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闪灵
凡尘之眼亚洲总部，一间宽阔的会议室里，数十块硕大的超高清液晶显示屏上，依次亮起。
一张张面孔出现在上面，细细看背景，有的在海边高级酒店套房，有的在布满机械臂的加工车间，有的在奇怪的实验室，还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身后竟然是无数铁笼，里面凶猛的各种猛兽在走来走去。
可是他们的脸却都很模糊，明显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硕大的会议室里，只坐着一个老人。
他转过转椅，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各色人群。
“荀老先生，您好。”一位日本少女端坐在极简日式房间里，面貌虽然看不清，可是却能分辨出，她身着黑色复瓣樱花和服，铺开在清淡的榻榻米上，一口汉语发音稍有艰涩，但是语声清冷如铃铛，咬字清楚，交流毫无障碍。
满是机械臂的加工车间里，满头乱发的一个男人神经质地频频挥手：“我的4.0版本勘探机械臂正在攻坚战，荀老头，快点说，别浪费时间。”
他操着同样生硬的汉语，可是发音却明显带着泰语腔调。
会议室正中的屏幕上，唯一没有遮挡容貌的一个中年男子深眉凹目，有着明显的印度裔特征，正是凡尘之眼亚洲分会的主席，拉杰德。
他对着召集会议的老人笑了笑：“我相信您请求召开泛人类基金会的亚洲区临时会议，一定有您的道理。——毕竟这对于凡尘之眼来说，也算是重要的事，会议简报将在会后直接呈报给总部。”
“稍安勿躁，请听我言简意赅地陈述。”旬老先生似乎并不担心这些的外国同事不理解自己的中文成语，很显然，能够加入这个顶级组织的成员，都有着超高的智商和顶级能力，掌握好几门国际通用语言的比比皆是。
老先生在自己的电脑上调出了一张张放大的照片，上面是形状各异的尸体。死状不同，有的凄惨有的安静。
参会的几十名凡尘之眼亚洲理事看着眼前的照片，很多人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
“这些人都被某种生物活化剂刺激后，再被方石辐射过，而且他们的死亡时间，集中在最近这几个月内，地点就在滨海市。”旬老先生开口，语气沉重。
“您确认吗？”刚才的印度裔男子神情也凝重起来。
荀老先生扬起眉：“拉杰德主席，做尸体解剖、作出结论的是我们外勤D组的法医天才，车璐阳医生。”
在座的人都不说话了。有人隔着屏幕嘀咕了一句：“哦，那个怪胎。”
“荀老先生，您接着说。”
“我不是要通报这些人的死，其实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只是想通报它的后续。——第一，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血族的一位长老，他勾结夺灵组的日本灵蛇组为他们提供试验品。”
夺灵者组织虽然行事激进，让人生厌，但是几个分组织都各具特色可是毕竟势力集中在欧美。非洲势力最强，是一帮天天想着打架的疯子，欧洲则是一帮冷血杀手，至于他们旗下的亚洲灵蛇组，则是以无恶不作则是臭名昭著而著称。
“就只爱干下三滥的事儿。日本人那些恶心的家伙！”工厂里的那个中年机械师愤愤地骂了一句粗口。
贩毒和控制**，全都是日本灵蛇组最擅长的事。整个亚洲区往全世界各地输送的**从业者，东南亚地区毒品的外销途径，众所周知都把持在这个组织的手中，牢不可破。
他转眼看见角落里那个黑色樱花和服的女孩，有点不自然的尴尬：“哦，浅樱小姐，我并不是针对整个日本国民，请、请原谅。”
少女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清冷而浅淡，就像是只开数天的绯色樱花，镜头是模糊的，但是依旧看得出她脸上肤色雪白，那模糊的笑容转瞬即逝。
“没有关系。”她浅浅低头，露出洁净如雪的脖颈来。
荀老先生神色严肃，“第二，最后关头，隐修会的龙鳞堂堂主笑弥勒先生出手，杀死了诺森特。”
“那么，事情已经解决了？”主席拉杰德问。
荀老先生点头：“是的。而我们的重点是，这些人的死亡特征——”
他点了点照片上一具尸体的伤口：“常人体质不会被纯净的方石能量所伤害，但是这些人的身体，已经被某种奇怪的生物制剂催化过，而假如血脉中含有一点点天选者的弱基因，那么他们对这种方石的反应就尤为强烈。”
“中国滨海市，什么时候已经出现这么多带有天选者血脉的人了？”胡子乱发纠结的泰国理事喃喃地问。
屏幕上的众人都在沉默，几乎每一个人的心里也都浮起同样浓重的疑问。
是啊，带有天选者血脉这种十万中挑一的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什么时候变得满大街都是了呢？
“不，这些人血脉中的天选者基因都非常弱，而且他们来自亚洲各个地方，并不全部来自滨海。”旬老先生打破了沉默，“正常情况下，基本都无法被启蒙者发现。重点就是，那能激发他们血脉的原液是什么？”
他示意电脑屏幕：“车璐阳法医身在险境第一线，他想办法带出了一点点那种原液的稀释液体，他回来以后，做了详细的成分分析，报告已经发到了诸位的私密邮箱。”
诸人已经纷纷点开自己的内部邮箱，粗略地审看着。
“我对生物学涉猎不深。请说结论。”有人开口。
“结论是，依旧无法分析出其中最具活性的某种成分。但是我相信一点，就是提供这份东西给血族的人，依旧藏在幕后，他也一定不会就此罢手。”
“对了，那个血族用来召唤守护者的方石呢？”有人随口问。
荀老先生遗憾地道：“被笑弥勒先生拿走了，这也本该是他的战利品。——假如不是他及时赶到，我们不仅会折损很多人，而且那个被血族召唤出来的邪神，将会掀起血雨腥风。”
“他召唤出来了什么东西？”
荀老先生郑重地道：“历史上的德古拉伯爵。那个著名的吸血鬼。”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一股冷意在大家心头泛起。那个最臭名昭著的、邪恶的高阶血族！
别说一块方石，他们简直觉得，欧洲那边的凡尘之眼也好，隐修会也罢，大概宁愿付出十倍的代价，来送走这位邪神。
“笑弥勒拿走那块方石，也是应该的。”有人嘟囔了一句。
是的，纵然他们这些人都是最杰出的智慧者，代表着全人类最尖端科学领域的极限水准，可是人类的脑力依旧是有穷尽的时候，比起那些上天的宠儿，他们的确只能望其项背。
那些偶然觉醒了传承能力的启蒙者们，他们瞬间获得的海量知识积累，足以叫他们这些天生酷爱科学和知识的人，从心底产生深切的羡慕，嫉妒，甚至绝望。
至于那些像笑弥勒这样的天选者们，身怀异能，呼风唤雨，就更加无法谈什么嫉妒了。
荀老先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们人类才需要紧紧追赶，启蒙者和天选者虽然高高在上，可是他们从来不能推动人类的前进。”
他苍老的脸上是坚毅和岁月碾压的沧桑：“漫长的岁月长河中，人类的福祉从来都是靠科学进步，靠我们平凡人类自己的智慧火花，一点点星火燎原，发展至今。——而不是靠那些只专注自身能力和晋升的所谓天选者和启蒙者。”
“是的，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对立面，就是整个世界的吸血鬼！”那位工程师挥舞着手臂，满脸都是愤怒，“不学习不思考、不吸收不消化，就凭空得到什么知识传承，这不合理，不科学！还有那些天选者，莫名其妙地就有强大的能力，他们汲取的都是整个世界的灵质，真是极其讨厌的存在啊！”
“并不是的。”那个日本女孩缓缓抬头，看着他。
“啊？……”
日本源氏家族的家主今天不在，他的养女源赖浅樱代表他参会。
她举手调节了一下自己房间摄影机的某个参数，将自己的脸清清楚楚露在众人之下，并不忌讳成员间不暴露真实相貌的约束。
深海珍珠般的眼睛漆黑如墨，声音是少女的轻灵娇柔，可是眼神却没有温暖和煦。
她轻声道：“历史上，也有过天选者和守护者站在人类这边，一起守护着自己的国民和家人的，甚至付出鲜血和生命，不是吗？”
荀老先生轻轻颔首。
“源赖小姐，您说的很对。中国历史的三国时代，就有过一个名人诸葛先生，他启蒙者的身份我们都很清楚。”
源赖浅樱轻轻低首：“是的，我也研究过诸葛先生的生平。在贵国文化中，他就是忠诚于一个普通人类的主上，心怀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
与会的科学家和理事们都一时没有接话。
虽然凡尘之眼的宗旨和理念一直和隐修会这样的异能者组织严重对立，但是他们也都承认，某些特殊的历史时刻，天选者和俗世凡人的妥协合作，甚至并肩战斗，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龙鳞堂堂主对凡尘之眼的人施以援手一样。
而科学和宗教的对立以及妥协，更加一直存在于整个人类发展史中。他们存身的这个第三维世界中，就算是今天这个整体大和平年代，鲜血和杀戮一直都在各个角落发生，不曾平息。
历史不容抹杀，无论今天的人们承不承认，那些血与火的记忆仍鲜明存在。
荀老先生打破了沉寂，拍拍手：“那么目前，首先要把这件事上报给基金会的总部，请MR.MR先生留意。接下来，诸位也都要在各自负责的领域多加留心，一旦再遇到这种活性物质的踪迹，立刻上报总部。”
“好的，我也将在会后到阴影网络上发布暗花，悬赏最近这些离奇死亡尸体的相关线索。”拉杰德微笑道，“有时候，可能会有来自他们内部的消息传出来，只要我们给的悬赏足够多。”
“哦，基金会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了，是不是？”有人大笑了起来。
屏幕一一黑了下去，众位理事成员的身影消失了，只有浅樱小姐的屏幕还亮着。
“源赖小姐，令尊的身体可好了些？”荀老先生和蔼的问候道。
凡尘之眼在亚洲的分会全称是月见会，内部组织结构相对松散，印度裔的拉杰德是主席，副主席有几位，荀老先生和这个少女的父亲源赖桐生，都是月见会的副主席之一。
这一次没有出席会议，据称是身体欠佳。
“多谢您牵挂。”源赖浅樱微微鞠躬。
“我叫你留下来，是有件事想拜托浅樱小姐你。”荀老先生温和地道，“我这边的一个法医，也就是刚刚提到的车璐阳医生，他前段时间经历过这件事，身体受了些伤，我强制他放假休养。”
源赖轻轻点头：“车法医我早有耳闻，是个医学上的天才。”
“是的。”荀老慈祥地笑了，就像是听见别人夸赞自己家的亲生孙辈，“他选择去日本散心修养，假如有必要，我想请您尽一下地主之谊，帮我好好招待他。”
“应该的。请您放心。”源赖浅樱轻轻颔首，瓷白的脸上极为端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