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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弃时予

前面的你

  

前略,我们现在在喜马拉雅。

我低首盯着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时予,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脉搏。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瞳孔扩大=死亡。

到底哪个环节出错才造成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一个小时前火车没有晚点,如果一分钟前时予走的慢一点,如果我十秒前没有蹲下来系鞋带,如果时予没有停下来等我,那么那颗石头就不会砸到时予。一个环节出错和所有环节出错得出的都是错误的结果。

时予死了,脑袋被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小石块简单的砸破了。人类的身体是何等脆弱啊。是的,时予是人类。如果他被当成了和我一样的非人类,那么这个人类设定一定是此时坐在电脑前码字的作者突然想到的捏他。

称呼时予为少爷不是玩笑也不是找茬,当然也不是时予少爷有什么特殊癖好,是非常正式且认真的。因为容易死亡,所以时予这种类型的人类身边才会有我们这些所谓的

“Diener” 以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顺带一提那是德文,作者菌觉得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些。

“真是麻烦了啊,不快点找到新的容器的话。”我戳了戳时予的酒窝。

如果说我是原本是人类的非人类的话,那么时予就是原本是非人类的人类。身体这种本是灵魂为了确保生命迹象及活动的容器。那么只要是能装下灵魂并且确保其能自由在现世活动的容器,是不是人类的身体其实并不重要。

“牧茶老师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我继续戳时予的酒窝。

牧茶老师就像是我们第二个的母亲一样的存在。她是容器的制作师,通俗一点可以说是人形师吧。

捧起地上的雪我随意捏了个雪球,用手指在上面戳了三个洞当做眼睛和嘴巴,摆到时予脸旁。

“亲爱的少爷,姑且用这个将就下吧。”

地上卷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过了一会儿那颗圆滚滚的雪球眨了眨它空洞的眼睛。虽然表情不明显但我可以感受到它正瞪着我。

“真是万分抱歉,时予少爷。”我微笑着将时予捧在手心,“啊哈,多么可爱的形态。”

“我平时就很可爱好吗~~”它蹦到了我的脑袋上,“走了,把尸体回收下。”

“明白了少爷。”我拿出了电锯。

“你敢锯回去我就拆了你~~”

“哎呀,好可怕。”

千里迢迢来到喜马拉雅山脉的目的是寻找住在珠穆朗玛峰某处的一位前辈并取回掌柜初来地球时寄放在他那儿的某超科技外星仪器。至于这位前辈姓甚名啥,什么摸样,是男是女,我们一无所知。“已经是十九世纪的事了,不记得了。”六十几个小时前掌柜说完后留给我们一串他独特的笑声后不见了人影。

“时予少爷,您说我们现在是向东走呢还是向…”听到脚下咔哒一声脆响,接着就是一阵连环的冰裂声,我知道大事不妙,“少爷,我们暂时下去一趟吧。”

于是我看到了人生中第二次的走马灯。

“人偶里的姐姐,人偶里的姐姐,醒一醒,醒一醒。”

从地上坐起,我揉了揉眼睛。“Oh~多么美妙的童话世界,我是掉进了兔子挖的树洞里吗?”夹着花香的风拂过草地,吹起了绿色的波浪。一望无际的水仙摇晃着她们的脑袋,我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醒来。阳光穿过枝桠洒落,于是我也试着文艺了起来。

“人偶里的姐姐,你没事吧。”

寻了半天在空气中回荡着的那空灵的声音的源头,才发现那是跟前那几株白色的水仙在和我说话。

“没事,谢谢你们。”这样的童话世界,花草会说话也显得理所当然。

“但是,你的手臂断掉了。”

“回去从新按上一个就好了。”

“但是,你的脑袋碎了半边。”

“只要还有一边眼睛能看到路就好了。”我笑了笑,从地上站起,“还能走路就好。”

“但是…”还未等水仙们把话说完我就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原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事实上坏掉的膝盖已经承受不了任何重量了。

“你的腿也摔坏了。”水仙们说。

“这下真是麻烦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

风吹动叶子发出飒飒的响声,水仙的清香让人心镜平和。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那个和人偶里的姐姐一起掉下来的雪球里的哥哥消失了,雪球融化了所以消失了。”

“可怜的雪球里的哥哥,可怜的雪球里的哥哥…”

哦对,是时予不见了。

“咦?等等?”我震惊了,“不是吧…?”

“喂~~时予~~时予少爷~~快出来~~我们回家了~~杀千刀的变态杀人狂时予大少爷!!”

没有人回应,只有微风在耳畔嬉戏着。

“啊…这下真的麻烦了…”我毫无干劲的趴在了草地上,“算了,这辈子就呆在这里也挺好,呵呵…”

“人偶里的姐姐很困扰。”

“人偶里的姐姐很困扰。”

“怎么办,怎么办?”

“Master 对了,Master!”

“Master可以帮助人偶里的姐姐,Master是无所不能的!”

“Master?”

“人偶里的姐姐,往前走,往前走就能找到Master了。”

“走…”我低首端详了一会儿脱节的小腿,“用爬的太悲惨了…”

“蹦吧…”

水仙花的海洋到了尽头,我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西瓜田。要是有菜刀就好了,想着我走出西瓜田,到了一片枫树林。阳光在火红的枫叶间跳跃,天空澄蓝。

接着就该到冬天了吧,想着我继续往前。但是看来那位Master并不喜欢冬天,走了许久,依旧是满目红叶。风突然暴躁了起来,乌云几乎只在一瞬掩埋了天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人偶里的我感觉不到空气中的温度,所以是沙漠还是雪域都没区别。但是现在这状况很糟糕,破损的容器会被雨水填满,我会失去栖身之所

。和时予一样。闪电划破天际,雷公轰然而至。然后,我找到了小矮人的家。

“打扰了~”

小小的房屋里并没有七份准备好的饭菜,也没有七张小椅子,只有一屋子大小形态各异的钟表。滴答滴答,卡恰卡恰,无数秒针转动时发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我站在房屋中央,真切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铛——铛——布谷布谷~布谷~哐—哐——百钟齐鸣。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壮丽惊到,望向对面的摆钟,它们齐刷刷的指着12点。喧闹且肃穆。

“这位美女,没有得到许可就进别人家是很不礼貌的。”

“时。。时予!!”

“时予?谁?”

“你。。你。。。”我收回指着那人鼻子的手,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礼貌的微笑,“擅自闯入贵宅真是万分抱歉,请容许我在这里避雨,等雨停了我就离开。”

“噗…”他捂着嘴,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抱歉。因为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好开心。噗…”

“冒昧询问,您是否有位双胞胎兄弟?”这人还好吧?这反应太诡异了。

“啊?”他抹去了眼角笑出的泪花,“没有啊。噗呼。”

遇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死。我不记得这是哪来的偏门知识,只是影影绰绰在脑子里。至于为什么是记不起了,像都市迷信一样的东西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时予死了。诶,不对。他俩不是没有碰上吗?真是深奥。

“雨不停的话你就会留在这里吗,美女。”

“您真会开玩笑,哪里有不停的雨。”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人,“这副惨状还称我美女,您的心理素质真好。”

“惨状?哪儿?这自然的裂口,多么美好。”他上前来抚摸着人偶受损的头颅,“雨不停会留下来对吗?对吧,噗…好开心,好开心怎么办。啊哈。”

这人不正常。

“请问,您是Master吗?”办完正事赶紧溜吧。

“Master?那是什么?”

“不是?”

“Master?噗呼…这是什么中二病的称呼,又不是二次元哈哈哈哈。”

啊,跟这家伙的对话真是够了。

“抱歉,能请您快点帮我修好然后给本秘籍什么的都好,谢谢您。”咦?人呢?

“你要咖啡吗,还是红茶?要什么蛋糕,还是要饼干?”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冰冷的钟表已经不见了,像舞台剧的场景切换一般。现在这里是小小的,非常温馨的客厅。

“绿茶和马卡龙,谢谢。”

明明是一样的脸,完全不一样的性格真是违和。

他坐在我对面,捧着脸,笑嘻嘻的看着我。拿起金色镶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他特意泡的茶,简直甜到我差点喷他一脸。

“有这么一个世界。”他说,“鱼儿在天上飞,鸟儿在水中游,人们一生中有三次回到过去的机会。”

我抬眼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这个世界毁灭了。”

“您是那个世界的幸存者,是这么个设定么。”

“噗…不是不是,只是突然想到的故事。”

“好捏他,您可以写写。”

“我写了很多故事。要看吗?要看吧。”他期待的看着我。

景色又变了,这回是堆满书和纸张的房间。

“这是最新作。”在乱糟糟的书堆中,他找到并递给我厚厚一沓作文纸。我伸手接过。

“噗呼…好害羞。”他捂住脸。

看了一眼标题后我迅速翻了几页,“这是。。哪国文字?”

“啊?哪国?啊。。对了,地球人看不懂。。啊。。真遗憾。。”

“。。地球人看不懂,你。。”

“嗯?哦,我是地球人,普通的。”

“啊?”

“噗哈。。好蠢的表情。”他笑嘻嘻的看着我,“知道星球留学吗,就是把问题儿童扔到其他星球接受教育的那个。”

“那是什么,科幻电影?”

“不不,是现实。”

“什么世界机密的星球和平联盟之类的?”

“Bingo~”

“。。然后呢,问题儿童是什么定义,非剧场版里的大雄、胖虎?”

啧,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不不不。”他俯身盯着我的眼睛,然后用手指戳了戳,“比如超能力者。”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指,“原来如此,真是中二病全开。”

“时弃。”

书堆中的一面满是灰尘的立体镜里出现了牧茶老师的身影,“你适可而止放我女儿回家了。”

“吖,老太婆好久不见。”时弃朝牧茶老师友好的招了招手。

穿着青花瓷纹路的旗袍,我们优雅端庄的牧茶老师微笑的脸霎时黑了一大半,一甩手上高级的烟斗指向时弃的鼻尖儿,烟灰洒了一地。

“说谁老太婆呢,你这老不死的!”

“唔噗。讨厌啦~人家还好年轻的~”时弃羞涩捂脸。

时予捧着碗泡面从镜子前经过,回头看到我后走到镜子跟前给他那张并不帅的脸一个大特写,“灰姑娘,你没死啊。”

“是啊,你怎么也没死。”啊,真不爽。

“你该去寺庙烧把香谢谢佛祖。”时予跐溜跐溜的吃着他的泡面,“几天没见,你一向做做的敬语上哪去了。”

“暂时收起来了,朕现在很不爽。”我用鼻孔看着他。

“噗噗。老太婆,这长得和我很像的娃娃是谁家熊孩子啊。”

“连你儿子都不认得啊,老不死。”牧茶老师用鼻孔看着时弃。

“你你,你居然!”时弃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少女标准的防卫动作。

牧茶老师轻轻吐出了一口烟雾,“别闹,这里还有俩未成年呢。”

“噗呼。的确是。”时弃看着时予,摸了摸下巴,然后双手叉腰道:“儿子,叫爸爸。”

时予吞下泡面瞥了时弃一眼,继续吃着泡面闪人了。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儿子。”他笑完清了清嗓子,回头对我说:“想回去的话就杀了我吧。”

“啊?”

“杀了我。”

“啊~?”

“咳嗯。”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Kill me。”

“啊~~?Why?”

“因为啊,一个人很无聊啊,老太婆好几百年不来陪我玩啊,老太婆又要我把你还回去啊。然后我很想死啊。”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有病。”真是有病。

“就按他说的做吧,里奈。”

“才不要,我才不要杀人。”

“那你是打算以后都陪着他?”

“才不要,我才不要陪他。”

“美女真任性啊,好讨厌。噗噗。”

“神经病!”

时弃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很简单的,像这样。”说着,我的右手像穿过液体一般穿过了他的胸腔。暖洋洋的,感觉像把手泡在温水里一般。

“握住。”他对我说。

我按他说的做了,在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我抓住了方块一样的东西。冷冰冰的固体和时弃的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估计是什么不是人类的身体或者其他什么反正死不了的设定吧。正想着,时弃抓着我的手腕猛的把我的手从他胸腔里抽了出来。

然后,热乎乎的红色液体溅了我一脸。

“对吧。”他一口血又喷了我一脸,“都跟你说很简单啦。”

“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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