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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 亲手挖掘之夜

天花板的绮色妄想

  

回过神,他把本子翻到一页新的,空白的。

世上有天才少年吗?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就单说天才?有吗?谁相信啊!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也不敢妄言这种生物的存在!

可就是有。四处都有,每个国家、每座城市、每条街道,运气不好的话,就在隔壁,隔壁房间。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或她,是那家伙。

少年的病是小学第一年后半开始的,即,少年的小学,差不多只拥有身体正常、家长负责的孩子一半的课堂时间;精细算下来,远不足一半;四舍五入,就是没有——有谚语说:您早上来就好了,现在快到中午了,那个……也不是很方便,要不然明……对了,有机会再谈吧。一个没有经历过小学的孩子,依然顺顺利利地踏入中学,而且成绩还不错。

他是天才吗?

造就如此惊人结果的一方面原因是,生活环境日渐复杂。喝杯茶也要成堆器具的外界,不可避免地致使人一天比一天聪明。小学所学习的内容,对于降生在下一次内容改革前的几批孩子来说,的确不存在形如打开年过半百的孤僻患者心灵的难点。稍微把用来玩球、滚灰尘、研究女生身体形状和衣服内部的时间分配出去,稍微有一个半个严厉的家属,或是稍微失去一个半个不管严厉与否的家属,要活在优等生的圈子里,是很简单的。优等生处理学校里的事件,正如一般人遵守法律的条例,不必刻意关注、挖掘细节,按着往常的习惯,保持着平日里的节奏,大多数的问题举手投足间就会解决。

还有另一方面原因就是,他是天才,哈哈哈!

他才不是天才。谁也不是天才,真正身怀天才之能的人没工夫自称天才,说谁是天才的人往往差一点就成为天才了。

少年作为一个智力平常的人,放弃了太阳升起的时光,他就必须要陪着月亮落下。

不去上课还想顺利升学?侥幸应付几次可以,要单枪匹马**上阵自由穿梭别人的世界,天才也不一定胸有成竹。

她,这幢房子,都是别人的世界,更不用说学校,一个能让数百、数千乃至更多随时可能影响世界的人共同运作的社会系统。不了解它的信息,不通晓它的规则,甚至不为它做一点可行的思考,那么发现自己封在自己的气泡里,与大家的海洋干净利落地擦肩而过,尽管辛苦攀升两万里,终究飞回了一无所有的天空,落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应该的。

少年顺利飞回,晋级到混乱人生乐章的第一小节,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培养了在台灯下长久专注学习的高等能力,建立了『把别人用来快乐的时间转化为辛苦,再用辛苦与成果等价交换』的深刻价值观。同时他有一种从学习中都能找到乐趣的怪癖,同学老师也不把他看作怪胎,很热情地为这个嫉妒又羡慕的病人提供帮助;就算不提供帮助,也不会去干扰他,因为知道他名字的人,不一定认识他,认识他的人,由于他从来不张扬的个性和不足以发现缺点的相处状态,也没必要讨厌他。

不知不觉中画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占据了纸张的中心,少年又翻到一页新的,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用,又翻回来。

今天很努力把附加学习的内容提前结束了,少年接下来要拿出心思做的,是自己没办法随随便便操作现有的资料来应对的问题,不得不凝神应对的问题

——怎么制止她亲吻自己,从这场不停在失败的斗争中获取胜利?嘬嘬嘬,自信而强大的少年屡屡挫败之后,早应痛切明白不能把这种浮在表面的东西放到今天的桌上,严肃的标题所在的一行。他要探索的是最本质的问题:为什么无法醒来。

自从擅自去医院以后,未表现出明显情绪的她似乎当天就加强了武装。吸引出少年的破绽已经不足挂齿,她能若无其事地看出少年在想什么,不需要多少交流;如果她想,接下来还能若无其事地带他去做别的事情。少年浪费了不知多久才总结出一些线索,然后又不知浪费了多久才想起自己之前总结了线索。

再继续不假思索地挣扎反抗,利用大手大脚的制止方法,都会提高她的安全等级和自己的难度系数,为将来的争议爱情亲手添砖加瓦。

因为过去的错误和过来的崎岖道路,如今的她已经容不下一点破绽。重整旗鼓,向根源挖掘,找到威力足以击破陌生处女的关键冲击,制定每一处要点都切实可行的计划,并且谦虚快速地按照原本,进行精确无误的实施,或许才有可能打开一条前途未卜的出路。

自从变成敌人以后,她在应该和不应该的方面,都增强到了少年出乎意料的程度。

她过去到底做过什么,身为普通的妈妈她会的也太多了,每次都能攫得最后的胜利。

少年不清楚多少她的过去,甚至除了姓氏以外,不清楚关于自己父亲的任何其他信息。至今为止的生命之旅中,记忆从来没有对沿途的景色产生共鸣而重现一点父亲的声音和面貌,就是说,全然不明生父是什么人。

啊原因并非是出生前,美貌的她喜闻乐见地召集了一场规模浩大、人员混杂的轻装社交活动。惊人的结果要归功于其一,温和的孩子不会对妈妈不想说的事情穷根问底,认为像惊喜一样得到妈妈的记忆才是幸福;其二便是她的保密工作有如背后势力强劲,做得十分彻底,这是最主要的。

她的房间,对了,这幢房子唯一的禁地。

『她的房间』,少年写下今晚第一个关键词,然后写下第二个『相册』。

作为她的儿子也不甘示弱,持有仅经过接近两位数的个位数的失败便开始重整思路结构、使用科学的方法的意识力,反制已被了解了特征的强大攻击算不上困难。

继不听话不管她,挂上糟糕的表情看着她然后思考正事,同时想两件事情的措施接连告败,少年很快就为今天的个人会议找到了最佳的办事环境。

装作在学习。

『规定的时间点之前,谁都不可以打扰,包括自己;规定的时间点之后,所有人都必须中断,包括自己』,这是奖惩有些神经质的约定,多年来一直无人触犯,相信到多年后也没人敢提出修改意见。

少年回头看了看,没有人站在身后。

因而就算是她也不能想象自己会用有着神圣职务的时间做份外的事。然而情况紧急,万事都有意外,而且从过程来看,自己在做的与学习差别不大,都是脑的运用。

房门是关闭的,是密室,若她能够隔着门感知到安静房内的人脑中有变数,那么她进门的时候,就抓住她,狠狠吻到她开开心心地出门去吧,反正和这种人一起,制造什么命案都不有趣了。

少年清醒一下脑袋。

首先,回想那天得到的,宝贵的,专业信息。

「唔?拉(哪)有什么呀(药)……等等,浪(让)我咽下去,啊啊,好tra(烫)……嗯,才,才过去5年不到,科学周期知道吗,许多出名的病症的治疗都还迟迟不见进展呢,大家都生命垂危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去管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我记得你就要为你研究治疗方法?……实际上是不会啦,一旦在学校门口扔掉的知识,除非被扣薪水,谁会去捡起来。不学就没有思考,不思考就什么都不发生啦……就是不负责任,你想怎样,有人会相信小孩子对德高望重的医生的诋毁吗……我就是这座国家医院的统治者!」

『医疗特长城市,六座特长城市中规模前列的大都市。得益于其特长内容在全体国民生活中的显赫地位,特异多样的环境需求,日益发展的健康观念,以及时时振奋人心的研究成果,大量资金、优异人才从世界各处涌向此地……』

少年不知不觉就翻开了助学用电子终端,滚动在画面另一侧的城市摄影大部分是白绿蓝为主色,偶尔插入的保健设施和私人住地形同森林一角。看见图片,少年忍不住放好书,回想起行程。

走下交通工具的一刻起,眼前的一切俨然成了未来世界。繁荣而清爽的城市在夕阳下发亮,奇妙的机器来往穿梭于大厅里,无微不至的指引系统像游戏一样,周围的人玩得不亦乐乎,都不知道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突然想起不知道医院名字的时候,还在没几个人说话的列车厢里叫出声来,到达以后发现迷路简直是多余的担心。自己竟然被登录为『高传染性疑难杂症携带者』,很快被隔离,送进了急救路线。高层的普通路线里的人纷纷俯视由闪烁红光标记出来的自己,有些大人甚至学着旁边的孩子把脸贴在防护玻璃上。虽然明白自己不去面对深渊的话,深渊至多只能看见一个头顶,但还是不耐难堪,扭头去看外面的景色。

过去的自己大概也跟那些不知羞的大人做过相同的事情,然而景色却宛若初见。城市融化了大部分棱角,静谧无声,净比室内,道路表面、建筑内外表面缓缓移动的白色人影解释着井井有条与无忧无虑。气氛如同老婆婆,平宁、安详。

但是有『灵魂的胜地』之名的城市,大概也不尽是与之相称的人身处其中,从这个医生就能猜测!说不定有很多用肮脏的钱财占用别人的资源、消耗别人的生命把自己变成不死僵尸的家伙。

少年眼前浮现穿着简约,满脸狰狞的将军,还有装着奇蔬异果,不愿当面放肉的玻璃碗。

少年摇摇头。医疗特长城市的实力足以为全国公民在有需要的时候无偿提供不限期、不限量的医疗援助,说不定就有这些人的功劳。

「这么说吧,你的症状是你我都还不清楚的某种内在原因造成的,以你现在的知识,带你追究注定对谁都没有好处,还不如一起去登山……我也推测不出结果,刚才不是说过,原因在你的脑袋里,再说我干嘛要替你想……我很笨的,经常在平地上摔倒,嘿嘿……就算找到了那个原因,估计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来重新把你的身体修改回来,况且过去5年了,科学周期知道吗,我的办公室都更换几次了,很可能早就定形无法修改了,放弃吧少年yo……我哪里不一样了?总之不是我的责任,我不认识你……警卫!你要干什么!警卫!……」

没有一句话可以让人放心听到最后。我只是想要看看眼镜里能不能映出手指的倒影,就慌张到叫警卫,一定只是个装模作样的镜框!而且都没人理这家伙,而且房间里一直有位护士!

「你和你母亲的症状,都不是真正的病,最佳的医生和良药就是你们自身……好帅,刚才的话好帅!」

完全是个不三不四的人,要是没听到妈妈的事情,我就要认定遇到的是冒牌货了。

为什么妈妈在场的时候说话就像经过再三思考,明明是位女性!欺负小孩吗!看不起小孩吗!医生不是对小孩最有耐心的吗,难道她接触的都是成年患者!

「反正也没什么影响,你上高中了吧?……嚯……真弱啊,噫嘻嘻,我在你这个岁数已经高中毕业了……千载一遇的神童就在这里……我喜欢这个职位,才,才一直拒绝升迁的!为什么要关心我的事情!男孩子那么爱管闲事!……难道有影响吗?告诉我!……我是女人,就是爱管闲事,你想怎样……护士!拦住他!」

流氓!还好护士拦住的是她。

叹息。

不让妈妈陪我一起去一次不行。但是现在的状况,要求不了呢。

叹息。少年看一眼复活的闹钟,还有1个小时,算是充裕。检查关键词。

『没有药物』,『有治疗方法』,『内在原因』,『需要理解能力』,『需要治疗过程』,『可能定形』,『症状相似』。

有一个很明显很重要的关键词少年不想写。

正式开始解析,从零开始。

『没有药物』作为绝望的事实以及阻隔了天堂直达路的铁门,暂时弃置。

『有治疗方法』是希望的起点。

『内在原因』,嗯,与『症状相似』放在一起,即之前所述,是由于精神的作用,产生了肉体的变化。

为什么精神能够改变肉体?

少年在一本巨大的书里读到过『人的所有活动,不是外因就是内因』,乍看很厉害的同时,它又是一句废话。少年知道,人的五感,肢体活动,内脏活动都由脑控制或是与脑相关,精神的力量。

但少年何德何能说出它们的运作原理。除了肢体活动有一点形象理解,是借肌肉作为绳子,以收紧放松改变骨头的位置,从而组合出复杂的动作。然而这与自己睡不醒的关系……

睡不醒,眼睛睁不开。

眼睑的肌肉太发达或是太柔弱?我已经醒了,怎么也挣不开的眼睛让我重新进入睡眠,好可怕。

这么可怕的事情,我还小的时候就应该会叫出来了,谁能忍受整个早上都醒着却又睁不开眼睛。就算在半梦半醒之间叫不出来,并丢失了大部分苏醒过的记忆,那么经过5年,也应该有所积累。然而身体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类似的噩梦都不曾出现过。不成立。

接下来是……听不到。不仅仅是听不到的原因,强光、温度、疼痛的变化都感觉不到。

等等,她难道手下留情了?对自己爱护的孩子,她以为已经做得很夸张了,但实际上发生在我身上的刺激强度根本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厉害。

可她要是知道分寸,哪会有现在……

先不管,少年在治疗方法的后面记下,『留下伤的激痛刺激』。

顺势又想到『掐住鼻子』,这似乎是最有效的唤醒方式之一。用两排横线划掉『掐住鼻子』,万一真的没有用,自己很可能就窒息而死了,又用几列竖线划掉横线——线条叠成了一团什么也看不清,重新写上『掐住鼻子』。家里不行,可以到医院做实验。

有了两项成果,可行性都很低。第一,她从来没有弄伤过他,其次,把睡着的少年送到医院,近期内机会渺茫,被她以迷路为由送到别的什么地方麻烦就大了。

今晚要找到的方法还必须具有的属性是,居家实用、方便健康。

张开嘴巴,交接两人柔软的气息,裹住甜蜜的味道,聆听对方喉咙里的声音,最简单,最快,最幸福。

少年赶走杂念。

睡不醒还有的现象是,身体不会动,不反应。

全身麻痹,失去知觉?全身麻痹!

少年激动起来,好像突然找到了源头。

是的,有可能,这样一来,自己便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且从未进入到苏醒状态,没有记忆也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是与时间的关系……也没有问题,麻痹可以通过按摩、活动,来渐渐恢复。

我的症状的特点:顽固,麻痹经过一夜不管不顾在清晨达到最高峰,所以什么作用都没有效果;敏感,随时间推移,麻痹不断减轻,清醒愈发容易——这是医生的误判,真相是,由于身体受到活动……

脑袋立刻制止少年下结论,因为放着不活动也会醒过来。

少年不放弃,追究刚来的因素。

『正午』,莫非和阳光有关系?向日葵?光合作用?

思路之车一下子就撞破理智的护栏,冲进了伟大的田野。

「!」

看着自己的皮肤,眼前一震,少年仿佛听见了「以你现在的知识」背后淫猥怪笑着的深意,看到了医生的淫猥怪笑逐渐泛滥。毕竟每一个正午并非都有阳光。

还有还有,最后剩下的,做梦,对,被困在梦里。

不知道在对谁焦急的少年读到过,好像还是那本巨大的书里的,『思想困在梦中,便无法感知现实』。

为什么会困在梦里。

不清楚肌**体依靠什么收缩舒张的少年,梦的问题距离他还有两个阶级。「」

少年走到死胡同,也许从『肌肉』开始,就是错误的选择,一般人怎么理解得了那群家伙的思考方式。

时间过去一大半,他重新打开教育都市里人手一部的电子终端,检索『无法醒来的原因』。

答案,「疲劳过度」,「营养不良」,「体质差」,「反应迟钝」,「嗜睡症?」,「每月病」,「已死」,「平坦之神的诅咒」,「周期性昏迷」,「失眠的人看着好羡慕呀」,「懒」,「装睡」。

看到最后,少年心头又一紧。

答案的质量参差不齐,却团结一致地对自己毫无用处。

为什么自己醒不过来,为什么所有措施作用都微乎其微,却与时间有奇妙的关联。为什么唾液和其他部分的身体接触都不起作用,必须要她的舌头碰到才能醒过来。

内因,精神原因,身体改造,微型机器。

自己到底遭遇过什么,是像小说、电视剧里所记载的那种灰色的过去吗。凭什么有过灰色的过去就会变得奇奇怪怪,脑袋又不是人的全部。

她有没有想过,她一定想过,她知道的比我多,她想到的也比我多,问她的话会有回答吗……不会;可以问她,如果不回答,就说明她又在说谎,就说明她有自己的阴谋,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怀有阴谋;要去问她,她不回答就这样警告她——怎么可能有机会,问现在的她是自寻死路!说不定还会死得高高兴兴!

我究竟渴求什么,要对她宣战。

她不应该是这么固执的啊,她怎么会为难我到这种程度。

问题不会很难呀,那么明显的特征,只要……只要……只要——

「以你现在的知识」,「以你现在的智慧」,「以你现在的智商,哼哼~」,「你是个笨蛋,到山顶大喊一声你就会忘记一切了」。可恶的医生,谁都不帮我。

想要扑进她的怀里。

完蛋了,一点办法都没有,找到确实的计划都是什么时候了,在此期间我要一直忍耐吗。她是女性啊,她怎么说都很漂亮的啊,万一我没有忍耐住,某一天失去了控制,把原本幸福的家庭变成黑暗料理;万一我习惯了,反而主动去攻击她;万一「就是那对母子,真恶心」的传言出现。

不要啊啊啊——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为什么就只有这种办法。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闹钟,10分钟,还能容下54次左右的世界级100米短跑,还能从旋转的枪口打出10000发子弹,还有一次课间休息。

9分钟,光走过的距离的前两位数是27,秒针还要转9圈。

8分钟,泡一杯面要4分钟的话,最多可以泡两杯。

7分钟,777,中大奖了,好多金币。

时间,空间,身体,「爱你」。

一片混乱。

少年静静地,烧掉了。

选择科学的方法值得鼓励,但少年不是满腹知识的科学家,问题也不是有固定基础的科学问题。

他紧接着胡思乱想了一些无色的、灰色的、粉色的,再看看闹钟,只有2分钟了。吃惊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闹钟就要响,她也许开始响的瞬间就会进来;也许响过就会进来;也许等不及少年乖乖出去,过一小会儿就会进来。

明早,明早还有一次喘息的机会。一旦越过稀少的休息日,到了更多的普通早晨,她也一定会无一例外地走进来。

搞不好,真如她说的,直到高中,直到大学,直到其中一方被化好了妆,埋进白花里。

今晚得不到结论,再尝试几次结果也是一样的。如果被她发现了,事态的恶化还要更严重。

到底怎么才能让她不进来。让她进不来。

乳白色的粘糕失落地瘫软在面桌上。他闭上眼睛,看见门打开,昔日的期冀化作一团黑影……

「唔。」

眺望之人以为自己恪守高瞻远瞩,却踩了脚下的钉子。

粘糕熟了,渐渐鼓起来。办法近在眼前。

门。一切自由的人,和被禁锢的人的主题。

我为什么,不锁起门呢。从来不做这件事,居然忘了这件事的存在性和重要性。

锁起门,不就结束了吗。锁起门,早就结束了。

他关掉台灯,移开椅子,起立。有些晕,尽管周末的日间几乎无所事事,到了夜里还是会精力不足。

闹钟响了,他拍拍闹钟的脑袋,它哼一声,摇摇尾巴趴下了。

然而今夜,招人喜爱的它不仅让他忘了放好椅子,还让他忘了为眼前的一切感到奇怪。

他摇摇晃晃,去做大多数人睡前谁都会做的事,去做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

此时。她就呆在门口。

她听见了闹钟。她在闹钟响的前1分钟左右,就在门外准备着了。她经过了一番思考,最终决定还是保持以往的积极。

闹钟响的瞬间,她没敢碰门,依然准备着。

等候摇摇晃晃的步子走近,组织好表情;等待摇摇晃晃的手打开门,抬起盘子;等待摇摇晃晃的他把脑门搭在自己的胸前,催促他紧拥一下,然后看他摇摇晃晃地向后摔倒。

然而今夜,没有流星。

听见清脆的金属声,她便突然失去平衡侧靠到门边,擦着门框转身,贴着墙壁,在不用开灯的走廊里,慢慢坐下来。

房间外悄无声息,能听到房间内的步子的声响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清晰地进到耳朵里。

走廊的起点侧有扇窗,现在可以偏头仰望夜空,但是,黑暗里好像更舒适。

她微微笑,眨眨眼睛,眨眨眼睛。

他忘了去卫生间,一夜都没有出过房间,一定会想去的。他等会儿出来看到她的样子,一定会以为她一直在门口偷听、监视,然后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

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不走开不行。可除了五感、心跳和呼吸,什么都不想运作。

肢体运动与它们是不同的。只有破坏,才能完全阻止它们。

她倾听震彻心扉的每一步。给他机会,回头就一笔勾销,向他妥协,早一点睡也好。

房子很大,房间很小。步子静止了,消失了,看来要直到明早才会重新启动。

焦急和后悔从身体各处混进血液,用力涌向心脏、喉咙、眼睛。

天是不是有些冷了,她一时间觉得夜晚很可怕,一个人很可怕。

独自继续下去,可怕的不得了。

可是,现在能拥抱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呆呆盯着墙壁,吃起了为他准备的点心,哭意期待他赶快出来,怒意煽动自己去吵醒他,让他看看这幅设好了宴席要偷窥一整夜的情景,吓得他尿裤子,每夜都躺在心有余悸中。

他究竟明白什么。两人究竟在为什么反目。

下跪的人还没有说完自己的一生,就因为跪在了别人写的罪状上而被判处死刑,这种事情,可以允许吗。

还是说,没弄清状况的是自己。

她把咬下一小口的团子甩出去。

团子撞到墙,她以为会弹回来,低下视线,看见了只穿着睡裙的自己不像样的坐姿。

哼哼,怎样都好了。她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无力地笑着。

「!!」

不好不好不好!……怎么这种时候!呜啊!不能给他看见呀!

满脑子诉说着梦神快用沙子把他埋起来的愿望,她不知道该用双手拉住裙摆还是想办法把自己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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