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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图腾

  

——北方·北龙栈道

依山而建的古道上,疾驰而来一匹快马冲破了浓郁的夜雾,骑乘这匹骏马的男人面沉似水,双腿不断的夹击着马肚,以此来催促**这匹马能够跑的更快。

“在跑的更快一点!”男人还是不太满意这匹宝马此时的行进速度,他要马匹跑的更快!一柄短刀就这么无声的从男人怀中抽了出来,他俯下身,贴着骏马的脖子伸了进去,随后用力一割,结实的皮带应声而断,挂在马脖子上那具沉重的金属护具便脱离开来坠入山下,露出了骏马那雪白色的鬃毛迎风飘着。

“此为皇家要道,来者何人?!”不远处,早已听到马蹄声的两名守卫早已手持着枪铳,摆好了架势来迎战,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前方越发清晰的身影。

男人没有回答,他丢掉了短刀,右手从马鞍左侧,将黑色剑鞘中的长剑拔出。那是一柄平凡的斩马剑,无论是银亮的剑身还是漆黑乌木的剑柄上都没有任何过多的装饰,因为这正是一柄为了杀戮而制造的武器,再多富贵的装饰也没法掩盖住武器散发出的那股摄人的杀气。

男人右手持着宝剑,随后用力一掷,剑旋转着飞向那两名护卫,护卫二人不躲不闪,依然稳稳地手持着武器,见宝剑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展开了行动,一人枪口对准骑马袭来的身影,一人盯住半空中的长剑,准备用长枪击开。

“是岳将军的宝剑,你快停手!”

盯住长剑的护卫清晰地看到划破浓雾的那柄宝剑的模样后,立刻就认出这柄剑的主人是谁,他呼喊着同伴,同时双手将长枪横着一转,打下了同伴已经瞄准好的武器。

——砰!

受到冲击的枪铳里的火药被引燃,发出震天的声响同时,弹丸也被火药产生的动力给打了出来,索性枪口已经朝下,打在了木质的伐道上,巨大的威力在碗口粗细的原木上打出了一个小小的坑痕,而那柄宝剑早已落在他们的身后,不愧是一柄将军用的宝剑,削铁如泥一般的剑刃借助自身重量就可以刺进栈道用的原木近半寸多,设想一下如若刺中敌人,想必对方早已命丧九泉之下。

而男人却不动声色的继续骑着马,他**的这匹战马也是经过了战场的洗礼,面对枪声浑然不惊,速度不减,依然驮着自己的主人奔袭在栈道之上。

“快躲开!”

验明身份后的岳将军大手一挥,吼叫着两名护卫不要继续在道上妨碍自己。

疾驰的快马从两个狼狈躲闪的身影中穿过,岳将军整个人身体重心一坠,在马背上倾斜下来,待快马经过宝剑的时候,伸手一带,便将宝剑重新收回手中。

“您刚才说那是岳将军,可将军他不应该率军在穿过虎狼山,征讨逃到蛮夷大地的蛮军么?”

“这条伐道通往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皇朝龙京城,岳将军独自一人骑马奔袭回去,想必是朝中有大事。”年长的护卫抬起头,看了看遮天的乌云,不无惆怅地说,“希望是好事

再说岳将军,继续沿着栈道奔马前进,忽察觉在夜幕笼罩的栈道上一丝异样,他抬起头,双眸如隼。

一支箭矢就在将军锐利的视线中刺破了夜幕,一同冲破的还有那股毫不掩盖的杀气,将军手握着宝剑做出格挡架势,双腿则继续催动战马前进。作为一位为王朝征战多年的将军,他心中早已有了那份临危不乱的淡然,此时哪怕在他头顶上飞来的是万箭之雨,他也要冲过去!

箭矢并没有命中岳将军,而像是算好了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战马的面前。明明连那种枪声都不会让其停止的战马却在箭矢落地的一刹那,停下了奔跑。这匹马发出一声洪亮的鸣吼,两只前蹄扬起到半空中,岳将军一手抓住缰绳,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肚,好让自己不会被这一突如的变故而从马背上跌落。

待将军稳住战马后,便端稳手中的宝剑,剑尖直指远处两个朦胧的身影,怒斥道:“来者何人?胆敢拦我!”

“岳将军,深夜在皇家古道上赶路,是有何急事呢?”

从夜雾中走出来的人对着马上的将军微微鞠了一躬,嘴里不卑不亢地说着。

“秦丞相!”将军怒目圆睁地盯着那名走上前来的老者,握着宝剑的手不由得一紧,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而在远处,另一个身影也摆开拉弓搭箭的架势,目标不用猜都知道就是将军他本人,岳将军扫了一眼远处的弓箭手,侧耳倾听着对方的气息。

很稳!气息自始至终没有乱过。

这说明他很有信心,这是一名射手应该有的心态,哪怕是面对龙京城最勇猛,武力最强的将军,也要有一箭夺命的信心!

只可惜,这样好的武将,却在自己的政敌门下卖命!

反过来一想,如此好的武将,能够用一箭就逼停了将军所骑的这匹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也不无道理了,好马都通灵性,它知道如果贸然冲过去,主子很有可能会中箭,所以才无视将军的催促,停了下来。

“正是老臣我啊。”丞相微微一点头,走上前去,毫不在意那柄直指自己的利器,丞相细细地打量着一身戎装的岳将军,说,“将军这一出征,已有三年多不见,这三年多来的沙场戎马生涯,精、气、神在将军身上一样不少,真不愧是我神州大陆上的第一大将军!”

“丞相这些话,说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岳将军冷笑着,“只可惜我岳明是个粗人,不懂你这些文人墨客嘴里那些话的意思。”

“岳将军此言差矣。”丞相双手一抱拳,“龙京城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谁不知道岳将军能文能武,是一代奇才。”

“别在阿谀奉承了,秦丞相。”

岳明收起手中的宝剑,翻身下马,随后马背上的行囊中掏出了整整十二块朱漆金字的木牌,这是从龙城发往岳将军帐前的急令,上面乃是龙皇御笔亲写的班师诏书。

“这是我一天之内收到的金字牌,整整十二块!皇上让我班师回朝,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岳将军情绪激动,拿着金字牌的那张手青筋暴露,手劲之大甚至将十二块木牌捏出道道裂痕。

“那年,蛮夷之地的那群贼子们见我先皇年事已高又心怀仁慈,居然起了反乱之心,明目张胆地从大陆的北方发兵,一年内居然将战线从边境推进到了中原,所到之处,烧杀掠抢。他们的大君还扬言,要在两个月内攻进龙京城,城内男子高过马镫者,杀!而弱女子,年轻貌美的要当做礼物送与部落参战的勇士,年老珠黄的则要发配到北方当奴隶!他还要……还要将先皇所坐的龙椅,当做自己上马用的垫脚!”

岳将军咬牙切齿地那段不光彩的历史口述出来,他的嘴角甚至被牙齿咬出了血。作为一个将军,祖国的疆土被敌人如此肆意的践踏本就是自己最大的不幸,而自己却还要与君主一起,亲耳听到如此这般挑衅的话语,这乃是国之不幸!

“是啊,我还记着那是蛮夷大地上最年轻的君主,他在龙殿前面对先皇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仰着头,不跪不拜,年纪轻轻却完全将那股稚气洗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仿佛下一秒,他就可以踩在龙书案上,看着自己的军队凯旋入城一样。先皇仁义,大殿会见时候劝说那位年轻的大君,说这是年少轻狂,但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蛮夷大地有那么多部落,大君则是部落群中的王,历代的大君那一个不是领导着众部落在蛮夷大地上与恶劣的天气环境搏斗并且获胜,他们宁愿在荒地上战风沙、喝咸水,也没想过进军神州,你不问问他们这是为什么。”

丞相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手帕,递给了将军,想让他擦去嘴角流下的鲜血,却被将军挥手谢绝。

再说那天,年轻的大君在听到先皇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语后,却是扬天狂笑,笑声在金銮大殿中不停地回响着,他在笑什么?大概是在笑坐在高处的那位老者不懂得蛮夷大地上那份疾苦让所有的蛮夷子弟都染指了无休止的狂怒,不懂得这次征战其实是蛮夷大地几代大君苦苦思索与完善后才得以敲定的结果,老者让自己去问问那些蛮夷大地曾经的统领者,可谁也不知少年就是从他们手中接过这厚重的入侵战略的计划。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年少轻狂,我只知道——胜者为王!”

年轻的大君说完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这里,在他面前,则是龙京城的文武百官组成的方阵,大君仰起头挺直了腰板,带着那股自始至终的高傲穿过方阵,这也的确是一个不同于历代的蛮夷霸主,从他只身一人就干进朝面圣就看得出来,偌大的皇城,无数的御林重兵所把守,只要先皇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当场至于这位年轻人死地,可他却依然骑马到来,无惧任何事物。

“岳将军。”先皇睁开了眼睛,看着殿下面的方阵,开口说道。

“臣在!”将军从人群中闪出,毕恭毕敬地跪在先皇面前。

年迈的皇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从摆放在龙书案上的令箭壶中取出一支金色的令箭,他看着岳明,说:“神州大陆百姓的安危,我朝的存亡,就看岳将军你的了。”

说罢,先皇持令箭的手猛地一丢,岳将军眼疾手快,向前一窜,一把抓住令箭。

“臣绝不辜负圣上!”

岳将军说完,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大殿。大殿之外,年轻的大君站在石梯下面,将雪白的披风挂上肩,回过身看着从殿中走出来的他,冷冷地一笑。

岳将军接过下人递给他的漆黑的大氅,默默地扫了一眼即将兵马相见的敌人,随后穿上衣服,走下石梯,来到了他的身边。

二人近乎是同时迈步,并肩行走在皇城中,一黑一白长摆在风中翻动,走过城门后,二人从御林侍卫的手中接过自己被扣留的武器。

大君紧握弯刀,将军腰缠宝剑,翻身上马,就这么离开了皇城,奔赴到自己的军队中去。

至始至终,二人都没有相互说过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战争本就不需要太多的无意义的寒暄,既然各自的心意已决,那就刀剑相向,将最后一滴血流干,决出个孰强孰弱好了。

只可惜,少年大君虽有征战沙场的刚勇,却没有排兵布阵的谋略,更无让众人折服,为其甘愿舍命的气场。他只是单纯的按照计划,率领着蛮君一步步蚕食神州大陆。

反观岳将军,率领自家精锐骑兵,协同刘家的虎贲军以及赵家的龙城中央军,三大部队组成了上万人的兵力,利用神州大陆中部那群山狭隘的有利地形率先将势如破竹的蛮军的攻势给挡了下来,随后在两军胶着一年之余时,神州大陆的皇帝驾崩,先皇唯一的子嗣—楚天炽,就这么留洋归来,他继承了皇位,同时也从海的那一头带来了先进的工业技术和全新的战争机械。

——送葬者。

这是楚天炽为自己亲手组建的部队所起的名字,同时也吹响了向蛮军的反击的号角,他亲自带领着这批部队来到了前线阵地,准备第一次考验这个西方所谓全新的机械化战争工具的性能。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蛮军用了三年时间才从边境打入接近中原的地方,尽管在哪里遭到了神州大陆的联合军的阻止,但他们也没有退却一步,这足以说明蛮军与神州大陆的联合军在军力上是可以平分秋色的,只不过对方占据了地利而已,所以暂时吃些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可送葬者的到来,将他们心中的想法无情地打破了。送葬者披着夜幕,就这么鬼使神差一般的出现在了蛮族大军的腹地中,直逼大君帐前!

送葬者完成了楚天炽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同时也完成了自己成为送葬者之后,最后的一道命令。

当满目疮痍的送葬者头目提着那位大君的人头,跪倒在楚天炽面前时候,一直板着脸的新皇帝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手提着那颗人头,笑看着帐中几位将军,问:“众位将领,你们对于我带来的东西,对于西方人这些玩意,还有什么顾虑么?”

一片沉默,最后还是岳将军站起身,对着楚天炽说:“我神州大陆泱泱大国,虽遭到蛮军侵略,但陛下,我相信,就算没有您带来的这些东西,我们也一样可以打过蛮军,甚至将边境推过虎狼山隘。”

“好啊。”楚天炽听到这话后,笑着将人头丢到了地上,他看了看岳明,又看了看另外几位大将军,最后又看了看已经死掉的送葬者,说:“正所谓军无戏言,岳将军,我这就下令,命刘家的虎贲军与赵家的中央军各抽调三成部队,与你自家的岳家军,你为元帅,再自令先锋,给我将这群无主的蛮军打退掉,然后出征,将神州大陆的北方边境推过虎狼山!”

“臣领命!”

“慢着,朕的命令还没有下完,那群蛮子进我中原,用了两年时间,所以这次出征,我也只给你两年期限,期限一过,若你无一人一马进入虎狼山,朕不光要你的人头,朕还要诛你的九族!”

如今,两年已过,就在岳将军马上就率军进入虎狼山时,突如其来的十二道班师诏让他现在在皇家古道上与政敌相见。其实在见到秦丞相的那一刻起,岳将军就明白了,自己已然不可能在率军进入虎狼山了。

“皇上说了,只要现在岳将军交出帅印,解散岳家军,解甲归田,便可以特赦将军死罪。”秦丞相轻轻地说,“岳将军,你我同在一朝称臣,共同效忠先皇,你主武我主文,今日见到落得如此田地,我实在是不忍啊!”

“别说了,秦丞相,军无戏言,我的确没有遵守时间,理当死去。”岳将军将宝剑横在喉间,笑了笑,说,“只可惜我岳明一生,无伴无子,无兄无亲,家父家母也早早过世,实在是没有九族可让小皇帝来诛啊!”

话音一落,宝剑快而有力的在岳将军喉咙上一过,鲜血顿时喷涌,将军直立着身体,从道边坠落。

陪伴将军多年的宝马一声悲鸣,四腿一蹬,追随着主人,跃入了山涧之中。

秦丞相看着逝去的身影,两行泪从眼角流出,他轻轻地用衣袖擦去了眼泪,说:“晴儿,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吧。”

“晴儿知道。”弓箭手发出一声娇柔的女声,随后她吹了口哨,呼唤着自己的战马。

马踏声由远及近,经过女孩的时候,她小跑几步,抓住了缰绳,轻轻一跃,便骑上了战马,随后快马加鞭,骑着匹朱红色的快马就这么消失在了栈道上,向着虎狼山奔去。

“将军,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而已。”丞相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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