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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没有选项的游乐园

就算我确实身处美少女游戏里——

  

突然升格为主角的许安明,终于等来了幻想已久的游乐园福利。

此时,许安明已经激动地在心里把这天定为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提前半小时便乘坐公交车来到游乐园门口——还没有开园,聚集了很多学生,还有不少情侣。

许安明站在门口,抬头便看见了游乐园的招牌项目——摩天轮。不愧宣传成全市最大的摩天轮,圆圈像是要伸入天空里。华丽和崭新的彩漆,更是让摩天轮在众多项目中显得更加耀眼。

据说,约会的三大圣地,是摩天轮,水族馆和电影院。而摩天轮,还是最适合表白的地方。因为她无处可逃,摩天轮的坐箱是相当封闭的二人空间。

今天便要和喜欢的女孩子踏上第一处圣地了呢。许安明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说起来,在一个摩天轮被反复强调的地方,摩天轮一定是这个Gal的告白点和进线点吧!这样的话,这边是属于自己的机会!

许安明想着,觉得沐浴在耀眼的主角光环下。

如果自己是这个Galgame主角的话,游乐园内部这么多项目,一定有无数选项,选对了的话,艾薇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下他深情的告白。他也许需要准备大把的鲜艳玫瑰花——嘿,边上就有卖,还有动情的告白台词,他都想好了——我一直注视着努力而闪耀的你。

还没有进入游乐园,创作型死宅许安明就把入园到玩耍,再到午餐,最后摩天轮告白,全程妄想出来,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飘飘欲仙状态。

而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自己装在包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于是他拿出手机——

艾薇薇?!

不想让对方多等一秒地接了电话,经过数字转换出的艾薇薇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

“小明,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呢?”

听见艾薇薇声音的许安明瞬间从不切合实际的妄想中跳出来,却又陷入了和艾薇薇对话的紧张状态:

“在、在门口,门口大概、大概牌子下面……”

“唔,我找找看——啊,看见你了,转身?”

手机中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和真正艾薇薇清澈的声音,在许安明耳边重叠。

他看见艾薇薇一手扶着挎包,一手拿着痛贴贴的花花绿绿的手机,穿着米白色的无袖小连衣裙,一圈一圈的蕾丝边围绕在裙摆四周,还有颇为可爱的短立领,艾薇薇白皙的手臂和白皙的长腿被阳光照得更显光滑,脚上淡绿色的清新小凉鞋更是非常相称。

短暂的无言。

虽然夏天的确很热,但是许安明却也没想到艾薇薇会穿裙子这个可能性。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艾薇薇如此盛装打扮,他本以为,以她宅女的性格,今天的服装一定也是简简单单的休闲装。

“这、这是Lolita吗?!”

许安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脑中晃过这个词,喊了出来。

“真是的。”艾薇薇嘟起嘴,“虽然小明知道Lolita这么冷门的穿着很让人惊讶,可是,只是了解皮毛哦?这只不过是正常的裙子呢。”

选错选项了。许安明心中暗叫不幸。

“哦,你们在这里啊。”从她身后,陈潇走了出来,“咦,今天艾薇薇的裙子很好看嘛,挺适合你的,以后可以多穿出来。”

艾薇薇听见陈潇的表扬,一时脸红,抓着裙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微微抬头轻声说道:“多谢夸奖。”

被突然出现的基友猜对了选项。许安明有些愤愤不平,看向晚到了些许的陈潇——

今天的陈潇穿着就很随意,头发也乱糟糟的,并没有好好打理过,黑眼圈也很重,一看便知道是晚上熬夜。一点都没有来“约会”的认真感。

相比起来,许安明认真地选择了一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私服,也好好洗了头才出门。

同时,因为过于紧张,他十点钟就坐立不安,只好乖乖上床睡觉了。

“果然,今天,从状态而言,我就是男主角,他是跑龙套的!”

许安明自信满满地自言自语道。

“诶?小明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进了游乐园主干街,走在游乐园的小道上,许安明看见艾薇薇没注意地四处环视,都很感兴趣,但是犹豫不决。于是,许安明上前,问道:

“有什么特别想玩的吗?要不要现在就去试试摩天轮?”

“不、不用了。”

“诶?为什么呢?”

“摩、摩天轮的话,现在太阳很刺眼嘛,一定很不舒服,我们等快天黑的时候再上去吧。”

许安明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远方的摩天轮,点了点头:“也是。”

“而、而且,我的设定,也写到日落时候的摩天轮最美呢。夕阳的时候,再去会更好收集素材吧。”

艾薇薇又解释一句。

许安明回忆了一下他详细认真读过甚至都要背下来的大纲,里面确实有这一段,既然表面目的是来取材,那么也按着需要的材料的标准来吧。

这个时候,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说话,眼睛因为困倦而半睁着的陈潇,插嘴问道:

“天空摩天轮,是什么啊?”

许安明听见这个非常无知的话题,迅速转头瞪了一眼身旁的陈潇,说道:

“这可是艾薇薇在游乐场设定上的神来之笔!你根本没有好好看设定吧。那可是高度几乎高到第一浮岛和第二浮岛距离的大型摩天轮!在地面上都只能够看见底下的半个圆,上面半个完全没入云层,而且——而且——”

在身边的路人,纷纷驻足回头看失态而胡言乱语的许安明。

“嘘——嘘——”

艾薇薇害羞地冲到许安明面前,踮起脚尖,右手捂住他的嘴,左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许安明大声嚷嚷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她的设定。这个设定,在大街上念出来,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羞耻play。

“小明,别说了,没事的,我们快去选个项目吧?”

突然嘴唇和艾薇薇的手掌来了个亲吻——虽然不是主动亲上去的,许安明又激动又尴尬。

“第一个项目……我们先去试试那个吧?”

陈潇说着,指了指身旁依山而建的大型云霄飞车。

云霄飞车连续绕了好几个弯,还有不少倒立而过的地方。而最初始的高度差,更是从山顶滑下,叫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同时,上面传出一声声刺穿耳膜的尖叫。

“啊——放我下来,来,来,来,来……”

许安明没有乘坐过云霄飞车,更别提这么刺激的。

他吞了吞口水,看向身边有些微微颤抖的艾薇薇。艾薇薇是女生,而且还是足不出户的宅女,这样的云霄飞车也应该没有乘坐过,她应该会拒绝的……

这样猜想的许安明,抱着一丝希望,看向艾薇薇。

“我——”

她开口,朝着陈潇抬起头,鼓起全身的勇气,说:

“——要试试看!”

于是,在三人票数过半的情况下,许安明被拉上了云霄飞车。

许安明下意识要和艾薇薇坐在同排,同时脑补艾薇薇紧张到握手求助的小动作。

然而,要进车厢的时候,艾薇薇却婉言拒绝道:“那个……我能和陈潇坐在同排吗?”

“为、为什么?”

这样一个大好的增加好感度的部分,居然被拒绝了?这不禁让许安明觉得,他是不是又选错了什么选项。

“因、因为——”艾薇薇害怕地朝陈潇后面站了一步,一只手拉着陈潇的袖子,“小明刚刚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我也很害怕,这样的话……我们会更加害怕吧。”

害怕。

害怕。

……

许安明内心陷入了一片黑暗。绝望地反省着:果然是选错了选项,当时就应该主动提出自己也想乘坐,还要表现出一副勇敢无畏、对云霄飞车这种刺激项目身经百战的样子。

许安明最后,还是坐到了艾薇薇和陈潇后面一排。

前一排,陈潇收回没精打采的表情,激动地和艾薇薇介绍云霄飞车的刺激点。艾薇薇在害怕中强挤出笑容,同时手轻轻握了一下陈潇放松的右手。

握手了。许安明有些羡慕和嫉妒,他觉得如果自己再果决一点,艾薇薇白白嫩嫩软软的小手,应该会握在自己的手上。

咬牙切齿这么想的时候,前排的艾薇薇转回了头,对孤零零坐在后一排的许安明,安慰道:

“小明是一个人,不要害怕呢。”

之后,露出暖心的笑容。

“下一次我一定要选对选项!”许安明心中暗暗说道,“并且守护那个笑容——”

从云霄飞车下来的许安明,头昏脑涨,胃里不断翻腾,呕吐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接着,他发现遭遇不测的不止他一个人,旁边的艾薇薇也扶着陈潇的肩膀,弯着腰,全然没有了刚刚的优雅,面色难看。

“喂,艾薇薇,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需……要……歇……一……会……儿……”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艾薇薇嘴缝里传出来。

紧接着,两眼一闭,眼看就要倒下去。

“这果然是有事吧!?”

也顾不住自己还晕乎乎的,许安明和陈潇把艾薇薇扶到最近的休息用的长椅上。

艾薇薇的脸色依旧不好,嘴里喃喃着:“水……水……”

“我们谁抽身去买水吧?”

“我去吧。毕竟你更适合照顾女生。”

陈潇说着,起身走向最近的小摊。

“什么叫我更适合照顾女生……明明每次被女生坏绕的都是你……”许安明不满地嘟囔,转头扶着平衡感还没找回的艾薇薇。

“话说回来,艾薇薇,既然这么害怕,而且又如此强烈反应的话,那时候拒绝,不要强上云霄飞车就好了啊。”

艾薇薇在难过的表情中挤出一丝笑意,回答道:

“是有原因的呢……”

“嗯?”

“因为啊——”艾薇薇坐直了身子,望着街对面绿荫葱葱的大树,“——我想呢,经历这些和恋人一起的事情,再把自己幸福的体验写入游戏里。这样才能让玩家感同身受,从心底感觉到和恋人一起做的事情,如此幸福。”

听着艾薇薇用清脆的声线说这话,许安明也感觉如此幸福。

“果然……vivi还是vivi啊。”

许安明也靠着长椅的椅背,和艾薇薇一起遥望那棵在盛夏生出一片片新绿嫩叶的树。

“不准叫我vivi。”

“这是在感慨你以vivi之名做出的作品,真的很优秀!”

“发自内心的?”

“发自内心。”

许安明做出宣誓的手势来。

“噗。”艾薇薇看见滑稽的许安明,开心地笑了,“那个样子让我想起少先队员宣誓呢。”

“不管什么宣誓都是这个手势啦!”许安明反驳道,“话说,既然是和恋人的经历,在、在艾薇薇你有了恋人之后,还会再来的……吧?毕、毕竟个人的感受和两个人一起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许安明想象,艾薇薇和自己一起重游故地,像老夫老妻一样,说着“上次你来的时候啊”之类的充满回忆的话。

艾薇薇没有回答,又做出即将呕吐的表情,弓着背,扶住椅子。

“难、难受的话,可以靠我肩膀……”

这次算不算选对选项呢?

靠肩这种亲密而大胆的事情,许安明都不相信自己会如此自然地提出来。

“那么,谢谢啦。”

感受到肩膀的突然加重,许安明低头看见艾薇薇柔顺的短发,同时,鼻腔内嗅出了一阵阵来自她黑发的清香。

选项选对了。

从正面看,无疑是很漂亮的CG。

许安明心中暗喜,努力掩盖自己快要红涨的脸。

“哦,对了,小明。”

“嗯?”

“告诉你好像也没事呢。今天,我也算和喜欢的人,一起,共同度过了。”

她细声细语地讲道。

靠着自己肩膀,幸福地这样说着的少女,算是告白吗?许安明猜想,想要问清楚,可又觉得这样太唐突,对方说得如此模糊,自己也模糊一些好了。

“陈潇回来了,喝口水吧,待你舒服了,我们去下个项目。”

如果能选对所有选项,便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吧?

感受着艾薇薇细发带来的痒痒的触觉,许安明如此想到。

旋转木马。

“我们一起去骑那匹白色的吧?艾薇薇你穿着白色的裙子……一定、一定会像被白马王子迎接的公主!”

许安明一边夸赞一边自己骑上了白色的小马,它旁边还有双人并排的另一匹。

这一定是为主角设计的双人马!

“唔,那么我选蓝色的好了。”

陈潇无所谓地走过许安明的白色小马,选了看上去瘦小,漆水都有些淡的蓝色小马——也是双人并排的。

“抱歉呢,小明,我还是喜欢蓝色这个颜色。而且……不想被说成公主呢。”

喜欢蓝色。

不想被说成公主。

再度选错了选项?!

许安明后面三分钟,在旋转木马上无聊地上下一摇一摇,看着就在跟前的陈潇和艾薇薇愉快地聊天。陈潇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整个人爬在旋转木马上,穿着不方便活动的裙子的艾薇薇正做着。偶尔,艾薇薇会被逗乐了,捂着嘴轻笑。

下次,一定不能选错了……许安明感受着上下摇晃的视野,如此想到。

鬼屋。

“啊——!”

尖叫之后,许安明立刻指了指昏暗灯光下的“长脸鬼”:

“我完全不怕这个!一看、一看就知道是木偶!一点、一点都不可怕!我……我来打头阵!”

意识到云霄飞车时的窘态,许安明虽心有余悸,还是强装出勇敢的样子。

“这个还是有点可怕呢。”

陈潇显然被吓醒了,连连喘气说道。

“是的是的,做的很像呢。”艾薇薇紧紧抓住陈潇的袖子,回道。

忽然,从艾薇薇侧面跳出了许多黏黏的小虫子。

“呜呜呜呜!!”

艾薇薇惊叫一声,下意识地贴住陈潇的手臂,抱住。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她不断重复着。

许安明看见艾薇薇抱手臂的姿势,简直是标准的“能感觉到软软的胸部”的杀必死!

“又没能拿到主角的福利。我也好想感受手臂贴胸的杀必死啊……”

这么叨叨着的许安明,才走两步,像是踩到什么机关,眼前悠悠地浮起一张血淋淋的脸——

“啊——!”

碰碰车。

“艾薇薇,你对这个不熟吧?我……我以前带妹妹玩过,会很厉害的,和我一辆车吧?”

艾薇薇摇了摇头,随即坐上了陈潇所选择的碰碰车的副驾驶。

“诶?”

“那、那个,小明,带妹妹的开法一定太平缓了,我还是想来点刺激的。”

五雷轰顶。

全程连车都不想动,被碰来撞去的许安明,反复思考艾薇薇的这个奇怪的理由,不禁觉得想要选对一个符合要求的选项,真是很难啊。

被陈潇用那横冲直撞的驾驶方式,到处乱碰的艾薇薇,却升起双手,欢呼雀跃着。

选错选项,一定还是没摸清楚性格吧。

许安明想。

毕竟今天,主角是自己,除非……除非艾薇薇,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而是……

许安明用悲观的眼神,盯着艾薇薇身旁的陈潇。

不可能吧。

许安明立刻否决了。

他应该是接受了基友的帮助,成功和女神约会的那个主角。

一定是。

三人的游乐园之旅终于进行到了下午。

由于游乐园关门的时间在7点,三人走到摩天轮前的时候,已经临近饭点和关门时间,摩天轮前人烟稀少。

“到、到最适合看夕阳的时候了,艾薇薇——我们——上摩天轮吧!”

许安明掐算好时间,带着两人像是不经意地走到摩天轮下,如此激动地建议道。

艾薇薇没有立刻回答,在夕阳昏暗的环境中,只是不带任何表情地静静看着玩了一天还万分激动的许安明,接着有些焦急地环顾四周。

本身就睡眠不足的陈潇,此刻疲态尽显,眼皮耷拉下来,还不断打着哈欠。

喧闹渐渐褪去的游乐园里,唯有许安明站在亮起了霓虹灯的摩天轮下,苦口婆心说道,希望能把艾薇薇拉上摩天轮。

许安明讲着讲着,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艾薇薇迟迟不上摩天轮是因为恐高——这样的设定也很萌,可如果真是如此,一直喋喋不休要她乘坐摩天轮的自己,岂不是又选错了错项了?

他想到这里,立刻闭上了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霓虹灯再一次打在站在空地上的三人身上。

一边是不知说什么好的许安明,一边是不带表情像是在想问题的艾薇薇,另一边是早已困倦而归心似箭的陈潇。

场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那、那个——”

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是艾薇薇。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许安明身后大概五十米远的流动冰淇林车。

“我……我在路上听说,流动车上的冰淇林,超好吃。可是一直没能遇到,现在后面有一辆。小明,可以帮我买一个吗?”

随即,艾薇薇合掌,做出真诚祈求的表情。

“哦?真的吗?”陈潇听见这句话,也来了兴趣,“小明,也帮我带一个吧。”

“可、可是摩天轮也快开始了,而且买冰淇林的话,你们可以和我一起——”

“小明。”还没等许安明说完,艾薇薇打断他,“摩、摩天轮很可能会因为没人,不运行最后一趟。我还是和陈潇在这里守着比较好,开始了就立刻叫你过来,好吗?反正也不远。”

许安明仔细一想,艾薇薇说的也的确有道理。留陈潇这样精神不太好的人,估计办不好事,艾薇薇的话,天色也晚了,一个女孩子单独留下,也颇为危险。

“好吧,那我去去就来。你们,要什么口味呢?”

“草莓。”

“蓝莓。”

记下了两人点的口味,许安明一个人冲向了暂时停在路边的闪光冰淇林车,它外围有一些不多的小孩子。冰淇淋车的灯光把明显长了一截的他的影子,按在地上,拉得老长。

而在许安明的背后——

艾薇薇突然拉住了陈潇的手。

“艾——”

还没等陈潇反应,叫出声来,艾薇薇坏笑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说道:

“陈潇。我们,去……乘坐最后一圈摩天轮,好吗?”

被捂上了嘴的陈潇,看到艾薇薇的表情,听见艾薇薇此番话,一闪而过心领神会的神情,点了点头。

艾薇薇牵着陈潇的手,走进摩天轮空空荡荡的排队铁栏,绕过一圈又一圈,最终抵达悄无声息亮着光的摩天轮下。摩天轮圆圈的正中间,正好是尚未落下的红彤彤的太阳。

迎着这样的阳光,艾薇薇带着陈潇坐上了摩天轮圆圈最低端的车厢。

两人相对而坐,陈潇脸上的疲态此刻完全消除,反而正襟危坐,一脸紧张。

于是,在夕阳黯淡的光芒中,在远远地平线另一端绽放的霞光中,在摩天轮彩色的霓虹灯光中,仅承载着内部两人各自心事的小小车厢,随着摩天轮的转动,渐渐上升——

“冰淇林车那里好多人呢,终于买回来了,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许安明右手拿着艾薇薇的草莓冰淇淋,右手握着陈潇的蓝莓冰淇林。他本想为自己买一个,不过手上已经拿不下了,只好为他们买完,一手端着一个,找过来。

然而——

应该等着他冰淇林的两人,却没有出现在原地。

伴随着的,是眼前摩天轮沉闷的机械转动声。

许安明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夕景中的摩天轮,一半被游乐园的树影遮住,是黑色;一半被渐落的夕阳照亮,是白色。

在白色的的那一半,被阳光照得透亮的车厢,每一节都是空空荡荡的,只有刚刚从黑暗中升起的那一个,看得见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刚刚唯一排队等候的艾薇薇和陈潇,又会是谁呢?

许安明一时间,胸腔里一阵莫名的绞痛,可他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其实很明显了吧?

艾薇薇迟迟不上摩天轮,艾薇薇在摩天轮开始的最后一刻,指出那辆恰巧经过的冰淇林车,并且特意点名他去买冰淇林。

明明那个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从入园开始,可直到现在,即使能够将其呼之欲出,许安明仍然抑制着内心,尽量不去想那件事。

摩天轮在许安明的注视下,升到了顶端。

一直静止的两人,忽然有了动作。

艾薇薇稍微坐直了身子,微微颔首。她的影子,头发还稍微晃动了一下。她低下头,十分有力地讲了几句话。

她非常紧张,影子不断抖动着。

她对面的陈潇,此刻也坐直了身子,却不再动。

直到艾薇薇也静止下来,陈潇有些厚的影子,身体微微前倾,向低着头的艾薇薇伸出了手。

艾薇薇在这个时候起身,坐到了陈潇的旁边。

夕阳并不炫目的阳光,将两人并排而坐的这一幕场景,残酷地投射到许安明的眼底。

那个事实。

可能从艾薇薇入部以来就清晰不过的事实。

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的事实。

——自己,在这个游乐园,从来没有选错过什么选项。

许安明轻轻举着两个为他们准备的冰淇林,心底有个声音,冷冷地痛击他:

“艾薇薇从一开始,就喜欢陈潇。”

艾薇薇的影子,轻轻靠在陈潇的肩膀上,随后,这半圈的白色被他们的车厢走完,车厢沉入了黑暗,两人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了。

——对于只有“主角的友人”这个名号的自己来说,在这个Galgame里,从来没有哪个美少女的选项,是为他准备的。

——许安明,眼前就没有过选项。

——许安明,永远不可能攻略艾薇薇。

一个又一个冷酷的事实告诉着他。

许安明因为天黑而昏暗下来的视野中,融化得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一粉一紫两个冰淇林,任凭他们的糖汁流淌在自己手上。然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着自言自语。

“毕竟我就是活在这个Galgame里面,站在主角身边,仅仅负责搞笑的……主角的同性朋友而已……”

经历过一次阳光的小小车厢,终于又回到了黑暗部分的最低端。

许安明看着已经黑暗的出口:手牵着手的两人,害羞而含情脉脉地相视一笑,漫步着走出来。

“小明,抱歉……久等了……”

艾薇薇看到路灯下举着已经融化了大半冰淇林的许安明,率先道歉道。

“不,没事。”

低着头的许安明,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暴露,要像正常的,两个人共同的友人一样。

毕竟,如果这真的是Galgame的话,主角在接受了深情的告白,在获得了最珍贵最幸福的记忆后,等待着他的那个友人——完全没有机会加入他们感情圈的男性朋友,此刻应该——

许安明真诚地笑出来。

然后,伸出被冰淇林的汁水染得一粉一蓝的双手。

大声说道: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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