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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已经停下的电车竞速真是一件傻到可笑的事情。牵着孩子一边向着似乎就在等你的希望撒开双腿奔跑，一边看希望在咫尺之际哔哔哔走形为失望，当着你的面缓缓扬长而去，留人在保护不了任何人的保护栏内翘首望穿。
还好这个时间基本上大家都去了该去的位置，能很快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整顿凌乱的衣服和呼吸。
「集体出游都不能按时起床吗？」
不管多不愿意起床的孩子，其生物钟对这些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好玩，说不定还会留下长久遗憾的事情，往往比母亲还要准时。然而自己的孩子却一如既往遵循日程，母亲不知该为他的事事稳重高兴，还是为他就算如此也纹丝不动的症状头疼。
「对不起。」
「妈妈没有在责备你。」
「对不起……」
她不想给敏感的孩子压力，移开视线。
难以想象，在高峰期人流涌动的地方，居然会存在一些空旷的时段，安静得让人想要深深地吸进一口清凉的空气，再放松全身的力气呼出来。
奔跑过的身体很快被微风带走了黏黏的水分，加上为了自己以外的人而焦躁的心情，喉咙干渴起来。
「空。」
「嗯。」
转过脸的时候孩子正盯着自己，她感到有些难为情，又转回头去。
「……没事，坐好了。」
幸好座椅还有可以让孩子后移的空间。
咽下一口感觉不到的口水。
口渴，找一位身体下方的同类，便是尿意，找一位身体上方的同类，便是表情的不自然——一旦发觉了，就会越来越剧烈。不知所措的唇舌，口内的酸胀，喉咙内的压迫感，看不见的错觉们集结成需要忍受的不适。本来不至于这么渴的，对水的甘甜的幻想让想喝水的欲望每秒剧增，立刻增加到了快要坐不住的程度。
早上的半露天车站干燥凉爽，她却感觉身体重新发热，后背在冒汗，眼睛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孩子松开了妈妈越抓越紧的手，放下书包。
她听着耳边的唰啦唰啦的声音，没办法关心发生了什么，以微小的幅度，来回搓膝盖，在洁白之间抹出两小块粉红。
「妈妈。」
孩子本来有机会记下她默默为难的样子，并且不止是发红的膝盖，还能等到她把脸也抹红，挤出泪珠来。
「……」
这种不舒服的时候耳朵突然传进声音，第一时间不是引发烦躁，就是为紧张加成。
「……啊？」
她好不容易挣脱僵硬，扭过头，看见孩子直视过来的眼睛，还有他的手中，装满清水的瓶子。
「哦，嗯……谢谢。」
母亲鼻子酸酸的，同时她也小心地东张西望，在意着谁也看不出来的害羞。
坐正，以简洁的方式拧开盖子。
孩子细致入微地观察她。听她的衣服摩擦，举起瓶子途中抽泣似的清嗓，看她分开嘴唇，轻吻瓶口，一面浅吸气一面稍稍仰起下巴，咽下两口水引起的脖子的运动。
「你也口渴了吧？」
喝下水以后，轻松了很多。母亲心情好起来的第一件事，无非是关心孩子。
「嗯。」
孩子接过瓶子，有些等不及地含住潮湿的瓶口。
瓶口并没有因她的口水而有了什么特别的味道，她捏过的瓶身反倒残留着淡淡的清香，还有指尖按出来的又细又凉的汗点。但是对于孩子，依旧是口中的部分比较甜美，就算没有味道，他也能尝出来自己所臆想的，她的那份味道。
孩子喝进半口，他不渴，况且半口已经满足了。瓶子收进了书包里，书包重新背好。
原本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原本拉着妈妈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拍打到干净的木椅子上，然后摆回自己另一边的大腿。两只小手捏起拳头。
她双手支着下巴，没有发现。
「现在几点了？」
孩子把视线离开那好像永远在笑的眼角，看了自己的电子手表。
「10点。」
说完，孩子继续看着她，她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所以不怕。
「嗯——10点了呢。」
「嗯。」
孩子回应了她抿起嘴唇，微微摇晃的侧脸，像视野一角，模糊远处的那朵小花那样摇晃的侧脸。
「还有15分钟。」
「嗯。」
孩子不知道电车的时刻表，记着妈妈告诉自己的知识。
「还剩半天。」
「嗯。」
孩子不知道路程有多久，相信妈妈，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有半天。
「啊，说起来，你们是要过夜的。」
「嗯。」
他什么也不愿思考，只想欣赏她，并用最少的精力，交换她的又一句话。
第二天该怎么办，在家以外的地方、在好朋友的身边他会正常醒来吗，不可能——同学有办法把他提前叫醒吗——他醒过来以后，别人能应付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吗……她嘟起嘴唇思考着棘手的问题。虽然只是去玩，但给大家添麻烦就不好了。目前为止除了医生，外人谁也没见过孩子是怎么起床的，外人看见以后，知道他谜一样的早晨的真实样子，会把他当做怪孩子吗。
「Wow，好漂亮的姐妹。」
她截断思考直起身，左手不由自主地越过与孩子之间宽度刚好一只小手的空隙，找到孩子的手，抓住孩子的手，扳开他的拳头，穿过他的指丫，让手心和手心紧贴在一起。
以为自己一直在观察她的事情被发现了，低下头去，只是低下头，不认错，不反省，不愧疚，因为之前妈妈不牵住自己，有些闷气；现在妈妈这样牵住自己，开心得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我很小声的……你不觉得吗，干干净净的漂亮。」
两个背包的年轻人走向下一张椅子，迎来游览途中的一次小憩。
「我们回去吧~」
她飒爽决定。
「诶？老师还在车站那边……」
转过脸的孩子停下话语。
「只有道歉喽，想要明早引起大骚动吗？」
妈妈偏偏头，温柔地笑，得到了这么美丽的笑容，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和她多在一起两天，有什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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