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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往来万般因起处 泪竹斑斑种心田

湘西苗荒随笔录

  

第二天,虽然冉家几个男人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但是——

“细伢子,还有四天就祭鼓节了,所以整个冉家大宅要进行大扫除,而你是我们冉家唯一的佣人,所以——”冉千阳认真严肃地坐在家主座位上,但是他那一对黑眼圈与不断翻白的双眼彰显他现在困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状态。

“这一块你要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然没饭吃。”冉千阳用手指在冉家大宅平面图的后面一块画了个圈,但他绝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因为他的瞳孔一直颤抖着看着前方。

冉千阳一把趴到床上,“我先睡了,中饭叫我——呼~呼~”。

好了,领取S级任务的风子寒必须为今天的伙食努力。

一会儿后,冉夜空的房间门口,“大扫除?抱歉,我要睡觉,中饭喊我,你一个人去吧,反正就几间房子要打扫。”。

“嘭~”冉夜空关上房门,外面的风子寒只能碰一鼻子灰。

至于冉老爷子那里,直接听见房里传来的“轰~轰~轰~”的鼾声,本来还打算冒死敲门的风子寒立马放弃这种打算。

“哦!今天是大扫除,不过对不起啊,风子寒,我今天要去方老师那里听课,祭鼓节我要去帮助祭祀,所以我没法帮你了,你就加油了!”冉夜雨对自己在风子寒房里睡了一晚上的事情毫无感觉,第二天依然活力十足,看来风子寒真的要一个人大扫除了。

由于后院大多都是仓库,清理几个仓库足足耗费风子寒几乎一个上午,“这是最后一个了,看起来比较小,应该很好清理吧。”,一个小型房间门外,风子寒拿着扫把水桶抹布站在门口。

打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这里起码十年没打扫过了!”,确实,这个房间真的不大,仅仅有一个以蝴蝶为背景的多层高台而已,但是高台上——

“这里,全是灵位!”,是的,这个房间内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个高台,上面是无数的灵位,厚厚的灰尘积累,阴暗的气氛充斥整个房间,就连本应万邪不侵的风子寒都莫名打了个寒战。

这时,他看到最下面的灵牌——冉家第十七代子千月,风子寒想起冉家兄妹的父亲似乎就叫做冉千月,“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父亲了吧!”,风子寒凑近看了下灵牌,双手合掌拜了拜,“我一定会带给您的女儿幸福的,祝福我们吧,父亲!”。

但由于这样是对死人的不敬,风子寒还是没有这样做,接下来他就慢慢往上看,“冉家十七代千月之妻悦云,他们的母亲?”,再后面“冉家第十六代女冬夏,这应该是冉春秋的姐姐或是妹妹吧,冉家十五代。。。,十四代。。。”。

风子寒不断向上看,最终在最顶上的位置看到两个牌位,冉家始祖——幽篁,始母——青竹,“这就是那两个建立修竹镇的夫妻?”。

风子寒仔细端详两个牌位,一股古朴沧桑的味道从上面散发,突然——风子寒感觉一切不再真实,一道如梦似幻的气息也在整个房间里缭绕,“这是——怎么了?”风子寒的视线也在慢慢模糊,面前的场景开始变幻。

。。。。。。。

“天上有雨下不落,

阿妹有话不敢说。

害死人的俏阿哥,

你来听听妹心窝。”

明亮的银首饰,色彩斑斓的百褶裙,鲜丽的头帕,吹弹可破的肌肤,巧丽精致的容颜,那美好的笑容带着纯真,也带着最自然的活泼,这就是修竹镇最年轻美丽的姑娘,冉家家主最小的女儿——冉青竹。她正唱着清脆的山歌,一蹦一跳地走在竹林中。

冉青竹是汉家与苗家的混血儿,她母亲是苗家一个大家族的女儿,他的父亲自然就是修竹镇最大家族的家主,这里是地域偏僻的湘西,交通不便,四方不通,外界是哪家那户做了皇帝和当地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人们只关心今年的收成如何,税收是多少罢了,不过那时还是很久以前,各个民族关系不算融洽,而这里的修竹镇却是一个有着诸多民族聚居的地方,而像这种由汉家统治的小镇更是少之又少,而冉家怀柔宽松的政策却受到当地民众的好评,所以冉青竹就是在这么个环境中长大的女孩,由于受到母亲的影响,她也经常和苗家人玩,就连衣服也常常是苗族款式。

“咦?这是——”走在竹林里的冉青竹发现一个苗家男子昏倒在路边,由于天生的善良与对苗家人的好感,她放下背后的竹篓,从里面取出一个葫芦,将男子的头轻轻抬起,将葫芦里面的水给男子灌去。

一会儿后,男子醒了,“这里是——”,他猛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嘴边还有水渍,一个葫芦放在自己身旁,对了,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女性。

“醒了呢,你好,我叫冉青竹,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话语如同春天一般温柔,又宛如百灵鸟一样美丽。

那个男子一下子就被这个看起来也是苗家的女孩迷住了,“我——我叫泽姆修布,但没有姓。”苗族人是没有自己的姓氏,他们只有一种“子父联名”,或“子祖联名”的方式来取名,后来苗族渐渐汉化,他们的姓氏往往由亲朋好友赠与,而在这个年代,不常交流的苗家人往往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姓氏。

“泽姆修布?你是苗家人吧,这个名字好像就是幽暗的竹子的意思吧——那就这样,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冉青竹微微一笑,“我姓冉,你以后也和我姓冉好了,至于名字什么的我回家请教先生。”。

“这——咪猜你——”。

“哎呀,我是汉族人,但是我妈妈是苗家的,也不用叫我咪猜了,就叫我名字冉青竹吧,来,我们走,给你找名字去喽!”就这样,他拉着自己才给予姓氏的男子走向修竹镇。

男子惊愕的神色,女孩活泼的笑容,在这一刻成为永恒,也许,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

“嘭~”,依旧是刚刚那座小房间内,无数年前的修竹镇景象正在破碎。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想束缚住我的意识?”。

“哗啦~哗啦~”破碎,那曾经的影像继续破碎,美好的回忆,善良的微笑,继续破碎,终于,一切化为虚无,站在虚无的中心,风子寒满脸阴沉。

“冉祖~谁允许你随意向我脑内灌输这些东西了!你算什么东西!”风子寒挥舞手臂,将一切的美好碾碎,让那些过去,化为虚无。

一会儿后,风子寒走出房间,现在的他有些后悔,他应该把那些故事看完的,这似乎就是冉家祖先与祖母的故事,也许可以找到离开的方法。

“冲动了啊~”风子寒摇摇头,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难道是因为人家秀恩爱?”风子寒再次摇摇头,“绝对不是,我对这些没兴趣。”,他拎着扫帚水桶离开后院。

“扫除完毕,吃饭去喽!”,只留下那个永远缭绕着阴森气氛的小房间。

“误闯他人家祖堂这种事情隐瞒就好了。”,那个小房间就这样重新埋没回阴影之中,好像被一层迷雾缭绕,不似真实。

传说冉家有一座祠堂,每当有冉家人阳寿将近时,它就会出现,让冉家人在祠堂内添上一块新的灵位。

。。。。。。。。

冉家未成年人的食堂,三张低矮的桌子摆放在那里,风子寒与冉夜雨两人正坐在座位上,而冉夜空端着风子寒的食盘,“今天中午是酸菜鱼,酸汤还有糯米饭,至于糯米酒就别想了,哪有那么多酒给你喝。”。

“那你们在会餐时就不要倒酒啊!为什么你们天天都是酸味食物啊!还有,你们明明是苗族,要跪着吃饭这点我也要吐槽。”,风子寒对于一天到晚的酸味食物有些受够了,至于跪坐早已习惯。

“我们苗家人喜食酸味,爱吃不吃,至于这个就是我们修竹镇习俗,关你*事。”,冉夜空的态度明显比前几天恶劣多了,也许是昨晚熬夜的缘故吧。

至于另一边——

“唔~最爱吃酸鱼了~”一边的冉夜雨已经开动了,咀嚼着鱼肉的俏丽容颜带着幸福的光芒。

“好耀眼啊!不愧是心灵绿洲啊,话说回来,这丫头和幻境里那个叫冉青竹妹子好像啊,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不过也是先人嘛,正常。”,正当风子寒如此感叹。

但冉夜空发现风子寒一直看着自家妹妹,一把抓住食盘“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收走了!”。

“诶诶诶!我吃我吃!搞了一上午大扫除饿死我了。”。

冉夜空这才坐会自己座位,风子寒放好食盘,在胸前画个十字,“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祷告完的风子寒抬眼看了看把腮帮子塞的满满的心灵绿洲,又看看开始礼仪用餐的冉夜空,反正兄妹两人谁都没鸟他,“自己玩梗没人吐槽的感觉你们明白吗?就只能继续用餐算了,忘了这是世外桃源了的说。”。

。。。。。。。。

突然,冉夜空开口“对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去万兽窟试炼,在祭鼓节前杀死一只怪物来证明自己,这是每个十六岁以上的修竹镇男子必须要做的事,但我们冉家男子必须十岁就可以做到。”。

“。。。。。。这是什么斯巴达设定!你们可是苗家——算了,这里已经够猎奇的了,如果老是吐槽就太累了。”,风子寒夹起一块鱼肉,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但天天吃酸的也不是个事啊,突然——

“咚——嗡嗡嗡嗡~”,一把明晃晃的物体插在风子寒面前,竟然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你TM绝对是故意的!冉夜空你TM绝对是故意的是吧!要打架吗?”风子寒差点把尿吓出来,话说无论是谁面前突然插着一把刀子也会被吓个半死。

但冉夜空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这是你的武器,别死咯。”。

风子寒不甘示弱,一把将匕首拔出收入腰间,动作异常熟稔,“放心吧,你会比我早一步的,也许就是今晚。”,风子寒露出一丝狞笑。

。。。。。。。

下午是大家的休息时间,也是风子寒与修竹镇居民的交流时间,每次都是风子寒和他们讲解一些修竹镇人不知道的知识,今天也不例外。

所以,每当修竹镇的孩子们遇上什么知识性,常识性的争执时,风子寒总会用他那压倒性的学识将其解决,“其实竹子啊,还有其他种类哦,比如泪斑竹,这个还有一个故事呢!”。

“有什么故事呢?”——齐声。

每次风子寒开始讲故事时,不止七八岁的小孩们,就连十几开外的青少年们也会来听,当然,冉家兄妹也不例外,只是冉夜空还是在一边看不翻页的书罢了。

“故事是这样的——在华夏的四千多年前,有个首领叫尧,后来尧要退位了,而且尧见舜德才兼备,为人正直,办事公道,刻苦耐劳,深得人心,便将其首领的位置禅让给舜,并把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舜为妻。后来舜帝巡视南方,娥皇、女英追踪至洞庭湖,闻舜帝死于苍梧之野,二女便在君山泣血而死,从此君山的青竹浸染了斑斑血泪,后人为她们修墓,湘妃墓周围多斑竹,竹上有斑斑点点,仿若泪滴,据说是二妃投湘水前哭舜帝洒上的泪滴,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诸斑泪一人,而且——”。

“呜——”,风子寒的故事被哭声打断,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冉夜雨。

“这丫头对情情**方面的东西非常敏感来着,而且肚子好像有些痛,喂!冉夜空,这怪不找我啊!”好了,修竹镇居民们真正期盼的风冉大战开始。

。。。。。。。。

他们不知道的是,放松心情而出来散步的冉千阳在不远处完完整整地听完风子寒的故事。

“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诸斑泪一人。”冉千阳是去过那座君山岛的,那里虽然算不上什么绝对的名胜,但他知道,那泪斑竹——是真实存在的,斑竹上的滴滴血泪,也真正印证他当时那颗因为逝妻而忧伤的心。

也许,这些故事算不上感人,但后人的描绘与修饰使它们变得富含魅力,世间真正的美好与感动,往往隐藏在每一个角落。

修竹镇再美,也只是一方如同死水一般的天地,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冉家兄妹天赋异禀,不应该被限制在这种死水潭中,就算那是冉祖的严训,但是——为了后人的未来。

“夜空,你不应该待在这修竹镇了,正好风子寒的出现,将会是你在外面世界的引导,所以——”冉千阳死死握紧拳头,在祖先与后人之间,做出了那个足以改变一切的选择。

“风子寒!”,冉千阳走到孩子们面前。

“嗯?家主?”。

“你现在去把全镇三十岁以上的精壮男子叫到冉家大宅来,特别是黄悠然,告诉他们,我有事要宣布,快去!”。

“是!”风子寒觉得冉千阳表情异常严肃,连忙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出发。

看着风子寒离去的背影,冉千阳眯起双眼“万兽窟最终的奖励就是回归外世的二十个名额,而明天——就是全村人汇聚万兽窟的日子。”

。。。。。。。。。

命运的车轮无限前行,没有人知道它要去哪,也没有知道它从哪来,人们看到的,只有它碾过的痕迹。

身在天涯不知处,欲回首时已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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