他绝不允许有人在他的葬礼上捣乱。
“安德烈爷爷，好像不是来捣乱的，你仔细听听。”
一个眼角挂着泪痕的少女，伸手拦住了火爆的安德烈。
安德烈皱了皱眉头，仔细去听庄吕演奏声音。
不听不要紧，一听可就不得了。
这高亢嘹亮的声音，呜呜咽咽中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他仿佛回到了跟阿斯塔在沙场征战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意气风发、战无不胜，而现在却已天人永隔。
他悲从中来，眼角流出热泪。
他是出了名的铁血硬汉，从来只有悲伤，但绝没有眼泪。
但是这一次，他再难掩盖自己的悲怆，放肆的哭了出来。
“……呜……”
庄吕整整吹了二十分钟才停下里，看着周围不再静默，而是大哭的人群。
他很欣慰。
这才对嘛！
这才是哀乐，那些“噗^噗^噗”的是在放屁呢？
作为一个红白喜事唢呐手。
刚才那个乐团的哀乐，在庄吕看来就是狗屁。
不说调动情绪，听他都不想听。
庄吕从小生活在农村，孤苦无依的他必须得找活干，才能养活自己。
没办法，由于年龄太小，很多重货他都干不了。
结果，他就走上了吹唢呐这条不归路。
而且这也是一门手艺，还是从出生到入土都必须的手艺。
也正是通过吹唢呐，他才能一路上到大学……
“庄吕大人，这首曲子叫什么？”
阿塔雅抽着鼻子，抹了抹眼泪问道。
她深陷在庄吕的音乐之中，为伯爵之死而痛哭流涕。
“《大出殡》！”
庄吕擦了擦阿塔雅眼角的泪水，傲然的说道。
“《大出殡》，是个直白的好名字。”
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一个金发白服的绝美女子，正红着眼睛看着庄吕，身后站着那位眼角留着泪痕的老人。
“你好，我叫卡萝，阿斯塔伯爵的孙女。这位是我爷爷的挚友，安德烈伯爵。感谢你为我爷爷演奏的曲子。”
少女庄重的行了一个礼，伸出手简单的介绍了自己。
“我叫庄吕。”
庄吕迎了上去，握住了卡萝的手。
小手如若无骨般柔软，只是因为悲伤略有些冰凉。
“庄吕大师，我想邀请您去城堡，但是……”
卡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躲在庄吕背后的阿塔雅。
庄吕心领神会。
阿塔雅虽然只是一个次魔人，但她任然流着魔人的血。
伯爵又因魔人而死，所以有阿塔雅在，卡萝不可能与庄吕深交。
“那就不多打扰，我只是为伯爵的英雄气魄所打动，一时手痒，简单的吹奏了一曲。”
其实就是职业病发作！
说罢，庄吕拉着阿塔雅就要离开。
“等等。”
卡萝将庄吕叫住，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的荷包，塞入他手中。
“这权当是给先生的谢礼。”
庄吕没有扭捏，欣然收下了。
红白事，收个红包不是常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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