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不错的碧螺春，金先生远道而来，不妨尝尝。”
两人坐在精致的木制家具上，身形在背阴处晕着柔和的光。小金拿起桌前的茶品，轻轻一闻。
“银白隐翠，条索细长，香气四溢，馥郁芬芳。这碧螺春恐怕能达到特二品了。张总，就这样把自己心爱的茶品拿给金某，不禁让在下汗流浃背，受宠若惊啊。”
“金总真是过奖了。”中年男子头发较同龄人头发更为花白，慈祥和蔼地笑着，“正所谓才子配佳人，这样的好茶，交由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的金先生，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哈哈哈哈，久闻张先生通晓中国历史，今日一见，果然佩服。”
“不必艳羡，我想金总恐怕也有着不输于大多人的才干与抱负吧。”
“哦？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小金微微低头。
“金总先加入研华服装，再跟随仁川国际，仅算张某个人所见便已有五年历史。那还是老李总大宴宾客，宣示自己霸主地位的时候，你跟在李公子后，续杯照料。”
“有劳张总费心，竟还记得当时籍籍无名的在下。”
“不必自谦，即使在如今，你的手段也是数一数二的。”张总轻轻靠在椅背后，“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在发布会上临时担任主持，用漂亮的口才与名模Selina挽救了濒临失败的发布会，在公司未成立之前就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这一招，张某还算佩服。因为张某最佩服的，是整个事态通达晓畅的发展，从那个小模特的表现和小李总的反应看来，这么多人都对这件事知之甚少，但又能用很少数的人做出这样完美的局面，金总的手段，看来相当高明。”
“请继续。”金微微一笑。
“在那之后，我派了点人去查这件事。非常让我意外，所有的实质性证据全部密不外传，更让人称奇的是用一份丰厚的工作再加上不算少的现钱，居然不能让公司内部的人变心，我想，李仁川管好那一些物理证据就难能可贵了，这样的人事，恐怕是金总您的功劳吧？”
“非常有意思，张总。”小金拍着手。
“所以，我很讨厌你们这帮虚伪的人啊。特别是你，张啸天。”
张啸天皱皱眉头：“年轻人……”
“别在这跟我倚老卖老！”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1952年前，碧螺春为让茶汁淡雅，还有一道工序叫做‘沥汁’，就是要去除一部分茶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算了，假文辞的张总连银白隐翠，条索细长是碧螺春套话都不知道，我也不指望你理解那个了。记住，下次再玩以次充好的花招时，不要让碧螺春太浓郁太鲜亮，你说是碧螺春就是碧螺春？你当我是呆瓜么？”
“你……”
“我什么我？没想到会有人直接拆穿你的嘴脸么？不好意思，我是半途辍学的，您们的文化用语外交辞令，我全部没学过。不要在这里自以为了不起，告诉你，你的人调查就调查，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你的蠢货手下偏偏要去找刘露露。她虽表面上背离人心，实际是除我之外的最大得力助手，找她套话，亏你们想得出。”
“不要以为你捧了我我就会让你下得了台，没有你们四个，我们金百灵还有信心占据全市17%的市场，加上你们，只是让我们胜算更大而已，仁川国际也不过区区21%。”
“你们四个，姚志远好色，Selina早就搞定了他，你们的想法和思路我是一清二楚；莫庆安好赌，以百灵的智商现在应该让他连裤子都输了；裴谷为人最为胆小又消息灵通，只要你们的消息传出去，我不怕他不倒戈。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找你么？”
“不是因为你在四个人中分量最重，你的品级，在我的眼中就像你这仿版海南梨花木，也就震慑震慑不识货的人。”
小金抓着他的领口，重重扔开。
“只是因为。我喜欢看到你这种机关算尽却毫无作为的失落、不甘与惊慌恐惧罢了。”
不顾张啸天瘫坐在地上，金走出大门，深吸一口气。
“我给你十二小时考虑，接下来的站队，你应该清楚。
——啊，外面的空气真好。”
信步离开，小金喃喃。
“自己有些失态了吧。”
那当然了。自己的性子从来没有这么暴动过。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你妄加猜测的？你知道时装发布会上的意外，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么？
你当然不会知道。像你这种老狐狸，只会将权谋心术，把他人当做垫脚石一类的事全部当做理所应当吧？
这件事，我不会也不可能做出，不要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可是……
突然间想到李仁川当时出乎意料的沉默，小金的脚步有些趔趄。
“你，怎么想呢？
……李总……不，李仁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