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羽姬惬意地躺在车顶上，忍不住困意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车轮不一会颠簸一下，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的睡姿，蛮族女孩的平衡非常好，她有过一次特意在元长安面前显摆，豁然在马背上翻了二十个跟头，轻盈的像只蝴蝶翩翩飞舞。
温和的阳光照下来，映照她的金发上仿佛是流淌的黄金，瑰丽又宁静。
大概是玩的太累了，难得的安静，大家都昏昏欲睡。
元长安也没有刻意去赶马，这是一条山间小道，周围是岩石峭壁，道路只有一条，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不会错，看样子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跑，就任由马儿随意跑了。
马儿一白、一紫，白马叫作：白义，紫马叫作：紫丽。
似乎是一公一母，一边跑眼神中暗送秋波，若不是元长安提心吊胆的夜夜看着，恐怕已经生出小马驹了。
两只马儿跑着跑着互相又对上了眼，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到了镇上就换两匹公马！”元长安即使挥着缰绳也赶不动它们了，爱情的力量真是固执。
“你敢。”云芊冷冷地说。
两匹马的名字就是云芊取的，她特别喜欢紫丽，紫色毛发马种大多是来自蛮荒之地，中原地区非常稀少，最重要的是紫丽梦幻般的美丽激发出的少女心。
老实说这两匹马确实是神骏，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不费力。
但真跑起来像是草原上互相追逐的小马驹子般郎情妾意，拉上马车之后更是凑在一起卿卿我我。
元长安也只有干瞪眼，也拿它们没办法，白义更是马仗人势，不屑地嘶叫一声。
“这都跑了两个月了，你是想去哪来着？”婧羽姬懒洋洋地声音从车顶上传下来。
“出发前我不是说了么。”元长安干脆也不握缰绳了，叹了一口气，“我们是要去南郡国。”
“可这一路上都是南郡国的逃过来的难民啊。”云芊皱着眉头，在她的印象里从南郡逃亡过来的难民都是又臭又脏，所以得见南郡国也是个又臭又脏的地方，她极不愿意去那种地方，可是元长安执意要去。
“从难民的动向和消息来看，南郡国正在叛乱。”元长安说，“二十年前南群国也有过一场叛乱，虽然被诸侯王联军平息，但接连两代南郡王被杀，暴民甚至攻入南群都城，导致南群王的子嗣流落民间，至今下落不明。如今掌控南群国的是昔日南群王手下的家臣，乐仓。”
“所以你要去找这个叫乐仓的家伙。”云芊说，“现在南群国乱成一团，你可以用皇子的身份，让他为你效力，就能控制南群国起事吧。”
“我最大的敌人，也就现在的皇帝，四年前就封过乐仓为安乐侯，代南群王执掌国家。”元长安摇头，“恐怕他未必会相信我这个皇子，更何况乐仓能从一个家臣当上安乐侯，拥有的手段和权谋恐怕也带来不小的野心。”
“哪你去南群国不是羊入虎口？”婧羽姬在车顶上说，“留在汉国多好……那里的东西好吃多了。”
“汉国固然是好，但百姓安定富足，城池墙厚难攻，而南群国民变兵乱才有机会夺得立足之地。”元长安呼出一口气，“我也并不是要去找安乐侯，而是流落民间的南群王子弟。”
“你想扶持南群王？”云芊忽地明白了。
“我虽然是皇族，但皇帝分封诸侯，诸侯在自己的封疆内，又对卿大夫实行再分封，卿大夫再将土地和人民分赐给士层层分封下去，才能形成贵族统治阶层内部等级：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元长安手势层层迭上去，“太祖皇帝分封诸侯国，并没有让整个天下形成统一的帝国，诸侯承认元国是诸侯中最强大诸侯王，并奉为皇帝，但皇帝只有命令诸侯的权利，并不能命令诸侯分封的卿大夫。”
“真麻烦，你干脆自己称个王就可以招兵买马了啊。”婧羽姬随口说。
“那恐怕第二天龙狮卫军就杀上门了。”元长安笑笑，“南郡王复位，名正言顺，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兴起无名之师来南群征讨了。”
“你想治理南群吧，怕各国又出兵来讨伐南群乱民，难免又要血流成河，这是你不忍心看到的。”云芊耸了耸肩，点破了他，“想当皇帝的人，哪有你这样心软的。”
“不错，只有以南群王之名才能平息这场战乱。”元长安依然挂着微笑，“若是各国来犯，南群将亡。”
“诸侯王死一个少一个不好么。”婧羽姬忽然坐了起来，眼珠来回转了一圈，嘴角莫名笑了起来，“我猜啊，南群王流亡的子嗣里面肯定有一个漂亮的小公主等着你去拯救，你到时只需要娶了她就能有南群国了，真是一条好计策！”
“说的对啊。”云芊淡淡地笑，“漂亮的小公主。”
她在公主这两个字上咬的特别重。
元长安一愣，他确实忽略了公主这个要素，各国的公主确实都是小美人儿。但凡诸侯娶妻，举国上下选最美的女人，即使诸侯长相丑陋，但母亲貌美，生下来的小公主也是自小倾国倾城，祖祖辈辈如此真没见过哪个公主有难看的。
良久，元长安叹了一口气，“你的想法真有创意，我会考虑的。”
“你这趟旅程就叫‘后宫之旅’吧，一路娶过中原九国的公主，就安定天下了，哦，不对，八国，你们元国那边有你的亲姐姐妹妹吧？”
“你真是够了。”元长安忍不住笑骂，“汉、宋、唐、秦是亲王，他们的子女都是我的堂兄妹，其他的诸侯王才是公爵王国的国君。”
“我们蛮族堂兄妹也可以结婚啊。”婧羽姬双手握在一起，闭上眼睛像是祷告的样子，“荒神会祝福你们的。”
“这样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元长安皱起眉头，“不过生下来的孩子多半会有狂疾。”
“我离开蛮族的时候，家族里面那群白痴还在争大君的位置吧。”婧羽姬缓缓睁开眼睛，“我阿爹就是取了他的姐姐妹妹，这是黄金血脉为了保持血统纯正的传统，世世代代都是要娶自己的亲生姐妹。”
“你不想回蛮族是因为这个吗……”元长安一愣，回过头去看她。
云芊低下头，喃喃道，“真可怜。”
“中原真是挺好的。”婧羽姬肆意的呼吸，张开手臂像是只鸟儿一样自由，对着天空大声地说：“起码还可以自由的喜欢一个人！”
她又低下头说：“你说是吗？元长安。”
元长安被她这么一问有些窘迫，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别人是不是喜欢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云芊装作在看自己的手指，有心无心地说。
元长安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于是问：“蛮族要换新大君了吗？”
婧羽姬想了想说：“大概吧，那老头快不行了，不知道会是我哪个哥哥继位。”
“那可是你爹啊，还是不愿意回蛮族去看看？”云芊站了起来，看着车顶上的婧羽姬。
“他是他，我是我。”婧羽姬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蛮族就没有骨肉亲情这回事吗？”云芊眼神认真。
“这关你什么事！”婧羽姬一下子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你爸你妈又在哪？管好你自己吧！”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过分，可云芊毫不退让，两人僵持了好一会，气氛中仿佛沉积着火药味。
忽然车轮压倒一颗石子，马车向左倾斜了一下，这下颠簸让云芊没有站稳，身体一倒整个人又要摔下去，元长安伸手一抓只握住了丝带，抓了个空。
婧羽姬忽然从车顶一跃，拉住了云芊的手，半个人都悬在空中依然不失平衡，两人对视一眼，婧羽姬手握紧往回一拉才把云芊拉了回来。
“你还是回马车里面吧。”元长安吓的心惊胆战。
“哼！”云芊一声冷哼，甩手回到马车里面生闷气了。
婧羽姬这才从马车顶上下来，坐在元长安左边，小声地问：“你见过他爸妈吗？”
“我在九黎山上四年，老师也不曾提起过云芊的父母。”元长安顿了顿，“你不该用父母气她，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
婧羽姬想了想，也感到了歉意，金色长发一转，也回到马车里面。
忽然马车里面又是一阵动静，摇晃声、女孩们仿佛是在嬉闹的娇呼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
不远处，一个缓坡上耸立着一块岩石，因风雨而剥落的灰色石壁两边有些地方给爬山虎覆盖住，还有些地方长着橡树，树根盘生在岩石的空隙中。
此处隐蔽，树叶晃动间，有人影攒动，里面隐隐藏着一群山贼。
“老大，有女人的声音！”声音是压不住的兴奋。
“瞧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老大冷冷哼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神色，“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可……可老大……刚才前面蹲点的人来报，有两个女人啊。”小弟愣愣地说。
“两个又能怎么样，女人而已。”老大慢慢地抽着烟杆，“抢回来又哭又闹，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
“回来传信的兄弟说，这两个女人样子好看的紧，比楼子里的小翠还好看！”小弟挠了挠头，“不过老大说要杀就……”
老大挥着烟杆就是往小弟头上砸了过去，“白痴吗你！好看的女人也杀吗！”
“哦……哦……哪老大，我们什么时候下手吗？”小弟跃跃欲试的样子凑近在老大面前。
“他们有多少人？”老大警惕地问。
小弟伸出手指，“三个，一男两女，都穿的挺好的。”
老大面露喜色，像是看到一条大鱼的样子，“哈哈哈，不知道是哪来的公子哥敢到老子的地盘上，叫上所有兄弟，老子今天要抢压寨夫人！”
“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附近的山贼互相点头，大概有十几个人。
“来了。”有人小声说。
所有人小心的蛰伏在地上，等待马车缓缓地接近。
“上！”
忽的一声，十几人山坡上跳下来，手持各种兵器，前后左右包围了马车。
“此路是……”小弟的话还没说完，老大一个巴掌扇开了他。
“废话不多说！把女人和银子交出来！”老大扛起大刀，威风显赫的样子。
元长安轻笑一声，拱起双手，“阁下怎么称呼？”
“老子名叫牛汉三，你也不打听一下就敢往这条路走。”牛汉三仰起头，对这种贵族公子没有什么好感，“此地名为，常岚山，光是这百里之内，就有数十支不同势力的的山贼占山为王，也是你这种小白脸可以闯的？”
“哈哈哈……我就说那个老头可疑，你非要往这条路上走，难怪一路上一个都没有，你这傻子闯到贼窝里面了。”婧羽姬在马车里忍不住发笑。
“老大……女……女人啊……”小弟颤声说，指着马车窗边拉开了貂皮帘子。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么一头金色的长发，像随风飘荡的阳光在风中起落，绝美的容颜仿佛是俏丽的江南女子，又带着蛮族女孩的风情神韵，这样倾城的姿色令所有人都微微一惊。
又是一个女孩，坐在马车内侧，那是一个文静典雅的绝色娇容的名门闺秀，像是看见了一枝高贵的牡丹，伫立在幽静的山谷中，恬静优雅的径自绽放，山贼们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小子很可以啊！”牛汉三对长安竖起大拇指，猥亵地笑了起来，“留下这两个妞，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元长安摇了摇头，“你不这么想，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命。”
他握住腰间剑柄，轻轻一拔，无锋剑出鞘！那一瞬，山贼们都愣住了，因为仅仅只是一把生锈了的铁片。
“锈剑？”牛汉三大刀一横，五尺来长，三十斤重，一刀就斩碎了一块岩石。
元长安长剑一立，手中长剑轻旋，舞动起来轻巧地用剑气在石壁上刻下一朵蔷薇，要不是锈剑的样子太丑，仿若一副名画。
剑气一荡，山贼的包围被震开，牛汉三吓了一条举起大刀来挡，在那股实质一般的剑气下大刀碎成了两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样一把锈剑竟然可以发出这样强大的剑气！
所以他非常识时务的做出了一个决定，跪地大喊：“大侠饶命啊！”
做了十几年山贼早就能屈能伸了，不然在这么残酷的地方也活不到今天。
山贼小弟们见老大都已经投降了，也纷纷放下兵器跪下求饶。
元长安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喜欢杀人，“滚吧，滚吧。”
“是……是……”山贼们畏畏缩缩地退出十几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拉响。
“咻……轰！”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元长安脸色拉了下来，他看到了仿佛是黑压压的一片海……两边山崖上站着数万山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