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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图腾

  

——远征第十三日。

“如果我们在三天之内再找不到部落的人,我们也将会面临断粮缺水的危险。”校尉看着众人,忧心忡忡地说。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咱们应该沿着那条河来行进,这样起码还可以保证饮水。”六队长脱口而出,说“校尉,我们现在就重新赶到那条河边去,然后痛痛快快地在那里洗个凉水澡后再接着赶路。”

“我不同意!”兵医毫不犹豫地开口反对,“沿着河流行走固然可以保证饮水,但那里土地松软,不利于马匹奔跑,而且常出没猛兽,连蛮夷部落的人都不会再河边建立居地,我们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可现在我们没有居住的地方,我们连水都快喝不上了!”

“那也不行,我不允许各位拿兄弟们的生命开玩笑!”

“够了!”

校尉打断了两位已经吹胡子瞪眼的队长,他侧过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岳子舟,说:“子舟,这里我要听听你的意见,毕竟只有你来过这里。”

岳子舟放下了笔,看了看众队长,说:“按照以前商队的做法,会暂时在原地停下来整顿几日,然后派人去河边取水,但这样会耽误时间。”

“大概需要几日,需要几人?”

“如果是这里的话,我记着最近的那条河来回需要三日,我们可以将水全部集中在那几个完好的水桶里,然后卸下马匹的铠甲,带着水囊轻装前往,至于人数……”岳子舟说着伸出了手指算了算,说“十人左右就足够了。”

“那好,稍后众队长从中选出九人,与我一同前往河边取水。”校尉一拍大腿,将此事就此定下。

“校尉,十人就够了,十一人去了也没太大用。”岳子舟轻声提醒道,作为熟悉这条路的他,已经下意识的将自己也算入其中。

“不,是刚好十人,你不要把自己也算在里面。”校尉转过身,笑着对岳子舟解释道,“你现在就给我画一张通往河边的地图,然后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为什么?”岳子舟直视着校尉,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校尉扭过脸不在与其对视,说,“这是军令。”

“又是军令!”岳子舟看着校尉的背影,愤怒地将手中的笔杆捏断。

——远征第十五日。

“单(chan)队长,天灵族派出来的斥候回来了。”

少年坐在石头上,听着身后手下的禀报后,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

“让他过来。”

话音刚落,一穿着黄衣男子便两步走了出来,跪在少年背后,毕恭毕敬地说:“禀报队长,那一百五十人的骑兵部队已在谷外的废弃客栈处驻扎已有三日,白天晾晒盔甲,入夜便轮班休息。看样子,是暂时不打算进入山谷了。”

“不打算进来了。”被称作单队长的少年冷冷地重复了一句后站了起来,他走到悬崖的边上,由上至下看着谷中在道路两旁忙碌的战士,说:“那我们在这里布置了这么多陷阱岂不是白费了!”

“那队长的意思是……”手下见状,连忙上前,试探性地说道。

“意思很简单,通知所有人,停止施工,全部养足精神,今夜子时,我们主动出击,血洗那家客栈!”

“恕我直言,单队长,对方可是岳家精骑,就算是夜里偷袭,我们也不见得能在对方讨到什么便宜。更何况这几日天筑族的同胞们日夜赶工,现在早已是人困马乏,就算真的出战,也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

“那就别让他们去了,或者来说,我本就没打算让这两族人来参加这场战斗。”少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揶揄道,“毕竟你们可是族中仅有的战斗力,你们还是回去保护那两个懦弱的领主好了。”

“天赤族的队长,我请你收回这话,现在蛮夷大地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战火,我们都是将要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兄弟,你何必要口出此言来羞辱我们的勇气,侮辱我们的领主。”

“羞辱你们?”少年转过身,走到黄衣男子面前,冷冷地凝视着他。

“你跟我说咱们都是袍泽兄弟,但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族的人已经很有可能在蛮夷的极西那里,与即将度过冰海平原的西方人开战!”

“那些人也是我的袍泽兄弟,我现在问你,我们的兄弟即将要战死沙场,你要怎么办?”

“我……”黄衣男子一手语塞,他在比自己有着10年差距的少年面前低下了头。

“我本来是奉大君的命令来这里寻求援兵,却没想到还要帮你们击退神州大陆来的敌人,这也罢了,就想你说的,我们都是这片大陆上长大的同胞,理应相互帮助。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了,而且我也知道即便我等再久也不会从这两族中带走一兵一马。”

少年的话语中透露着疲倦,他作为一个族中所培养出来一代年轻的队长之一,却不得不要面临了蛮夷大地有史以来最残酷的战火所洗礼。

“你走吧,带着两族的战士回到你们领主身边去吧,走的时候别忘了用落石将这条商路给阻断,我带领自己的战士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少年将后领延伸出的黑色兜帽戴在头上,拿起搭在石头上的弯刀,大步离开了悬崖。

——入夜。

岳子舟靠在客栈二楼的窗户上,注视着客栈前迎风飘扬的岳字旗。手持着一块白布不断的擦拭着蒙尘的头盔。在他面前,放着一根黄铜制成的长管物,上面铭刻着复杂的雕纹,如果不是底部延伸出来的火弦,大多数人都会误认为这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这是校尉离开时候交给他的。

“如果我们三天以后没有回来,你就带领着剩下几位队长,快速穿过山谷,见到七大部落任何一支,不要与其交战,而是点燃铜管下面的引线。”

校尉递过来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对岳子舟说道。

“三天以后我会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的,校尉。”

岳子舟他接过来后,同样一本正经地回答。

“别擦了,你心根本就没在上面。”

开会时候年龄最大的那位长者不知何时来到了岳子舟的身边,对其劝说道。

“原来是财叔,你不睡觉么?”

岳子舟平淡的回应了一声,同时举起手中的头盔,银亮的头盔反射着月色照在他的脸上,映射出一道寒冷的白光。

“一想到明天就是三天期限了,怎么可能睡着呢。如果校尉他们还没回来,你就要做好准备了。”

岳财一手搭在岳子舟的肩膀上,一手拿起了铜管,细细地观察着上面的花纹。

“子舟,你情绪自打进了蛮夷就一直很低落,校尉交给你的事情,你能完成么?”

“我不会辜负校尉的嘱托,情绪低落只是这里总能勾起我太多不愉快的回忆罢了。”

岳子舟放下头盔,摸了摸脖颈出的那个文身,说:“我是一名军人,自然要服从命令。”

这话像是在说给长者听,其实也是岳子舟在对自我的一种警示。岳明将军曾经对岳家军说过:“从军本就不是一件让人心情开阔的事情,尤其是上阵打仗,看着同胞与敌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这是一个相当残酷的场面,时间久了可能会面无表情,但初次见此场景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心惊胆寒。”

所以在上阵杀敌的时候,不管是士兵还是将领,都会先高声呐喊,以此来增壮胆量,随后露出狰狞般的面目开始冲向敌方,但如果真的有人浴血奋杀的战斗中一边笑着一边杀敌,或者那怕是露出一丝愉悦的神情,那岳将军保证会亲手送那个人去见阎王,因为不管是谁,只要他敢视人命为草芥,就只配在战场上死掉!

这个理论很矛盾,因为战争就是双方士兵相互拼杀,他们彼此不停地用手中的武器去杀戮,这本就是一种漠视生命的表现,如果说露出一丝愉悦就属于是生命为草芥,那所有的士兵不都是如此么?

这个问题,最后让一位年仅17岁的武状元解答出来。

“两军交战,是在遵循弱肉强食的生命准则,而笑着杀人,则是失去人性的表现,一个人,他失去了人性,那他还有什么值得活在世上的理由。”

这个回答很让岳明将军满意,而这个年轻的状元,不是别人,正是岳子舟!

“但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境不稳。你12岁弃商学武,甚至高中武状元名号,被岳将军相中,本来是一件好事,可你这一切的动机居然是为父母报仇,将军早就叮嘱过你这种不纯的动机很有可能会害了你,甚至逼你在父母灵位前发誓终身不提报仇一事,现如今你阴差阳错地又回到了这里,你敢说你没想过要去报仇么?”

岳子舟低下头一言不发,见此场景,说了一大通话的岳财也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至于我说过的这些话,希望你能好好地去想,这些话本来是校尉想对你说的,只可惜他不知如何措辞,只好由我来转达。”

岳财不轻不重地在岳子舟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候,两三声狼鸣突兀地响起,并且穿过层层劲风,传到客栈这里,声音着实渗人。

“是野狼么,果然这片大陆真是危机四伏啊!”

长者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适当的感慨了一句。可岳子舟却站了起来,他将整个身子探出窗外,神色紧张得向四处瞭望。

“子舟,怎么了?”岳财不解地问。

岳子舟并未回答,反倒是狼鸣声越发嘹亮,鸣叫次数也是此去彼伏,想必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狼群。

“财叔,快点吹号叫大家起来,有敌人!”

岳子舟回到屋中,对着长者高喊道。

“什么意思?”岳财依然不解,“不就是野狼群么,你怕什么。”

“不、这不是野狼群,是鬼狼团,是天赤族的鬼狼团!”

岳子舟紧握着宝剑,咬牙切齿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远处。

少年一手轻轻地抚摸着**白狼的长毛,一边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在他身边,一头头壮硕的黑狼并排站立,不是的发出阵阵狼吼,而骑着黑狼众战士则手持着弯刀,身穿黑衣头戴兜帽,在黑狼的吼叫声映衬下,显得杀气腾腾。

“让我们开始吧。”少年抽出了自己的弯刀,拍了拍狼头,说。

白狼顿时扬天长啸,随后驮着少年,第一个冲了出去,目标直奔那家立着岳字旗的客栈。

“杀光他们!”少年举起刀高喊着,得到了众骑士的一阵欢呼赞同。

而在客栈的二楼,岳财手握着军角号,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后,奋力一吹!顿时间,整个客栈都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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