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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和十二式神

夏日紫藤

  

盛夏的柏油路上,鋪設著一大片能遮陰的蔥綠田園。

還未到成熟的季節的稻穗依樣畫葫蘆地佇立在水稻田上,在太陽的嫵媚下展現獨樹一幟的一面,享受著微風間斷間續的觸動。

紫砂聆聽著從遠處傳來的微弱的風鈴聲,回頭注視著身後蔥鬱的森林,禪鳴的叫聲直往而來,彷如只有呼喚著才能掩蓋風鈴的清脆,以便踏上舞台繼續酣歌恆舞。

即便只是一個景致悠閒的鄉村,但只要吸一口夏日的空氣,便會覺得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相對地置身於喧鬧繁華的現代化城市,這裡有著與大自然最親近的歡忭鼓舞,讓人樂於尋覓在森林國度,留下自己梗跡捧飄的倩影。

紫砂獨自一人回到了這片廣大的土地,腳下的木屐踏著鄉村的道路,纖弱的身軀在翠綠的樹蔭下撐著一把白色的蕾絲陽傘。

一身傳統的和服打扮,加上一頭淺紫色的長髮,如果從遠處眺望,也許會讓人誤以為是依偎在一片翠綠中所展現的花朵。

紫砂拉著帶有滾軸的旅行箱,望著遠處已經走遠的公交車,輕輕呼出一口氣,繼而一手撐著陽傘,另一隻手便繼續拉著行李箱向著兩旁都是水稻田的道路前進。

不出幾步,前面便迎來了一對年輕的男女。

紫砂的裝束與那對男女明顯形成強烈的對比。

只見青年削有一頭麥栗色的清爽短髮,身穿簡易方便的短袖短褲,打扮顯得相當休閒。

一直與他並排而行的少女,則以一身奶白色連衣裙上陣,梳著一頭看似圓滾滾的髮球,雖然算不上是城市女孩的流行打扮,但也不失樸素風雅的一面。

青年一邊推著自行車,一邊與鄰旁的少女愉快地暢談著。

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甚麼,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的關係不錯,至少不是那種一見面就以一張苦瓜臉示人的惡劣關係。

姑且他們也許不會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人,但紫砂還是下意識的用陽傘遮住自己的視線,像是注意到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似的,匆匆地,但又保持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與他們擦身而過。

可是這個孤單的背影似乎留住了少女的青睞,雖然她只是回頭一瞧,並沒有多說甚麼,但似乎隱約察覺到,那個撐著蕾絲陽傘的背影隱藏著說不出口的孤單感。

走過了兩旁種鋪滿水稻田的道路,紫砂仰望著那片蔚藍色的天空,向著那一射的白雲喃喃自語:

「終於……可以回來了。」

然後像是松了一口氣的莞爾一笑。

或許是因為長途跋涉的關係,即便紫砂對自己的體力還是挺有把握,但依然敗給季節的考驗和交通的運行。

在還沒到目的地之前,紫砂已經停留在某個不知名的公交站上,坐在有遮蔭的長椅上稍事作短暫的休息。

環看四周,除了發現一根破舊生鏽的指示牌之外,就只有一片收斂不盡的蔥綠,沙拉沙拉地拍打作響。

生長在腳邊的野花,不時以燦爛的微笑去迎接這個盛夏。

微微抬頭看見的,是用了三、四塊補丁的鐵皮製成的臨時頂蓋,由於曠日持久的關係,已經變得鏽色斑斑,看似撐不住風雨的吹打般,隨時被枝解成片甲不留不知何處。

除了這些之外,能為人類真正服務的,只剩下紫砂現在坐著的木長椅而已。

與其說這是荒唐極至的淒涼,不如形容這是了無炊烟的時代。

紫砂默默從身上拿出一封信——那是由淡淡的紫色和鋪排均勻的銀色閃粉印製而成的,並且還附上深淺不一的紫藤花作為裝飾,上面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花香味。

要說有甚麼違和感的話,那應該是沒有黏上郵票吧,彷如在宣示著筆者不願意經第三者的處理而直接遞到收件人手上。

信封正面除了寫著「給親愛的梓夜紫砂小姐」的字樣之外,就再也找不到著筆的痕跡。

只是三秒而已,目光在信紙上只是停留了大約三秒,滿是字體的信紙就被紫砂疊折回原狀,好像一早就讀過似的,但又讓人產生另一種不協調的感覺,令人無法釋然。

紫砂瞟了一眼身旁的行李箱,裡面裝有紫砂心愛的竹笛。

一聯想自己做出如此絕情的決定,眼眶自然是不然而淚,繼而掉落到膝間的衣物上。

紫砂最後還是遵守了與本家的約定,丟下過去的一切,不帶任何留戀回到這裡。

而為免再睹物思人,回首過去,紫砂連忙匆匆收起那即將溢出的眼淚,收拾好剛才取出的東西。

但是卻在紫砂準備妥當,起身想撐開陽傘的同時,一陣猛風忽然掠過。

而且還伴隨著一把悠長悅耳的女聲:

「第二代的主人……」

這把忽然其來的聲音令她停下腳步,猛然回頭一望。

「是錯覺嗎?」

不,可能不是這樣。

從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放逐到國外生活的紫砂,早就習慣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因為自小就擁有不知名的強大力量,所以梓夜本家的人才會故意將紫砂跟他們疏遠,好讓紫砂不容易出現在他們的眼裡。

正當紫砂躊躇的時候,那把迷之聲音又再次迎向耳邊。

「快點……第二代的主人……請你快點……」

是誰?

就算在心中感到茫然,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得到對方的回應。

但是柔和的聲音卻沒有因為這樣而停止。

「請你……第二代的主人……請你快點來這邊……」

面對著這把來歷不明的聲音,紫砂沈著只好閉上眼睛,像是經過三折其肱的洗禮,比任何都要深謀遠慮的聚精會神,似乎想透過內心的聲音去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是誰?為甚麼要呼喚我?

初夏的和煦披散著紫砂體內的溫熱,涼風依舊吹拂著這片寬廣的翠綠大地。

在一片瀟瀟瑟瑟的重疊聲中,淡紫色的長髮微微的隨風飄揚,就像是一大段斷開的綢緞般紛揚而至,繼而發出溫和的光芒,髮絲在既有的空間內有如有無數個小小的紫色光球,散落周圍的同時還不時依偎其中。

接著披著白色和服的身體也跟著發出淡淡的紫色光輝,那種綠中帶紫的光景,只能用難以置信去形容。

「請求你……但願我的聲音能夠傳達到你的話……那麼……請快點回到他們的身邊去吧……」

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帶著無盡的傷感,不謀而合地讓人聯想到被囚禁在高塔的公主,以撕裂的沙啞聲呼喚著隨時幻滅的希望。

紫砂猛然睜開眼,絲毫沒有半分猶疑,鎮定自若地隨手便拉起行李箱和陽傘,繼而往叢林的方向跑去。

看來是這個方向沒有錯。

雖然前面滿是茂盛的草叢地域,但紫砂果斷地用陽傘撥開翠綠的雜草,希望這片滿目皆綠能讓出一條可行的道路。

好不容易穿過叢林,沒想到出現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座荒廢很久的別墅。

——是一個荒涼的地方。

雖然乍看之下可以清晰瞭解到那是一座擁有歐陸式建築風格的別墅,但是無庸置疑的是她早已過了歲月的洗禮。

長年的風吹雨打令建築物覆蓋著斑駁處處的痕跡,褐紅色的外牆早已爬滿了藤蔓,原本應該是窗口的現在只留下破碎玻璃的痕跡,全身上下幾乎可以說是與森林的綠融為一體。

而現在暴露在陽光之下就變得更加苦不堪言。

「這裡是……」

雖然紫砂很好奇這個隱於林中的別墅,甚至看到有點忘我,但這都只是一時間被奪取目光的遲鈍反應而已。

手伸向那個已經鏽跡斑斑的鐵門,除了感受一股溫熱之外,還有那微微刺磨著指尖的觸感。

沒想到意外的可以進入這個已經被世人口中所說的荒廢區域。

紫砂環視四處,映入眼簾的是盡顯在陽光之下的殘像。

踏過通往大門的石階,紫砂將帶來的行李箱和陽傘放在大門的一旁,接著深呼吸一口,推開已經虛掩的雕木大門。

在昏暗的大廳眯眼看了一圈之後,卻發現原來也不是那麼陰森恐怖。

室外的陽光雖然被外牆的藤蔓和大樹所遮蓋,但依然抵擋不住陽光對室內的嫵媚。

從厚厚暗紅色的地毯便能清晰的光景,一塊塊形狀不一的微光的結晶體,正照亮了飛起的灰塵,也不以為然地瀰漫著廢屋特有的悲涼。

在大廳的正中央掛著一幅陳舊的女人畫像。

「很美……」

缺乏燈光的沐浴的肖像畫,卻絲毫沒有損失任何一分的神秘美感。

——也許她就是這座別墅的主人吧。

想到這,紫砂重新振作起來,收拾好好奇的情緒,沿著肖像畫面前的樓梯往上走,透過陽光留下的步步足跡,紫砂終於來到了一扇大門的前面。

不知道為甚麼,紫砂感到一種非常懷念的感覺,大門的背後到底隱藏著甚麼?光在想著這些的同時,紫砂忽然打了一個冷顫,猛然轉向後面,但卻沒能看見甚麼。

幽靈?

這是腦光忽然閃過的字眼,但是紫砂只是抿嘴一笑。

「如果她還在的話事情就會好辦很多。」

這顯然不是害怕的話語,而且她的臉上絲毫沒有發現害怕的神情,反而顯得更為鎮靜。

看來已經沒有時間給她猜疑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總不能甚麼都沒弄明白就白白回去吧。

紫砂重新將目光放在那扇門身上,拉下已經脫落金箔色的門把,慢慢推門而進。

裡面是一間臥室。周圍雖然滿是白布的影子,但是過往的裝潢還是會讓人認為那曾經是女孩子的閨房。

一陣耀眼的光芒吸引了紫砂的注意,原來在靠窗邊的位置上似乎有甚麼會發光的物品。

紫砂踏著木屐走近,揭開那只掩了一半的白布,紫色的琉璃飾品盒正放在那張紫檀木做的書桌上。

這裡所有東西都已經非常陳舊破爛,但唯獨只有這個飾品盒毫髮無傷,就像是新上架的商品一樣。

「這個是……」

凝望著飾品盒的同時,紫砂就已經打開了盒蓋。

裡面裝著一顆那顆水晶球,但紫砂還是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是她才意識到,剛才懷念的感覺就是這個原因。

就在這瞬間,一陣強烈的白光馬上覆蓋了周圍的一切。

白光沒撐多久便消散。

「公主殿下……」

就在這時,耳邊便揚起一把聲音。

那是一種毫無抑揚,但清晰悅耳得令人吃驚的男聲。

猛然轉身所見,立刻讓在場的紫髮少女瞠目結舌,無詞以對。

彷如相約而同似的,面前跪著十二個形象各異的年輕男女。

清爽的微風按耐不住,透過日光的玻璃撩動起紫砂那把淡紫色的長髮。

——這就是紫砂和十二式神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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