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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ffeelover

  

Chpater 5

Aroma & Taste

这是写在咖啡之书扉页上的词语

作为评判咖啡好坏的第一准则,果实的香气与复杂多变的口感多年来一直作为精选咖啡的标杆,给予其在世界各地的交易市场畅行无阻的特权。 无论是刚果,哥伦比亚,巴西,牙买加……只要是有咖啡豆交易的地方,咖啡商人们一定会做的,便是在测试豆烘焙完成之后嗅闻香气,并接过新鲜的原液细品回味。无论时间宽紧,步骤繁简,仿佛只有经过了这些,才能得到靠谱踏实的结果,成为真正专业而有学识的行内人。

因此总的来说,咖啡之所以被人们所喜爱,关键便是在于其烘焙后形成的焦香气息与饮用时浓醇顺滑的独特口感。咖啡豆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但一旦经过烘焙的魔术,内部的物质彻底转变与重组,形成新的组织结构。那瞬间升华的浓烈风味,在绽放价值之后,最终成为启迪人类心灵思想的独特燃煤。

真要阐述烘焙的意义,似只是用火将生豆煎熟而已,别再无他。然而事实上,这算是咖啡处理过程中最难的步骤。每一阶段的温度,时间,火候,气压在没有电子设备和显示表的年代,全凭咖啡师从受热爆裂的声响中判断,稍有几秒的迟疑,得到的结果便差强人意。对咖啡的足够熟悉与技术的足够自信使得烘焙在成为一种技术的同时,兼备了科学与艺术的加冕,因而也不难解释为何好的咖啡师傅在当时的年代地位至高。短短的十几分钟,细节与态度,最终出炉并弥漫着香气的,早已不只是单纯的咖啡豆而已。

害怕烘烤过头而早早关炉熄火,得到一盘难以为用的生豆,自信时间掌控而迟迟不肯取出,得到一堆焦糊废材的焦豆,两者心态性质不同,结果却无奈地大相径庭。惧怕前途未知,早退早败的懦夫与妄图一步到位,眼高手低的莽夫,没有谁比谁更接近,亦没有谁比谁更偏离。多年的经验,多年的宠辱不惊,多年的烟火气消……要走的路很长,才能逐渐了解感官与之平行重合所带来的和谐,直至统一标准,甚至随心所欲

听上去很难,很久

但是值得一试

犹豫与不定,鲁莽与心躁,统统不要。学会相信自己积累的经验,相信摸索出的直觉与勇气,接受那扇被灼热阀门后面,不论是如何完美或是残缺的结果……不论怎样的落幕都会让你学会释然,因为你永远相信,下一幕,会是更好的,全新的开始

而等到了那个时候

你或许也就能够烘培出属于你自己的,只此一份的

人生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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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完之后对场面造成的效果,丝毫不亚于之前花了大力气的,大段的作品陈述,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清楚地看见与翼谈话的那个青年瞪出眼珠的表情,生动夸张得像只窒息的青蛙。

全场,包括评委席与组委席在内,在静了几秒之后发出近乎同步的哗然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主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这轮我退出”少年平淡地重复“您听明白了么?”

“……明……明白,可是……”

“规定上不允许选手中途退出么?”

“那个,这……这倒没有”

前者支支吾吾地说,表情丰富得无法形容

“但现在是决赛,你……”

“谢谢”

少年微笑着点头,制止了主持人接下来的话语

之后的场面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小鬼说完话之后将胸前的标牌摘了下来放在桌上,转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不是组委会,却是坐在围栏之外,手持着录音笔和照相机的一干记者。第一排的几人在几秒发愣之后迅速起身,钻过隔离带进入了赛场,反应过来的其他人钻过护栏围上来,将手里相机与录音笔的按钮按个不停。一旁的工作人员试图加以阻止,无奈杯水车薪,反而使得尚未加以行动的其余记者纷纷效仿,短时间内将主席台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翼退赛了?!为什么?”

转过头,阿峰与然两人脸上全是无法理喻的震惊脸色。在这两人看来,不说获得名次,就连最后冠军都大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个时候退赛,实在是没有一点理由与意义的无理取闹

“都已经决赛了,什么情况……”

我没有回答两人的疑问,从座位上站起转身下楼。

种植很久明明可以自己摘取的果实,却被人连同他人的果实一起架好了梯子亲自送到手边,这种坚定而又无力的心情大概很矛盾,我不希望媒体的闪光灯再让这孩子无处藏身

所以现在,我要成为撑开绳索的那根手指

“诶,先生你不能进……”

“闭嘴,这怎么回事?”

面对人群急的满头大汗的安保努力维持着秩序,我拨开前方工作人员阻拦的手臂,故作威严地吼了一句

“呃,你……是?”

“我刚换身便服,会场怎么就乱成这个样子?你们那边的责任呢,都到哪里去了?!”

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话剧社,第一个角色是民国军阀。或许是找回了一点当年演出的感觉,拿着对讲机的安保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看样子被我唬得不轻

“刚,刚通知了,还没赶过来”

“那你就愣在这里?!主办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我,我……那个”

“责任回头再问,赶快给我进去维持秩序!记者都让他们退回去,注意踩踏!”

后者一愣神,点了点头迅速往人群里钻。我揉了揉紧绷的脸,面不改色地走进赛场继续角色扮演

一楼中央此时已经是混乱一片,记者,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组委会人员混杂在一起,将主席台附近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一开始我还不太清楚,觉得翼的退赛顶多是非典型的个人行为,造成这样大的反响实在意料之外。后来才得知BOS大赛一直被视为咖啡师最高荣誉的赛事,开办这么长以来中途退赛的案例少之又少,像翼这种决赛前无故退赛的更是基本没有。对于记者敏锐的嗅觉眼光而言,前一秒还是今年的黑马,夺冠热门,后一秒却无端宣布退出最后的角逐,要说这中间没有任何隐情,怕是摊上谁都不会相信

“让一让,让一让”我跟着人群往里挤着,努力接近被包围的中心“有序一点,不要推搡啊”

“说什么呢,明明是你推的最厉害好吧……”

被我挤掉了手里的笔,却没法弯腰去捡的记者冲我翻着白眼“你哪个单位的?怎么一点个人素质都没有?”

“有素质怎么抢新闻?”我说“同志你咋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新手吧?”

“呃,你这人怎么……”

“别管我怎么样,你是新手吧?”

“凭啥说我新……”

“手上拿着易断的木铅笔,记录本的排版工整得像处女座,这种突发事件采访的时候居然不带录音笔。这种人要么是第一天上岗,要么是别家报社的间谍,狗仔队都比你专业”

“你……”

“还要补充么”

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后者瞪了我一会,半响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理解你,都是从刚入行做过来的”

棋子找到了,下一步就方便太多。我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在向主要采访对象挤,你体型瘦身高低,能够成功采访到对象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你要做的,是在短时间内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好在别人晃神的时候迅速接触到目标。”

“怎……怎么做?”

“看我示范”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最为洪亮的声音冲他大吼道:

“执行主席先生,请留步!“

“诶,诶?!“

新人记者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表情很无辜。我冲他悄悄比了个拇指,自顾自地接着演下去

“这之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您能说一下么?”

“我,我……”

新人还一头雾水地蒙在鼓里,这一吼的效果已经有了反馈。几乎所有还在往前拱的记者纷纷回头,直愣愣地看着冒牌货煞有其事地采访着另一个冒牌货,突然诞生的沉默将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然而终于,在迟疑了几秒之后,第一个人凑了上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不了解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聚集过来,连带着另一拨找不到采访对象的无头苍蝇一般的记者一并形成包围,停滞不前的人流开始发生变化,不偏不倚地,正好空出了通向正主的一条道路

“我去……前辈你真是牛逼啊……”

之前还完全不能理解的新人记者终于反应过来,眼神里闪烁的光芒狂热而崇拜

“这样我们就能接触到真正的采访对象了!”

“恩,非常正确,不过不是我们”我说

“诶?”

“是我”

“什,什么?”

优雅地行了一个注目礼,我转身退出包围圈的中心,从通道内走出,还在发愣的后者伸手想叫住我,被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饿狼一般的记者们一涌而上,录音笔和摄像头近的快要捅到脸上去

“喂喂,别走啊喂!我说了我不是什么主席!哎呀你们不要再挤了……喂,喂!!”

后方传来无力辩解的哭腔,我摆摆手,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肆意是强者的权利,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东京喰种】

几乎是没有什么阻挡的前进,来到翼身边的时候,少年正低着头,努力地向前挪动着。身边的记者不断拍照提问,小鬼却一律用沉默回答,表情漠然得有些可怕

“喂,翼,这里!”

我叫住他,侧身挡住一个试图拍摄其正脸的镜头,引得一阵不满声

“森……森哥?!”少年听到声音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会在这……”

“先别说了,我带你出去”我打断他,拉住手破冰船一样地往前走。后者点头,无声地跟在我身后,手掌冷得像冰块

“不好意思,凌晓翼选手”不知从哪又迎上来一个记者,手里的话筒利剑一样地伸过来“能不能和我们说说退赛的真正原……”

“滚”

我冷眼看着她,将小鬼护在身后

无论是什么样的对象,言语的尖锐都是一样的冷酷而骇人。这次我决定放弃手指改做剪断藤蔓的剪刀,因此不要试图挡我的路

且相信我,为了这个孩子,我可以变得很锋利

回休息室的路用了比想象中更短的时间走完,想来也许我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或许真的起了作用,绷到现在的确感觉虽然有点酸,不过效果显然很不错

“坐一会吧,要喝水么?”

我将晃眼的闪光灯关在门后,面对着翼长出了一口气

“不了,谢谢”

少年坐下,轻轻地摇头,表情看上去很疲惫

我点点头,却还是往瓷杯里倒了一小杯热水,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挥发着热量。门外依然是吵吵闹闹的一片,沉默房间里却没有人说话,小鬼盯着茶几上的水杯微微出神,眼里的迷茫堆积成厚厚的一层雾,将那双清澈的眸子变得愈发朦胧

这次的情况不同,那团绳结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得多。笨拙的手指和锋利的剪刀,其中任何一个的鲁莽试探,都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承载绳结的地方

于是我在他身边坐下,揉着他的头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问

“那个,森哥……”

翼忽然开了口,声音犹豫而低沉

“先不要问原因好么?我会告诉你的……”

抬头看了我一眼,少年再次将头低了下去,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有点乱”

“恩,我明白”

我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朝他露出我所能露出的,最温暖的笑

“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

后者点头,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从休息室到出口的通道被僵持着的双方堵得水泄不通。我伏在门上侧耳听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拉开房门带着翼冲出去。掏出手机打了阿峰的电话,在关键时候求助这货不知究竟是不是一个靠谱的选择

“所以只要能够将那群记者的注意力从休息室那边转移过去就可以了么?”他说

“唔……大体上是这个意思”我迟疑着回答

“翼小子穿什么衣服?”

“诶?问这个干……”

“快回答我”

“呃……那个……”我扭头看向身后一脸茫然的翼“白色的参赛服”

“好了,包在我身上”

阿峰很有自信地这样说着,然后我便依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与然小子之间,诸如‘脱衣服’,‘色狼’之类的零零碎碎的对话,夹杂着前者吃痛的闷哼声,让我愈发地觉得义无反顾地拉开门向外冲才是比较正确的那个选项

“一分钟之后你们往外走,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阿峰说,一丝丝地吸着气“……死小鬼,今晚要爪子要剪了……”

满面黑线地放下电话,我朝翼笑了笑示意没问题,手表的指针静静地转了一圈之后,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连续的骚动,然后便是凌乱的叫嚷声与脚步声,齐刷刷地往大厅的方向离开

我去,还真奏效?!

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被我猜出了个大概,不过还是没想到这种低技术含量的方法能晃过那么多人。确定门外没有半点声响了之后,我向少年打了一个“clear”的手势,拉着他飞速地朝后门跑去,期间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却未能从人群中找到青年的身影,想来计划突变,该是去向上报告了。改写了已经锁定的结局,小鬼的魄力还真是让人有种很想点赞的冲动啊

“呼……终于出来了……”

从Rosemary里出来后才发现仓皇之下没有带伞,于是在短暂的考虑之后决定干脆打车回家。我掏出手机拨通峰的号码,想告诉他我们已经成功离开的消息,后者却在电话接通后回了一句“你欠我人情大发了”便挂了电话,让我为之愣了好一阵

“阿峰在校运会上拿过三千米长跑第十二名,然小子很轻等于没有负重,所以没有问题”

我这样说着,朝翼竖了个不太确定的拇指

“只要那群记者不是很能跑的话”

路行过半,落下的雨丝已经逐渐大了起来,车窗上的水珠将这座城市折射成扭曲而陌生的模样,让人莫名生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却像杂草一样肆意生长的忧伤

少年静静地托着腮,侧脸看向窗外,坐的离我很近也很远。

脑子里想了几个笑话,最后还是按捺着没有开口。事实上,哪怕是已经刻意压低的呼吸,也有会悄然打破这种微妙平衡的嫌疑。翼膝上的手被我握住,握了很久却还是通透的凉

“到了”

“哦哦,谢谢你啊,师傅……”

雨幕中的汽车绝尘而去越变越小,我和翼重新站在这栋安静的小楼前,不过这一次地上已经没有了落叶

“那么,我就不送你进去咯?”我说,俯下身揉他的头发

“恩,好的”

少年抬起头,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

“森哥……”

“恩?”

“我有让你很失望么?”

“说什么呢,小子”

我轻轻抱住他,在耳边低声地说

“我相信给我引导的人,自己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谢谢”

翼笑了笑,像是放下一件很大的心事

目送着少年在楼梯拐角处消失不见,我转过身来,将口袋里的一本册子丢进垃圾桶里,然后重新走回雨里,扬手招车

组委会联络薄,记载着部分组委的联络电话与邮箱。我在休息室的书架上发现了这个,依详细的备注来看真实性很高,找到参与暗箱操作的组委成员,或许我就能知道是谁在策划这些,又或是什么在困扰着翼,虽然我依然有些以为,将翼推上冠军位而非拉下领奖台的人,初衷不一定有害

一切都不得而知,思虑了一路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就此止住。这是翼自己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义无反顾,除此之外以关心为幌子的贸然介入,就是完全的不妥。我们信任彼此,他告诉我多少,我便听从多少,便相信多少。当我已经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辜负了那份信任与依靠。他需要空间去想去思索,在外围守护的我不该将那团混乱的线团搅得更加无解。我们都能猜测出对方的烦恼,要做的却只是在三步的范围之内等候,在需要的时候,轻巧地给予一把开锁的钥匙

仅此而已

之后的几天,翼没有去Mint,只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让我与店里的大家道歉。Norton听闻后叹了口气,点头表示已知,除此之外便连基本的过问都没有。阿峰和然在逃亡中尽心尽力地跑了近五个街口才甩掉身后的记者,奔跑中还没有感觉的双腿在接下来的几天让两人努力避免着任何非必要的站立或行走之类的行为,(冲动之下的然小子还差点在网上买下一张轮椅)连续很长一段时间不见踪影,近几天才联系我带着翼出来一起过平安夜。

而BOS华东区的大赛,则在退赛风波之后落下帷幕。董事会的青年宣布因萃取时手腕受伤而退赛,低调地退出最后角逐,将青年组的冠军拱手让给另一人,消失在公众视线之中。那些之前目睹翼退赛的媒体,最终报道出来的只有草草的‘因故退赛’几个字而已,想来背后有着更深的隐情,只是究竟为何已无从考证。

于是下午我给翼打了个电话,试探性地问他后天平安夜能不能出来

“恩,好哦”

小鬼答应,语气听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几点?”

“五点吧,到时候我去接你?”我问

“好”

“那个……翼……”我迟疑了一下,握着听筒轻声说“你可以了么?不用勉强的…”

“放心啦,没问题的”少年笑“我有准备很棒的圣诞礼物哦…”

“是小鬼你的等身抱枕么?“

“喂”

“啊哈哈……那么后天见?”

“恩,后天见”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拉开窗帘,从昨晚开始下了整整一夜的雪不负众望地堆积起来,装点出一个银装素裹的城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却忽然有种特殊的预感浮现出来,在脑海里迂回盘旋,带着蒙太奇式的,之前种种谈话片段的回闪

也许那块拼图找到了,我将看到一个更真实完全的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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