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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

A神经病

  

初秋,还不到冷的时候,赫尔墨斯的左手却戴着奇厚的手套,他用那只熊爪子到处抓酒喝,却非常滑稽地碰倒了一座香槟塔,餐桌上到处都是半空不空的碎酒杯,也不知道是他喝掉的多,还是他打碎的多。

我帮他捡起破碎的玻璃碴子,然后用它的利刃对准了他的脖子。

“人不是我杀的,但或许是你杀的也不一定。”

“离婚吧,我们。”

“你们两个蠢……”

金色的箭光一闪而过,那是后羿的两道金箭,其威力之大将李白整个人都钉在了墙壁上。

赫尔墨斯终于开出了条件,他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要我把所有的财产、名誉全部移交给他,要我把作家一职也交给他,然后永远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我不知道这种交易的意义何在,我像一颗灾星一样散播着“瘟疫”,撒旦如果认识我说不定会跟我交流感情,现在所有的人都害怕我,厌恶我,憎恨我,如果赫尔墨斯知道我的计划,那他也应该知道,我走上的那条路是条有去无回的单程线。

换言之,我本来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如果傀儡师没有让赫尔墨斯知晓我的计划,那些躲藏在楼梯后、房间后、窗子底下的人们,大可以直接一涌而上,或者仅仅凭一个后羿,就可以将我钉在墙上,不过用纳豆折磨我什么的,不是他们的作风而已。

我扔掉了碎玻璃,我都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是在做样子。

“其实他大可以不必这样,要我直接被竹子穿心,不是既省事又解气?”

“他大概也像我一样,拥有着漫长无尽的时光,所以才变得也像我一样,疯疯癫癫,以折磨他人为乐趣。”

李白的胳膊开始消失。

如果我不再做作家,也许最终也会消失吧。

那就这样吧。

“那个答案,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赫尔墨斯问道。

“财产和名誉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我苦笑一下,“而你……说句老实话,如果你不是男主角,我想我们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相遇。”

“因为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赫尔墨斯摸摸鼻子,他仰着头,仿佛能从那里看到谁,“他还真是一个可恶的人。”

后羿取下了李白胳膊上的金箭,消失的部分也慢慢又成为实体。

梦游先生首先从楼梯上跑下来跟我告别,他骨瘦如柴地告诉我,大家都听到了不少我的传闻,有不少人都被那个会流血的嵇康吓得不轻,而我又不再出产故事,大家也害怕会一直营养不良下去。

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来对我说对不起,我告诉他们没关系,然后同李白离开了这里。

谁知道他的双手刚一恢复,就突然发疯了一样夺过离婚协议书,把它重重地甩在我的脸上。

“真是两个笨蛋!笨蛋!笨蛋!”

李白指着我的鼻子痛骂,然后一个人狂奔而返。

只见离婚协议书最后一页的后面,有一封赫尔墨斯的亲笔信。

致女筑:

我知道你现在找不到Z城的入口。

如果你要是想找到那个答案的话,就认真地听我讲下面的话吧,不要像看离婚协议书一样,马虎地连有关孩子的事都没注意。

那天你走后,屋子突然地动山摇起来,我慌忙地跑出屋子,却惊讶地发现,我们家换了地方。

你没看错,我们家换了地方。

原本在我们家对面的邻居,“A祝新婚快乐”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叫“人物设定”的家庭。

我心里实在是疑惑,所以就未经主人的许可,进入了这间屋子。

一瞬间我竟然以为自己走进了白夜,那个家庭实在是家徒四壁,在空无一物的家里,我看到了一个男人,他长得和我完全一样,不过他好像是个残疾人,他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转,眼皮都不眨。

他的全身上下只有嘴能蠕动。

他也只会说一句话,他一直重复不断地说着,从天黑说到天亮,从我进来到我离开,好像要说到地老天荒一样。

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

我的胸口突然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

但是第二天,这个名叫“人物设定”的家庭,却不见了。从我们家往北走,竟然全都变成Y城的家庭。不论如何,我都要回到北方,我在Y城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能直接回到A城的方法,当地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你留下的信息。

这算什么啊,连个再见都没有,连个A都忘了加上,就那么个乱七八糟的对不起。

我把留言删去,然后填上了“A没关系”。

房间又开始抖动,我大喜过望地躲进屋子里,果然,等到房间再稳定下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了熟悉的邻居。

外面的消息传来,说你们在一路往南走,我将留言板上的信息更换了好几个城市的标记,不过最终还是在Y城等到了你们。

我就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会抓到李白这个酒鬼。

孩子的事是我编出来骗你的,现在我已经是一个称职的作家了。

所以如果你想要去找传说中的Z城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尽快,如果他们发现我没有你那么高产,说不定还会抓你回来。

看完这封信,我的心里像是堵进了一块铅块,我心乱如麻地去追李白,等到我追到李白的时候,一个问题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一片杯盘狼藉里,赫尔墨斯已经被李白捆住。

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李白什么也没说,摘下了赫尔墨斯的那只滑稽的手套。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着赫尔墨斯半透明的左手腕,我再次问自己:这个答案真的这么重要吗?

但一个人在问问题的时候,心里多半就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如果有人拿这个问题请教别人的时候,她多半只是想寻找支持自己的论据。我没有问过任何人这个问题,因为我早就明白了自己是个神经病。

就算只是个神经病,我也要按照神经病的方式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后羿抱着一筐橘子,拎着一坛子酒从后院进来,同样刚刚结束了一段婚姻的两个男人貌似有很多话题。

他显然也看到了赫尔墨斯的左手,或者说显然没有看到赫尔墨斯的左手。

“你根本就没办法像她一样永远活下去?”

“那你又为什么要向所有人保证你可以代替她?”

“如果你的右手也消失,你就永远不可能再写出任何东西!”

“既然你的谎言轻易就能被戳破,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尽……”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所有人对于答案都心知肚明。

李白看我,我看赫尔墨斯,赫尔墨斯看我,我看李白。

后羿谨慎的后退两步,他背上的金弓已经隐隐嗡鸣。

李白会意,解开了赫尔墨斯身上的酒仙锁。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后羿,如果是李白和赫尔墨斯两个人对付他,应该不成问题。

与其说失去的所有都让人惋惜,不如说失去的所有已经变成了这个答案的价值。

金箭破空而出,西方的太阳神威风凛凛。

墙角的酒杯纷纷滑下桌子,香槟塔也轰然倒地,墙皮也抖成了斑斑驳驳的样子,华丽的大灯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后羿因为突如其来的晃动跌倒在地,他的衣领被人一把揪住,对方一拳打晕了他,将他拖出了屋子。

赫尔墨斯将他扔在一边,他面前的屋子也渐渐消失。

如同留言板的“Z”字。

人啊,真是愚蠢地出奇。

人啊,真是顽固地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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